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十一 獲救脫逃
"……你醒醒啊,快醒來。" 稚嫩的嗓音傳入耳里,惜福紅皺了皺眉。 她睜開眼,望見有張熟悉的面孔,她頭疼的垂下眼眸,試著活動麻痺的雙腿,頓時刺痛襲身。她無力的仰頭只覺得全身痠痛,身邊,那個總是跟隨洛傾城的小童手里拿著洛府下人的衣裳,他奮力攙扶起惜福紅,然后轉開臉將衣物遞上前。 "你還是趕緊穿上衣服吧。"小童年紀不過八歲,看到全身赤裸的姑娘非常彆扭。 惜福紅聞言先是一愣,這才意識到自己渾身裸露,倏地接過小童遞來的衣服胡亂穿上,她咬著唇不吭半點聲,昨晚每一幕殘忍的景象都清晰印在腦中,被言語和行為羞辱,普通女子本該咬舌自盡,但惜福紅只是在穀中長大的娃兒,她縱然被傷得體無完膚,可沒有如此高尚的情cao。 "……我是來帶你逃走的。"小童半晌后回過頭,看著穿戴整齊的惜福紅道。 她訝異的盯著他,似乎半信半疑。小童是洛傾城的家童,為何要幫助她這個外人?莫非是洛傾城打算放了她?那個如妖魔般可怕的女人會放了她?不可能…… "我是真的想幫你……小姐昨日和盟主談過,今日便要把你送走,可是……"小童停下話語,他不安的抓緊麻褲,圓滾滾的眼眸轉了轉,開口道:"昨天晚上,我經過地牢時聽見…聽見你的求饒聲…我、我很害怕……小姐她從來沒這么打過一個犯人……我覺得你不是壞人,可能被冤枉了,所以才來幫你。" "你放了我不怕洛傾城處罰你?"惜福紅皺起眉頭,沒想到洛府上下,唯一的明眼人居然只是個八歲的孩子。 "不要緊的,下人做錯事頂多罰一餐餓肚子再睡晚柴房,可是你被小姐打成這樣,我真替你難過……"小童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他從懷里取出鎖鏈的鑰匙,替惜福紅取下鐵腕道:"我們快走吧,待會兒盟主來了,我就幫不了你了。" 望著那矮小的身子鬼鬼祟祟跑出鐵攔外,惜福紅心中五味雜陳。她不是犯人,也沒對洛傾城說謊話,可她為什么要把自己交給盟主?接下來又想怎么折磨她?想到昨晚的經歷,惜福紅眼一酸差點就要掉淚,可她倔降的忍下。 "外頭沒人,我帶你從后門離開?。⑿⊥瘡臉翘萆舷聛?,慌張的說道。 惜福紅見狀立刻追上前。此時的洛宅后院非常寧靜,洛家的僕人全都到前廳去招待武林盟主,因此地牢沒人看管。洛傾城一早也去前廳陪辰堂鶴,所以小童才沒被喚去,因而有機會幫助惜福紅逃脫。 順利來到后門,小童解打開門鎖將惜福紅推出去,然后又從袖袋里掏出被壓爛的饅頭給她。 "我從廚房里偷拿的,你路上吃。"小童機警的回頭,好似身后有什么動靜。 "謝謝。"惜福紅感恩的接過,小童見了只是笑笑,便立刻將門闔上。 她沒立刻離開,只是安靜的站在門邊聽里頭動靜。這時一聲同樣稚嫩的女聲傳來,她問小童跑哪去了,洛大小姐正在找他。小童含糊帶過,那女娃也沒探究,兩人細碎的腳步聲逐漸遠離。 惜福紅捏了捏手里的饅頭,覺得又感動又慚愧,她讓一個八歲的孩子救了,卻沒機會報答他,張口兩三下吞了食物,惜福紅打起精神開始往城里跑。那日被帶來洛宅時她昏過去,這才發現洛家建在一座離城稍遠的小山坡上,沿路綠蔭盎然,鳥語花香,完全無法想像洛家的當家居是個冷血殘酷的女人。 當她走進久違的人群,心情才稍微安定,她不敢多留,畢竟這城離洛家不過一盞茶的時間,思罷,也不管是東、西、南、北哪個方向,只管拔腿就跑。原本她身上還有宵凄玉給的銀兩,可是到洛家后就被充公,因此她又身無分文,不能買馬,只能靠雙腿行走。 惜福紅起初跑得極快,當離城郊越來越遠,開始上氣不接下氣,最后只能緩步走在路沿邊。她待在洛府的日子里,每天只吃一餐,而那餐的食物只能保證她不被餓死,本來就沒多少力氣,雖然早上吞了顆饅頭,可這么逃跑下來早已沒了力氣。嚥幾下口水,她頂著日陽走到樹下乘涼,幸好天氣炙熱,體內的毒素并沒發作,所以還能勉強走走停停。 順著樹干坐下,她累得垂首休息。耳邊,夏末知了唧唧鳴叫,原本紊亂的心思居然聽著半晌沉淀下來,她闔眼放慢呼吸速度,感受自由的滋味,手腕不再被冰冷堅硬的鋼鐵束縛,雙腿也能自在舒展,不會有人逼問她,也不會被鞭打。 她安心的幾乎打起盹兒,不久便聽見知了鳴叫聲中參雜了一絲規律的滾動聲。 是車…… 她恍惚睜開眼,下意識往車聲方向看去,果然在路的盡頭處有輛馬車不急不徐的駛來。當下,她想起宵凄玉要她攔下牛車時的景象,若能好言幾句請主人載她進下個城,那就可以遠離洛家又不用自己跑個半死。 打定主意,惜福紅撐腿站起。 當她見馬車越靠近自己時,原本期待的嘴角卻逐漸垮下。只見諾大馬車裝飾奢華,木雕花墻,窗櫺蓋簾,車門由一塊白帳掩起,清風徐來吹得翩翩飛揚,拉車的有兩個小僕,面容幾乎一模一樣。 "……糟?。埧隗@呼一聲,惜福紅見了來人轉身開跑。 誰知身后立刻傳來叫喊道:"藥人站?。。。?/br> 惜福紅哪敢停?身后追來的不是別人,正是自己意外招惹上的薛神醫和她兩個小徒弟。無奈人腿可沒馬腿長,不到一刻鐘惜福紅就被追上,只見草兒左腿一踹,惜福紅登時重心不穩摔在路邊,耳邊馬鳴嘶叫,草木姊妹同時躍下站在惜福紅面前。 "好??!見了師父還敢逃?。⒉輧簭鸟R車邊找來麻繩,二話不說將惜福紅捆住。 "……我、我不是藥人,我已經盡完義務了……"好不容易到手的自由又被奪走,想不久前遭受的凌辱,惜福紅嚇得縮著身子不斷往后挪??刹輧簺]放過她,硬是將她拉到馬車邊,木兒也站在她身后,就怕她掙脫麻繩逃走。 "師父,是那個藥人。"草兒恭敬的來到馬車前,對著紗帳內說著。 馬車內只聞幾聲布料摩擦的悉殊,半晌一雙潔白如雪的手撩起帳幕,接著一張面容妖嬈的女人從馬車里探出身來,薛百花半瞇的媚眼好似剛睡醒,草兒上前扶她依著門框坐下,此時她神情慵懶,額首打量惜福紅。 "……把她帶過來。"薛百花音量雖小,但在場的三人都聽見了。 木兒揚手將惜福紅推上前,接著又扯開束縛住她右手的麻繩,將手腕遞到薛百花面前,力道之大讓她不容反抗。正當惜福紅錯愕的想掙扎,一股駭人的冰涼忽然搭上她的脈搏,定睛一看居然是薛百花的手指,那異常的低溫不該是常人所有。 "……嗯?"薛百花抬眼一望,惜福紅臉色瞬間蒼白,只見神醫菱唇開口道:"破身了?" 忽然氣氛凝結,薛百花說出這話時連眉頭都沒皺,只道出事實,但站在她身邊的草兒突然倒抽口氣,而身后的木兒也雙手輕顫,至于惜福紅,她除了緘默外,無法解釋什么。 "你、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⒉輧汉鋈患饴暪纸?,她憤怒的指著惜福紅罵道:"破身就無法給師父引藥了!你盡然如此不知檢點!明明還沒出嫁就和男人茍且??!噁心??!太噁心了?。。?/br> 面對草兒的咆嘯,惜福紅激動得想要解釋,話到口中卻說不出來。 該說什么?說她被宵凄玉背叛?說被洛傾城污賴?…… "……是啊……我已經不是處子之身……"惜福紅慘澹笑道,她甚至無法相信自己能這么自然說出口。 "不要臉的蕩⊥婦!師父的寒毒只能用純陰之血混炙烈草藥才能舒緩,你身為師父的藥人居然不潔身自愛!害得師父承受寒冽侵身!太可惡了?。。?/br> 草兒批哩啪啦怒吼下來,惜福紅聽得傻愣。她沒有感到羞愧,反正她本來就不屬于任何人,再說她被破身也是逼不得已,怎么又能稱做"蕩婦"?牙一咬,她豎起眉頭望向草兒。 "既然我已經無法引藥,那你就把我放開。"掙扎了幾下,惜福紅不滿的說道。 草兒聽了正想說話,誰知薛百花突然攔住草兒,自顧自傾身向前,原本搭在她脈搏上的手指一扣,霎時拉近兩人距離。惜福紅嚇得瞪大雙眼,她望著薛百花慵懶的神態,只覺得深遂的漆黑竟有種不容反抗的意味。 "……阿福,"她嘴角輕揚,輕柔緩聲道:"…你真沒長記性……" "薛神醫,我已經無法替你引藥,就放我走吧?"惜福紅請求道。 薛百花眨了眨眼,忽然秋波微彎,紅唇輕勾,笑得千嬌百媚,所謂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可惜福紅沒見到牡丹,只看見隻狐貍精對她張牙舞爪,逼她冷汗直流。 她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可是天底下沒有后悔藥可以吃…… "……本醫說過,做我的藥人除非死……否則休想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