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人轟走，李緒對著書一個字都看不進去。

    算了，翹課下棋。

    棋院最近進了幾個剛上初中的新人，平時巨用功就算了，就連周末也泡在棋院，讓李緒感到了無形的壓力。

    下到晚上八點多他才想起自己還沒吃晚飯，胃里空蕩蕩的確實有點難受。

    晃下樓找吃的，碰上孟函文在泡泡面，順便就也給他泡了一碗。吃完倒是飽了，但又開始犯食困，索性就在二樓找了個角落趴著睡覺。

    ……

    沒多久迷迷糊糊聽見有人壓著聲音說話，好像是那幾個新來的。他眼皮半抬，煩躁地看向房間里的矮桌。

    “還有別的問題沒有?！?/br>
    “我有我有，竇哥給我講講這道吧?！?/br>
    熟悉的瘦削背影微微弓著，正在十分認真地給初中生們講題。

    李緒黑著臉撐起身。

    竇遙原本在看題，聽到動靜轉過來，視線帶到他臉上：“醒了？”

    “……嗯?！?/br>
    他一過來其他人立刻散開，收拾作業本麻溜滾蛋。

    剛睡醒的人頭發都亂，他發質又特別軟，額頭還帶著壓出來的紅印，整個人顯得特別凌亂。竇遙看了一眼，伸手替他撥開劉海。

    李緒輕垂眼皮躲開。

    “棋院是你家？想來就來?！?/br>
    “我發短信問過師姐，她說你在?！?/br>
    “……”怎么連聯系方式都有。

    看時間還早，竇遙拿出作業開始做。李緒早就習慣他來了一句話不說這種行為，所以也懶得管他，埋頭研究自己的棋局。

    下著下著感覺旁邊有一雙注視的眼睛。

    他抬起眼皮：“干嘛?！?/br>
    竇遙左手撐著下頜，右手有一搭沒一搭地捻著筆：“有吃的么，餓了?！?/br>
    飯桶。

    “等著?！?/br>
    李緒起身想去拿吃的，結果竇遙支起筆帽點了下額，也跟著他站了起來。

    可能是因為不習慣盤腿坐，竇遙身形晃了晃。

    李緒皺眉扶了把：“餓暈了？”

    “腿麻了?！备]遙握住他的手腕，“讓我撐一下?！?/br>
    “……”

    還能再弱雞一點嗎？你簡直愧對男人兩個字。

    好不容易下樓走到小食堂，找來找去也沒什么能入法眼的零食，李緒站著煩心。

    竇遙說：“泡面就行?！?/br>
    李緒思索了一下，覺得吃頓泡面應該也死不了人，于是扯開一碗紅燒牛rou面的包裝：“坐著?！?/br>
    竇遙坐是坐下了。

    但李緒走到哪兒他的目光就跟到哪，弄得李緒渾身不自在。

    面泡好以后他終于收回視線打算開始吃。結果剛動叉子，椅腿就被人踹了一腳。

    “這個?！崩罹w繃著臉，往碗里扔進兩個鹵蛋一截火腿腸，“吃完?！?/br>
    竇遙頓了下，側肩：“不能剩？”

    李緒涼涼地掃了他一眼。

    竇遙垂眼沉思幾秒：“吃太多容易犯困?！?/br>
    “所以呢？”

    “我怕看電影的時候會睡著?！?/br>
    “睡著就睡——”

    等等，看電影？

    李緒傻逼了一秒。竇遙低頭認真吃面，過會兒把碗朝旁邊推開。

    “吃完了，走吧?！?/br>
    “……”

    竇遙慢條斯理直起身，把桌上的垃圾清理了一下，然后站起來去扔。

    李緒全程硬邦邦地坐著。

    片刻后，有人從后面拉了下他的衣領：“上去收東西，票是十點的?！?/br>
    ……

    到影院以后李緒還在心里罵臟話，竇遙抱著一桶單人份的爆米花，鎮定自若地等開場。

    這算什么事。

    他倆的座位不僅靠后還很偏，導致前后左右全是一對一對的，就他們是兩個男的一起。要是遇見熟人李緒覺得自己不用混了。

    “請問你是不是有什么問題，”他不爽，“挑座不會挑前面的？”

    “買的時候只剩這兩排?！备]遙平穩地解釋。

    “？”

    前面那么多空位你當我瞎？

    他剛想質問，手機嗡嗡響了幾聲，低頭一看發現不是自己的，是竇遙的。

    竇遙拿出來掃了眼。

    李緒本來沒想看，可他頭一偏竇遙就把手機收起來了。

    不知道為什么特別想打人。李緒皺眉：“你藏什么藏，沒人想看?！?/br>
    沉默了幾秒，竇遙把爆米花遞過來，李緒面無表情：“滾?！?/br>
    電影開場，老掉牙的情節伴隨著青春疼痛音樂，看得人簡直更加暴躁。李緒全程一個字都不想跟竇遙說，而且因為傍晚已經補過覺，他現在一丁點都不困，眼睛越睜越清醒。

    完完全全就是浪費時間，早知道不來了。

    電影中段男女主總算進入下一階段——滾床單。后面角落的情侶已經抱在一起，李緒撇了眼又把目光收回，木著臉窩在軟椅里，越想越不爽。

    正想起身回家，肩膀忽然沉了沉。

    竇遙把頭靠到了他肩上。

    ……

    李緒偏開頭，先是望向天花板的音箱，過了會兒才垂下視線看竇遙的臉。

    “喂?！?/br>
    可能是聲音不夠大，總之竇遙沒有醒。

    他這么大的個子弓身微蜷，肩膀隨呼吸緩慢地起伏。這兩年越發分明的五官更帥了，只是去年翻墻磕出的一點疤還留在額角，雖然很淺但近看可以看見。

    時間靜靜流逝，電影里在發生什么情節根本沒人關心。

    李緒肩膀往下盡量塌，塌到自己都覺得很不舒服的姿勢，然后盯著他看了好久才開口。

    “傻逼，”聲音啞啞的，“你是不是打算睡到明天?！?/br>
    不是冒著被老師抓到的風險買的票？

    竇遙肩背微微一動，少頃睜開眼，直起身，鼻尖擦過他的頸。

    李緒撇開身揉了揉臉。

    “我睡了多久？”

    “沒注意?！彼暰€完全不跟竇遙對上，“閉嘴別說話了?！?/br>
    “好?！?/br>
    前后那些情侶動靜稍微大了些，衣服跟座椅摩擦的聲音也特別明顯，李緒心跳莫名加快，下意識掏出打火機——

    掀蓋的前一秒手被摁住了。

    “不是給你扔了嗎，怎么還有?！?/br>
    最近竇遙指腹變得比較粗糙，可能是握筆握的。他用手掌包裹著那只右手，李緒的呼吸節奏光速加快，過電似的把手抽出來：“讓你不要說話了聽不懂是不是?！?/br>
    “沒收?！备]遙收起打火機，慢慢坐直身體看向大銀幕。

    終于完全安靜了。

    安靜到李緒懷疑自己的心跳會被聽見。

    為什么電影院不能抽煙？太他媽不人性化了。

    走出影廳呼吸到新鮮空氣，差不多十分鐘李緒才慢慢恢復，恢復到那副死人臉。

    他跟竇遙慢慢往學校走。

    很晚了，根本沒車。

    “票錢多少？”

    “四十?！?/br>
    李緒低罵：“他們怎么不去搶。還有你，才兩個小時睡什么睡?！?/br>
    每睡一分鐘都是白浪費錢。

    竇遙說：“我以為你不喜歡看電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