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里的罌粟花【第八章】第1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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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前那樣了……” “那……以后呢?” “???什么以后?”白鐵心又似酒力剛醒一般,側過頭看了看我,接著想了想——也不知道這次是輪到了他敷衍我,還是他此刻真是想到了什么就說了什么,繼續道:“剛剛晚上大概九點鐘的時候,沈副局給我打了電話了,那個林霜晗明天就不會來上班了,她爸媽靠關系把她弄去D港上班,下周完成人事調動??杖钡穆毼徊挥弥?,警院還會調來四個馬上畢業的警校生來把空缺補充上。我暫時也不會有什么心思想這個了……至于小C那邊,我這兩天就會想辦法去找她賠禮道歉。我覺得還是先以我們處里工作的事情為主吧……” “哎!這就對了嘛!有啥事解決就完了,像你這么光在這買醉然后哭……喂?你在吃什么?你怎么還在吃這個東西!”我話剛剛說道半路,轉頭一瞥,竟然看見白鐵心這家伙又拿出了一小盒用著“綠箭”薄荷糖鋁盒裝著的藥片,對著手心倒出來了一片后捂進口中,就往喉嚨里吞——白色小圓片,中間還壓了一條縫,顯然這玩意根本不會是什么葡萄味的綠箭薄荷糖。 “我就吃一片,沒事……” “什么沒事?我早都告訴你,生死果這玩意對身體有害的!咱們之前帶回來的那個叫申萌的女人,她是怎么死的?她的尸檢報告和照片你不是都看過么?你怎么還吃!”我對他大聲責問道。 他卻漫不經心地笑了笑:“啊哈哈,我知道,我知道!你一直跟我說什么對身體有害,是吧,但是現在咱們這邊也沒辦法證明這玩意到底有沒有害、到底多有害???甚至咱們現在連這里面最基本的成分都不知道是啥,你咋就能斷定這玩意真的有害呢?就因為 一個對自己人生無望了、然后跑去色情會所里賣yin的sao浪人妻的死來判斷?這也太武斷了、太不符合科學精神和辦案邏輯了吧?萬一這真就是個保健品呢?那每年全國還有吃荔枝和銀杏果吃太多了吃死的呢,荔枝和銀杏果就也都是毒品么?而且,是,退一萬步講,萬一這玩意真有害又怎么樣?那個姓申的浪婊子她先前可是拿這玩意當飯吃的,吃一次比我這一盒都多,我每次就吃這么幾片,能咋了?那少帥張漢卿還抽大煙就洋酒呢,不照樣活了一百多歲嗎?沒啥事的!” “不是……那你哪來的錢買的這玩意???”我警覺地追問道,“我可抓過買這玩意的毒販子,這玩意的行情價可不低。而據我所知,你的月薪可不夠……” “我說咋的,秋巖,你又要審問我???哈哈!” “我這不是關心你,才問問么?我是怕你走錯路!” “哈哈哈,你才是別‘走錯路’!你剛才在那條道上一直走,明明再過兩個紅綠燈就到了,你看你這拐的!現在連北都找不到了吧?”白鐵心依舊跟我嘻嘻哈哈著,然后抻了個懶腰,連打了倆哈欠,才跟我說道,“反正我這藥片兒,是有人給我的,至于是誰你就別問了。其實現在不少高官還有吃這玩意的呢,只不過你不知道罷了。真的,秋巖,我也勸你一句,關于這藥片兒的事情,你要是想吃找我要,不想吃,那其他的事情你就別管了——咱局里有一個方岳就夠讓人鬧心的了!” 我突然發現我自己真的開始說不過大白鶴了,而且他的詭辯能力絕對上了不止一個臺階,那些話語的邏輯好像也沒什么漏洞,所以我只能保持沉默。 “你真不來點?”白鐵心看著我,笑了笑,又沖著自己的手心扣出一粒生死果來。 “我不吃?!?/br> “還跟我裝,哈哈,明明這玩意你之前自己吃過的……”說著,他又把那一粒捂進了自己的嘴里。 “哎?你怎么又吃了一片?” “就兩片!兩片下肚能醒酒!不知道吧?” 我無奈地搖了搖頭。 “對了,我聽說咋的,昨晚方岳找你麻煩了?”白鐵心看著我的手剎后方擺了一包濕巾紙抽,從里面拿了三片,掰過了后視鏡對著自己的臉上,然后擦干了臉上的淚痕。 “是,局里遭賊了。我和夏雪平的抽屜也被人翻了?!?/br> “這我聽說了。那個傻逼……那他找你白話啥了?覺著你是監守自盜?” “那倒不是……就隨便聊了兩句而已?!蔽蚁肓讼?,還是決定不把昨天晚上,我和方岳在風紀處辦公室里的對話說給白鐵心聽。 “那他都找你說啥了?” “就是,管閑事、八卦唄,還能說啥——問我是不是要去見蔡勵晟的女兒,還跟我說,自己喜歡讀馬克思、列寧、陳仲甫、李守常、魯迅,還有執政黨太祖爺和現任的易元首的著作?!?/br> “cao!真能裝逼!哈哈哈,他那種賤胚子,居然還是個讀書人哈,還讀這玩意……都是老掉牙的東西了!”白鐵心大大咧咧地摁下車窗,然后隨手把用過的濕巾朝著車窗外一甩。 “他不招人喜歡,但是我覺得他好像還是有點思想和信仰的?!?/br> “信仰,呵呵……那玩意,就是政治家忽悠老百姓、并自我忽悠的王八蛋!”大白鶴嗤笑道。 “那你信仰啥啊,老白。跟你相處這么久,我都沒問過你這個?!蔽矣謱λ麊柕?。 大白鶴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我啊,我現在我就信仰自己,外加信仰cao屄!哈哈哈……”笑了一會兒,白鐵心又轉頭看了看我,想了想補上了一句,“我還信仰我兄弟,我信仰我兄弟何秋巖——這么說行嗎?哈哈哈哈!” “哦,是么……”聽到他后來跟上的這句表白,我可一點都不像他那樣興奮,反而心里有種不踏實與落寞。 “行啦!該停車了!到地方啦!”白鐵心懶洋洋地前后左右一頓擺了擺腦袋,然后又三百六十度轉了一圈脖子,頸椎骨關節處發出了刺耳的“嘎吱-嘎吱”的響聲,接著他還在沒等我把車停穩的時候就摁了安全帶卡扣,并拉開門閂就準備下車。 “你等會兒……”我連忙把車停好,又踩了腳剎,四處看看,眼見著這是個極其閉塞的胡同: 左手邊是個陳年工廠大院,年頭久得比先前重案一組中蘇媚珍埋伏的那個工廠還要久,大院的周圍那一米九多高的圍墻上,墻皮已經脫落得七七八八、轉頭的縫隙里似乎還有壁虎和各種昆蟲在來回來去地鉆著爬著;右手邊也是一個老舊的建筑,綠油漆的墻圍和那滿是裂紋的白粉墻上,早就長了幾層霉斑不說,還被煙熏火燎得全是黑印,但是大門口的招牌,卻很不匹配地安裝了一臺LED燈箱招牌,上面赫然寫著五個大字“悅麗墾舞廳”。舞廳的大門口旁邊,流出了一個收發室,在這個時間,從收發室里面傳來的,是陣陣如雷的鼾聲,還有兩個大概過了五十快六十的老大爺,一高一矮,全都謝了頂,身上裹著似浸了油缸一般的膩黃軍大衣,蹲在門口抽著煙,眼神陰冷、警惕又滿帶疲憊和木然地盯著我的這輛車;再往里,還擺著臺嶄新的安檢儀,里面同樣有個五十多歲的大爺,身上裹了一層大衣還不夠,還蓋了一件臃腫的,頭上戴了頂早就起球的、滿是污漬和塵土的毛線帽子,靠在一臺接線上早就破了皮、暴露出來里面電線的電暖氣 片,聽著收音機里的二人轉,靠著身后早已積著好一層都能拿來織毛衣的灰的一大堆硬紙殼箱子睡著大覺。他的雙手還放在旁邊的桌上,一手纏上一把金屬探測器的掛繩,一手還攥著早已空空如也的“大綠棒”啤酒瓶,桌子上滿是花生殼。再往里面,好似燈火通明,但卻又都被密不透光的黑色毛氈布和帆布擋了個結實,所以坐在車里的我,只能隱約聽見里面好似在放著鄧麗君演唱的,卻并不能看見任何的畫面。 “我說,老白,這是什么地方?”我不解地看向白鐵心。 白鐵心轉頭看了一眼車窗外,又對我笑了笑:“舞廳啊,咋了,秋巖,你難道這二半夜困得不認字了嗎?” “我當然認字!”我不免瞇起眼睛,無奈地看著大白鶴,接著說道,“只不過是這么破破爛爛的地兒,你他媽跟我說這是個舞廳?這他娘的能是個舞廳?這地兒真不是個廢品收購站么?” 大白鶴看我對這種地方一無所知,臉上便立刻露出了無比得意的笑,邊拉開車門邊對我說道:“哈哈,看來還有你‘何大明白’不清楚的東西呢——這玩意,學名叫‘砂舞廳’,可以寫作‘紗窗’的‘紗’,又可以寫作‘砂石’的‘砂’。你看見那個大長黑幔子了么:咱們從外面看,可能稍微簡陋了點兒,就像你說的,有點給人感覺像是個收破爛的地方,但是在這幔子里面,我可告訴你,那可是個別樣的粉紅色天地!啥叫‘敗絮其外、金玉其中’???哈哈!” “原來是這個地方……”聽到“砂舞廳”這三個字之后,我算是明白了這地方到底是干啥的了。先前剛工作的時候,晚上打電話,大頭和牛牛兩個人就跟我吐槽,他們派出所就調節過好幾起跟這種“砂舞廳”有關的家庭暴力和民事糾紛,有的是因為家里丈夫總去砂舞廳鬧離婚的,有的時候因為媳婦背著老公孩子去砂舞廳當舞女賺外快的,還有幾個是“仙人跳”;爾后我在風紀處的時候,伍育明大哥也總帶人去他們家附近的幾個砂舞廳里掃黃,當然他本身對于那些上了歲數的半老徐娘和門口的幾個比他歲數都大的保安打手們沒啥大仇,倒是趕上伍育明的女兒快參加考試的時候,家附近的舞廳里居然總開個通宵不說還把音樂聲音放得老大,附近的居民實在不堪其擾,于是伍育明才下決心坐了個義舉端了周邊所有的舞廳。 但是這種事情,我之前都沒過問過。我也不太清楚這樣的舞廳,里面到底是什么樣。并且對我而言,市中心的那幾家比較有名的可以喝酒吃西餐、裝飾環境都有意往高端和流行方面靠攏、無論是進出的客人還是上班的服務員都西裝革履的夜總會,那才能叫做“舞廳”。 我這邊其實對于這種地方已經有了一定的概念了,大白鶴卻還在好心地對我“科普”著,尤其是他一下車,看到了先前蹲在門口抽煙發呆的幾個大叔大爺級別的保安一見他來了之后通通站了起來,他便更加興奮地賣弄著:“這種地方,秋巖我告訴你,在全國都有的!在南方叫‘摸摸舞’,在南島又叫‘摸摸茶’,而在咱們F市這兒,又有個名字叫‘老頭樂’。你知道啥意思不?哈哈哈!等你待會兒跟我進去,你就明白了!而且,你不是也喜歡歲數稍微大點兒的女人嘛!不過話說,你他媽還在風紀處當過代理處長呢,你咋連這地方是干啥的都不知道呢?還得我來給你講!來,過來——” “我說,老白,我還是……” “什么‘還是’不‘還是’的,快過來!”大白鶴真是越睡越興奮,剛才在車里一掃而光的醉態,在這功夫也被他重新撿了起來。他不由分說地一把摟過我的脖子,推著我就往舞廳里面走去,搞得我費了好大力氣,才轉身抬起車鑰匙,對著車門按了一下才把車鎖上。 而這邊那幫看起來歲數比我們家何老太爺都大、白頭發直逼邵劍英的保鏢們一看到白鐵心用胳膊夾著我的脖子走到了門口,站起身來的他們,竟然全都恭敬地對著白鐵心點了點頭,笑臉相迎地打著招呼: “喲,這不是小白警官么?”“這大下晚兒黑的跑過來,雅興??!”“爺們兒來啦!看你這臉色,喝多少酒啊今天又是?”“白警官,今天又帶來一個小哥兒來快活?” …… “幾位老哥!大晚上的,在門口杵著?”白鐵心也很熟絡地跟這些大事大爺們打著招呼。 “嗐,這不是都二半夜了么,困!站外面這旮旯抽口煙!” “主要是被小冷風吹一吹,能精神精神!嘿嘿!不信你看里面那老金,睡得哈喇子都流好幾回了!” “小白警官,這咋弄,也不知道你今兒來??!樓上‘水吧’早就沒好臺了,好些人擱里頭就歇著睡覺了。不早說下回來前兒打個電話么?下回來之前打個電話,哥哥們都給你留好雅間兒!” “用不著,”大白鶴抬手一揮,“我就是喝點酒,然后也是喝閑了,跑過來看看。正好我這兄弟有車?!闭f完又指了指我,“給你們老哥兒幾個介紹一下:這是我在警局里頭最好的兄弟,咱們警察界的另一位青年才俊何秋巖警官!” “小何警官!”“小何警官好!” 我也只好對著這幫大爺大叔們點了點頭。剛才離得老遠我沒看清,走近了我才發現,這幾位大叔身上,要么是滿是褶皺的臉上還留著刀疤、要么是棉襖露出的脖頸上繡著紋身,更別說還有缺牙的、斷指的,一個個雖然笑臉盈盈,但 也長得兇神惡煞,再看他們身上的打扮如此落魄,更讓我心中打起萬般防備和抗拒。 “告訴你們啊,我這兄弟,最喜歡三十五以上、五十歲以下的盤子比較靚的徐娘‘老車’,也是個不怕‘費油’的主兒!話說今晚有‘好車’么?” “有有有!里邊請里邊請!” 說著,其中一個老大爺就把我和白鐵心往舞廳的一樓大廳里面迎,后面還有很好客的,扶著我和白鐵心的后背,把我倆送過了安檢儀。我是不知道白鐵心,但是我身上可是帶著槍的,出門之前我特意別在了身上,于是當我的身子越過了安檢門之后,安檢門立刻發出了“吱哇”“吱哇”的報警聲,這陣刺耳的聲音,也徹底吵醒了先前一直靠在紙箱子和電暖氣附近的那個大叔。 那個大叔睜眼之后,看著安檢門又看了看我和白鐵心,立刻像是被人踩了尾巴一樣站了起來,手上還握著一把照明跟防身兩用的電棍。他驚愕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身邊根本沒顧過來理睬自己、而是跟一邊的那幫看場的大叔大爺們打哈哈的白鐵心——他也似乎根本不認識白鐵心,于是他只好睜著兩只充滿了懵圈感的眼睛,帶著顫音地對我和白鐵心問道:“咋了,身上揣家伙了?” “我帶槍了。怎么了?”我冷冷地回了一句。 “帶……帶槍了?”大叔一下子慌了,但還強裝鎮定地握緊了手中的電棍,對我說道,“拿出來!”又指了指自己的左前方不遠處道,“存上?!?/br> “警用手槍,你讓我存上?你們這是啥地方?有這資格?” 我反問了三句話。然后徹底給面前這個身高似乎還不足一米六的五十多歲大叔問懵了。 正在這時候,我身邊擦過了一個渾身滿是臭汗味、臭汗味里面又滿是老煙油味的大叔,他看了我一眼,又對那個剛睡醒的大叔說道:“啊,這個小兄弟兒你用不著管,這是咱們舞廳的貴客!你放心吧,出不了事兒!”隨后又對我說道,“走吧,小兄弟,進去吧!要是愿意把羽絨大衣存前臺的話,你去存上吧!別的事兒你甭管啦!” “不是啊,他說他帶著槍呢……”那個剛睡醒的大叔依舊有些慌,但還仍然堅持著自己的“崗位責任”,對著剛過來的那個大叔壓低了聲音道。 “——這小子也是個條子!你敢管條子?咱們舞廳還想不想開了!” “啊……”剛睡醒的大叔瞠目結舌地看著我,猶豫了一番之后才對我點了點頭,“那個啥……那你進去吧,這旮旯沒事兒了?!?/br> 我舒了一口氣,又看了看剛從我身旁跑到收發室門口的白鐵心。這家伙在這種地方,竟然能夠跟這幫人混得如此游刃有余,真是讓我意想不到: “哈哈哈……這老哥,你還請我?拉倒吧!該咋回事就咋回事——來,這是二十塊錢,兩張門票,里面那個何秋巖兄弟也是我帶來的!這還有五十塊錢,上兩杯扎啤——要最好的啊,少拿一般的馬尿糊弄事!我他娘的第一回來的時候,你們給我喝的那是個啥?他媽的一股餿味兒不說,酒里還有沙子!對了,再上個果盤兒來!然后這,五百塊錢大鈔,你們老哥五個拿著,抽個煙喝個酒啥的……客氣啥!你們要是把我真當親弟弟你們就拿著……” 在大白鶴跟著那幫大爺大叔們閑聊加客套的時候,我只能百無聊賴地站在安檢門旁邊環視一圈周圍。仔細一看,這個地方還相當的有意思:在安檢門的旁邊,便是舞廳的吧臺,吧臺的材質是實木的、而不是什么復合木板搭成的東西,看起來相當的氣派,但是年頭也夠久的,因為在邊邊角角的地方,我還看到了有幾只蜘蛛正掛在厚厚的蛛網上,也不知道是被走廊里時不時竄進來的冷風凍透了,還是就在上面睡著覺;吧臺后面,是一個穿著西式背帶褲的女人,身材豐滿,但是模樣差了太多,滿臉都是痦子,而較為滑稽的是,這個女人還在自己的西裝襯衫外面套了兩只帆布防塵套袖在自己的胳膊上。此時此刻,女人正一邊吃著一碗熱氣騰騰的胡椒牛rou味方便面,一邊刷著直播軟件看著上面的兩個男人光著膀子對著鏡頭對罵,女人時不時地也會朝著我和白鐵心這邊望望。 吧臺旁邊還有個小屋子,占地面積可能不足十平米,但是門口還特地掛了個牌子,上面手書八個打字“‘除房’種地,‘閃人’免進”——沒錯,八個字里還有倆字是錯別字。然而,這個被稱作廚房的、看樣子應該只是個儲物間改造的地方,里面就有一臺飲水機、一個擺了四桶金屬桶裝啤酒的櫥柜,還有四個冰柜。再往廚房的邊上,就是一樓和二樓的樓梯,樓梯的旁邊,居然還有一副電梯,只不過那電梯的傳送帶和能從側面看到的齒輪,早就不知從多少年前就已經生了紅銹。而在樓梯的上面,還掛著一個已經破了皮的牌子,依稀可見一些“2F經營:日用品文化用品衛生巾流行衣物男女內衣時尚家私”之類的字樣。 而就在我看過去的時候,我才發現一樓到二樓的樓梯下面,居然還藏著一對兒男女躲在緩步臺下,但在我正想弄明白他們在干什么的時候,那對男女就已經從里面走了出來,眼見著那個長得黑胖的男人正提著褲子,艱難笨拙地扣著自己的皮帶,明明那已經是皮帶 上的第一個扣眼,那肥胖的男人也廢了好半天勁兒,才把皮帶扣死;而那女人澤則真是個蜂腰翹臀的sao浪貨,雖說年齡差不多也得四十多了,身上不免多了皺紋和贅rou,但也稱得上是個尤物,眼見她打扮的花枝招展,頭發明顯是燙過的、還染成了葡萄紅,耳朵上還掛著兩顆葵花籽仁大小的翡翠耳墜,從臉上到脖子上,都打了一層厚厚的粉底,哦,當然還有從鎖骨以下、到自己的乳暈以上故意露出白花花奶rou和深邃乳溝的飛燕形狀的空隙也是一樣——明明門外零下三十六度的冷空氣不停滴往里面竄,而那女人卻只穿著一條跟自己頭發一個顏色的紫紅旗袍,下面是縫接處還往外支棱著線頭的黑色半透明絲襪,并且,從旗袍兩側的岔口,露出的潔白的、卻有些臃腫的大腿rou來看,女人的下半身應該是真空的。我正猜測著,只見女人不知道從哪掏出了一瓶礦泉水來,對著自己的嘴巴就灌了一口,隨即她就近找到墻角處,對著大理石地面,就把口中剛剛漱出來的白濁液體連著那口水,熟練地吐在了地上,而女人一彎腰或者微蹲下時候,瞬間飄起的衣袂下,便展現出了那隆起的恥丘和上面茂密的陰毛。 “咋樣……”男人終于系好了皮帶,也不知道是因為剛剛系皮帶時候累的、還是因為什么,他連連喘著粗氣,步子也邁得又暄又顫,卻腆著臉笑著對女人問道:“比前兩回時間長了點吧?” 女人聽了這話,眉毛一皺,連忙從吧臺上抽了兩張做工極其粗糙的再生餐巾紙,擦了擦自己的嘴巴,然后一抿嘴,接著很職業地對男人笑著,猛點了點頭:“嗯,比之前長兩分鐘了。挺厲害了!” 男人心滿意足地笑著,但好似又察覺到了女人的敷衍,于是又找補著,并帶著諂媚之意說道:“主要你的嘴巴也太厲害了,寶貝!我家那口子根本比不了……太舒服了!” “嗯,行吧。天兒也不早了,你趕緊回家吧,要不然你家那口子不還得盯著打電話跟你鬧么?” “沒事兒,我怕她么?一個臭老娘們!下回……呼……你等我下回,我回去再好好補補,下回來了,我肯定能堅持住,不讓你這小嘴巴得逞!肯定能堅持到cao上你的小緊屄!” “行啦!你可真是rou剛到嘴里,你就想著鍋里!這次你剛舒服完,腿還在那兒擰勁兒轉筋呢,就想下次?你可真貪!而且你這么能折騰,光是嘴巴就這樣,那你弄我sao屄,你還不得把我渾身骨頭弄散架了么?”女人臉上不帶絲毫的媚意,話里話外全是調情的味道,“好了好了,下回的事情下回再說行不行?你先讓我歇會吧!”接著,女人又回到角落出,拿起了自己仿貂絨的披肩和手包,披上了披肩后從手包里拿出了手機,緊接著撥了個快捷號碼,又拿起了電話,壓低了聲音道:“喂?你在哪呢?……已經來了是么?行,你稍等我一會兒吧……” 女人接著電話就走出了舞廳,經過我身邊的時候,那一股基調為茉莉花味道的香水味,簡直嗆得我天旋地轉,莫不是加了十瓶酒精在里面,便是這女人在噴香水前錯把防狼噴霧先噴在了自己身上。正在跟那幫看場的保安們胡咧咧的白鐵心瞟了女人一眼,卻依舊不動聲色。而剛剛被那女人用嘴巴給予了一次銷魂快慰的男人,從前臺那里領了自己的真貂黑色大衣穿上之后,取了夾包往腋下一夾,又從西褲里掏出香煙來叼在嘴里,并從那女人身邊經過之后,朝著胡同外走去,而這時候的兩人,卻像兩個陌生人一樣,沒有一句道別、沒有一個眼神或者手勢上的交換。 我這邊正望著離去的女人和那個腸肥腦滿的黑老爺們兒,我卻突然被人推搡到了一邊;轉過頭去一看,在我身后是個滿頭白發、身形消瘦的高個子老頭,也怒氣沖沖地剛從那黑幔子里闖了出來,他的身后還欠著一個身材豐滿的五十多歲巨乳娘們兒——我很少把女人形容成“娘們兒”這種帶著貶義的方言字眼,只不過這個女人給我的觀感相當的生理不適:若說剛才那個旗袍女人底板不錯、且即使是個半老徐娘但還懂得衣品,而這個老婦人,則完全不懂得拾掇自己,卻還要強行賣弄——臉上除了撲了一層厚厚的粉底,又在臉頰那里撲了兩朵突兀的腮紅,但她卻仍舊忘了遮掩一下自己眼睛周圍的魚尾紋和黑眼圈;胳膊和大腿那里,連著皺紋加上贅rou像是海浪一般,在棉毛抹胸和黑色包臀裙外面晃蕩著,走起路來那肚子上的“囊囊膪”一甩一甩的,倒也真讓人反胃,而她卻不覺景一般地還要在上半身衣服外面過上一層紫色薄紗,恰似一只玉米面包子外面染了山竹殼的汁水,顯眼得讓人想不看她都難。不過倒是有一件事感謝她,那就是她把那正強jian著我的嗅覺的那刺鼻的香水味,用她身上那厚重的薄荷香煙味道掩去了。而此時,被那個白頭發老先生牽著的這位年邁東施,正在大義凜然地被動地跟在那老先生后面走著。 老爺子和那肥婦人從安檢門大喇喇通過,而門口聚著的那些人,包括白鐵心,全都司空見慣般眼睜睜看著他們二人通過,而并沒做任何阻攔、也沒說什么話。而老爺子走到半路,回身等了一眼身后的包括我在內的所有人,隨即迅雷不及掩耳地抬手一巴掌就招呼在了那婦人的臉上——“啪!” “這……”突如其來的一巴掌,倒是沒把那婦人打得怎樣,卻多少有些嚇到了我。 大白鶴斜眼望了站在大門口的憤怒的老頭和那個表情木然的婦人,立刻對周圍的那些保安擺擺手道:“行啦行啦,就先這樣,有什么 事,等我過后直接給吳叔打電話說吧,這不是說話的地方,而且你們說的算嗎?哈哈……我的趕緊照顧照顧我兄弟了,他可是第一次來這個地方……”接著,大白鶴走到了我的身邊,有一次用胳膊挎上了我的脖子,推著我往黑幔子里面走,“來吧,秋巖,咱倆找點樂子快活快活去!” 我又有些心有余悸和好奇地看了看門口,門口的那個老翁和那位肥婦人還沒有開始說什么,倒是在這個時候,剛剛門口等人的穿著旗袍披肩的那個女人,正從自己的手包里不情愿地抽出來三張百元大鈔,遞給了面前的一個五大三粗的光頭男人。男人的光頭看著很嚇人,但是臉上卻睡眼惺忪,吧嗒著嘴,帶著一種要么就是剛睡醒、要么就是困得不行的德性,大冷天零下三十多度,男人的身上卻只穿了一件黑色連帽衫和一條牛仔褲,連帽衫的正面胸口處印著周星馳的頭像,后背上也印著咬著牙簽、穿著西裝、手握一把同花順的發哥,脖子上還掛著一條鏈子,鏈子上的吊墜,是一只六面都是六個紅點的骰子。男人伸出兩只無名指和小指都斷了一截的雙手,數了數手中的鈔票,又一把搶過女人的手包,亂翻一氣之后又從里面拿出來了一打鈔票,差不多二三十來張的樣子。女人見狀,又猛地伸手,搶過自己的手包和那些現金,想了想,只拿了一半,然后憤怒地把剩下的一半鈔票揚在了那男人的手上。 “好老婆……”我最后回過頭去的時候,隱約聽著那男人這般說道,“這次不錯,下周我再來!”然后男人還猛地摟了一下女人,在女人的臉頰上猛親了一口才走掉。 我這邊還沒來得及對大白鶴說些什么,就已經被他帶進了黑幔子后面的世界:半夜兩點半以后的這里,竟然依舊是人擠人。不同于外面的破敗,這黑簾后面的空間,竟然裝修的像是座哥特式的城堡內部一般,地上的實木底板和墻上砌起的漢白玉的西式柱子和雕塑……哦,好吧——拿手一摸、拿腳一踩,我才發現,原來這里是只鋪了一層地板圖案樣式的皮革地墊,還有白色塑料制成的浮雕護墻。放眼望去,好多人大半夜的不睡覺,也只不過是圍在黑色布簾后面和舞池前面看熱鬧,這些圍觀群眾里面,除了我和白鐵心,最小的年齡可能也已經四十多歲了,他們一個個油頭粉面的,不是西裝革履便是穿金戴銀,但他們的裝束似乎也經不起細看,比如剛剛走進來的時候,被我不小心撞了一下的、看起來像大老板的一個男人,身上的麂皮夾克的標識文字,就寫著“Armanee”,懷里夾的皮包是“Dier”牌的;再比如現在大白鶴給我拉到這個位置上,旁邊抽著自制卷煙的一個光頭男人,他手上戴著的“金表”上,那層鍍金早已被磨損得露出了里面的銅芯,而他身上西裝更厲害,那西裝的牌子竟然是“CaiwenKelihai”——漢字羅馬拼音“蔡文-可厲害”,這個可真沒笑死我!也不知這大哥的名字是不是就叫“蔡文”,或者他也玩且專業主攻輔助奶媽? 當然,還有更多的人,正站在舞池里面跳著,而這個舞池也更有趣:一個大圓舞池,從中間被一排柱子分成了兩部分,靠外側的一部分就在那老土得簡直可以進博物館的七彩燈球下,最旁邊是一個配樂臺,上面還煞有介事地擺了幾支譜架、幾把椅子、幾把麥克風,只不過這三更半夜的,沒有人在臺上演唱演奏就是了;而這半邊在燈球下面,還真的有上了年紀的男人,搭上那么幾個穿著廉價晚禮裙的女人、穿著專業的舞蹈服和舞鞋,隨著音響里的隱約自我陶醉般地跳著國標或者恰恰,每一個動作都恰好踩到了節拍上,只不過我也不懂跳舞,所以我也不知道他們這幾位陶醉在自己世界里的大叔和阿姨們到底跳得好不好;倒是有更多的人,在下定了決心之后跑到舞池周圍的那些座位旁邊,叫起一個等著接客的舞女——大部分的年齡也正像剛剛從黑簾這邊出去的那兩位熟婦一樣,都在四五十歲左右,而姿色自是參差不齊,打扮得有的確好看、風sao性感的,也有自覺靚麗、但實則慘不忍睹的,等她們被那些男舞客們選定了之后,便到了舞池被那一排七座柱子隔開的另一半:那一半完全沒開燈不說,還似乎特意地把能夠透光的地方全都用什么東西死死地擋住了。大白鶴見我對那邊好奇,邊沖我笑笑,湊到我耳旁,卻仍要扯開嗓子說道:“沒見過吧!這邊這叫‘明區’,那頭那叫‘暗區’!通常啊,他們這幫老爺們兒們,都得先請這些大姐和阿姨先去‘明區’再去‘暗區’,但現在已經是下半夜了,沒人管那個了!走,我帶你見識見識!” 于是我跟著他也走進了那伸手不見五指的“暗區”去——講實話,所謂的“明區”本來就不是特別亮堂,而到了“暗區”那邊我更是什么都看不到,結果一晃神,我和大白鶴便走散了;我試著給你往前摸索著,一個不小心,竟然碰到了一個人——而且不是單純地碰了一下,我竟然沒想到,我一抬手,竟然摸到了一只巨大肥厚、卻有些耷拉的rufang,并且還是一只rutou已經聳立的rufang…… “嗯啊——” 黑暗之中我感覺自己好像被手上那個黑影瞪了一下,接著她似乎遲疑了半秒,又開始緩慢地半蹲下又直起身子,此刻從“明區”那邊正好透過來一束微弱的光,讓我看清了那女人的輪廓,只見那女人也穿了件旗袍,此刻還解開了自己的上衣斜扣,由此她的上圍才如此地被解放了出來,而下面的裙擺早就被她提起,且用著爆滿如蜜桃般的屁股縫,在身 后一個謝頂粗胖男人的身上,隔著棉褲蹭著男人的褲襠。女人也抬起眼睛,借著看了我一眼,并似乎有些驚訝。我連忙道歉說:“喲,對不起對不起……”并連忙把手從她的胸rou上移開??蓻]想到那女人卻伸出雙手,又很貪婪地把我的右手按回到了自己的胸脯上。 在女色這方面,我肯定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柳下惠,有便宜的溫香軟玉我還求之不得,只不過此時此刻我在這樣的環境下,且又黑燈瞎火的看不到人,我是著實被這女人的舉動給嚇著了,所以當她把我的手繼續往她耷拉但充實的rufang上按的時候,我卻連忙用力把自己的手抽了回去。然后我便沿著中間的那排柱子、以及站在柱子中間的那幫不停朝著兩邊和舞池下面尋覓的男人們,一路走到了舞池對過。匆忙之間,我還聽到了不少老男人在黑暗和懷舊風格舞曲當中發出了此起彼伏的呻吟,結果一不小心,我還一腳踩到了一攤不知道是什么的粘滑東西上面——我也根本不想去深究那玩意到底是什么。等我走出“暗區”之后,只見白鐵心正沖我訕笑著。 “哈哈哈!怎么樣!刺激吧!除了這樣的地方,你還見過哪有這么多發情的老女人呀?” “呵呵,還真是刺激呢……我說你之前是真沒少來吧?你還真是會挑地方!”我忍著生理不適,找了個地方,瘋狂地蹭干凈了自己的鞋底,又和白鐵心繞著“明區”的舞池邊沿回到了剛進門的地方。 “哈哈!我也就來過這三次吧,之前在四昌街那個‘鑫聚舞廳’去過兩次……”說到這,白鐵心又有些恨恨道,“媽的,后來那地方被那個方岳帶人查了!” “要我說,這地方就該查!”我瞬間有點繃不住,而且聽到之前在四昌街那個看起來相當老舊的“鑫聚”居然也是這樣的地方,但已經被方岳帶著風紀處的人查處了,我還真的覺得方岳這家伙總算干了點好事;接著我又對白鐵心質問道:“這他媽是個什么地方???買春賣yin的地方我不是沒去過,但是你看看‘喜無岸’‘香青苑’人家那地方,就算是春樓yin窩,該將就一點也得講究一點,非要說的話……喜無岸的衛生條件說道過去,香青苑里如果姑娘想成家可以放行,你再看看這?這全是有家有室的有夫之婦出來賣的??!” “哎哎哎,秋巖!你小點聲!”白鐵心見我越說聲越大,便立刻拽住了我的胳膊,并且四處看了看,然而,周圍的人并不在我的身上,男人們全都注視著女人們的胸前四五兩,女人們則全窺伺著男人們的七八兩荷包。白鐵心想了想,隨便走到了一個看著干瘦的、鼻梁上還頂著一副比酒瓶底后的老頭,也不知道他跟人說了什么,但只是三五句話,就把那個老頭和他帶來的一個看著極其像從農村來城里務工的黑黢黢的瘦漢子給攆跑了,并招呼我過去,跟他一起坐在那張長沙發上,“你先過來,這清凈點兒,有啥話你跟我小點聲說!咱倆自家兄弟說點自家話,別當著外人面兒亂嘚吧好不好?” 我吞下一口悶氣,只好繼續跟著白鐵心在這個到處氤氳著劣質香水、發霉香煙和隱隱的咸濕氣息,甚至這會兒我還嗅出空氣中還帶著點尿臊味道的地方坐了下來。但等我坐下之后,剛才還好聲好氣的白鐵心,此刻對我的態度竟是全然地不耐煩:“帶你出來‘嗨皮’,你還不高興呢!說吧,你到底還有啥意見,你就都說出來!” “你這啥話?我也不是對你有意見!我是對這個地方有意見!”我連忙對白鐵心解釋道,“你看看就著地方,全是上了歲數的!我剛才說‘有夫之婦’可能還不夠貼切呢,這里頭恐怕大多數都是誰家的mama吧?讓她們上這里干這個來?而且這都幾點了你看看?不好好在家陪著老公陪著孩子,就讓她們上這里浪?而這幫男的呢?就不說別的,剛才咱倆進來的時候,你看見出去倆男的吧?一個不用說,那個白頭發的,肯定是那個舞女的老伴兒,另一個,提褲子出去的那個,自己有老婆,在家等著,跑來扯這個……” “哦,那你高尚?秋巖,你先前少在外頭‘扯’啦?少在外頭浪啦?你專一那年假期去外地實習,沒跟人家那個醫院的護士長搞過?那個護士長,我沒記錯,家里有老公、也有一兒一女吧?專三那年,咱倆一起去實習,晚上你喝酒喝多了,是不是睡了賓館當天晚上值班的那個最漂亮的保潔阿姨???那個保潔阿姨過后我問了,她兒子跟你一邊大。警一的時候,你在探探上約過一炮,四十八歲一個阿姨,賊有氣質那個,你當時跟人約定你們互相不打聽對方信息、連名字都不問,只走腎、不入生活,但你咋知道人家那個阿姨就沒有家室呢?而且你過后可能沒見過,我后來在咱們警院門口見過——那阿姨是咱們隔壁班周琳琳她媽。再遠的我不提了,我只說近的,之前跟你搞過的那個孫筱憐和劉虹鶯,說到底不一個也是有夫之婦、另一個是哪個艾立威的女朋友么?你更別提你我,還有小C的事情了?!卑阻F心嫌棄地看著我,又對我皮笑rou不笑地反問了一句:“你說你在別人那兒裝裝私生活干凈就行了,你在我這跟我扯啥道德潔癖呀?” “我……”白鐵心給我拉出了這么長一條清單,還真把我徹底噎住了。我倒也不是裝,或許是這陣子太忙了,或許是我久久無法從跟夏雪平分手的陰影中走出來,或許是我先前荒誕的事情做得實在太多了,以至于剛剛他說的這些事,要不是再提一遍,我真的就差點都忘了個干凈。 大白鶴看我半天不說話,歪著脖子 撓了撓頭,又對我笑了笑:“我話說的重了點,秋巖,你也別太上頭,我說的也就是這個意思,在cao屄zuoai這件事兒上,你說說,誰能是完全干凈的,誰又能是完全臟的???” “我沒上頭……你要是愿意玩,我在這陪你干待著就是了!”我冷冷地回了一句。 “哈哈哈……”大白鶴搖了搖頭,繼續笑笑,“行吧,我剛才跟你說了一大堆你不愛聽的,那接下來我跟你說說你可能愛聽的,怎么樣?我知道,我兄弟何秋巖是大好人,心最好了,辦案子逮著一堆yin賤婊子rou便器,對她們也能十分同情,別人都只把她們當玩具、jiba套子,你把她們當人看。那我現在也跟你說點,我把她們當人看的話好了:我問你,秋巖,咱們現在待著的這個地方,是不是城鄉結合部?” “是啊,怎了?”我回問道。同時我發現,白鐵心這家伙跟我說話時候的態度,突然有點張霽隆和徐遠、沈量才跟我說話時候的意思,至少說這家伙開始拿自己擺到了比我高很多的臺階上。 “嗯。我再問你,你車子停那個地方,你看沒看出來,曾經是個工廠?” “看出來了,挺大的院子、挺颯的廠房,感覺很長時間都沒使用過,可惜了?!?/br> “那你知不知道,這個工廠停產了多少年了?” “七八年?” “再猜?!?/br> “五……六年?才幾年就禍害成那樣了?” “你往多了猜?!?/br> 我想了想,還是搖了搖頭?!安恢??!?/br> “二十年了。這廠子原本是個紅黨專政時期的國有零件廠,給高精密儀器生產零件的,尤其是探測石油地質之類儀器的零件。兩黨和解之后,第一批被關閉的就是它?!?/br> “啥?” 接著白鐵心毫不帶任何憐憫地,跟我指向了舞池旁邊的幾個其貌不揚、體態臃腫的男人,還有坐在場邊穿著暴露風sao、二郎腿一換還能看見下面的透明內褲里露出陰毛的熟婦們說道:“你可別看不起他們這些人,換成二十幾年前,他們像我們這么大歲數的時候,可是一心想要建設國家的青年才俊、型男靚女?!?/br> 我心中大駭,又看了一眼他們,接著問道:“那他們怎么會淪落到今天這樣的地步的?” “他們先前給紅黨打過工唄。本來多半就只是技術工人,不是什么工程師,學歷本身并不出彩,還做過給紅黨制造過地質測量儀這種高精密儀器零件這樣的工作,一些技術型私企本來就對他們的需求不是很高,就算是有一些工廠需要這樣的工人,但就因為當時時代背景,那些企業都對他們這些原先從紅黨控制的國有企業出來的工人大有意見——你想想看,給你高薪給你待遇、卻天天用話語精神折磨你,換成是你你受得了么?而且就算是他們做過高科技工種,但是外語卻并不好,一些有能力有點錢的,早就跑國外去了,只剩下他們在這。高端零件不讓他們做了,他們只能去做別的,但是做別的工作還得從頭學,學成了倒還好,學不成怎么辦?日積月累、日子一天天蹉跎過去,于是他們只能到這來。男人來消遣,女人則來賺外快?!?/br> “那這里只是他們這幾個是隔壁那個工廠的吧?其他大部分人呢?” “呵呵,秋巖啊,你還總說你讀書多,你是不是以為兩黨和解以后,被關掉的工廠就隔壁那么一家產高端精密零件的?整體改革后,藍黨從南島跑回來,他們靠著什么立足你有沒有想過?” “這我倒是知道,他們的政治家族和一些外圍人脈勢力,大量地惡意吞并收購了很多中小型企業……” 沒等我把話說完,白鐵心又搶著道:“我告訴你吧,他們回到內地之后,就欺負著本地的一大堆工廠車間,惡意打壓股份產,然后讓他們自己和跟他們關系好的公司集團給買下來啦!”——這不跟我剛剛說的是一個意思么? 可他接下來說的話,又讓我更為心驚膽寒:“至于農村那邊也是一樣,雖說咱們省還是紅黨執政,但是你知道現在就咱們Y省農村的可栽種土地剩下百分之多少了么?二十年前還差不多有百分之七十多,現在官方聲稱百分之五十左右,實際上也就百分之四十不到了。那些稻田麥田都哪去了?全被拿過去給那些藍色背景、南島背景資本家買過去開工廠了。為啥省議會早就有人說要彈劾成山,并且檢察院也早在調查先前涉及到你們查的‘桴鼓鳴’一案的市里的幾個官員,而等艾立威一死,另一頭就把不少人抓起來關了?你以為那個成山市長涉及的,只是跟一個羅佳蔓睡過么?然后你就看吧,他們因為仗著國外的資源,給自己做了產業升級,生產線上用的都是電腦和機器人,于是本地的工人就成了廉價勞動力。他們最愿意雇傭的,是18歲到24歲的小丫頭片子:人傻,聽話,拿錢少——他們一個月的薪水,600到800新政府幣足矣。然后呢,那些有藍黨或者有南島背景的工廠,一到他們30歲,就開始炒人。過了30,你見過全市全省,甚至全國,是有幾個用人單位是愿意錄用30歲的新員工的?秋巖,你以為她們這些人妻人婦,是愿意來這讓人揉咂摳屄摸屁股的么?她們在這之前,早在社會上和家里閑著好些年了,有技術沒廠子雇,想種地沒有地,她們不來賣rou,呵呵,家里卻真是早揭不開鍋了?!?/br> “這么一看,”我惆悵地看著周圍就如這地上的“地板”和墻上的“漢 白玉”一般虛假的燈紅酒綠,對大白鶴點了點頭,“他們確實可憐?!?/br> 可白鐵心卻突然yin笑一聲:“哈,你這么想就對啦!所以啊,你可別像那個方岳似的,看見這地方就要查!你說你把這種地方給都查了,這些可憐的大姐和阿姨們,都上哪養家糊口去?咱們市局有一個方岳就夠了,秋巖!而咱們倆自個兒呢,咱們這可是做好事做慈善來了!你說說,秋巖,既有女人玩、有奶子捏有屄cao,又能做慈善,這么一舉兩得的事情,天底下還要上哪找去?至于你剛才提到的她們家的男人,跟他們也差不多啊——但關鍵是,上了歲數的女人,還有你我這樣的熟女控能光臨垂愛,那幫糟老頭子誰喜歡?他們只能游手好閑、只能成天打牌賭博喝大酒,呵呵,你看剛才在門口那幾個當老公的,也就裝得硬氣,面子上總得過去,實際上他們吃的穿的、玩的賭的,全都是靠著自己媳婦被摸胸摸屁股賺來的,他們應該感激才對!你剛才還拿什么‘喜無岸’‘香青苑’跟這比?‘喜無岸’‘香青苑’家大業大,這有啥???也就是這的老板認識市政廳的幾個地頭蛇罷了!你還拿這玩意跟人家那比?你這叫‘不食周粟’!像在這的底層少婦熟女,有個房頂能給當賣rou的地方就不錯了?!?/br> 我稍微懵了一下,頓了頓,說道:“這不叫‘不食周粟’,按你的意思,那個成語應該叫‘何不食rou糜’?!?/br> “啊……啊,‘rou泥’、‘rou泥’。哎呀,‘rou泥’也好,‘粥粟’也好,不都那玩意么?rou泥就著米粥喝!一個意思!Whysoserious!”白鐵心訕笑著擺擺手,繼續說道:“我還告訴你,門口剛剛看場子的那幾個老哥兒你看見沒,他們家的那幾個大嫂子、小嫂子們,還有親meimei親jieji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