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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雨里的罌粟花【第八章】第14節

    2021年9月21日

    到了情報局,依舊是步驟繁雜地在端著微沖的西裝守衛們的監控下,需要掃證掃臉掃全身。而再進到里面去,我和趙嘉霖的總共四只耳朵,都感覺像分別失蹤一樣,被聒噪得快要聾了。

    “今兒個這樓里可真是吵死了!這什么情況?”趙嘉霖一努嘴,厭惡地說道。

    “周課長夫人嫌這吵???”門口的一個守衛認出了趙嘉霖,開著不合時宜的玩笑說道,“哈哈,咱們這情報局家門口,有安靜過的時候么?但要不是因為這么吵,哪能促成你跟周課長在一起?哈哈!”

    說這話的這哥們我想肯定沒啥壞心眼,頂多就算是沒話找話,可一字一句聽進趙嘉霖的耳朵里,卻都跟用繡花針硬往她心臟上扎一樣,于是這jiejie也沒含糊,回身抬眼便道:“那張霽隆當年拿來擋子彈的那個,怎么不是你???”

    這一句話,讓門口這幾個連站崗帶維持安檢秩序的保衛官們,額頭上都冒了冷汗。

    無他,換做是任何一個人,能具象化地想象出來一個人活生生地被子彈把腦袋打成一攤血蜂窩,都會對當初的那件事心有駭然之意,更何況這幾位里頭應該還有親眼見著張霽隆推著的那個保衛官,一個前幾分鐘還嚼著口香糖跟自己開葷段子的兄弟,在后幾分鐘被槍林彈雨打得連塊正經頭皮都不剩下的慘狀。而且這個事情還是國情部成立以來吃過的最大的一個虧,過后,那些來F市情報局門口放槍的,無論是真正開槍的也好還是背后主使也好,全都被正法了;事后也還真有人把這個仇算到了張霽隆頭上,畢竟是張霽隆把人家當成rou盾護著自己的命,但是尋仇的那些到最后都沒成功不說,還清一色的都被處分了,就到現在張霽隆這么個黑道出身的企業家,手里面還攥著一張國家情報部總部開的證件證明他也是國情部的人——除了這個之外,安保局總部的也有一張——偏偏張霽隆又一天國情部的訓練都沒受過,這分明是有人要保他。

    生理上又害怕又膈應,心理上也是打碎了牙花子只能往肚子里咽,這傷疤今天還就這么被趙嘉霖直白白地說了出來,剛剛開玩笑的那個守衛官也真是悔死了。

    沒人敢繼續搭下茬兒,我和趙嘉霖刷完了出入卡、檢查完了隨身物品后,就自己朝著樓里走了進去。一進門一看,在一樓東側最里面的體檢室門口,正站著五六個跟我倆都差不多大的男生,還有四五個女生,無論男女,身上披著的都是清一色的帶背反光貼片的長擺棉大衣,有不少人褲管末端和鞋邊沿出露出來的襪子,也都是統一制式的黑色棉襪,看得出來,他們幾個全都是警察。那幾個女生倒還安靜,而且被那幾個男生聒噪得又煩又不好意思,而那幾個男生,說話扯嗓子、cao著一嘴Y省西部的口音還滿口污言穢語,只見他們這時候正在那間射線檢查室門口扒著門縫往里看。我和趙嘉霖順著那門口再一看,門口擺了六雙鞋子,兩雙男式、四雙女式的,經歷過這一番的我倆便都明白了里面在干什么,而門口這幫人又在看什么、羞什么。我和趙嘉霖不約而同地抬起頭,又對視了一眼。

    “要不……”

    我這邊剛抬手,準備對她示意,問她要不要管管這閑事兒,哪知道這jiejie真叫一個愣,我這邊眼睛一抬,她那邊已經撒腿沖到門口去了,而且在我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趙格格那邊已經扯開嗓子罵上了:

    “你們這幫人干嘛的?知道不知道這是在哪?容你們這幫‘老倒子’對著小姑娘家的在這撒野???”

    “喲我cao你媽!這娘們兒誰???”——這幫男警察里頭為首這位,比我和趙嘉霖的年齡應該都大,打扮也挺有意思的:外面也罩著一件黑色棉大衣,里面是一件看著得是我外公年輕時候流行的那種深藍色工裝“人民服”,袖子口上還套了兩個白色的帆布防塵套袖,在兩黨和解的這個時代還有人穿成這樣,也真是稀奇;而他腦袋上卻居然戴著一頂人造革的牛仔帽,下半身是棉褲、腳上又是用棉布縫制出來的棉靴??雌饋砹骼锪鳉庥帜哪亩疾淮钫{的不說,他這一口混著土腥味的大碴子口音,可真是我從小長這么大聽到過的最土氣的東北方言口音、真的是不能再土了,單就這兩句臟口拆開了說,那個“cao”字,這人說出來的時候是拉著長音混著“呲-衣-奧”的動靜,后面很似在用泡沫塑料在磨砂玻璃擦著跟上“倪碼-阿”的發音,而“這”字也念的是“茲-誒”,“娘”字雖然后面跟了個小兒話音,卻也發了個“訥-伊-拿”的聲音,最讓人受不了的是“誰”的發音吞了雙元音,念了個“色-欸”的讀音不說還帶了個拐調,這是讓我最受不了的說話方式。

    ——簡而言之,他這口音加上咬字,就像是有人把用鐵片當翅膀的蝴蝶給他塞進嘴里讓他嚼碎了之后的感覺一樣,我一邊往門口走著一邊聽著,身上的雞皮疙瘩起得也是一層又一層。那人還繼續說道:“我他媽跟兄弟幾個就看看,你他媽管得著???還罵我‘老倒子’?你哪個部門的???你知道我是誰嗎?”

    這老小子說話還挺橫,按說這男人長得高大威猛,眼睛炯炯有神,臉上天地飽滿方圓,看著倒也是個人物,去沒想到言談舉止既猥瑣又惡心,著實令人生厭。話音剛落,后面的那五個男生,也都像在嘴里嚼著玻璃渣子一樣,cao著同樣的口音幫著開腔助舌:

    “省城娘們這都啥貨色,知道這是誰嗎?”“對啊,你知道我們是干啥

    的么你就嘚瑟?”“情報局的多個jiba……一上來就跟咱大老爺們兒喊?這從小有爹媽養么這……”

    按說趙嘉霖罵人家明顯就有鄉土口音的人是“老倒子”,確實有些過分,尤其是趙嘉霖天生一副外露的霸氣驕橫大小姐模樣,再罵人家是“老倒”,換誰誰都得炸毛;可奈何這幫孫子干的事情,著實不體面,本省西邊的條件是越往西越窮,情報局搞的這么一套全身掃描儀他們肯定是沒見過,瞧著新鮮也是必然,但也不能看見人家姑娘家脫了衣服之后,還扒著門縫看、并且還要一邊yin笑一邊指指點點。雖然情報局也不是什么好地方,但他們在這干這個,真的挺有辱斯文。

    然而干這么吵架不是個事,即便我知道趙嘉霖這姐們兒最喜歡跟人拌嘴,她就算是面對再多十個這樣的也能吵上一整天,可樓上還有案子等著呢,真沒那么多閑工夫跟他們擺這么些龍門陣。

    “我們是‘專案組’的,你是哪個部門的?”我抬手攔了一下趙嘉霖,轉而對這幾個十分囂張的鄉下警察說道。

    “哎喲?這咋又來個‘專案組’的呢?俺們也是‘專案組’的。你們是哪個‘專案組’的?”——這人剛說完這話,我和趙嘉霖剛想要、且都已經異口同聲地要說出來“這跟你們有關系嗎”的時候,這家伙自己卻又迅速地跟了句,“告訴你,俺們是‘神剪專案組’的,知道不?就從首都情報部和警察部來的特派員到俺們這Y省這成立的,可比一般部門兒權力大了去了……”

    當他說到這,我和趙嘉霖全都低下了頭感嘆了一句:“唉我cao……”“呵呵……”隨即我倆又哭笑不得地抬起頭看了看彼此。

    ——不沖別的,我是不知道趙嘉霖了,但是我在纏著漂亮大嬸把我也加進這個專案組的時候,岳大嬸就跟我說過,加入了專案組,就算是半個情報局的人,那么嘴上至少得多加兩把門閂,對于這句話,其實用不著岳凌音跟我強調我也是門兒清的。雖說我現在加入專案組的事情,局里大部分人也都知道,但他們只知道有這么個專案組,至于說是干啥的,除了我和夏雪平、趙嘉霖咱們市局的這仨以外,這個專案組里還有誰,其他人一概不知;我也好,趙嘉霖也好,局里人問起來的時候我倆都避而不談,甚至連代號都不會跟人說的,當然昨晚的老丁和莫陽除外了,他倆從岳凌音那知道的東西比我知道的都全。而結果這幾位鄉下來的朋友,一開口就把專案組的代號給溜了縫兒不說,還直接把專案組的組織方是誰都給賣了。

    “你倆小崽子,笑個jiba毛?”沒想到這大哥脾氣沖不說,眼睛還挺尖的。

    “沒笑啥,兄弟,只是覺得你挺可以的,我不知道您是哪路的,但是到了情報局F市站這地方居然還敢這么撒野。你記著,等下上樓開會的時候,你們哥兒幾個,可先給自己準備好三個大嘴巴?!?/br>
    我淡定地看著面前這人,但搶著說這些話,也是在攔著我身后這時時刻刻都準備爆發的趙嘉霖,趙格格是挺勇敢有剛、脾氣又大,在市局平時大家敬畏三分倒也是沖她是個女孩外加又是明昌國際集團的格格,但是面對這么幾個鄉下來的五大三粗的糙老爺們兒,萬一真動起手,這jiejie可絕對要吃虧的,我寧肯讓他們這幾個不識相的都沖著我。我心里是清楚,卻也很詫異他們幾個似乎根本不清楚,打從門外進來,這情報局的大樓所有樓層的樓道里,全都設下了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監控攝像頭和監聽錄音裝置,也就是說不僅剛剛他們幾個扒門縫往檢測室里面看的丑態是可以從情報局的保衛監控室看到的,他們剛剛說出來的話,也是能被聽到的。剛加入專案組就如此丑態百出,以我對岳凌音的了解,等下那位漂亮大嬸肯定是要對他們發飆的。

    “嘿!這小子……你敢對本大爺這么說話?你叫啥名?”

    我一開始也沒懂這家伙問我叫啥名的意思,我還心道是這家伙要記恨我,所以直接就報了蔓:“我叫何秋巖,你想怎么著?”

    “何秋巖……沒聽說過!哈!行啊,省城現在的雛兒還都真挺硬的,一個不知道哪來的小雜毛犢子也敢跟你大爺我叫號了!你知道我是誰嗎?”那人如此說道,他身后那四個也cao著Y西口音的家伙也跟著嗤笑了起來。

    不等我說話,趙嘉霖實在是急得攔不住了,看了看我后卻又這樣說道:“你又是誰啊,你敢說他是小雜毛?你知不知道他外公就是夏濤,你就罵他是小雜毛?”

    我是本來不想提我的出身的,甚至一直以來我都覺得我外公的名號、還有夏雪平的名號對我而言都已經是一種莫大的負擔了,可就在趙嘉霖話音剛落,眼見著面前這六個家伙的臉色瞬間就變了,我這也在心中暗道,我外公這張牌到關鍵時刻對付警界內部人員的時候,還確實真是好用。

    “夏……這……這小子還真是夏濤老先生的外孫?”

    話說到這份兒上了,我也只能就坡下驢:“這事兒跟我外公沒關系,不過您要是不信,要不我這就回家去,把我家家譜拿來?”

    “這……哎呀媽呀,真是……真是對不住,您看,俺不知道您是咱們夏老頭子家的血脈、您是咱東北警隊正根兒的少東家!那個啥玩意……實在是對不住……”這幾句話諂媚是諂媚了一點,但是從他們的臉上和說話的口氣上,我是感覺到了一種rou眼可見、充耳可聞的整整矮人一截的卑微,這可跟剛才的胡鬧跋扈反差得相當戲劇性,并

    且一時間的點頭哈腰,倒突然搞得像我和趙嘉霖一起在這欺負人似的。

    在這個時候,里面的那四位也穿好了鞋子整理好了一副走了出來。從里面走出來的那兩個男的倒是看起來體面又正派得很,其中一個人我還認識,那家伙是K市有名的優秀刑警駱達,我在警校的時候還上過他的課、還跟著他一起實習、給他打過下手,他見了我以后還跟我打了聲招呼,但此時他卻也跟著另外的一名男警官和其他兩位女警一并紅著臉,從檢測室里走了出來。而那兩位女警在經過我面前的時候,還很憎惡地側身瞪了我面前這幫鄉下警察一眼,卻同時又不知道該說些什么。這兩位女警,當真是用“環肥燕瘦”一詞就能形容得來的,一個長得微胖,臉上嬰兒肥,雖說腰腿皆粗,但是前凸后翹,上下圓潤,西裝扣子勉強扣在肚腩處,但是上圍給西裝領子橫著闊成一對大括號一般的弧線,人長得也白凈,臉頰紅撲撲的;另一個瘦得有點像竹竿一樣,身材也是跟趙嘉霖那一類的,但是跟趙嘉霖比起來看著更加單薄,蓋不住柳眉細眼瓜子臉,玉指素手寸金蓮,從上到下哪哪看著都是緊致無比,長臂長腿,看著就像是一只雌鶴修煉成仙一樣,一身的古典美。就這兩個女人,論誰看了都會把持不住,但是扒著門縫愣往里看,實在是有點太過猥褻了。

    緊接著,那位穿著墨綠色軍服、長得跟賈玲撞臉的女少校,也從檢測室里走了出來:“吵吵、吵吵!就知道吵吵!情報局一樓就這么大的地方,真裝不下你們這幫新來的了是吧?”

    接著她又看了看我和趙嘉霖,開口問道:“怎么回事?”

    我和趙嘉霖也沒給面前的這幫家伙留臉,直接把剛才他們的丑態和囂張都跟這胖少校一五一十地說了。聽完我倆的敘述,胖少校對著他們那六個冷笑了一聲,然后回手往手中紙袋一淘,把里面裝著的剛做出來的幾張通行證交給了駱達他們四個,指示他們上樓去,接著又看向那六個鄉下警察:“對里頭就這么好奇是吧?行,接下來就該你們了?!?/br>
    剛才還對我點頭哈腰的那個警察一聽,臉上又突然閃現出一絲猥瑣的笑,而在趙嘉霖身后一個穿著紅色大衣、抱著手提包坐著一言不發的女警聽了,有些尷尬又不情愿地站起了身來。

    那男人正沖著女警賤笑著,卻聽見胖少校對他沒好氣地說了一句:“笑啥呢?覺著自己有得看了是吧?”她轉身又對那個女警冷著臉道,“你再等會,急啥?”然后再次轉回臉來,對那六個男警察指著檢測室里面,“你們六個,進去?!?/br>
    “???不是,剛才不還一男一女么,憑啥到我了就得我們六個大老爺們兒一起???”

    “憑啥?就憑這是情報局!就憑這個檢測室是我說了算!進不進去?”胖少校厲聲說道。

    “好、好、好……”

    那男人一聽這話,比剛才聽到我是夏濤的外孫的時候更像是一個撒了氣的氣球,還想一個剛出閣的小姑娘一樣,扭扭捏捏走進了檢測室。隨后那幾個跟他一起做出猥瑣之事的鄉下警察也跟著走了進去,并在我和趙嘉霖,還有那四位還在等著拍全身掃描的四個女警與兩個已經做完掃描又被他們六個用眼睛生理掃描過的兩個女警的睽睽注視之下,緩緩脫掉了身上的衣服,就剩下身上的背心褲衩——清一色地,他們這幫男士們的背心褲衩都應該是打從購買的那天就沒洗過一樣,另五個男人的跨欄背心全都是老式警察制式標準的白色軍警用背心,但是我要是不想到這應該是過去某個年代的制服標準,我是真看不出來這一件件背心上都應該是白的,他們一身的汗漬油泥,早給那衣服上漆了一層碳黑,下面的三角褲衩則是啥顏色都有,洗沒洗過我也是無法細究的,只能說本來純色的褲衩,早已被染得五顏六色的,還透著一層尿黃與屎褐,并且隔著大老遠,我和算上趙嘉霖與胖少校這八位女士,還能聞到一股令人作嘔的sao臭味道。

    而那個為首鬧事的男警察就更令人發指了,他的背心的底色竟然是件大紅色的,看起來還有些發硬,背心的下緣被掖到了松松垮垮的土黃色四角內褲里面,褲襠上隱約還有點發綠,而在蛋蛋的位置上面,竟然還破了個五角錢硬幣大小的洞。

    “噫!這幫男的真惡心!”

    趙嘉霖在一旁捂著嘴吧,惡毒地吐槽了一句。而旁邊的女士們,聽到了趙嘉霖的快言快語,也都跟著頻頻點頭。作為現場唯一一個正常的男人,我是真覺得汗顏,與此同時,我又想起了很久以前看到的脫口秀演員楊蒙恩表演過的一個段子,看了看面前的這幫猥瑣的鄉下警察,又看了看受到了精神污染的這些女警們,隨即我又把那個段子里最精髓的那句話脫口而出:

    “——大紅背心往里掖,誰給鼓掌誰是爹!”

    周圍的所有女警一聽,瞬間爆笑如雷,并立刻端起雙手,鼓出了震耳欲聾的掌聲。

    “哎喲我cao!”

    原本這幫警察被我和趙嘉霖罵得有點抬不起頭了,所以當他們走進這檢測室的時候,全都是在背著門口的,一聽外面一爆笑又一鼓掌,這幾個警察一見,也全都臉紅了。為首那個警察臊得從臉上紅到了胸前,罵了一句之后,周圍的其他幾個也都反應了過來,且這時候也都知道捂著關鍵部位了,并連忙求饒道:“哎我說……那個什么,幾位大jiejie!大姑奶奶們!咱們把門關上行不行?”

    “憑啥關上???喲,這會兒知道

    秀密了是吧?也不知道是誰剛才那么喜歡扒著門縫呢,現在干脆全開開得了!”趙嘉霖雙手叉著腰,瞇著眼睛鄙夷地扯著嗓子對著里面叫道。

    要說里面這幾位,面對門外的胖少校的故意捉弄和其他的女性、尤其是剛剛被他們隔著門縫用目光侵犯過的女警們的戲謔,到底服氣未服氣,在這個場面之下,當然是服氣了,但是保不住這為首的身材高大粗壯的家伙嘴是又碎又刁:“那個啥……我看你們幾位,那不是喜歡么?jiejie們、姑奶奶們!我們錯了行么……不是……那你們這么看著我們幾個,你們這也是喜歡俺們唄?那咱幾個也算是兩情相悅了哈?那也別就這么敞著門看啊,你們幾位姑奶奶也扒著門縫好不好?這關鍵的……最關鍵的是……冷!求求關上門吧,好不好?”

    這無賴耍得,簡直是“楊毛揦子”成了精,至少是我活了這么久,頭一次見到這樣的人,明明已經服軟了,但是嘴上的話就是這么依舊讓人膈應,弄得趙嘉霖和身旁那幾個陌生的女警又都說不出來話。

    “行啦,知道冷那就閉嘴吧,少往外面噴點熱乎氣兒!關門了啊,你們幾個在里頭給我老實點兒!”胖少校狠狠地說了一句,然后砸上了門。

    等門關上后,看著胖少校,我便一吐為快起來:“嗬,這幾位怎么回事這是?反正也是,咱們情報局干嘛得要搞出來一男一女來掃這個儀器呢?就不能同性一起,異性分開了?上回來的時候我就想問來著……”說完這話,我還有點忍不住地看了看趙嘉霖。趙嘉霖也正在斜眼盯著我,而她的雙眼對上我的目光之后,又立刻躲閃了起來,故作漫不經心地轉頭朝著門口大廳那里望了望。

    “你話也挺多的啊,小何警官。咱們對于正常人而言,進咱們情報局的都得心無旁騖、不能受到別的東西吸引和控制的,知道嗎?這無論是男女,給咱們情報局當差的干部,羞恥心和yin膽色心那可是都得放下的,這掃描上下全身,一來是為了記錄生理指標、看看你們各位的內臟和骨骼的特征,省的有人出什么幺蛾子,比如隨便找倆人照著誰的模樣整個容、再跑到情報局里面偷東西當鼴鼠;二一個,這也是最后一層考驗,因為給情報口當干部的,免不了遇到特殊情況:比如到特定場所潛伏偵察、比如男女搭伴執行任務的時候誰傷在敏感部位了,那玩意因為‘不好意思’、或者是‘太好意思’了,那都容易影響任務的執行,所以只要是羞恥心和褲襠里那點小心思一作祟,就我這機器紅外線一掃,啥都能看出來,那么這樣的幾位,趕緊走人吧,咱們情報局是就不住這樣的主兒的??墒巧w不住,你們這個什么老破專案組的,也不算咱們情報局的正式干部啊,所以我只負責給你們掃描身子,剩下的,該干嘛干嘛去?!闭f著,胖少校還很厭惡地朝里面一瞅,又用著讓人很不舒服的目光瞪了瞪趙嘉霖,“哼,何況就里面的這幾位,我也惹不起啊?!?/br>
    “他們幾個您咋惹不起呢?我估計就我們這幫人里面,警銜兌軍銜,應該是沒有人比您級別高的?!?/br>
    “哎呀,你可別介,我軍銜比你們警銜高有啥用?這幾位,可是你們專案組里頭那個周荻小組長特意從咱們Y省西邊選來的,站長都簽字了,我能有啥招?”

    聽了這話,我和趙嘉霖都忍不住看了對方一眼,又看了看胖少?!屠锩孢@幾個五脊六獸、歪瓜裂棗的貨色,是被周荻選到特別專案組的?這不是添亂呢么?

    胖少校陰陽怪氣地笑笑,看著趙嘉霖接著說道:“哼,這周荻課長可厲害了呢,先是靠著老丈桿子家的背景當了個小情報頭兒,這幾天也不知道從哪拿來了一把尚方寶劍似的,我們站長可把他當個寶兒似的捧著,岳凌音岳處長有的時候說話,他都敢不聽了,想干啥就干啥,看樣兒估計哪天啊,咱們F市站的站長的位子,應該是要換人坐咯!行呀,反正這些事兒跟你們都沒啥關系,這兩位從P市來的女警官也是你們專案組的新人,正好,這不拿了通行證么?麻煩何警官和趙警官帶他們去你們會議室吧,岳處長告訴我你們還得開會呢?!?/br>
    說完,胖少校就從旁邊的一個小門進到了自己的cao作室里。

    我轉頭看了看趙嘉霖,半天說不出話來,而趙嘉霖也是一樣。但是在趙格格的臉上更多的是委屈,我不知道我為什么會這么感覺,但我就是覺著自己能理解并且已經理解了她此刻的心境:她一直不知道周荻在干嘛,還得因為周荻在外的所作所為被人冷眼相待;而至于私生活上的事情,我和夏雪平好在還吵了一架呢,而她和周荻似乎到現在也沒有把任何事說清道楚,可能都好幾天了,他倆應該連一個標點符號的短信都沒給對方發過,而周荻這人自從跟趙嘉霖結了婚,哪怕是一點點敷衍的問候都沒有,遇到這樣的情形是該郁悶。

    而我,我心里更多的是震驚、困惑和一絲畏懼,老丁后半夜來找我的時候說的關于他對周荻的懷疑的相關話語,一直縈繞在我的腦海中。樓下檢測室里那么雜碎垃圾的人,也能被他選入專案組,而且聽剛才胖少校的意思,很有可能是周度擅自做主把他們招進來的,那他就是純粹為了添亂才這么干的;再想想之前他偏要把方岳也帶進專案組,順著這個思路一想,估計他也是想要讓我和方岳在情報局里鬧起來,而專案組里只要有人因為沖突矛盾鬧起來,很多任務都會被耽擱……

    那照這么說來,周荻確實有問題……他確實有可能,就是“天網”在

    情報局里安插的眼線!

    但問題又來了,他不是跟夏雪平有私情么?那他又為啥要在針對“天網”的專案組當中愣把夏雪平延攬過去呢?——如果他認為我是個威脅、想收拾了我,那他可是先把夏雪平找過來的;那難不成,他是喪心病狂,跟艾立威或是那個段捷一樣,接近夏雪平是假,想害死她是真么?那也不對啊,艾立威和段捷他們倆的動作,都是在秘密當中進行的,偏偏這個周荻又把一切事情搞得大張旗鼓的,在情報局情報二處調查課里,他可是生怕別人不知道夏雪平是被他拽過去的,根據警務部門和情報部門之間跨部門合作行動的章程,這個可是明文規定,即便不是他要害夏雪平而夏雪平遇到了什么危險,哪怕是因為山體滑坡、泥石流、地震這樣的自然災害而受傷,周荻他都得對此負責、還會收到中央警察部和國家情報部的處分的,他難道自己會有什么別的心思?并且,如果他想把我和夏雪平一網打盡,那干嘛又要帶上趙嘉霖……這些事情,我越想越亂。而且最重要的還有一點:周荻這家伙到底有沒有問題、是不是真的跟“天網”有關,我沒證據。

    ——只不過一想到這,我突然知道了該讓老丁這個一身能耐卻處在準退休狀態的家伙,還有莫陽那個閑著就停不住滿嘴跑火車的話匣子干點啥了。

    但這個時候我肯定不能馬上聯系丁精武,只要是進了這棟樓里,身上的一切設備就都到了情報局的監控信號探測之下。等我過后聯系了老丁的時候,已經是在晚上十點鐘,我在宿舍地下室的健身房里跑完步之后,在更衣室里遇到的偽裝成清潔工的老丁的事情了。

    等我和趙嘉霖領著那兩位從P市來的女警進了會議室之后,我和趙格格同時倒吸了一口氣,嘴巴一時間都合不上。上一次在這里,專案組剛成型的時候,屋子里可以說是格外冷清,畢竟這個所謂的“神剪”專案組,七個小組、每組三個人,再算上岳凌音、明子超和葉茗初這三個指揮,總共也就二十四個人。而今天等我倆剛到的時候,屋子里少說就已經坐下了三十來人了。屋子里交頭接耳、七嘴八舌,還挺熱鬧,仿佛就像是一幫人來看電影或者上大課的一樣。

    “哎……哎喲嗬!我說您們二位,這呢!”

    我和趙嘉霖正被屋子里的情形所震驚,坐在倒數第二排突然舉起了兩只手,我再定睛一看,正是易佳言和石劭文這倆人。我和趙嘉霖禮貌性地對他們二人舉手示意,并且也是在坐到二人旁邊之后禮節性地點了點頭,沒想到他們倆卻有些激動到快要熱淚盈眶,直接伸手握住了我和趙嘉霖的手,而易佳言更是情難自已地一下子撲到了趙嘉霖的懷里去,有點委屈地哭了出來。

    “這……這是怎么了?”我不明就里地看著易佳言和石劭文。

    “別這樣,佳言,有啥事慢慢說,好不好?”趙嘉霖也很少有地,哪怕對女生也是如此地柔聲說道,并輕輕在易佳言的后背安撫地拍了拍。

    易佳言只剩下啞聲哽咽,一個字都說不出來。而石劭文則是苦笑著搖了搖頭,嘆了口氣,對我小聲說道:“嗨……我們倆先前跟周組長跟著兩個小組,外加還有他們情報局情報二處、三處行動組的兩個小隊,在南郊貝勒河附近那邊的一個工廠大院出任務——那個大院外面看好像是個廢品處理廠,但是經過調查課和專案組的調查,應該就是‘天網’的一個什么工廠加上聚集點。結果沒想到啊,他們應該是有備而來,我們一幫人闖進去以后,事先在工廠院子圍墻周圍和大門口埋設好的炸彈就都爆炸了……而且,那天里面他媽的多說也就十五六個吧,結果全是重火力,工廠二樓和三樓制高點有一共四挺電腦控制的機槍,再加上對方手里都是沖鋒槍……我是頭一回看見有人在我面前,一瞬間被炸彈炸得粉粉碎得??!等到過后再去找、手腳、胳膊腿兒的都拼不上??!還有好些人愣是被子彈打成篩子的!其中有一個,腦袋被機關槍打沒了半拉,還強撐著喘了半分多鐘的氣跟對方拼命的……哎喲喂,太慘了??!我雖然受得都是輕傷、離著也遠,但是我這個恨??!兄弟!去了將近四十人,到現在就剩下我、小易和周組長全須全尾地回來了,剩下還有一個兄弟在醫院躺著呢,腦子被子彈打穿了,估計就算是醒過來,也是個廢人了!一個月前剛成立好的專案組,何兄弟,現在就剩咱們幾個了!”

    易佳言看了看滿會議室的人,趴在趙嘉霖肩膀上哭了一會兒之后,哽咽著擦干了眼淚,咬著牙把剩下的淚水全憋了回去,然后壓著聲音道:“先前別的小組去執行任務的時候,也都全軍覆沒了。我們聽說你們倆去執行別的任務了,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所以就以為你們也……我們在F市沒有別的朋友,能看著你們倆還活著,真好!”

    石劭文和易佳言他倆把話一說,聽進我的耳朵里之后,我整顆心都涼透了,天網這幫人到底是干啥的,我心里現在是越來越沒譜了——從艾立威留下的SD卡跟老丁目前的調查、岳凌音她mama留下來的筆記來看,明明說他們大概齊是警察系統或者整個情治安全體系內部的一個秘密結社,現在一看他們又是能策劃對副省長的刺殺,又是能在正規軍軍車的押送下無差別襲擊了一個重要人物,又是能搞出一個重武裝隊伍、屠殺了情報局的兩個行動隊、幾乎團滅整個專案組,這幫人恐怕是國際頭號的恐怖分子都該自嘆不如??!這幫人到底真的是我等能對付得了的么?我轉頭再一看趙嘉霖,剛才在

    石劭文說話的時候,摟著易佳言的她也都聽見了,所以此刻她的臉色也變得少見的煞白。

    我低頭嘆著氣,但是轉念一想,心說這可不行。首先不管咋樣,我外公的仇我也得跟著報,這不止是夏雪平自己一個人的事兒,而且說不準我是不是也被天網早就給盯上了、是不是也上了他們的黑名單;其次,我現在又跟蔡夢君在一起了,天網那幫家伙,能盯上蔡勵晟、能找到吉川利政那樣的國際恐怖分子幫著參謀怎么刺殺蔡勵晟,保不齊也會找個什么人幫著策劃或者實施刺殺蔡夢君,這倆事本就都是你死我活的事情,兩項一疊加,對我自己來說就更沒任何退路可言了,既然這樣,我自己就不能在真正遭遇他們的時候先慫掉。而對于現在的專案組、現在的情報局,除了周荻、岳凌音他們,專案組第一批組員現在就剩下我們四個,新來的這幫人似乎還對專案組馬上要干什么仍舊一頭霧水,在這時候我們四個要是再表現得窩窩囊囊、悲天憫人的,那么整個隊伍的士氣就都會受影響,要是這樣,后面的諸多事情也就別干了。

    “唉,劭文兄,這些事情爛在肚子里吧。咱們加入這個專案組,實際上不就是已經把生死置之度外、全都奉獻國家了么?那些死去的人,他們算是死得其所,那些人,咱們就默默記在心里吧?!苯又以掍h一轉,故意帶著炫耀的口吻說道,“我其實前一陣子是回我們F市市局里執行任務去了,辦了個大案子。趙警官是因為跟我在專案組里搭班出任務,我不在專案組、她也不好一個人耍單蹦,她也回去辦案子去了?!?/br>
    “還是辦個普通點兒的案子好啊……”石劭文默默嘆了口氣,“辦啥案子去了?”

    “最近沒看新聞吧?上官果果這個人,你知道吧?”

    “知道啊,不是副總理上官立雄的兒子么?”

    “嗯。被我抓了?!?/br>
    “是嗎?最近我還真是沒看新聞,快跟我說說……”

    我一邊讓石劭文和易佳言坐下,一邊故意很是眉飛色舞地講述著自己怎么查的蘭信飛與顧紹儀之死、怎么破開的上官果果給自己立的無辜人設、又是怎么抓的上官果果、怎么在機場揍的他、怎么被上官立雄從首都派來的“家丁衛隊”給包圍、又是怎么被省廳的保衛隊給救了。在我噴著唾沫說這些話的時候,我還時不時地側目看了看趙嘉霖,果不其然,這jiejie臉上儼然一副對我自吹自擂的嫌棄。其實我倒不是真愿意自吹自擂,但是起碼讓石劭文和易佳言這一對兒聽了我這些吹牛逼的話,他們倆真就不繼續往先前痛苦血腥的話題上聊了,而且在聽到了上官立雄的衙內那么厲害、那么高不可攀的人物都能被他倆身邊的我給抓了,他倆的精神似乎也是真的為之一振。

    正在我眉飛色舞講述著這一切的時候,從外面又進來一隊人馬,我眼見為首的那位女士,真正是有點懵了。

    “這幫人都是誰???怎么身上還穿著安保局的‘黃皮子’?”易佳言抬眼看著,同是一臉疑惑。

    “我怎么感覺為首的那個女的有點眼熟呢……”趙嘉霖想了想,又立刻看著我問道,“她是不是來過咱們局里?”

    “對了。就是她?!苯又矣洲D過頭,對易佳言和石劭文問道,“二位,安保局‘八仙’,‘血仙姑’的名號聽過沒有?”

    “啊呀!是她?”

    “歐陽雅霓?”“G市安保局的情報處處長歐陽雅霓?”

    “嗯,她調任咱們F市了,現在是F市安保局行動調查處的處長?!?/br>
    來的人正是歐陽雅霓阿姨,跟在她身后的那七位,也都是她在G市安保局時候的那幫手下——安保局一整隊“八仙”徹底齊了,清一色的米黃色呢子大衣、清一色的黑皮靴、清一色的湖藍牛仔褲;而我之所以知道來人就是“八仙”的那幾位,正是因為在歐陽雅霓的身后還跟著“人屠湘子”遲昊英和“骷髏采和”蘭凝萱,這二位在我之前在G市的時候接待過我,因此我一眼就把他倆認出來了。

    “那么,安保局的人,就這么大搖大擺地就進了情報局的會議室?這歐陽處長也不怕犯忌諱???”石劭文問了一句。

    這次我倒是沒說什么話,我也覺得歐陽雅霓直接把手下的“八仙”帶到了情報局、帶進了專案組,對于從過渡政府開始就日臻水火不容的安保局與國情部而言,這樣做無異于叛變投敵,雖說這倆部門說到底也是為了國家服務的,而且“八仙”這幫人還都是安保局系統內有頭有臉的人物,如果這件事傳遍了情治系統,那么安保局的面子今后都不知道該往哪擱了。

    不過,看著歐陽雅霓和其他七位安保局特務的臉上毫無懼色、不卑不亢、自然而然,他們似乎也對這個并不在意,這樣看來,不敢說最上頭到底是哪一個誰,起碼首都國家議會和元首府里面的諸位官家們,對安保局是基本上不信任了——要知道這個專案組的成立,是中央警察部和國家情報部的意思,但是一切的一切最終還是要跟元首府報告的,歐陽雅霓要帶著一個隊的安保局特工加入到這個警察部和國情部主導的專案組里,肯定也是跟上頭匯報過的,要不然也不能容許她意氣用事,盡管我是知道,她來八成就是因為她和夏雪平的閨蜜交情;而若是追溯到最開始,首都能下決心在F市成立“神剪”專案組,那還是因為西苑太寧宮被人送去了子彈和恐

    嚇信,而這件事本身就應該是讓安保局總局查的,但是到現在也沒聽說查出來了個一二三四五。在F市這邊也是,在首都那邊也是,讓安保局查啥都查不明白,換成我是易瑞明,我也會扔掉安保局這幫廢物。

    正尋思著,剛才那幾個cao著一口Y省西部土話跟口音的鄉下警察們也跟在“人屠湘子”遲昊英的身后,吊兒郎當的同時又有些無所適從地走進了會議室里,左右看看,大搖大擺地,也不知道該不該跟屋子里其他人打招呼,遙各處瞅了半天,找到第三排的一臉六個空座坐了下來。他們那幾個屁股剛坐穩,周荻和岳凌音便前后腳走進了會議室。

    而一進會議室,岳凌音的臉色果真就不對了——但也先緩了一下,因為坐在第一排的歐陽雅霓見到岳凌音進門后,先起身站直了,然后朝著她欠身微微點了點頭,岳凌音勉強微笑了一下,也朝著歐陽雅霓點頭示意一下,接著她那雙如炬目光就在滿會議室里尋覓著,邊尋著邊用著中氣十足的聲音說:

    “剛才有人在檢測室門口吵起來了,對吧?”

    我和趙嘉霖相互看看,又坦然地望向岳凌音。而剛剛坐下的那六個鄉下警察,皆是齊刷刷地縮脖端腔、萎成了一團,活像刺猬成了精一樣躲在座位上。

    “路達飛,剛才是你和你的戰斗小組,在一樓跟我們專案組的其他同事吵起來了吧?”

    岳凌音剛說完,我和趙嘉霖都傻了。

    “她說誰?剛才那幾個‘老倒子’里面那個……什么名?”趙嘉霖都聽得有點前言不搭后語了。

    “路……路達飛?”

    接著,我就看見剛才那個在檢測室里只脫到留下穿著滿是汗漬的朱紅色內心與漏眼褲衩的家伙,唯唯諾諾地站了起來。

    “我cao!他是路達飛?”我是真難以置信,感覺大腦都像是在過電一樣。

    ——要問這個路達飛到底是誰,其實他還真的大有來頭。

    Y省西部那邊窮鄉僻壤,而再往西就是蒙俄邊境。按說原本那邊其實沒多少人,兩黨和解以前執政黨做過的最后幾年的人口普查,發現那邊其實人口已經呈現出嚴重負增長狀態,好些村子里空無一人、好些農用地要么被房地產開發商和本地工廠、地級國家干部兼并把持、要么干脆就是荒著干長野草沒人耕種。當年的Y省省政府把這件事上表首都,兩邊一商量,從首都撥了一筆款準備重建Y省西部,并且專門挑了幾個靠近蒙古和俄羅斯邊境的鄉鎮,大力修繕了一番、開發了幾個旅游景點、蓋了不少賓館酒店、還培養當地人學習俄語和蒙古文,準備靠著邊境貿易招商引資,把當地經濟發展起來。誰知道這個項目剛搞了一年,當年的紅黨掌門人廖京民就在上簽了字。兩黨和解、政體改革,先前紅黨做出來的好多決策到現在就都不作數了,Y省西部的經濟開發也就此被擱置了。與此帶來的,便是失業和犯罪,再沒幾年,Y省西部的那幾個當初被規劃為“蒙俄貿易中心鎮”的地方,便成了毒品、走私品、盜賣文物、盜賣礦產資源的天堂。直到后來,差不多五六年前的時候,一個原本就是Y西W縣出身的一個K市警院畢業生,在回到家鄉后,組織了一幫不要命的刑警,用著非常手段跟那些一般人對付不了的毒販、走私犯、文物販和“礦鼠”們進行了將近十幾次暴力火拼,并在省廳的支持下重新整理并重建了Y省西部的警務治安體系,西邊的治安情況才逐步恢復了穩定。

    而那位拉起一幫敢死隊的年輕刑警,正是路達飛。折在他手里的犯罪團伙,大大小小都算在內,估計差不多沒有一百也有五十了,被他親手蹦死的賊王匪首更是數不勝數,這家伙,在我上警校的時候,可是被我們所有人當成警界榜樣的。

    可沒想到,傳說中本該如擎天白玉柱一般英雄的真人,長相和警校光榮榜上面那張照片已然大不相同這也就算了,相由心生,舉止為人竟然還是那樣的猥瑣粗陋,當真是令人大跌眼鏡。

    路達飛站了起來,從背后都能看出來他是紅著臉,并從臉上紅到脖子根那里,接著他二話不說,卯足了勁一抬手,“啪——啪——啪”三聲,果斷地給了自己三個響亮的耳光。

    這三個耳光扇完,尷尬的變成了會議室里面的其他所有人了——除了趙嘉霖以外,這jiejie瞇著眼睛看了看站著的路達飛、又斜眼看了看我,捂著嘴憋著笑,因為整個會議室里,也就我和趙嘉霖,還有路達飛和剛跟他一起偷窺人家女警、外加門口那倆排隊等著檢測全身的女警知道怎么回事。此時再往前面幾排、跟路達飛坐成斜對角的那兩個女警也懵了,難以置信地看著這么個莽人。

    “這……你這是干嘛?”如岳凌音這樣見過大風大浪的人,也被這突如其來的三個耳光有點震懾住了。

    “對不起了,周先生,哦,還有這位……您是岳處長?”

    “對,我是?!?/br>
    “不好意思,岳處長,我路達飛就是一個山野村夫,我在鄉下待久了,粘上一身匪氣是避免不了的事情,但我實在是求求您,求求您別計較,我知道我一來就犯錯誤很可能就留不下,但是我真心是想跟你們一起干!”

    路達飛這家伙的嘴巴可真是沒有把門的,想說啥就說啥,為人也確實太過隨心所欲了一些,只不過到了現在這個場合,隨意地就把自己知道的那點玩意抖摟出來也無所謂了,他知道的那點兒東西,別人

    也都知道了。

    但岳凌音可是個涇渭分明的人,平時隨和起來,跟我這樣的小孩子都能嘻嘻哈哈的,可是如果認真起來,她可比任何人都講原則。

    “想跟我們一起干,也得講紀律和最基本的禮貌吧?眼睛和心里都不守規矩也就算了,隨意就把咱們專案組的事情,跟你不知情不認識的人說漏了,這是你吧?莫說你不認識剛才在走廊里遇到的人,就算是你認識的,在外面你都不能這么講;在外面遇到咱們專案組自己人,沒有必要的原因,你也得裝不認識對方。就你這樣,你怎么做專案組的工作?”

    還沒等路達飛說話,旁邊的周荻卻當著一會議室的人的面前,轉身對岳凌音低頭稍眼,語氣深沉地說道:“處長,這個路達飛是我選來的。您瞧我了,咱們按照咱們部里給各地情報局探員的規章,處分一下他就算了,好不好?”

    “什么話!”岳凌音震怒,眉毛一橫——漂亮大嬸長得本身就有點女身男相,快五十的人了,本身就像個帥氣俊俏的古代公子,而她這對劍眉一橫,自然多了十分凌厲的霸氣,一屋子人都比剛才更安靜了,且看岳凌音瞪著眼睛,繼續對周荻說道:“什么叫做‘按照情報局探員的規章處分一下算了’?按照咱們的規章,不注重保密守則那是要關禁閉的!但這是軍事性質的懲罰,他有軍銜么?他是軍人么?咱們還沒讓他開展工作呢,他就犯了這樣的錯誤,就算是對于一般的警員也是不應該的吧?就這樣的人,這樣的素質,居然還是你選來的,你這樣護著他又是為了什么?”

    “可再怎么說,處長,他都是被評為‘省特級戰斗英雄’的優秀警員啊?!敝茌读⒖逃洲D過頭去,指了指路達飛問道:“路達飛,你跟岳處長匯報一下,你為什么一定要加入咱們‘神剪’專案組?”

    轉眼一瞧路達飛,在這個時候在眾目睽睽之下、還是其他人還基本上相互都不怎么認識的時候自己就這么著被專案組負責人單拎出來批評,全身上下早就臊得都不行了,這邊周荻一問自己,他說話的語氣也正常且正經了不少,情緒也稍稍有些激動起來:“岳處長、周課長,還有在座的諸位:我路達飛是個粗人,原本確實是在K市這邊上學然后畢業當了刑警的,但是近些年在Y西那篇荒蠻之地,性格品行,我也自知是墮落不少……Z市、T縣那邊是個大染缸,誰在那待久了,身上從里到外也都臟了,我也免不了俗。但是我一定是要加入咱們專案組的!‘天網’不‘天網’的,其實我也不知道那到底是個啥,但我一直都知道,咱們這個專案組,就是為了對付警察內部有一幫神秘人物的!我打小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女朋友、我爸媽、還有我女朋友爸媽,都是被我們Y省西邊的警界高層跟一幫邊境黑惡團伙害死的,一塊堆兒死了五個,可是在我們Z市那邊到現在還給他們認定是‘意外致死’!那幫武裝到牙齒的‘油耗子’們,早都被我和兄弟們親手給斃了,可到現在,我想重新調查我自己家人的死,我想翻案,甚至我心里明知道有可能是誰在算計我,我想找到相關的證據,我都做不到!一直有人在阻攔我查我自家人的死,同時還有人想要接著害我、接著要我的命——我倒不是怕死,但是我連自家人是誰殺的我都沒辦法查……還虧得我是個警察!還虧得我是個男人!還虧得我是個父母生父母養的!諸位,我是真想跟你們一起干!岳處長,剛才我可能的確犯了錯誤,但求您看在我已經不用您說、就給了自己三個嘴巴子的份兒上,我求您饒了我!您饒了我,別趕我走!”

    說到最后,路達飛竟然有些聲淚俱下,并且的確不像裝的。等會議結束了,我特意讓一組那幾個我要是不派活、平時也沒啥正事的七個菜鳥查了一下路達飛的個人情況,確認了他說的東西都是真的,會議室里的其他人聽到路達飛的自述,多多少少也都有些動容。

    但岳凌音卻是一副鐵面無私的模樣,冷著臉道:“如果說起私事,試問今天在這間會議室里這五十位來自咱們Y省乃至整個東北的警員干部們,又有哪一個是不跟‘天網’有怨有仇的,即使沒有,摩擦肯定也是有的,你以為就你一個人恨他們么?單靠仇恨,不講規則不講紀律,你以為你就能辦了他們?”岳凌音停頓片刻,嘆了口氣,我本來以為她會話鋒一轉,沒想到再一開口,仍舊是極其地不近人情,簡直與平時外冷內熱的漂亮大嬸判若兩人:“你和你身邊的這幾位還是走吧,我們專案組的工作不適合你們!而且都記著,剛才在一樓走廊里胡咧咧也就算了,如果到外面、回去了,你們再敢瞎說,那就是要按照泄密罪把你們逮捕的!”

    這個時候,周荻回過頭來發話了:“您先等會兒,處長,您三思??!咱們為什么把這些人從全省各地招攬來,您難道忘了么?不是我說您,現在咱們專案組正是需要人手的時候,我招攬的人士,名單都是給中央警察部和國家安全部遞上去的,明主任和葉特派員回首都,就是去和西苑太寧宮秘書處的人去開會的,估計這會兒應該是簽好字了的,您在這個時候把他和他帶來的這幾個人開除了,首都會怎么想?況且,咱們專案組經過了幾次吃虧,咱們最需要的就是像路達飛這般敢打敢殺的好手,他在貧困險惡地區放任慣了,您就放他一馬,讓他今后戴罪立功也不遲,您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周荻一番話說完,岳凌音不說話了,臉色還有點鐵青,想了半天才嘆了口氣點了點頭說道:“行吧,小周,那你說怎么辦

    就怎么辦吧,反正今天這個會你負責,你受累了?!?/br>
    說完,岳凌音直接從前排找了個空座,雙手抱胸坐下了,從她的背影看去,我竟然少有地從這身高一米七八、體態剛中帶柔、鏗鏘玫瑰般的大嬸身上,看到了一絲少見的失落。

    ——開完會后,我才從情報二處別人的嘴里聽說到底是怎么回事。

    簡單來說,就是因為關于之前那五個組在查那些賬面上的制藥企業和工廠,結果全軍覆沒的事情,先不管專案組或是情報局內部到底出了什么問題,一個隊伍七分之五的成員全都折在了任務上,還外加搭上了十幾、二十來個情報干部,無論是在大明朝大清朝還是偽政權、舊時代,是新政府紅黨專政還是兩黨和解,怎么說都是每一個參與負責跟指揮的決策者要承擔過失且均攤責任;可這會這事兒有點不對勁,過錯和處分全都要由岳凌音一個人承擔。

    明子超是國情部特派員,葉茗初代表中央警察部,他倆分別代表的都是首都的衙門總部,沒人跟我解釋,但是按這道理我往下想,如果這次五個小組的犧牲落到他倆身上,那就表示國情部和中央警察部的決策有問題,但是無論怎么說,是首都那幫大老爺們沒擔當、還是從最開始國情部和中央警察部秉著保密或者其他原因根本就沒準備承認在F市有這么一個專案組,總之到最后,就算是明子超和葉茗初也都寫了檢討報告,但是他倆身上不能落下處分,好在這倆人對于岳凌音來說,一個是老搭檔一個是老朋友,關系還都不錯,自從國情部和中警部一起下發了對于岳凌音的處分決定,他倆就一直在幫著岳凌音跟上峰說話,這回開會他倆沒來也確實是因為回了首都,要么讓首都收回成命取消處分,要么就跟著岳凌音一起把這個過錯給扛下來。

    但同時,另一個該跟岳凌音受到處分的人,居然一點事都沒有,而且他還全權負責了重選專案組的人選,而且此時此刻,他竟然還在當著一幫人的面,替路達飛說話。除了明子超和葉茗初,專案組里跟岳凌音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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