10.海內(柚)存知己
「東西都拿了嗎?」何韻琴環顧病房四周,確認沒有遺漏,便將行李帶上身,「走吧。你爸爸煮好飯在家等你了?!?/br> 小念皺眉,一臉嫌棄:「他煮的能吃嗎?」 「這話被你爸聽到,他可是會很傷心的?!?/br> 「在怎么傷心,也不比他的好酒被我喝掉更來的慘?!?/br> 據小念所知,南宮和在得知她自殺未遂住進醫院時,生氣大于難過,他認為小念的行為已經超越他容忍的范圍了。但就在何韻琴說出他珍藏的好酒被拿來當作自殺工具后,他竟留下幾滴男兒淚。 高鐵出軌那天,小念被送去醫院,別提南宮和有沒有流淚,他一眼都沒去看過她,連最基本的關心也沒有。 說實在,這個"爸爸"對小念而言,真是可有可無。 「你是他唯一的女兒,他不會跟你計較的?!咕淠?,何韻琴推著小念的背,「我們趕緊離開這吧,最好永遠不要再回來?!?/br> 小念踩住腳步,擰眉,搖頭回應:「不要回來這?不可能的?!?/br> 「不管可不可能,我不會再讓這種事發生第二次?!购雾嵡賰刹絹愠梢徊桨研∧钔瞥霾》?,順道將門給關上。 回到家中,南宮和早已準備好午餐,坐在餐桌等著母女倆回家。 數不清多少日,小念總算再見到父親。 「你們終于回來了?!鼓蠈m和起身,接過何韻琴手中的行李,「行李待會在整理,先來吃午餐吧!菜都涼了?!?/br> 所有人坐上桌,南宮和替她們一一添飯。 小念看著手中白飯,內心覺得不踏實。 其實南宮和鮮少出現在家里,因為事業的關係,他得經常坐飛機到處跑,以前的小念總會想盡辦法和他取得聯系,就算時差,會導致她晚睡也無妨。她只想和南宮和說上幾句話。 到后來,隨著事情的發生,她心理上產生巨大的轉變,南宮和對她的不聞不問,甚至在她發病時的不見蹤影、推卸責任,以及好幾次的惡言相向,小念其實都看在眼里,卻從來不會去怪罪他,因為她認為生病是自己的事,沒必要去牽連所有人。 「小念身體有好些嗎?」南宮和夾了些青菜進小念碗里。 小念不但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還把他夾的青菜給扔到一旁,「你什么時候要走?」 南宮和愣了會,放下手中的碗筷,「我久久才回來一次,你就這么想要我走?」 「倒也不是這樣?!剐∧罾湎乱暰€,「只是你回來的時間點太過于奇怪?!?/br> 「既然你都這樣問,那我也不拐彎抹角了?!鼓蠈m和拿出一張相片,上頭印著一張人相和幾段經歷,「這是我朋友,是心理諮商的權威,現在人在美國?!?/br> 「所以呢?」 「你跟我去美國,我不想要別人再說我女兒有病這類傷害我名聲的話?!?/br> 這話帶給小念莫大的衝擊。 南宮和不關心她,她就當作他在忙,沒間暇時間去詢問她的病情。 南宮和在她反駁親戚后打她,她就當作是她口不擇言說錯話。 然而今天,小念口中的"爸爸"要帶她出國治療,竟是擔心自己的名氣受影響,而非出于一位父親該有的關愛。 「原來你眼中的我和別人眼中的我沒兩樣?!剐∧钇鹕?,拿起桌上的照片,當著他倆的面親手斯掉,「沒錯。我就是有病,我就是學不會想開點,滿意了嗎?」 從沒受過如此不堪的對待,南宮和頓時覺得顏面盡失,氣的拍桌大吼:「你這是什么態度?你這樣對你爸爸講話,不覺得很沒有禮貌嗎?」 「現在稱呼自己為爸爸,不覺得很諷刺嗎?」 「你……」 「我怎樣?你又想說什么了?」語落,小念不顧南宮和氣的發紅的臉,執意走回房內,「我寧可死,也不會為了你那該死的名氣跟你去美國?!?/br> 說完,門被「碰」的一聲給關上。 久違的家庭聚會,被南宮和的幾句話還有小念的脾氣給搞砸了。 翌日中午,何韻琴輕敲小念的房門要她出來吃午餐。 十多分鐘過去,小念都沒給予相對應的答覆,何韻琴嘆氣,「小念。你爸爸的本意也是擔心你,他為了你特地排了一星期的長假?!?/br> 小念背靠著門板,靜靜聽著何韻琴的話:「他想說趁著一個星期帶你出去走走散心,別老是悶在家里,誰知道昨天……」 何韻琴止住嘴,看著小念從房門走出,面色慘白的像是沒睡好。 小念能理解何韻琴護丈夫的心,她難過的點在于,為什么沒人能理解她的感受。 「你現在是在怪我嗎?你難道都不認為,你老公說出來的話有任何的錯嗎?」 「不是的小念?!购雾嵡俚脑捖犉饋硎譄o奈。 「我要出門了?!?/br> 在大門要被闔上前一刻,她清楚聽見何韻琴大喊著:「我今天有幫你預約方柚海下午的門診,三點記得去海柚存知己?!?/br> 一人漫步在人來人往的街道,時不時還有店家熱切的叫賣聲。 走來家里附近的超商,下意識地拿了罐雪碧去結帳,坐上用餐席,扭開瓶蓋,也沒仔細看包裝的一飲而下,隨后從喉間傳來灼燒感,讓她全吐了出來。 她這才發現自己拿的是雪碧,是小暟最愛喝的飲料。 好不容易一個星期沒因為他們而哭泣,最后她還是敗給了習慣。 幾滴眼淚落在桌上,形成水灘,想找張衛生紙卻因為雙手沾滿雪碧,而無法輕易如愿,為什么人在低潮時,總禍不單行。 「這給你?!诡^頂傳來輕柔的嗓音,抬眼對上的是一雙清澈,極其好看的雙眼,眉目中透出的溫柔,是他獨有的。 男子遞給她一包衛生紙,淡笑,「雨過總會天晴,難過就好好大哭一場?!?/br> 話說完,男子便提腳快步離開小念的視線,唯一讓小念留下印象的是他在陽光底下桔橙色的發絲,以及對于陌生人不該有的溫和。 下午三點,小念出現在"海柚存知己"的門口。 許是因為他的名字里「?!惯@個字,抑或是診所名稱取得太招搖,總之她挺想見見名為「方柚?!沟尼t師。 來回在門口踱步,思索著進去后,第一句話該說些什么。 沒理出個答案,玻璃門無預警的被開啟。低沉有磁性的嗓子,劃破天際準確送入小念的耳中,「你是南宮念嗎?」 小念停下腳步,側頭對上他的雙眼。 「你已經在外頭徘徊十分多鐘了。到底要不要進來?」 「你是方柚海?」 說話的男子身子倚靠門邊,挑起眉,「我先問你話的?!?/br> 他輕挑的模樣讓小念心中有些存疑,「你的回答決定我是否要進去?!?/br> 男子歪頭,勾起嘴唇,「我是方柚海?!?/br> 小念仔細打量方柚海,他和一般的醫生截然不同,更確切點來說,現實中,根本不會有像他一樣的醫生。 方柚海并未穿著白袍,甚至隨意搭了件白t,下著也是運動短褲,就出現在她面前,沒點醫生該有的架子。 他就像一個掛著醫生名的鄰家大哥哥,自然地融入你的生活中。 「愿意相信我嗎?如果愿意的話,那就進來吧?!狗借趾L嫘∧钔崎_大門。 小念躊躇了一會,還是下定決心踏進"海柚存知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