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七十八 女扮男裝
嘎咿-- 老木門應聲敞開,緊接又碰聲闔上。施翠煙懷中抱了醰酒,笑咪咪地走近桌邊,矮榻上,洛傾城打坐靜養,聽見施翠煙回來后才緩緩睜眼,只見她撥開壇蓋,也不拿杯子,直接對著壇口大灌一口辛酒,完全沒有女孩子家矜持,反到像極了江湖莽漢。 "探聽到什么了?"洛傾城開口詢問,低沉女音透著些微不耐。 施翠煙咽下酒,狡黠眼眸打趣地望著落傾城,笑道:"不得了阿,滿城武夫全在找洛當家呢,我看你要大白天在街上晃著,說不準比花樓頭牌還搶手呢。" 洛傾城聞言,賞了她一記冷瞪。 "哎,我這打比喻呢,洛當家默要生氣阿,"施翠煙豪不在意洛傾城的警告,繼續道:"話說回來,洛當家招惹誰人了?除了辰盟主,貌似還有另一派在追殺呢,嘖嘖,兇神惡煞、來勢洶洶……莫不是惹到魔教中人?" 看來洛傾城這回,惹了一身腥。 "聽他們說,洛當家還成了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要不我替你找些像樣衣裳,夜路遇上了,也給些氣勢?;K麄內绾??"不改狡黠性子,施翠煙嘻笑幾聲,感慨道:"這惡人兩字說起來真諷刺,還記得你當年口口聲聲說惜meimei是惡人,倘若她今日還在,知曉你是殺人魔頭不知做何感想?" 有心?無心? 施翠煙一席話像把利刃,狠狠刮上洛傾城的心。 她登時冷不防出掌,眼看就要打上施翠煙,卻被她嬌身一側躲了過去,雙手擒拿,酒壇咚聲碎裂,頓時滿屋醉意。洛傾城沒打上人,反被施翠煙壓制上土墻,兩人距離極近,眼對眼,除了憤怒外別無其他。 "不準提那名子?。缀跻а狼旋X,洛傾城雖敗,氣勢依舊霸道。 "誰?你說惜福紅,惜meimei?阿"施翠煙似乎故意裝傻,笑道:"怎么?不許我說?你怕惜meimei會半夜索命不成?嘖嘖,瞧你這懦弱模樣,還是洛當家嗎?想當年我還敗你一鞭,今日你卻連我回擊都躲不了……" 洛傾城眉頭緊皺,奮力將施翠煙推開。 "不準再提那名子?。⒙鍍A城固執道。 "你是不準我提,還是不想再聽見惜福紅三個字?"施翠煙笑容忽然有些猙獰,"可知我為何喝酒?因為只有醉倒了,才不會夢見她,你還不懂嗎?這一切都是報應!是我們將她害死的罪孽??!是心魔!是…" "荒謬?。⒙鍍A城憤怒大吼,打斷施翠煙繼續胡言亂語。 聞言,施翠煙只慘澹笑道:"我看荒謬的是洛大當家,你可以閉起雙眼假裝啥都沒發生,但你不過自欺欺人!瞧瞧,堂堂當家招人追殺,你能說這不是報應?虎龍秘寶后,你可滿足了?告訴你…我沒有……丁點都沒滿足?。。?/br> "瘋子。"洛傾城緩過氣后,冷聲說道。 魔障?洛傾城垂下眼眸,她明白施翠煙所說為何,卻不愿在施翠煙面前示弱。她甩袖走至床榻,煩躁地隨意坐下,只見施翠煙也緩過情緒,彎身撿著地上碎壇,酒水灑了滿地,斜陽下正閃著點點精光,這便是施翠煙半瘋半顛,三年度日的麻藥。 而她呢? 三年光陰……她又做了什么? 滿足?何為滿足?她只為了洛家鞭譜,從來都沒為自己做過什么…… "我查到神醫的下落了,"施翠煙揚聲喚回走神的洛傾城,"這回難辦,神醫被魔教抓去,草木姐妹也正忙著探聽消息,只怕人還沒找上,就讓魔教給盯上,若是惹惱教主,咱有十條命都不夠奉陪。" 魔教……嗎…… 洛傾城不語,闔起雙眼閉目養神。 "不過,"施翠煙杏眸輕轉道:"洛當家惹上魔教了?" "正道有一門派投靠魔教,辰堂鶴殺了那派弟子,再將罪名誣賴于我。"睫毛輕顫,洛傾城始終閉著雙眼,腦海里卻不斷浮現辰堂鶴說過的話語。他說會娶她,會用十年、二十年、一輩子還讓她瞭解他的愛,她會懂嗎?這種強迫的…… 一廂情愿? --"你想殺我嗎?" 忽然熟悉身影浮現,洛傾城低罵一聲該死。 這就是施翠煙說的魔障吧? 說道底,折磨她們的不過是往日無情,她們卻不知,曾被深深傷害過的人兒,竟她們的名諱都忘了,此時無憂無慮地在穀中生活著。 霧封穀,隔絕人間恩怨情仇的仙境之地,惜福紅手中一捻著針線,好不愜意地繡著圖樣,身后宵漆玉靠在樹邊,雙手繞過她的腰緊緊抱在懷中,身前,薛百花慵懶地趴在惜福紅腿上,手指若有似無地撫過素衣裙襬。 薛百花抬眼,瞧惜福紅專心地刺繡,有些不滿地努了努嘴。惜福紅這幾日鮮少農耕,前幾日她見薛百花華服上總有花鳥圖樣,便隨口說了幾句,薛百花便替她找來針線,日后惜福紅像是著迷般,整日刺繡,連宵漆玉和她說話,惜福紅也不應,只盯著繡布來回擺弄。 "繡完啦?。⑾Ц<t忽然大笑,開心地舉高錦布,滿意地瞧著。 素白絲綢上,一朵歪斜紫花。 "瞧瞧,繡得如何?"惜福紅樂得像是娃兒獻寶,忙遞給薛百花看。 就這點手藝,薛百花還不放在眼里,但既然是惜福紅親手繡上,自然與眾不同。薛百花回以嬌笑,輕柔執過惜福紅手背,垂首低吻,像是鼓勵般對她點頭。惜福紅見狀,樂得笑瞇了眼,半晌又累得躺進宵漆玉懷中。 "昨晚繡得起勁,忘了睡呢……"語帶淺淺鼻音,惜福紅眨了眨眼說道。 宵漆玉撫上她的額頭,柔聲道:"莫要廢寢忘食累壞身子。" 惜福紅笑著點頭,水靈眼眸轉了轉,忽道:"不過,湘音怎么讓你們來穀中陪我呢?怎么說,也該派兩位小廝才是,書中,不都是女子服侍大爺,小廝服侍公主嗎?你們陪在我身邊,可浪費青春美貌啦。" 薛百花聞言,立刻冷著張臉,她拉起惜福紅的手臂,狠狠咬上一口。 "哎呦?。⑾Ц<t疼得哀嚎,忙收回手無辜道:"我說笑的,犯不著咬這么大力嘛…" 薛百花噘嘴冷哼,她才不想聽這種玩笑話。那些小廝有什么好?全都既好色又粗魯,怎么比得上她來服侍阿福好?再說,若是阿福讓那些男人佔便宜,到時生米煮成熟飯她可沒得怨了。不行!絕對不行!瞧一眼都不行! 惜福紅被薛百花瞪得渾身發毛,忽然一隻手牽住了她。 "惜姑娘若想小廝陪伴,不如明日起,在下改著男裝如何?"宵漆玉柔聲提議道。 改著男裝?惜福紅瞥過眼,瞧見宵漆玉瓷白面容,腦海中浮現她穿著男裝的模樣,定是位風度翩翩的書香才子,想著想著,惜福紅不禁羞紅了臉。薛百花見狀,吃味的瞇起眼眸,她伸手扳過惜福紅的臉,指了指自己。 "花兒也是?"惜福紅盯著她,心想若是花兒著男裝,還真想像不到。她太女人味,若是穿了男裝,骨子里還是散發著慵懶媚態,惜福紅笑著搖頭,捧起薛百花的臉笑道:"不好,花兒太美了,我還是喜歡花兒穿華美衣裳的模樣,漂亮極了?。?/br> 薛百花聞言,笑得像是吃了蜜糖,嘴角都泛著甜意。 惜福紅一手覆上宵漆玉擱于腰間的手臂,另手攬過薛百花,她打了幾個呵欠,滿足地哼了幾聲。睡意襲來,眼皮逐漸闔上,溫暖夏日午后,佳人隨侍在旁,好不愜意,沒有人可以打擾她安穩的日子,若是…… "能這樣過一輩子就好了……"惜福紅喃喃自語,沒回兒便睡去。 她的話語,沒漏傳于兩人耳間。薛百花聽見惜福紅的祈愿,忽然鼻頭一酸,淚珠不爭氣地在眼眶滾動。惜福紅忘了,她忘了三年前所有發生過的事情,那些殘酷的傷害并沒有消逝,而是藏于她心底深處,倘若她醒了……她回憶起所有過往……她還會讓她留在身邊嗎?還會喚她一聲花兒嗎? 抹去眼淚,薛百花窩進惜福紅懷里,緊緊地拉著她的衣襟,彷佛她隨時都會消失。 宵漆玉垂首,收緊懷中人兒。她又何嘗不怕惜福紅憶起往日?當年碧玄宮大弟子,為了早已死去的思念之人,竟殺害無辜女娃,這樣的她,早沒資格擁抱惜福紅,可卻任性地留下,或許懺悔已晚,如今也無法彌補過錯,此時,只想讓惜福紅惦記她,再多一點留戀,再多一些喜愛…… 兩位曾經叱吒江湖的才女,都為一己之私鑄下不可挽回的過錯。 --"若是能這樣過一輩子就好了……" 能嗎? 不能,當然不能。 呂湘音掀起兩道紛爭,勢必血洗江湖。 接下來呢?邪靈還想做什么?亦或該說呂教主又在計畫著什么? 薛百花閉緊雙眼,她用自己的方式保護惜福紅。 宵漆玉抿著雙唇,她竭盡所能不讓惜福紅受傷。 儘管兩人都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卻固執地想守護住霧封穀女娃--福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