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桃咬一口 第43節
舞臺劇將在晚上正式開演,屆時,節目組將會在街上發放免費門票,按實際到場人數算。 表演途中,如果覺得不好看可以隨時離開,最后,再以結束時的人數,來計算上座率。 瀟瀟嗑瓜子:“那你們這不是跟相聲一樣嗎?觀眾直接走對演員傷害很大的!” 鄧爾聲色并茂,拿手做轟人的動作:“還好是在國外,沒人喊下去吧、下去吧——” 于雯:“主要是喊了你也聽不懂?!?/br> 瀟瀟又笑得鼓掌,半晌道:“那小桃姐和謝老師肩負得比較多,畢竟他倆英文好,能聽懂?!?/br> 簡桃嘖了聲:“不過離得那么遠,背景音大,喊了也聽不到吧?!?/br> 導演笑著打斷他們:“還有個事兒,因為旅程快結束了,所以我們又加了個飛行嘉賓?!?/br> 簡桃來之前聽導演組說過,說是大概會來3-5個飛行嘉賓,結果橙月塌房后,導演組一次也沒提過這事兒。 估計是被飛行嘉賓搞怕了,不敢亂請,眼見要結束了,請個保險點的,不至于太明顯。 果不其然,大家交換了一個心知肚明的目光。 導演這次連重點鋪墊都不做了,直接道:“是最近挺紅的一個愛豆,段浮,人也挺踏實的沒什么歪心思,希望咱們能好好收個尾——” “放心,”瀟瀟說,“我們也會謹慎的?!?/br> 導演:“這次舞臺劇,最后的鋼琴演奏可以由段浮來完成,他已經在劇院排練廳那邊等著了,大家準備好的話,咱們可以出發了?!?/br> …… 能看出來導演這回確實謹慎,新來的飛行嘉賓簡直是職業愛豆的縮寫,有禮貌,愛鞠躬,講話溫柔,聽從安排。 排練也比簡桃預想中更加順利。 * 他們排練了幾乎十個小時,除了吃飯就是在對詞走位,晚上八點,演出拉開帷幕。 出乎簡桃意料的,場內幾乎坐得滿滿當當,如果一個不走,幾乎是滿分上座率了。 不過也正是因為人滿,假如離開了一些,演員可以很明顯地看到。 帷幕拉開,簡桃深吸一口氣。 起初的幾分鐘并沒有她的戲份,交代的是男主人公獲得巨額財富的背景,耳熟能詳的輕快歌曲搭配上鄧爾活靈活現的表演,輕易地吸引了觀眾注意。 歌曲快結束時,演播廳內按照計劃往下灑落虛擬紙幣,觀眾們笑著伸手去接,這個意料之外的互動讓氣氛步入佳境。 瀟瀟候場時小聲和她感慨:“小桃姐,你建議的這個往下撒錢真不錯,我看好多人本來沒什么感覺,一互動都覺得有意思了?!?/br> 簡桃抿抿唇:“以前有一點點表演經驗?!?/br> “自信點,不止一點點?!?/br> 很快到了她的戲份,第一場,表演的不是人偶,而是男主人公真實的白月光。 舞會內她裙擺翩然,身段柔韌,在一旁歇息時收到男主人公送來的寶石與首飾,毫不遲疑地拒絕,遇上來接自己的未婚夫,然后送上婚帖。 男主人公備受打擊,輾轉后終于找到出色的人偶制造師,謝行川上場。 簡桃覺得那句話說的也挺對,審美是不分國界的。 他今天為了配合舞美,穿的是頗具中古世紀風味的燕尾服,黑色的褲腿下露出一截輪廓分明的腳踝,再搭配整個人漫不經意的風格,修長而打眼。 前排不少觀眾本來是靠著椅背,見他出來,不由得身子前傾,像是想試圖看他更清楚。 他走到桌邊開始擺弄零件,背景里也恰到好處地傳來木塊交撞和打磨的各種音效,日復一日的太陽升落后,簡桃隨著鋼琴節奏緩緩上臺。 她現在是人偶了。 關于如何塑造人偶完成這個情節,她和謝行川歷時幾晚,終于找到最佳呈現形式。 她先是盤坐在地,單手曲起,漸漸地,另一只手環抱,構成芭蕾的經典動作,緊接著關節移動、腰肢靈活旋轉,從地面上起身,腿也慢慢弓起,足尖點地。 與此同時,背后的場景從左至右不斷變換,如同時間的列車行駛過春夏秋冬,最后一片雪花落下,她完成最完美的舞姿定格—— 僅靠單腿足尖支撐起全部力量,另一條腿打直后拉,腰部微弓,纖瘦的手臂如天鵝般高舉,垂落的紗質袖口透出淺粉色的燈光,如同帶著翅膀的仙子于此振翅,但似乎還缺了點什么—— 還缺了什么…… 伴隨人偶制造師放下最后一道工具,鋼琴咚一聲落下重音,最后一道完成的,最重要的,是眼睛。 簡桃徐徐睜開眼,望向臺下。 她聽見場地里傳來驚嘆的聲音,這對演員來說是最好的肯定。 人偶一寸一寸地低下頭,能看見清晰的關節運轉感,這部分她參考了機械舞,想區別一下人偶和真實人類的感覺,因此動作會帶著些微的滯澀感。 也是與故事的主題不謀而合。 終于,耗時幾百個日夜后,人偶制造師完成了自己的任務,從桌臺邊起身。 他們將在這里有一場對話。 謝行川走到她身側,微微俯身,正要開口時,領口處的一枚裝飾物沒有訂牢,竟直接從上面掉了下來。 徽章是金屬的,而她只穿了輕薄的芭蕾舞鞋,假如掉到舞臺上,有可能會對演出造成重大干擾。 ——迅速反應過來的當下,簡桃伸手接住徽章。 萬幸的是接住了。 不幸的是,她的手懸在半空,而這個動作沒有出現過排演當中。 她看向謝行川。 這樣的舞臺事故,按道理來講應該慌張,但很奇異的,她覺得他們能解決好。 謝行川只停頓了半秒,旋即反應過來,伸手將她手背轉向上,指尖在下方抵入她的掌心,精準地摸到那枚徽章,而后垂頭,吻了吻她手背上凸起的指骨節。 整個動作流暢絲滑,停頓的那半秒微不可查,完美融入。 他提前錄好的背景音回蕩在高臺之上—— “you will be my greatest work.” 你將會是我最偉大的作品。 簡桃汗涔涔的掌心被撫平,謝行川接過那枚徽章,側身下臺。 她聽到觀眾席傳來掌聲,吻手禮也是故事背景里再正常不過的環節,但只有他們兩個知道,剛剛那一秒但凡有片刻的偏差—— 這場表演都會直接毀掉。 她眨了下眼不再想,迅速投入下一場表演當中。 很快,她為男主人公一次接一次地表演,音樂中電流的聲音漸漸微弱,直至舞臺上燈光驟然一閃—— 舞臺陷入漆黑。 追光燈緩緩亮起,男主人公在黑暗中不停地尋找,然而制造師告訴他,你的人偶不會再亮了,除非你為此,付出比建造她時更大的代價。 而他此刻已經窮困潦倒。 終于終于,一次次的自我否定和折磨煎熬中,他用盡最后積蓄,換她點亮三十秒。 鋼琴聲漸漸響起。 這次燈光亮起,卻和以往的舞臺光大不相同,圓圈與底座暈出光圈將她包裹,她如同站在淺藍色的水晶球中,連發絲都在發著光。 簡桃為這個構想研究了很久,甚至還和大家在夜市上走散,終于想到了辦法,將紙片鏤空成水晶球的形狀,蓋在投影儀上,就可以在舞臺上僅用燈光呈現出最符合故事的效果,只是站位不能出現絲毫偏差。 這是人偶最后的三十秒。 時間一到,她會成為一堆無用的零件。 簡桃想起自己之前曾看過一個非常優秀的演員,說自己扮演某個妖精的時候,是學著自家小狗的姿態,而她斟酌過后,決定以花的枯萎來比喻人偶最終生命的消逝。 她在舞臺上旋轉起來,裙擺隨著動作蕩起柔軟的弧線,腳尖繃起的每一寸弧度都恰到好處,如同一盞盞睡蓮開放在起伏的海面之上,然而樂聲漸低,花瓣合攏,動作收緩,最終回歸零碎,她蜷縮在水晶球正中央,停止了生命。 而水晶球旁,躺著同樣失去了呼吸的男主人公。 也許他從來都沒有得到過,無論是愛人,還是人偶。 * 他們在雷動的掌聲中謝幕,工作人員開始清算上座率。 很快,導演走了過來:“還可以啊,好像就走了三個?!?/br> “這么好還有三個人走了??”瀟瀟說,“我覺得他們肯定有隱情——哎導演,你看廁所那邊,是不是出來了三個?” …… 虛晃一招,那三個人真是去上廁所去了。 這場上座率100%,好評如潮,離開時,劇場老板還問他們能不能以后有機會再來表演。 簡桃想了想,說后期幾個人聚齊的機會應該很少了,不過如果你們喜歡這個改編和布景,可以付點創意費,以后在劇場重拍。 畢竟故事已是上個世紀的,原作的版權時間早已到期,不存在購入的說法。 聽完謝行川的翻譯,瀟瀟為她驚奇的賺錢思路笑得前仰后合,然而老板非常贊同,迅速買下了他們的舞美創意以及服裝各種,錢很快打了過來。 一出門,瀟瀟拿著現金拍拍手掌,很是瀟灑:“100%上座率還賣了創意,這我能吹一年?!?/br> 鄧爾:“自信點,我吹到下輩子?!?/br> 演出圓滿成功,大家出發吃宵夜。 其他人想吃火鍋,簡桃和謝行川想吃烤串,這東西又必須去現場點,于是大家決定他們倆先去買燒烤,其他人去火鍋店等餐。 這回攝像老師跟著他們一起。 買完龍蝦之后,簡桃看到路邊的椰子蛋也有點心動,站在一旁等老板幫她切椰子。 結果等了十來分鐘,前面一個人的還沒好,她便感覺頭頂一涼,伸手感知了一下,是下雨了。 她沒帶傘,但雨似乎有越下越大的趨勢。 這會兒跑回去應該是最好的選擇,但她實在想喝椰子,也舍不得那么久的等待白白浪費。 正在她躊躇間,打算跟謝行川說要不他先回去,看到男人伸手往外套口袋里一摸,拿出來一把很小的晴雨傘。 好像還是她買的,怪不得當時出國整理行李,找了好半天沒找到。 不過這會兒倒是派上用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