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夢殤 謠之二 百緣之分(9)
——至于,會是在什么時候,也只有那個人知曉了。 從地窟中離去之后,烘乾了一身濕的飛羅跟隨在庫茲提身旁,慢慢地在通往出口的隧道中行走著。 在離去前,潔西蘿所說的話,始終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 「……我不懂?!?/br> 他微垂首,低喃。 從剛才開始,不只他們完全不明所以的對話,就連族長會來到這里…… 而且時機還這么剛好…… 感覺就像是,早就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一樣。 一股難以言喻的情緒涌上了心頭。 中立一族,不是很擅長收集、善用情報?但是族長他們之間的對話,似乎都在意旨著千年前的事情…… 千年前發生的一切,他為了族長這個位置,除了禁書區怎樣也進不去之外,他都不知道把自家圖書館給讀遍了多少次,早就把內容都背得滾瓜爛熟了。 經由這一次的經歷,他發現絕對不只如此…… 但是……究竟還有多少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若只是因為一些小事,就被戲弄成這樣,那你之后,恐怕也難以支撐大局?!?/br> 或許是又看透了他的心思,庫茲提微沉聲一語。 「……!」 一聽,飛羅面色丕變,睜大了雙眸,倒吸了一口涼氣,他猛然看向了庫茲提,低吼了一聲。 「你又偷讀我的想法!」 「就算不讀,也清楚到了不聽也得聽的程度?!?/br> 不理會飛羅的咆哮、仰天跺腳的洩憤行為,庫茲提一臉不以為意地瞥了他一眼,又將目光轉了回去。 地道盡頭的亮光,在他們走了大半天之后,終于嶄露了出來。 雖說在地道也能夠直接使用魔法離開,但是以千年下來的習慣,并不總是那么容易改變,尤其當魔法被地下組織的人竄改成了故事中才會有的情節后,就更不能像以前一樣隨便使用了。 畢竟,誰也不希望一個小小的生火魔法,就把被洗腦已久的人給嚇死,接著傳遍島上各處,最后成了眾人注目的焦點。 不只在戶外,還是在族內,感覺都難以做人…… 中立一族,只有在必須的時候,才會使用這份力量,對于他們而言,這是為了守護而存在的一份支持。 黎光一方,同樣也是如此,只是技巧上,用的比中立一族的人,靈活了不少。 地下組織,就更不用說了,完全卯足全力,使盡各種方法,以顯眼又不引人懷疑的許多方式,打算把島上的生命改造成他們希望的囚鳥樂園,最后在慢慢地欣賞他們的杰作,一點一點地走向滅亡,并且尋找下一個地方,再來一次。 「感覺你最近的心思好像有點多,要不要到螢光湖泊去清凈一下?」 庫茲提面色凝霜地朝飛羅冷冷一笑,口吻十分柔又多了一絲微慍。 一聽之下,飛羅整個人頓時僵了一下,一臉難以置信地看著一旁的人。 「……你、你說,螢光湖泊?」 「你說呢?」 面對飛羅驚愕的神情,庫茲提只是挑了一下眉,又瞥了他一眼,口吻很是惡趣味。 「……」 「嗯?」 在對方關切的目光下,飛羅微垂首,一抿唇,雙手緊抓衣襬,微抖了一下。 「……我知道了?!?/br> 好半晌,又走了一段路之后,望著眼前逐漸拉近的出口,飛羅微瞇起了眸子,以避免被亮光引來不適。 此時,他心中始終揮散不去的一道念想,終于再也忍受不住了,他深吸了一口氣,靜默了一下,嚥了一口唾沫,滋潤了一下乾澀的喉嚨,這才緩緩開了口。 「……族長,摩爾.薩多,到底是什么人?」 「……」 庫茲提望了他一眼,又將目光轉了回去,步伐稍微減緩了一些,悠悠說起了。 「他嗎?他是一個很溫柔的人,會為了自己認同的一切而戰,不僅擅長治癒魔法,也精通各種草藥,以當時的狀況來說,說他是地下屋醫療所的創建者也不為過?!?/br> 平穩的嗓音,透著一絲緬懷的傷感。 飛羅看了他一眼,微垂首,一臉若有所思。 治癒魔法,似乎是千年前對治療魔法的稱呼。 「那現在的醫療所……?」 「我只是將小多哥哥的……所有研究,和交付給我們的所有知識,建立成一間能夠服務眾生的場所,讓他的精神,可以繼續傳承下去?!?/br> 一聽見自家族長用如此親暱的稱謂來稱呼那一位開創者,就連口吻,也柔和了不少,彷彿那人就在他面前一樣。此時,一股訴不清的情感從他心底涌了上來,他一抿唇,靜靜地聽了下去。 「雖然不贊同伊特諾哥哥的做法,但還是會在背后默默支持他,為他的理想,付出自己所能給予的一切?!?/br> 「……」 「他和伊特諾哥哥一樣,都是非常溫柔的人……」 「……」 整個聽下來,飛羅微垂首,已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了。 他知道,伊特諾.達拉亞是當時第一個向他們一族伸出援手的人,也不乏有一些人士對他們付出關懷,之后來的摩爾一行人,也是如此對待他們。 然而,如此溫柔的人們,卻一個也沒有留下…… 可是,既然是那樣的人,記在心里就好了,又為什么要用那種看待故人的眼神來看他…… 「……但我不是……你口中的那個人?」 飛羅又深吸了一口氣,薄唇微抖,面色也蒼白了一些,他緊抓起了衣襬,嗓音微微顫抖。 「飛羅?」 「所以……不要用那種眼神,看著我……」 飛羅一說完,立即展開了一道移動法陣,身影一瞬消失了。 庫茲提愣愣地看著孩子消失的地方,回過神后,并沒有立即追上去,反倒是佇立在原地,一臉很是不甘、不捨又難過的表情,垂于身側的手,緊握成拳狀,因過于用力,手指泛白了不少,指甲甚至掐入了手心,滲出一絲又一絲的血珠。 憶起來此之前,在一族的結界外,看到了被地下組織的人隨手拋下,一名回歸者被開膛剖肚的遺骸,透過遺骸上未被探索過的記憶,他才從中知曉了飛羅的去向和這人的身分。對此,他的內心,已近乎快到達了崩潰邊緣…… 回歸者的逝去,也是地下組織的人在向他們一族的人宣告,他們一個人也逃不掉。 「……」 人生,有許多波折,沒有一帆風順的事…… 或許,到那時飛羅便能了解中立者所背負的一切與不到必要之時,無法干預的無奈…… 隨之,憶起了方才飛羅所說的那一句話時,他臉上的受傷表情,他微垂下了首,一咬牙,握緊的手猛然舉起用力敲在了一旁的巖壁上,細碎的砂礫從他拳頭下落了下來。 「不要……這么說,永遠都不要……」 一道淚水滑過了鼻尖,滴落了下來,他微微哽咽。 「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