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月光 第47節
做完這些,徐彥洹把被子撈上來,將俞心橋塞進去。只剩一顆頭在外面,俞心橋眨巴著眼睛,欲言又止。 “現在就算你想離,我也不會答應?!?/br> “我沒……” “而且證是在國外領的,領證容易退證難?!?/br> “……” 徐彥洹也躺下,手臂伸過來,將包在被子里的俞心橋強勢地一攬,宣告占有一般。 順勢把床頭燈摁滅,黑暗中,俞心橋察覺到額頭被溫熱的唇輕輕一碰。 “就當那條短信沒存在過?!毙鞆╀驯е脑铝?,星星,或者統稱為黑夜里全部的發光體,“睡吧,晚安?!?/br> -------------------- 我冷眼向過去稍稍回顧,只見它曲折灌溉的悲喜,都消失在一片亙古的荒漠。這才知道我的全部努力,不過完成了普通的生活。 出自穆旦的《冥想》 人在面臨巨大的幸福時,會突然變得十分膽怯,抓住幸福其實比忍耐痛苦更需要勇氣。 出自《下妻物語》 第33章 →你是不是在吃醋??? 這是俞心橋自失憶來睡的最安穩的一覺。 次日清晨,他神清氣爽地起床,循聲去到廚房,看見徐彥洹正在灶臺前煎雞蛋,呲啦一聲脆響,俞心橋嘴角都跟著上揚。 吃飯的時候,徐彥洹轉過去打了個噴嚏,俞心橋問:“是不是感冒了?” 徐彥洹搖頭:“昨天有人帶狗到律所?!?/br> 俞心橋立馬放下筷子,走到徐彥洹跟前扒開他的衣領,果然起了一片紅疹。 忙去拿來藥箱,怨念道:“那你昨天怎么沒講?” 徐彥洹說:“沒顧上?!?/br> “有什么事比生病還重要?” “哄你?!?/br> “……”俞心橋一邊給他抹藥一邊小聲嘀咕,“明明是我哄你好不好?!?/br> 抹著抹著,俞心橋想起當年的羊毛手套。 “既然你對貓毛狗毛都過敏,羊毛就沒事嗎?” “羊毛也不能碰?!毙鞆╀≌f,“那天你戴著手套拉我的手,我的手背癢了一整天?!?/br> “我不是故意的,”俞心橋先承認錯誤,然后反應過來,“等一下,什么叫我拉你的手?我就是……讓你感受羊毛手套的暖和?!?/br> 徐彥洹笑一聲。 為給自己找回場面,俞心橋翻舊帳:“你才是故意的,故意親我,還說是免費的?!?/br> “是故意的?!毙鞆╀〈蠓匠姓J。 “那,那你當時為什么要親我?” 印象中,這已經是俞心橋第三次提問。 第一次徐彥洹故作敷衍地撒謊騙人,第二次被不敢聽答案的俞心橋捂嘴,這次兩人之間沒了阻礙,徐彥洹偏過腦袋看著俞心橋,眼含一抹柔和笑意:“你說呢?” 俞心橋偏不說。 他覺得這個人好壞,渾身都是心眼,先是親他拒不承認動心,然后騙他婚后兩人睡在一起?,F在回想,失憶之后翻到的那些結婚證房產證,說不定也是徐彥洹故意放在那里等他去翻。 排練廳,中場休息時間,坐在場邊的俞心橋扼腕道:“他知道怎樣做會讓我心軟,所以故意……都是套路啊套路?!?/br> 梁奕咬著根吸管嗤笑:“套路你不也跳得很開心?我看你這輩子算是栽在徐彥洹手上了,栽得頭破血流,一百零八個跟頭個個不重樣?!?/br> 即便俞心橋早就知道自己不爭氣,被梁奕這么一說還是有點丟臉。 “也不光是我栽,他也有栽啊?!庇嵝臉蚱髨D挽回顏面,“他買的房子寫我名,我住主臥,他還每天做飯給我吃?!?/br> 梁奕“霍”一聲:“可不,他也好愛你啊?!?/br> 俞心橋咂摸了下:“我怎么覺得你今天陰陽怪氣的?!?/br> 梁奕搖頭:“我只是忽然發現人固有一死,或死于沒錢,或死于愛情?!?/br> 俞心橋:? 傍晚收工時出現詭異的一幕。 沈達也在門口探頭探腦,看見俞心橋笑瞇瞇比了個“hi”的嘴形,看見梁奕就見了鬼似的縮回去,過一會兒又露出兩只眼睛,觀察人在何方。 俞心橋轉頭問梁奕:“大爺還在你家住著呢?” 梁奕一臉警惕:“他沒來吧?我先走一步,要是你碰到他,就說沒見過我?!?/br> 俞心橋滿頭問號地走到外面,和樂團成員道完別,余光瞧見一道高高大大的身影向自己走來。 沈達也還是老樣子,一開口就給人一種和徐彥洹形成鮮明對比的、沒什么心眼的憨厚感:“小奕呢,怎么沒跟你一起出來?” 俞心橋不擅撒謊,又不能把梁奕出賣,便問:“你倆怎么回事,吵架了?” 沈達也撓頭:“不算吵架吧,昨天我倆喝多了,一個不小心……” 待弄清楚省略號的內容,俞心橋眼睛瞪老大:“你你你不是直男嗎?” 前幾天梁奕還告訴他,沈達也留在這里是為了治療和女友分手的情傷。 “我以前是啊,經過昨晚就不是了?!鄙蜻_也說。 俞心橋消化了一下這件事:“那小奕怎么說?” 沈達也一臉沮喪:“他說這是一場意外,直男哪那么容易變彎?!?/br> 俞心橋點頭:“就是,我們gay都是天生喜歡男的?!?/br> “可是徐哥以前也是直男啊?!鄙蜻_也開始旁征博引,“現在不也為你甘心變彎?” “那只是大家的猜測,他又沒承認過?!毕肫鹪谕粋€被窩里時徐彥洹的反應,俞心橋就耳朵發熱。 被沈達也發現了。 “小橋你臉怎么紅了,發燒了嗎?”天真如沈達也忙道,“現在早晚涼,你快回家去吧?!?/br> 臨別前還不忘向表達感謝:“當年你給我倆送了同款的水晶掛件,說不定那就是一種預兆?!?/br> 沈達也對著俞心橋的背影揮手,“等我倆成了,一定大擺宴席感謝你這個月老!” 俞心橋沒想到,自己的感情生活尚不明朗,倒是先幫別人把紅線牽上了。 今天徐彥洹下班早,兩人熱了昨天從白薇那里帶回的餃子當晚餐,吃完俞心橋喝著水路過廚房,看見徐彥洹正在洗碗,卷起的袖口下一截修長手臂,皮膚下的血管是青藍色。 讓俞心橋想起當年沒送出去的藍月光。 許是因為沈達也提到水晶,俞心橋半個晚上都在回憶那顆他千辛萬苦淘來原石。藍色月光石本就稀有,品相好的更是罕見,俞心橋玩石頭十來年,也就見過那樣一塊。 為呈現出最漂亮的反射光,當年俞心橋幾乎沒用機器,花費無數個日夜親手打磨。成品自然不負所望,小小的一顆仿佛集天地之精華,從某個角度看去像藍色極光。 可惜,它最后掉在地上,被塵土覆蓋,現在說不定已經融入大地,無人得見它的美麗。 俞心橋長長地嘆了口氣。 晚上洗完澡進房間,俞心橋沒在看樂譜,反而抱著手機,余光瞥見徐彥洹走過來,從鼻子里不輕不重地“哼”了一聲。 徐彥洹不知哪里惹到他,把帶來的干毛巾蓋在俞心橋濕漉漉的腦袋上,單膝跪在床上幫他擦。 俞心橋從小就不喜歡吹頭發擦頭發,當即左躲右閃,一個不留神,撞進徐彥洹的胸膛。 這場景輕易讓人聯想到兩人的初遇。俞心橋慢騰騰地退開,揉幾下腦袋,心說果然長大了,比以前還要硬邦邦。 被俞心橋直愣愣地盯著胸看,徐彥洹還以為他撞壞了腦子,扶著他的肩膀,試探地問:“恢復記憶了?” “……”俞心橋無語,“我倒是想呢,要不你讓我再撞幾次?” 后來,被問到“為什么你好像不希望我恢復記憶”,徐彥洹說:“原本是希望你盡快恢復,后來倒覺得這樣更好,可以讓我好好補償你?!?/br> 這個答案在俞心橋的意料之外。先前他總以為徐彥洹是做了壞事怕被他發現,非常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弄得俞心橋很不好意思:“我失憶之前,是不是對你不太好?” 畢竟連他自己都懷疑過,二十四歲的俞心橋要和徐彥洹結婚可能是為了報復,不然也不會在餛飩店那么草率地“求婚”,也不會霸占人家的主臥,還讓人家給他做飯。 徐彥洹就是妥妥的現代版灰姑娘。 可是徐彥洹沒有肯定,亦不否認,而是看著俞心橋,幾分認真地說:“那你以后對我好一點?!?/br> “以后”這兩個字從徐彥洹口中說出來,實在太具有迷惑性。 好像他們可以就這樣忘掉過去,只爭朝夕。 俞心橋發現自己的不爭氣再上一個新臺階,因為他忍不住問:“我該怎么對你好?” 從前徐彥洹吃過很多苦,雖然都不是他造成,但他希望徐彥洹以后不要那么辛苦,至少在家里可以開心地笑。 徐彥洹眉梢一揚,仿佛這個問題正問在他心坎上。 他從床頭拿起俞心橋的手機,遞過去:“和那個姓謝的,說清楚了嗎?” 俞心橋:“……”我可真是自己挖坑給自己跳。 在徐彥洹的“監視”下點開微信,打開和謝明安的聊天界面,最后的聊天停留在今天早上,謝明安發來擺盤漂亮的早餐,俞心橋出于禮貌回了個“饞死我了”的表情。 察覺到頭頂的視線變得極具壓迫感,俞心橋縮了縮腦袋,小聲解釋:“隨手點的表情包……你做的飯比他這個看起來好吃多了?!?/br> 氣氛一霎松弛,俞心橋跟著松了口氣。 又卡在編輯信息上。俞心橋邊輸入邊念:“謝同學你好,其實上次在酒店介紹給你認識的那位徐律師不僅是我的朋友,還是我的……我的……” 他拿不定主意,抬頭看向徐彥?。骸拔业氖裁囱??” 徐彥洹以不變應萬變:“你說呢?” 俞心橋和他打商量:“給點提示,幾個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