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恬看著他們醫科大學的醫學院系主任、學校校長，還有附一院的幾個副院長以及容市醫學界叫得上名字的幾個醫學科研大拿魚貫走出，身后還跟著幾個研究生，一行人的眼神探照燈一樣掃到虞恬臉上。

    虞恬整個人都麻了。

    怎么會在這里遇到這些人！

    直到這些人都走了，虞恬還處于凌亂和不可置信中：“他們剛才什么也沒看到的吧？”

    “都看到了?！泵髅鲃偛啪执俚氖茄糟?，但現在冷靜指出事實的也是他，“從你要我親你開始，他們就在我身后了?！?/br>
    “剛才結賬的時候發現他們都在，就打了個招呼，他們跟著我一起出來，我正想引薦你和他們認識一下，說我們醫學院在做自媒體科普創業的一位校友?！毖糟懨鏌o表情道，“你不是說過好幾次，想找點權威性的專家也做幾期節目嗎？我想這正好是個機會?！?/br>
    “……”虞恬簡直后悔的腸子都青了，她紅著臉，“那你不早說！”

    難怪言銘剛才那么一本正經的，毫無親密的行為，原來是遇到職場和行業上的這些大拿了。

    虞恬哀嚎起來：“現在完蛋了……”

    “也沒完蛋，也算引薦了，就是身份不太一樣而已?！?/br>
    言銘恢復了鎮定：“他們對你印象應該挺深的，這幾個院長副院長，還有業內幾位教授，和我關系都不錯，你下次憑你現在的身份去刷臉，我想問題也不大，總要賣我幾分面子?！?/br>
    什么身份呀！

    虞恬心想，在人家眼里，自己肯定是禍國妖姬，阻礙言銘一心向醫用紅塵俗世絆住他的狐貍精，還是個超級愛撒嬌任性的狐貍精。

    “你為什么不提醒我！”

    “我對你那么克己守禮，不就是給你的提醒嗎？”言銘有些無奈，“我也說了，回去親，可你生氣了?！?/br>
    “我生氣了你就親呀？言銘，做人要有底線有原則的呀！你堅持不理我不就行嗎！”

    言銘抿了下唇：“總有些人是原則和底線的例外?！?/br>
    他掃了虞恬一眼，重新把向日葵塞回了她的懷里：“好了，還給你?！?/br>
    虞恬偷偷掃了一眼，恩，很好，言銘和他的身體都已經冷靜下來了。

    大概虞恬這個眼神明顯了點，言銘顯然有些氣惱了：“你都在看什么地方？”

    虞恬嘟囔道：“就……哪里奇怪看哪里唄?！?/br>
    言銘沒再和她計較，拉著虞恬走出了餐廳。

    此刻夜風習習，虞恬抬頭，天空里散落著被云層遮掩而時隱時現的星點，像是被夜風吹皺的畫布上打翻的零星金粉。

    看著廣袤的夜空，她的心情終于平復了一些。

    只是有些人似乎打定主意讓她不好過。

    “下次別讓我在外面親你了?！?/br>
    身邊的男人一本正經道：“總是這樣子，對我的健康是一種摧殘?！?/br>
    虞恬愣了一下，隨即才意識到言銘話里的意思。

    她的臉一下子紅了，氣的都想跺腳：“你這個人怎么這樣子，我以前以為你是高冷掛的，結果你每天都在想點什么事情呀?！?/br>
    “虞恬，我沒有成天在想這些事情，但我是個正常男人。你是醫學生，你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br>
    言銘的語氣仍舊是高冷掛的：“好了，我們不聊這個話題，聊點別的?！?/br>
    “……”真是的。

    虞恬小小地瞪了言銘一眼。這男人真經不起逗，好正經。

    但或許他自己也沒意識到，一本正經的人講這種事，才是最為撩人和致命的。

    不過很快，虞恬就又有了個逗弄言銘的壞主意——

    “你剛才，為什么送我向日葵哎？人家都是紅玫瑰?！?/br>
    “你在情話本上，有寫什么嗎？”

    言銘幾乎一秒鐘都沒停頓，徑自否認道：“能寫什么？不就那些。沒什么特別的?！?/br>
    說到這里，他看了虞恬一眼：“肯定不如你寫的特立獨行?！?/br>
    虞恬愣了愣，才反應過來，她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你當初不是去看了我寫的內容了吧？”

    言銘緊抿嘴唇，并不回答。

    那就是看了。

    “是……是那次就看了嗎？”

    言銘面無表情道：“我們還是再換個話題吧?！?/br>
    虞恬差點笑出聲。

    她揶揄道：“是不是上次就知道有情書本這件事，然后就迫不及待去看了?！?/br>
    還說對自己不是蓄謀已久。

    這下言銘繃不住了：“我沒去看，是結賬時候服務生主動把你的‘情詩’塞給我的，說是你寫了送我的?！?/br>
    他瞪了虞恬一眼：“也不想想都寫的什么亂七八糟的。也好意思?！?/br>
    “……”

    這個答案有點讓虞恬猝不及防了。

    她沒想到那頓飯后，竟然自己那隨手寫的“情詩”就被塞給了言銘……

    “那你收到那種奇怪的東西，怎么都不和我提，不和我求證??！”虞恬有點崩潰和納悶，“正常人誰會莫名其妙寫這種東西送人??！”

    言銘斜睨了虞恬一眼：“你是正常人嗎？”

    “……”

    虞恬不服：“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我不是正常人，和我談戀愛的你就正常嗎？”

    結果言銘竟然大言不慚：“我是善心人，因為正常濃度比較高，特意來中和不正常濃度比較高的你?！?/br>
    “……”

    虞恬不死心，還想扳回一城，順帶逗逗言銘：“那你這次真的沒給我寫什么特別的情話嗎？”

    她還不想告訴言銘自己趁著剛才已經偷偷看過了，裝成什么都不知道的樣子。

    “沒有?！毖糟懡跤行佬叱膳?，他色厲內荏警告性地看了虞恬一眼，“送你向日葵也沒別的意思，單純就是向日葵實用，等花謝了還有花盤里的瓜子給你吃?！?/br>
    “真的??？”虞恬故意用失望的眼神看向言銘，然后她話鋒一轉道，“那我也要回去看看，你到底寫了什么，是不是真的什么像樣的也沒寫。這次服務生也真是的，怎么不主動把你寫的情詩塞給我呢？一定是你寫的不好，服務生都不好意思拿出手?！?/br>
    結果她剛作勢轉身，言銘就一把拉住了她。

    “虞恬，你故意的吧?！?/br>
    “嗯？”

    言銘的臉色變得不是很自然，看起來有些無可奈何，但也完全沒有打算和虞恬生氣的模樣。

    “我寫了?！?/br>
    他像是認輸似的坦誠道：“寫了情話的?！?/br>
    言銘補充道：“沒有像你那樣亂寫?！?/br>
    他說完，徑自把虞恬牽著往前走了，臉色鎮定，但耳朵有些微紅：“所以你不用回去看了，時間不早了，街上都暗了，還是快點送你回去?！?/br>
    虞恬看著燈火通明車水馬龍的街景，實在有些哭笑不得。

    她就要故意和言銘作對：“既然寫了，那我更要回去看了！”

    “寫是寫了，沒寫什么特別的，就那些很普通的，沒什么好看的?！?/br>
    明明是他自己寫的情話，然而倒是他本人第一個害羞和不自在上了。

    不去就不去吧。

    反正虞恬已經偷看過了。

    虞恬看著自己手里的向日葵，突然發現以前這不起眼的花，現在看起來也格外順眼，燦爛的這么熱烈。

    第五十三章

    雖然依依不舍，但虞恬最終還是和言銘告別，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室，她的mama出院后情緒不錯，下午甚至就找了幾個朋友出去湖邊步道邊走邊散心。

    虞恬回去的時候，宋春香女士也才回來不久。

    眼睛的手術很成功，但恢復還需要一小段時間，虞恬看著mama的樣子，一時間既慶幸又心酸。

    她眼眶微紅，輕輕把頭靠在mama身上，摟過了她的肩膀。

    以前虞恬總覺得mama一個人把她養育長大太累太苦了，總希望mama能找到一個老伴，但如今經歷過這些，虞恬也放下了內心的執念。

    人老了確實會寂寞，但也未必需要一個配偶的陪伴才能填補空虛，只要興趣愛好廣泛，朋友眾多，身邊又有親人，身體健康，就是最大的財富。

    “mama，反正，不管怎么樣，我都支持你?！?/br>
    宋春香女士也忍不住笑了，母女倆平日里都忙，難得有這個契機，虞恬和她倒是聊了個暢快，她特別熱情地給mama介紹了自己自媒體賬號的發展方向和此前的光輝“業績”，講了她拍視頻遇到的趣事。

    只是雖然在mama面前營造出了對自己自媒體創業未來游刃有余的假象，虞恬內心此時卻是疑惑和迷茫的。

    因為趙欣欣造謠的后續影響，導致虞恬遭受了很多不明真相的指責謾罵，而此前因為揭發非法醫美行業，如今也腹背受敵遭到了對方大量水軍趁火打劫的攻擊。甚至因為和戴鑫曾經短暫的互動，如今也受到了“帶薪休假”那些狂熱女粉的謾罵。

    網絡拉近了人與人之間的距離，但有時候又有些太近了。

    雖說打定了主意澄清，拿起法律武器反擊，甚至已經經過平臺開始對接律師，對相關言論進行取證，但法律手段的實現總要經過一個流程和時間，沒法得到立竿見影的效果，虞恬發的聲明和平臺幫她發的律師函，也并沒有阻止不同的聲音。

    如今看到仍舊算得上鋪天蓋地辱罵的私信和評論，虞恬心里還是不好受。

    她生平第一次，懷疑起自己如今創業的意義來。

    做自媒體科普，真的是值得的嗎?

    即便再怎么不愿承認，虞恬走上自媒體創業，也不過是誤打誤撞后的無奈之舉。

    她內心深處最想要做的，還是成為優秀的外科醫生。

    科普自媒體創業更像是一種迫于現實的平替，一種不得已的將就。

    雖然一直告訴自己，做這類科普是有意義的，虞恬也確實在過程中體會到過成就感，然而多少還是不甘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