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辭青山 第2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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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青山松了口氣, 眼尾的弧度揚起了些, 他也喝著咖啡。大概是他不愛這種口味,眉頭嫌棄地皺了皺。 他也就拿在手上,沒喝了。 鄭青山說:“其實我這次忽然來,還有另外一件事情要麻煩陳小姐?!?/br> “嗯?”陳驕疑惑看過去。她和鄭青山之間的交集少之又少,除了稀薄的同學情分之外,便是不能宣之于口的欲望。 難不成是他家里的隔音裝好了? 陳驕走著,神游天外。 腦子里是他線條分明的胸肌和腹肌,她總是很喜歡攬著。 她耳根子有些紅。 許是這一幕被鄭青山看了個正著,他笑了一聲,低沉醇厚帶了些興味的笑聲,讓陳驕回過神來。 耳朵有些發麻。 心里有些發臊。 鄭青山知道她臉皮子薄,沒戳穿她的想法,而是正經說道:“四個月之后,是我母親的生日,她準備要辦一場宴會,不知道陳小姐能不能幫她設計一套晚禮服?” “您母親?” 陳驕耷拉下眼皮子下來,她不是沒有聽說過,鄭青山的家世是何種優越。那些流傳在同學之間的豪門秘辛,說上好幾天也說不盡。 就這樣的家庭條件,能找她一個名不見經傳的設計師做晚禮服嗎? 陳驕是不信的。 鄭青山早就看出了她的心思來,“是我向她推薦的?!?/br> 陳驕抿了抿唇,猶豫著說:“其實,你不用照顧我什么的?!彼行┚执俚厝嗔讼露?,沒去看他,繼續說道:“你和我之間的事情,都是你情我愿,用不著你補償?!?/br> “我沒有別的意思?!编嵡嗌街朗撬`會了,向她解釋,“是我向我媽推薦的沒錯,但還是她,從眾多設計師里把你挑出來的,與我的關系不大?!?/br> 陳驕這時候的腳步才慢了些,狐疑地回過頭瞥了他認真的臉龐一眼,“真的?” 鄭青山溫柔笑著:“真的?!?/br> 他很認真。 眼中凝聚著清冷的微光,光中倒映著她的身影。 陳驕不住多看了兩眼,頭頂的梧桐樹葉被陽光穿透,罅隙間的光紛紛落在他高大的身形上。 他長得真是好看。 是這么多年,陳驕都再沒見過這樣的人。如山上巖壁孤獨的青松,也是夜幕之中皎皎清冷的白月。 他對她笑起時,便是撒向人間最溫柔的光。 陳驕一時沒舍得移開眼。 鄭青山垂眼,“怎么了?” “沒怎么?!标愹溸@才回過神來,沒想到十多年后,她竟然會再次被白月光迷了眼。她含糊地說著:“那我回頭挑選幾個款式,你看下阿姨的偏向?” 鄭青山點頭答應:“好?!?/br> 偷得浮生半日閑。 陳驕和鄭青山在路邊的書店里坐了一會兒。書店里泡了一壺茉莉清茶,鄭青山這次倒是挺喜歡的。 陳驕默默記下,他有些老年做派。 他同她說了最近項目上的進展,話語間又不得不提到作為競爭對手的傅承宇。傅承宇因為賬務上的問題,而錯失了不少的項目。 陳驕都很平靜地聽著,那個名字,似乎也經過時間的打磨,不會再讓她如何抑郁。 陳驕也說了些最近的事情,比如野趣即將定稿,馬上就能預熱預售,工廠制作樣衣。 他都很認真地聽著。 時不時抿一口茉莉花茶,花香四溢。 陵城的這個下午,因為有他的存在而變得異常寧靜祥和。 陳驕指腹劃過手邊的書頁。 抹起一陣陣的墨香。 陳驕忽然想到很多年前的一場期末考試。 冬天,很冷。 桌椅板凳的聲音,和臨時抱佛腳的讀書聲此起彼伏。 整個三中都在為寒假之前的最后一戰,準備的熱火朝天。 陳驕好不容易找到了個清凈的地方——梧桐樹下的圓花壇邊,安安靜靜地默背將要考的古詩詞。 冬天太冷,她哈一口氣都是霧蒙蒙的涼,握著書的手也都凍僵。 她從沒想過,鄭青山會來。 他當時拿著什么書,陳驕已經不記得了,只記得他安靜地坐在她的背后,指腹輕輕摩挲著紙張,時不時翻上一頁。 陳驕不敢回頭光明正大看他。 但聽著他的呼吸與動靜,都能想象到他凝眸垂眼,無甚波瀾看書的模樣。 跟這天一樣冷。 陳驕想起。 他脾氣好,同學們有什么問題都會拿著題目去問他,他總是耐心地解答。 但她從來沒有這樣過。 是她卑微的心思,也是她暗戀的心虛,她連與他視線交錯的瞬間,都會倉皇逃走。 在那個期末考試前。 她終于與他坐在了一起,翻著書,這大概是她離他最近的時候。 那年,平安縣的冬天來得很早。 下了雪。 從剛開始的一片,慢慢簌簌落下,落在她的肩頭、手背、扉頁之間。 陳驕抬起頭,呼了口氣。 下意識地自言自語:“今年下雪了?!?/br> 背后翻書的聲音停住,寂靜了一會兒,少年清冷又平淡的聲音響起:“是?!?/br> 陳驕心如擂鼓。 更不敢去看他。 沒有人知道,他的這一字回應,給了那個平凡的雪中女孩,多大的鼓舞與光。她將會追逐著這光,一直往上走。 南方鮮少見這樣急促的大雪。 她沒能和鄭青山安靜看多久,甚至他們都不曾轉頭去看彼此,此刻只屬于他們的這一片天地,很快就吵嚷起來。 樓上、樓下、每一個地方都聚滿了看雪的人。 葉彩他們也飛奔下來,班上的人擠在一起,許多人說著韓劇里的橋段,葉彩和趙佳模仿著男主將女主的手揣進羽絨服兜里。 陳驕站起身來,被人擠到了一邊。 她偷偷打量著靠近鄭青山的寧想,她又很快低垂下眼簾,覺得這場突如其來的雪,似乎也沒那么有興致了。 她沒和人群一起看,抱著書上樓離開。 陳驕將別人拋出腦海,繼續背書。沒過多久,班主任讓她去辦公室里拿考試座位表,她就去了趟辦公室。 辦公室在五樓,比教室高了一層。 她拿了座位表下來,樓梯的轉角處與少年迎面相逢,他身上仿佛還帶著凜冬初雪的冷意,陳驕恍惚地稍一頓足。 她讓開了路,如同一個陌路人般站到一邊去。 眼見少年冷臉離開,她才敢抬起頭看去,看他不折的背脊與后腦勺,還有那剛修剪過頭發長起的絨毛。 等到人不見了,陳驕還停留在原地,一會兒,才回了教室。 學校的第一場考試是語文。 陳驕的這個考場里,有同班的同學,不過她都不熟,連點頭之交也不是。另外的,便都是從未見過的陌生人。 她并不擅長語文,在廣播通知“考試開始,請考生動筆答題……”后,她花了很多的時間在題目上面。 等再抬起頭時,雪早已經不知道在什么時候停了。 灰黑的樹梢上,掛著幾許白。她因為作文題目的難度,而看著樹梢出了片刻的神。 腦子里想起葉彩說的韓劇,聽說和喜歡的人一起看過同一場初雪,最終一定會在一起。 那她,算不算是和鄭青山看過了同一場?她無奈地搖搖頭,并未將這場雪放在心上。 彼時她放在心上的,只有少年鄭青山與她看書時的片刻清凈。 還有那句,或許是回應她的“是啊”。 回想起從前青澀時候的暗戀,此刻的陳驕忍俊不禁,鄭青山喝茶的動作一頓,側目疑惑看來,“怎么了?” 陳驕憋著笑搖頭,“沒事?!彼龘沃掳?,輕松舒服地瞇起了眼睛,“只是記起以前有一次,和你一起看書的時候,平安縣下了一場雪?!?/br> 鄭青山向來很會掩飾自己的情緒。 可在她的話說完,他還是怔了一瞬,被陳驕看了分明。他眉頭擰了下,仿佛是在回憶在平安縣的事情。 可終究,他抿著薄唇,吐出兩個字來:“抱歉?!?/br> 他那樣云淡風輕的人,此時指尖僵繃著,骨骼異常地分明。 陳驕知道,他不會記得那場期末考試的雪。 也不會記得那時候的她。 或許很多年前的陳驕會因為這兩個字而陷入痛苦怯弱自卑,但如今的陳驕卻不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