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晚了，浴室傳來水流聲。謝磷在閉眼之前看了他一眼，又湊過去親了親他的臉，拉過被子蓋到兩人身上。他轉到了另一面，謝磷手臂穿過他的腰，從身后抱著他。

    “哥?！?/br>
    他應了聲。

    “你后悔嗎？”

    他說，睡了。

    “晚安?！?/br>
    沒有答復。

    第二天是周日，沒課，醒得很晚。屋內的窗簾緊合，把晃眼的陽光遮擋在外，謝磷瞥到鬧鐘，已經十點多了。

    身側是空的，謝麒不在。

    一股難以言明的空落感在他心底彌漫，但很快就被他壓了下去。他盯著空氣半晌，從床上坐起來，屋外，有人在敲門。

    “還沒起呢？”謝女士剛去花園澆花，看到這屋窗簾還沒拉開。

    他一愣，意識到什么，從柜子找了件衣服套上，穿好拖鞋過去開門。

    “謝麒？這孩子還睡呢…”

    門打開，這回輪到謝女士愣住了。她咦了聲，往進瞅了瞅：“你怎么跑你哥這屋睡來了？你哥呢？”

    “我今早找他說了點事，就順便躺了會。我哥……我醒了之后就沒看見他?！彼麊栔x女士，“他沒給你發消息嗎？”

    謝女士被恍然點醒，拿出手機看了看，第一條赫然就是謝麒的電話，來自于半個小時前：“剛上外邊了，沒聽見?！?/br>
    她回撥，走進廚房，沒一會端了粥出來：“你哥真是，回回都要到快吃飯的節骨眼有事，以后我也不做他那份了?！?/br>
    “他去哪了？”謝磷問。

    謝女士拿勺子給他盛飯：“說跟同學打球了，那破玩意兒有啥好玩的，不讓我省心?！?/br>
    不知怎的，聽了她的話，謝磷莫名松了口氣：“他快比賽了，忙一點正常?！?/br>
    “什么比賽？”

    “籃球賽?！?/br>
    謝女士哦了聲，有些驚訝地問：“這好像還是他高中頭一回參加比賽吧？”

    “嗯?！?/br>
    “那我能去現場看嗎？”謝女士興致盎然。

    謝磷低頭吃飯：“應該不能?！?/br>
    行吧。

    謝女士歇了心思，撇撇嘴，覺得有點可惜。

    謝磷停住筷子，對她說：“我可以到時候拍照片給你?！?/br>
    /

    今天打球，謝麒已經走神不少次了。

    有一次球從他的頭頂上空擦過，他都沒有注意到。

    中場休息，宋肖把球扔一邊，從地上拿了瓶礦泉水給他，被他拒了：“不渴?！?/br>
    他不喝，宋肖自己喝：“你想吃什么，我待會讓人送回來?！?/br>
    “和你一樣?！?/br>
    “行?！?/br>
    宋肖給一個號發短信：“八份蜜汁拌飯，八杯可樂，常溫，不加冰?！?/br>
    那邊秒回：“你屬豬的??？怎么不吃死你！”

    “我樂意?！?/br>
    “沒錢！”

    “登微信，我轉你，再加五十跑腿費?！?/br>
    “真噠??？”從語氣都能感受到她的興奮，又說，“哎，談錢就傷感情了…先說好了，一分不許差，差了就捶死你！”

    宋肖嘆氣：“姑奶奶，準保不差您的?！?/br>
    /

    “謝哥？”一只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順著他的視線，宋肖就看到了一本不知道誰用來當坐墊的政治書，“你看什么呢？”

    “沒什么?！彼厣?，問宋肖，“帶煙了嗎？”

    “這可不行?！彼涡ね車蛄?，“這幾天保安查得可嚴了，尤其是咱們在這打球以后，一天恨不得巡八百回邏，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們學校保安的尿性，賊缺德，抓到明天就得給你送主任那去?！?/br>
    “你往前點?！?/br>
    “什么意思？”

    “幫我擋著?！?/br>
    感情他在這說了一堆廢話不是。

    宋肖恨恨地掏出煙給他：“真不想管你！”

    謝麒靠在角落，從盒里叼支煙，咔嗒咔嗒摁了幾下打火機。

    “宋肖?！备袅藭?，他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嗯？”

    “問你點事?！?/br>
    “說?！?/br>
    “和人上過床沒？”

    “你說什么？臥槽咳咳咳咳……”宋肖不敢想象這種話會是從他口中說出來的。

    他說：“不想回就算了，當我沒問?！?/br>
    “我沒說不回?！本褪翘蝗?，把他驚住了。猶豫了半天，還有點不好意思開口談這個話題，“肯定沒，你不是不知道我家里啥樣，我現在搞對象都得按步驟來?！?/br>
    牽手完接吻，接吻完才能干點男人該干的。

    唯一一次擦槍走火，結果前女友第二天就明晃晃給他戴了一頂綠，搞得他現在都不敢相信愛情了。

    “不是，什么意思你？”宋肖回過頭，上下左右地瞧他，“你不會和人女學霸……”

    “別瞎猜?！敝x麒說，“我和她沒關系。她是我初中一朋友的meimei，朋友拜托我幫忙照顧她的?！?/br>
    索性一次性把話解釋清楚，省得他誤會下去，以后到處拿這事磨叨。

    宋肖這回真不明白了：“不是她還能有誰，我也沒見你和別的女生在一塊啊，要不你脖子上的吻……”

    他輕輕抬眼：“你說什么？”

    宋肖一閉眼，干脆說了：“你之前那塊兒可有印，我又不是什么都不懂，就是沒顧上問…”

    玩笑歸玩笑，他不愛亂打聽別人隱私。

    謝麒摸了摸脖子，半天后嗯了聲。這一聲微不可察，但宋肖還是捕捉到了。

    他笑得尷尬：“你人品咋樣我最清楚，肯定不能跟人約p去?！?/br>
    “如果是呢?！彼蝗徽f道。

    宋肖佯裝冷靜：“你，你別嚇我，我不信?！?/br>
    他笑：“騙你的?！?/br>
    宋肖舒了口氣，拍拍胸口：“差點被你嚇出心臟病來?！?/br>
    “真不禁嚇?！彼鸵宦?。

    “你又不是我?！彼涡ば毖垌?，“怎么，不方便跟我說？”

    “也不是?！彼拖骂^，有一刻，顯得羸弱不堪，“我好像，用了最錯誤的方法?！?/br>
    宋肖聽得不明所以，看出他情緒不對，忙叉開話題：“后天就比賽了，你到時候可別和今天似的，我還指望你給咱校爭光呢?！?/br>
    “知道了?！敝x麒說，“…今天抱歉?！?/br>
    “沒事，反正都是自己人，誰都有狀態不好的時候。跟我家里那位似的，動不動三天兩頭挑撿我，我尋思自己也沒做錯什么，開始的時候還和他吵，現在也懶得了，隨便他咋說，我也省得找不痛快?！?/br>
    宋肖很不愛在人面前提家里事，主要是一提就煩，謝麒聽出他是在變相安慰他，扯唇笑了笑：“所以你那天喝多了我沒把你往家里抬?！?/br>
    “是啊?！彼涡ず舫鲆豢跉?，“住賓館我都不想回家，難受得慌，比在監獄還難熬?！?/br>
    “宋肖！”

    體育館外傳來女生的抱怨，方理想敲了敲透明玻璃，把臉貼上去，“你快來幫幫我，太重了，我快要累趴了……”

    /

    場地一共七個人，多出來的一份，宋肖走三步，停三步，踱到她跟前：“給你?！?/br>
    方理想：“干嘛？”

    宋肖不自在地伸過手：“發現多訂一份，勉強賞給你了?！?/br>
    方理想瞬間警惕：“你不會在里面給我下了毒藥吧？”

    好狠的心吶！

    “……要不要你？不要我扔了喂狗?！?/br>
    “要，誰說我不要了？”方理想在他即將收手的時候一把奪走，“中午沒吃飯就給你買東西，排隊排了半個多小時，再不吃就要暈了?！?/br>
    她打開飯盒，往嘴里扒拉兩口，察覺一道視線始終停留在她臉上。

    她抬眼瞥過去：“喂，你怎么還不走，總盯著我干什么？”

    宋肖神色不自然：“誰盯著你了？”

    方理想捂嘴壞笑：“你不會是相中我的美貌了吧？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股熱氣騰得燒起來，直沖頭頂：“自作多情！之前你咬我的事還沒跟你算賬呢！”

    “你想怎么算賬？”那事方理想醒來的確有一點點印象，想了想，她擼起袖子，露出一截嫩白的胳膊，“要不你咬回來？”

    簡直厚顏無恥！

    分明是個女生，懂不懂什么叫……！

    宋肖咬牙切齒罵了句變態，轉身就走，頗有幾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

    不喜歡天黑太早的季節，室內都是暗的，黑暗最容易滋生潛伏在體內的罪惡，積少成多，由躁意變為暴動。他握住空蕩的手，望向對面：“老師找我能有什么事？”

    學習委被他問住了，嗯啊一會，說不出個所以然。

    “可能是知道你這兩天在學校上晚自習，想找你幫忙維持紀律?！?/br>
    “我知道了?！?/br>
    突然，整張課桌被人撞到一邊。

    “張明宇，你干什么？”學習委被桌角磕到腰，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謝磷把課桌移回原位，抬起視線。

    “我…不是故意的，沒看見?！睆埫饔罹狡炔豢?，被他看得渾身僵硬不敢動彈。

    “…沒事?！币娝皶r道歉，學習委像是聽到什么不可思議的事，“下次注意點?！?/br>
    謝磷從座位上起來。

    張明宇心也跟著提到嗓子眼里，匆忙道：“我…真不是……”

    對方什么都沒說，甚至沒有多分給他一個眼神，徑直走了。

    張明宇：“……”

    “你怎么了？”學習委一頭霧水，“我怎么覺得你今天怪怪的，班長有那么嚇人嗎？”

    張明宇一直都是班里小霸王的存在，仗著自己親大舅是副校長，平日天不怕地不怕慣了，這會倒跟個老鼠似的，話都說不清楚。

    “你懂什么？”張明宇瞪大眼睛，欲言又止的模樣，“總之我勸你最好離他遠點，他不是什么好人?！?/br>
    “為什么？”學習委感覺他好像說反了，“我覺得班長脾氣算好的了，前段時間你總編排他和……高二那個女生的事，還跟他哥在校外起了矛盾，他回來都沒跟你計較?！?/br>
    “他那哪是不計較，分明……”張明宇想起那天晚上的場景，情不自禁打了個寒顫，壓低了聲音，一口氣又憋回肚子里，“我錯了行了吧，我嘴欠兒，你就當耳背聽不見！”

    學習委：“……”莫名其妙這個人。

    /

    他以借口推脫看班的事，走出辦公室，到了樓下。

    學校體育館建在cao場另一面，外面緊臨著游泳池，不過早就荒了，成了堆存廢棄桌椅的“倉庫”。

    值守的保安攔住他，以為他是偷逃晚自習的學生。

    雖然事實也無太大出入。

    他三言兩語解釋，保安見他態度良好，信了有七分，說教幾句，背著手往過溜達。

    體育館的正門同時被拉開。一群男生前前后后往外走，互相說笑打鬧，聲音很大。

    他目光緊跟過去，鎖在最后一個黑色羽絨服上。

    謝麒身邊是宋肖。他余光一掃，出聲提醒謝麒：“那你弟吧，來找你了?！?/br>
    謝麒腳下停住，往宋肖所指的方向看過去：“嗯?！?/br>
    “那你還跟我們去吃飯嗎？”

    “桌都訂好了，實在不行你把你弟吆喝上，多一個不多，還熱鬧?！鼻懊婺猩犃?，接話道。

    謝麒沒說什么。

    男生轉而對謝磷道：“你是謝麒他弟？走，跟我們上飯店一塊吃點東西?！?/br>
    謝磷沒立刻回答，說話時一直看著謝麒的方向：“我哥…去嗎？”

    “那肯定的，都答應好的了?！?/br>
    他一笑，露出臉頰溫軟的梨渦：“好?！?/br>
    /

    “喝酒嗎你弟？”

    謝麒替他回拒了：“不喝，點你們的就行?！?/br>
    “那你呢？”男生把菜單和筆遞給謝麒，“你自己看，我們都點完了?！?/br>
    “吃什么？”他偏過頭問。

    謝磷說：“和你一樣?！?/br>
    “我不吃辣?！?/br>
    “我也不吃?！?/br>
    遞菜單的男生打趣道：“你們哥倆感情還挺好，我在家跟我小弟，三天兩頭打一回仗，太氣人了?！?/br>
    “我哥……”

    “好了?！敝x麒出聲，把筆別在上面給服務員，“謝謝?！?/br>
    “你要說什么？”男生沒聽清，繼續問。

    謝磷垂下睫毛，輕輕搖頭：“沒什么?！?/br>
    /

    謝麒對他冷淡了。

    他何其敏感，幾乎從他們說的第一句話開始就察覺到了這種微妙的變化。

    可具體原因呢？

    他一面思忖，一面小心地觀察旁邊人的神情，時不時揚起笑容，不將自己的心思外露。

    他在席間，和他說的話最多不超過五句。

    心情漸漸轉陰，給眉宇間添了幾分晦暗。

    很想，掀了桌子，拽著他立刻離開。

    *

    一頓飯，持續了將近兩個小時。

    謝麒中途上了趟洗手間，不到一分鐘，謝磷對眾人道聲抱歉，跟在他身后出了房間。

    一個喝高的男生指著門口說：“我要能有個這樣的meimei該多好?！?/br>
    “為啥非得是妹？”

    “meimei就是來嬌生慣養的，家里好幾個男的，怪別扭?！?/br>
    “艸，說的跟你不是男的似的?！?/br>
    “你這人，會不會說話……”

    男生邊喝邊罵他。

    /

    幽閉的空間，纏住他的手像毒蛇一樣，他故意撫他的腰間，撩撥著他。

    他眼神清冷，呼吸卻亂了些許。

    抬手，立即制止他的動作：“別忘了這是在哪？”

    他抓住他的手，臉被洗手間的燈光照亮了一半，另一半隱藏在昏暗中：“為什么不理我？”

    他矢口否認。

    他壓下唇，聲音要將他吞沒：“哥哥……”

    尾音化作一把鉤子，在無人的角落，他不要顏面，頂著一張干凈的臉，說著如此不正經，浪蕩輕浮的話。

    謝麒偏頭躲了他的唇：“誰給你的酒？”

    他為他的躲避感到不滿，依舊答道：“看你們喝，我也嘗了幾口?！?/br>
    “你醉了?！?/br>
    他卻解讀錯他的意思：“還有你帶我回家?！?/br>
    他要開隔間鎖：“先回包間?！?/br>
    他攔住他：“我們……”

    “我們怎么了？”他嗓音平靜，“我說了，你喝醉了?！?/br>
    他眼中有了波動：“…哥，你什么意思？”

    他說，我們該回去了。

    然后撥開鎖，沒再回頭看他一眼。

    隔間空蕩，門合上發出一聲輕響，感覺到痛，謝磷才低頭看陷進rou里的指甲。

    他懂了。

    他不是突然對他冰冷，而是早就想好了要這么做。

    他想要他。

    然后他就如他所愿，把自己給了他。不過是想以這種最瘋狂的方式和他從此涇渭分明。

    謝磷輕笑一聲。

    他把他當成了什么？

    /

    謝麒回屋半天了，宋肖往外看了兩次，問他，你弟咋還不回來？

    他右手抵著桌面，伸出手指按壓額心：“應該回去了?！?/br>
    “你們不一起？”

    “有事?！币荒槦┰?。

    什么態度？

    宋肖不爽了一秒，見他臉色越來越難看：“不舒服？”

    “頭疼?！?/br>
    “你弟你倆吵架了？”

    “…沒，帶去痛片了嗎？”他問。

    “我隨身帶那玩意兒干嘛？”宋肖想幫他摁摁太陽xue，手伸到一半又縮了回來，“喝酒吃藥也不行。是不是煙味太重了，要不然我幫你把窗戶打開?！?/br>
    “不用，我去窗戶那抽根煙?！彼鹕?，離開了座位。

    宋肖盯著他背影看了半天，想起他最近幾天的狀態。

    …自從他問完自己那句話起，不對，要更早。從這半年一開學，對方就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他有一種詭異的直覺，這個心事十有八九和謝磷有關?；叵肫鹚麄冎g的相處模式，不是冷戰，沒有爭吵，甚至與平時無異，但這種似是而非的狀態讓他絞盡腦汁也想不明白。

    這時，不知誰在包廂內說了一句話：“擦，我跟你們說，我前幾天半夜上廁所看見倆男的在水房里干那事，親得熱火朝天，我腿差點沒嚇軟了?！?/br>
    哐啷一聲。

    他手里的杯子倒了，酒灑了一身。

    /

    “干啥呢你？”說話的男生看過來。

    宋肖抽了兩張紙巾擦衣服：“媽的，今天剛換的衣服?！?/br>
    “看你反應怎么比我還大？”

    “大個屁，老子手沒拿穩?！?/br>
    “我還以為那啥呢?！蹦猩凵裾{侃，一屋子人都在笑。

    “滾蛋！”宋肖毫不留情回罵，“老子喜歡女的，有些玩笑別他媽瞎開?！?/br>
    那男生悻悻地摸摸鼻子：“就隨便說說而已，你還當真了?！?/br>
    宋肖倒也不是真計較，就是無端一股火在心里亂竄，說不清是對男生那句話，還是對自己有一剎腦海里突然冒起驚世駭俗的念頭。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他怎么會有這種想法？

    簡直…亂套了個屁的。

    /

    球賽場地設在本校，當天來的外校學生很多，學校放了半天假。除了個別學生堅守學習陣地，cao場和體育館的人沸沸揚揚。

    在比賽之前，他們都在各隊劃分的場地里待著。

    等都到齊了，宋肖才和謝麒說：“你看那個穿紅衣服的了嗎，就因為他，我回回都輸一頭?！?/br>
    關鍵脾氣比還特大，場上場下都跟條瘋狗似的，他最不愿意跟他對打。

    謝麒往過看了眼，隨之停留一秒，淡淡回了個哦。

    他的態度給了宋肖迷之自信：“我百分百信你，就你那球技，絕對能干過他?！?/br>
    他沉默會：“不一定?！?/br>
    “我就說……你說什么？不一定？”宋肖笑了，“你倆都沒對打過，別跟我整這些，哪有你這樣的？”

    ……

    比賽之前，謝麒去更衣室放東西。

    剛關上門，有人在一邊喊他。

    他回頭，瞇起眼睛：“有事？”

    站在他對面的男生換了統一隊服，手里還抱著一個籃球，眼神鋒利：“沒想到，謝少爺居然還參加這種比賽？”

    他冷淡出聲：“需要和你匯報？”

    張明凡冷笑：“不需要。就是要早知道你會參加，說什么老子也不來，和你一個場——”他放慢了語速，“都、尼、瑪臟我的眼?！?/br>
    謝麒靜靜地看著他：“說完了？那我走了?！?/br>
    一顆籃球毫不留情砸到了他腳邊。

    張明凡走過來，一手撈起球：“手滑?！?/br>
    他終于添了幾分情緒：“故意找事？”

    張明凡拍了拍球上的灰，對他笑：“說了手滑，瞧我這球，都讓某些人給碰臟了?！?/br>
    /

    快開場了，還沒看到他人，宋肖四處打量一圈，最后又去更衣室找。

    跑到走廊，看見他蹲靠在墻邊，突然頓住了。

    謝麒垂著頭，將臉上的表情掩埋，額頭有血滲出來。聽到聲音，他才稍稍抬頭，由蹲慢慢站直。

    “謝哥，你那的傷…”宋肖指他額頭的位置，想問發生了什么事。謝麒閉上眼，沒多言，越過他往外走。

    宋肖跟在他身側：“不行，得去校醫室，到時候再感染怎么辦，你怎么還受傷了，難不成和人打架…倒是說句話，別讓我一個人自言自語?！?/br>
    “磕破了，只是輕傷?！彼K于開口。

    “那也不行。要不然你暫時當替補，反正我們也打了不少年了，默契都有?！?/br>
    “不用?！彼Ｏ?，調轉方向，問，“兜里有紙巾嗎？”

    宋肖摸了摸：“有啊?！?/br>
    他緩了口氣：“先臨時處理一下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