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辭青山 第3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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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到他在背后盯著,陳驕忽然有種被老板視察的感覺。 有些局促了。 工作人員笑吟吟站在一邊,也沒打擾兩個人,任由兩個人去了。 陳驕把兔子模型捏好之后,就先把胚晾在一邊,幫鄭青山來捏鯨魚。 鯨魚比兔子難一些,但陳驕手巧,三兩下一個鯨魚的模子就活靈活現。 鄭青山也沒有在旁邊看著,又坐下來學著她的樣子捏。 倒是不用工作人員教了。 陳驕看他在學,便忍不住說:“哎,你這邊的邊角再用力一點,不然不像是鯨魚?!?/br> 鄭青山看了眼自己手里的東西,和陳驕的確實有些出入。 他抿了下唇,問:“那我這個像什么?” 陳驕思襯片刻,笑著回答:“像是小金魚!” 鄭青山也不禁笑了。 鄭青山繼續搗鼓自己手上的“小金魚”,陳驕時不時會側頭來和他說應該怎么辦。 但他實在是做不了這些,手有些笨,與自己的思考內容并不一致。 等到最后,他手里這個連“小金魚”都不是了。 成了四不像。 等到他們的小兔子小鯨魚晾干之后,就能著手在上面繪畫。 這是陳驕的強項,不需要工作人員的指導。 鄭青山深深吸了一口氣,拿著筆的架勢,比談個大生意還要莊重。 鄭青山先動了筆,大概是第一筆有些不滿意,他發出了低低的吸氣聲,又很快隱藏。 陳驕眼尾壓下,眉眼彎了,也緊跟著動筆。 她心情很復雜。 對她來說,鄭青山是天際那一輪完美無缺的皎皎白月,如神仙一樣的人物。 那樣的人,對她來說從來都不真實。 那年盛夏,高考前夕。 聒噪的知了匍匐在窗外的老桐樹上,陳驕抬起頭時,他果真是側頭望著桐樹。 她能清晰看見他撐著的側臉,少年的輪廓清俊瘦削。 陳驕也看出去。 同學三年,她至今也不知道鄭青山看的究竟是什么,是老桐樹還是呼啦啦成群結隊的同學?她仰起頭,看見天空中的云層,層層疊疊,均勻起伏鋪在湛藍的天際。 那天的天空,陳驕驚艷了許多年,銘記至今。 后來的平安縣,便再也沒有那么晴朗漂亮的一天。 她想,或許鄭青山是在看天空。 陳驕看天空看得出神,葉彩冷不丁回過來撞了下桌子。 嚇得她渾身一抖,不得不收回目光,淡淡瞥了眼興高采烈的葉彩。 葉彩瞪著圓圓的大眼睛,一如既往的開心:“陳驕陳驕,再過一個月就要高考了,你有沒有想好考什么大學???” 陳驕將五三拿出來擺在桌上,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她的筆記。 她抬了點頭,露出額頭和鼻梁,“首都大學?!?/br> “首都大學?”葉彩驚訝了一瞬,“你志向這么遠大啊,不過你成績好,說不定能上呢。我就隨便考個能上的大學,聽天由命吧?!?/br> 陳驕耳邊留下葉彩長長的哀嘆。 葉彩還想要閑聊說話,趙佳忽然跑進來拉著葉彩就往外走。 趙佳大概是剛洗了手,沒擦干。 零星的水珠飛到陳驕的脖頸上,涼涼的,她瑟縮了下。 葉彩問:“干嘛呢?” 趙佳急著回答:“咱學校后面那堵墻,不知道被誰涂鴉了,然后好些人在那兒告白啊填志愿的,咱們也湊熱鬧去!” 葉彩最愛湊熱鬧,聽趙佳這么一說,立馬就去了。 學校里的一點風吹草動,就能引起不小的轟動。 尤其是他們這種高三生,總想要在學校里留下點什么曾經存在過的足跡。 到了最后一個月瘋狂的時候,那堵真心話墻,儼然成了他們最佳的選擇。 葉彩去那堵墻上寫了暗戀者的名字,將藏在心底的話傾吐而出,回來時神清氣爽,還說下次會帶著陳驕一起去。 “不用了?!标愹準稚蟿澙e題本,“我對這些沒有興趣,現在只想要好好復習?!?/br> 葉彩嘆了口氣,“你性子好悶啊?!痹趪@氣聲里,她轉過頭去轉著筆玩兒。 陳驕當然知道自己的性子悶。 但如她這樣的人也會有別人不可能知道的秘密。 臨近放學的時候,最后留下和陳驕比拼“誰更努力,誰學習的時間更長”的學習委員,敗下陣來,和陳驕說了再見后消失在橙黃的夕陽中。 確認人走了之后,陳驕才從講臺上撿了兩根粉筆來到“畢業墻”前。 大片的涂鴉與高三諸位學子的話語交融。陳驕選了個不顯眼的角落,用粉筆一點點勾勒出一個輪廓,然后是發梢、眉眼。 她不用那個人站在面前,就已經能完全描摹出他的樣子。 陳驕高中三年乃至于后面許多年都沒曾說出的隱秘心思,在那個布滿了橘色霞光的傍晚,畫在了這堵畢業墻上。 那是陳驕第一次畫出,鄭青山的正臉。 那時候的她,只敢在這一隅角落攀折他些許。 哪怕是現在,鄭青山與她有了不一樣的關系,陳驕仍舊覺得他這樣的人,離自己很遠。 可現在她笑,笑鄭青山原來也會有不會的東西。 他會困難,會不解,會求問。 她與他,其實也沒有那么遠。 “你畫的是什么?”鄭青山放下筆看過來,他端詳片刻,好像是認了出來,“嫦娥?” “嫦娥奔月?!标愹湹?。 鄭青山愕然,畢竟沒有誰會這么大費周章,在一個小掛件上畫一幅嫦娥奔月。 “你畫的什么?”陳驕看向鄭青山的杰作,他已經繪畫完成。 鄭青山往前擋了下,不想讓她看。卻又怕她看不見,又撤開半邊身子,露出了一只深藍色的小鯨魚,上面點綴了些許星子。 不好看,卻也不難看。 鄭青山道:“我畫的沒有你好?!?/br> 陳驕最后一筆落下,笑瞇瞇的,“鄭先生,要是你能從我專業上比了過去,我學的那么幾年不就白費么?!?/br> 鄭青山恍然笑起,“你說得對?!?/br> 繪畫完成后就是最后一步——燒制。 這個過程會有些長,加上有別人的陶藝品也在排隊,鄭青山索性就約陳驕去街上轉轉。 陳驕沒有拒絕。 文藝街和陵城城中心不太一樣。 它繁華卻又保持著老街獨特的風貌,在石板路和濃陰下走一走,就能窺見好幾十年前的陵城舊貌。 兩個人就這樣并肩走著。 一路話很少,微風吹著卻很舒服。 陳驕和鄭青山又轉悠回了十三大叔那兒,她突發奇想地問鄭青山:“要不要我給你畫幅畫像?” 她想到十三大叔剛給兩個人畫了合像,又補充了句:“我給你畫,單獨的?!?/br> 鄭青山一愣。 沒等他回答,陳驕自顧自解釋:“我是想反正還有時間,就想……就想……”她皺著眉頭,也說不清自己究竟是個什么心思。 或許是為了全年少時一個夢。 但陳驕“就想”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鄭青山微微一笑,坐了過去。 他說道:“麻煩陳小姐了?!?/br> 陳驕松了口氣,問十三大叔借了筆和畫板。 她光明正大的,在畫著鄭青山。 畫上筆觸走過,是他真實的眉眼鼻梁發梢。 十三大叔耷拉著眼皮笑了笑,隨后戴著漁夫帽小憩去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在風過畫架吹來初夏味道時,鄭青山的聲音傳來。 他說:“陳驕,我很抱歉?!?/br> 陳驕筆尖一頓,抬起頭看去。 他坐在微光里,一向淡漠的眼皮上落著溫柔。 碰觸到她的目光,鄭青山微微垂眼,“我從前,不記得你?!?/br> 陳驕喉中干澀,不禁吞咽一下。 哪怕是說著如刀割的話,她也對他生不起恨意。 他用著這樣又平淡又溫柔的語調,蠱惑著她,哪里還有半分不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