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唐（1）

    作者：聽戲的妖

    2022年4月5日

    字數：3180

    「情況有變，線人已經死亡，立即撤出」

    「隊長，狙擊手發現外圍出現大批武裝分子」

    「一組跟我掩護，二組三組像預定地點撤離，向總部報告情況」

    「隊長，我不行了，你們走吧，我來擋住他們」

    「別廢話，我把你們帶出來，就要把你們再帶回去！」

    「小心火箭筒，臥倒！」

    轟四?；曙L被，千年德水清；戎衣更不著，今日告功成……李延嗣的眼皮動了動，腦海中那恒久的黑暗似乎出現了一點光亮，傳來一陣古怪的歌聲，他向著光亮奔跑，努力想從這無盡的黑暗中逃脫出去。

    「動了動了，哈哈，二狗這法子還真靈，這小子要醒了」

    炸雷似的笑聲讓李延嗣的頭更疼了，他用盡最后的力氣微微睜開雙眼，看到幾張樸實的大臉正咧著嘴，都看著自己傻樂，自己這是得救了嗎？他們的頭上怎么還綁了發髻？自己的嘴里怎么這么重的血腥味？一陣困意襲來，他顧不得思考更多，又暈了過去。

    半個月后，李延嗣坐在一堆木頭上，看著遠處將要落下的夕陽，夕陽下，一支馬隊正由遠及近向這里行來，悠揚的駝鈴由遠及近，身后的城墻上傳來即將關門的梆子聲，催著馬隊加快了腳步，落日的余暉照在斑駁的城墻上，照亮了城門上方的柳中二字，聽二狗說，這里原本是高昌國的城池，太宗時候高昌王曲文泰與西突厥結盟，與西突厥聯兵犯伊吾，掠焉耆，壅絕西域商道。

    太宗下書責之，并索中原逃亡其地之人，征阿史那矩入朝，皆不應。

    朝廷警告再三，高昌卻認為山高皇帝遠，不以為意，結果被侯君集、薛萬均大軍征討，大軍還未到達，高昌王曲文泰就驚懼而死，高昌被一戰滅國，而后朝廷在此設立了柳中縣，他曾聽縣令大人說起過，這里原本就是漢家之土，漢代有位班長史就帶人在此屯田了，只不過后來由于匈奴入侵，中原內亂等原因被高昌暫時占據了而已。

    一切就是那么的神奇，他明明記得自己在追繳毒販的行動中中了埋伏，甚至記得自己被火箭彈的余波震飛起來，像一個布娃娃一樣飛在天上，輕飄飄的，醒來卻到了大唐治下的柳中縣附近，被一隊經大海道前往長安的西域商隊救下，商隊領隊發現他是漢人，就把他帶到了柳中，交給了這里的駐軍，聽二狗說，在西域，漢人可是稀罕的，大唐威壓西域三十六國，誰也不敢亂來，要是換了其他國家的人，商隊才不會救他呢。

    沒錯，這里就是大唐，那個漢人神往的年代，開放、包容，卻又威壓四海，唐騎到處，凡不臣者，皆滅之。

    突厥寇于渭水，李靖雪夜滅之，俘其可汗，獻舞長安；薛延陀崛起，唐騎殺到郁督軍山，可汗咄摩支降；高昌不臣，破國屠城；中天竺殺漢使者，被王玄策借兵滅國；西突厥負隅頑抗，高侃擒車鼻可汗，蘇定方滅其國；百濟不恭，國破家亡；鐵勒不服，天山之下被殺的尸橫遍野；高句麗數抗中原，滅其國，遷其民，絕其嗣；倭國挑釁于白江口，一戰滅其四萬，使至長安搖尾乞憐，方留其國。

    而現在，是開元二年，新皇登基的消息才傳來不久，人們還在擔心著新皇的喜好，只要李延嗣知道，新皇名叫李隆基，他熱愛音樂，喜歡美女，開創開元盛世，將大唐送上了巔峰，卻又導致了安史之亂，親手將大唐推下了神壇，后世稱他為——唐玄宗。

    夕陽驅趕著駝隊進入了城門，轉過身來，城內的喧囂和城外的荒涼彷若兩個世界，幾個牙人圍上了商隊，爭先恐后的推薦自家的客棧，李延嗣搖了搖頭，向城下走去，在城門口正遇上剛剛關上城門收隊的隊率王二狗，二狗看到李延嗣眼前一亮，把步槊交給一名手下揮揮手讓他們先走，一手壓著障刀一手扶著頭盔就向他跑了過來。

    「延嗣哥，聽說城中悅來酒肆新來了一個龜茲胡姬，跳胡旋舞的時候肚皮上抖的那叫一個騒，今晚一塊去看看吧」

    李延嗣眼皮抖了抖，傷還沒好兩天，這小子都三次叫他一塊去看胡姬了，半大小子身上散發著一股nongnong的荷爾蒙味，李延嗣嚴重懷疑，就是給這小子憋得狠了，所以他一戰割了六個沙匪的人頭，被提拔成了新晉隊率。

    不過這小子官不大，想法到是不少，總想忽悠李延嗣去給他當副手。

    「二狗，你小子那點俸祿才幾個子，天天喊著要去看胡姬，知不知道胡姬味道可都沖的很，你這種小雛兒，可拿捏不住她們」

    「延嗣哥，你就陪我一塊去看看吧，我就想見識一下，昨晚耍錢剛贏了劉老三他們兩貫錢，今晚我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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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吧，那今晚我就陪你去看看，先說好，只看看不干別的」

    李延嗣想了想，其實他自己也想去看看，順勢答應下來，還擺出一副老司機的模樣。

    兩人一塊穿街過坊，很快來到了西市，李延嗣依稀記得，唐代的東市一般服務于達官貴人，

    屬于上流消費場所，西市則面向普通的老百姓，這種雞窩還想飛出金鳳凰？他不由得降低了幾分期待，罷了，就當陪二狗玩玩，怎么說都是這小子給他救回來的。

    挑起門簾，小二一看是一位唐軍和一位身著圓領袍的漢人一塊進來，連忙彎著腰迎上前來，cao著別扭的漢話「兩位爺，您來的真巧，本店新來的胡姬馬上就要登臺了，這位伊莉雅姑娘可和別地的那些普通胡姬不一樣」

    「哦，有甚不同，你且道來聽聽，說得好爺有賞，去，先給爺們上四個餅，溫一壺酒，再來兩個下酒菜」

    二狗解下腰間的障刀，摘下頭盔后吩咐道。

    「得嘞二位爺，您稍等」

    小二轉身跑進了后廚，不一會端著餅和小菜先送了上來「二位爺有所不知，這伊莉雅姑娘據說以前是龜茲城里大胡商買買提的女兒，還跟著一位異人學過一種叫瑜伽的功夫，那小蠻腰可是號稱龜茲第一腰的，也是那買買提命薄，去車師的路上遇上了沙盜，一夜間家里男丁都埋進了黃沙，沒了男人，這女人可守不住家業，這伊莉雅也是個機靈人，將家產變賣交給了龜茲副相，央求他發了一條懸賞，誰能殺了那伙沙盜，她就一輩子給人家做牛做馬呢」

    「嘿嘿，你小子知道什么，那哪是什么沙盜，那是西突厥跑過來打草谷的亂兵」

    邊上一位胡商喝了兩杯小酒，忍不住插言起來。

    二狗不服氣的拍了下案幾，區區西突厥的匪兵，也就是沒遇到小爺，不然小爺今天殺了這群矬鳥，明天就把這龜茲第一腰送進我延嗣哥的房里，李延嗣聽的一愣，放下了送到嘴邊的茶杯，正坐起來「你小子不對勁啊，是不是有事找我幫忙，看在你救我的份上，說吧，能做的我都給你做，做不到的我想著法給你做」

    「嘿嘿，延嗣哥你當我是什么人了，我二狗是挾恩圖報的人嘛，這不我都隊率了，再叫二狗不合適了，街口的陳瞎子起個名字想管我要兩貫，咱琢磨著延嗣哥你這名字好，你一看又是讀過書的人，要不你幫我起一個唄」

    李延嗣看了看二狗「就這事？」

    「還有還有，那啥，先喝酒，剩下的事咱邊吃邊聊」

    說著二狗趕忙給李延嗣倒上了一杯三勒漿。

    李延嗣一仰頭喝了下去，還行，酒精考驗的戰士可不怕這種沒什么度數的玩意，他瞇著眼看了看二狗，忽然冒出一個想法。

    「二狗啊，我給你想了個好名字，你以后不如就叫王守義吧，守住兄弟義氣，這名字一聽就是純爺們」

    「王守義、守義……哈哈，好啊延嗣哥，那以后我王二狗就叫王守義了，嘿嘿，咱也有叫的出去的名號了」

    李延嗣偷樂，回頭找個辦法把十三香這個別號給二狗安排上，也算是對前世的一絲絲掛念吧。

    兩人正喝著，忽然后院的門簾挑了起來，兩名胡姬樂女打著拍子走了出來，緊接著，一位戴著面紗的高個女子跟了出來，只見她兩腿修長，穿著一條燈籠褲，腰間用金屬的鏈子圍了幾道，俏皮的肚臍眼若隱若現，再向上看去，平地忽然起高峰，一對飽滿自紗巾中呼之欲出，隨著步伐一抖一抖的，額頭上掛滿了各種金飾，整個人看起來金光閃閃的，給昏暗的酒肆大堂帶進了一束光來，一瞬間，嘈雜的酒肆忽然安靜，變得落針可聞，李延嗣嘴里叼著的半塊餅忽然掉了下來，雞窩里居然真有鳳凰，這身材就是放在自己前世那也是女神級別的了，配上那褐色的頭發，充滿異域風情的大眼睛，李延嗣默默的向前彎了彎腰，對面的新晉隊率十三香還在直勾勾的看著人家，李延嗣咳嗦一聲，開始思索怎么才能一親芳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