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鸞 第24節
看著眼前哭泣不止的meimei,荔知心如刀絞。 “你看著象升,不要喂他香灰。我去請大夫來看?!?/br> “可是……” 荔知知道荔慈恩在擔心什么,她打斷她的話,說: “我會想辦法的?!?/br> 因為她是姊姊,是這兩個無依無靠的孩子的天。 她必須想出辦法。 荔知走出耳房,略一躊躇,便往東邊的客院走去。 穿過一片翠影幽幽的竹林后,荔知第一次邁入東邊的客院。兩個粗使丫鬟正在默默地打水掃地,見了荔知,疑惑地站直身體。 荔知主動稟明來意:“勞煩哪位jiejie,幫我向殿下通報一聲。就說,故人荔知求見?!?/br> 兩名粗使丫鬟猶豫了一會,其中一個走到正屋門口,往里小聲說了句什么,不一會,一位清麗脫俗的丫鬟走了出來。 “是你求見殿下”她問。 “是,勞煩jiejie行個方便,通便一聲?!崩笾闯鏊强驮旱拇笱诀?,行了一禮。 大丫鬟倒是客氣,問了荔知的名字和所屬院落便進屋稟報主子了。 又過了一會,大丫鬟重新走出,對荔知說道: “殿下答應見你,進來吧?!?/br> 荔知低頭進入正門。 大丫鬟將荔知帶進一間朝陽的屋子,自己向著窗口的位置行了一禮便默默退去了。 屋里靜悄悄的。 荔知吸了口氣,上前兩步,向長榻上躺著的人影跪而叩首。 “……殿下,荔知冒昧打擾,自知有罪,然情況緊急,不得不如此,還請殿下開恩,救救我的弟弟?!?/br> 荔知的額頭抵在雙手上,她看不見謝蘭胥的表情,猜不到他的心意。 過度的緊張,讓風的流動都像貼著她的背游過的毒蛇。 漫長的沉默之中,荔知的鼻尖滲出汗珠。 “……上次是meimei,這次是弟弟?!敝x蘭胥終于開口,是荔知所熟悉的暗河般冰冷而又沉寂的聲音,“下一次,你又要找我救誰” 謝蘭胥的聲音聽不出喜怒,荔知壯著膽子抬起頭。 “除了殿下……沒有其他人可以幫我了?!?/br> 她用水潤的眼眸看著長榻上的人,好像他就是她唯一可以抓住的水中稻草。 少年半躺在紅木榻上,漫不經心地看著她。 在他身后,一扇步步錦木窗里竹影搖曳,破碎的晚霞片片飛散。 “既然如此,為何現在才來找我” 荔知愣了愣,小心翼翼道:“我以為殿下不想見我?!?/br> “罷了……何時見,怎么見,都無所謂。反正我是個廢人,也不會跑到別的地方去?!敝x蘭胥望著她笑了。 真是好一根堅韌不拔的綠文竹。 荔知一時無語。 她永遠也無法忘記當時掛在懸崖下邊,看著謝蘭胥靈活多變地翻上歪脖子樹的震撼。 謝蘭胥睜眼說瞎話的實力之高,令她自愧不如。 荔知膝行至榻前,一邊觀察著謝蘭胥的臉色,一邊抓住了他垂落在榻下的月白色衣擺。 “殿下……”她央求道。 以謝蘭胥的角度,在榻下小小一團的荔知讓他想起流放路上見到的一閃而過的兔猻。 那毛茸茸的皮毛讓他手癢。 兔猻沒摸到,但他鬼使神差地在荔知的頭上摸了一把。 頭發和皮毛的觸感自然不同,雖然沒有想象中那么好……但也不壞。 荔知莫名其妙被摸了頭,正在發懵,謝蘭胥說: “你不在,我很無聊……這是實話?!?/br> 他收回手,像什么都沒發生那樣平靜道: “你要我怎么幫” “求殿下借三四兩銀子,我想去鎮上請大夫?!崩笾f。 謝蘭胥問:“你沒有月例,如何還我” 荔知沉默了。 謝蘭胥所住的客院雖然外表看著低調,但內里裝飾處處都透露著身價不菲,他想要的,都護府都有,都護府沒有的,她也給不起。 更何況,他這么問,一定不是想聽她賺錢慢慢還他。 “殿下想要我怎么還” “你看看這里,覺得我還差什么”謝蘭胥反問。 “荔知愚鈍……請殿下明言?!?/br> “差點樂子?!敝x蘭胥說。 “……” “我說笑的,”謝蘭胥露出一如初見的微笑,“……般般?!?/br> 荔知配合地露出笑容。 謝蘭胥這些天安安分分呆在客院里,既沒有機會弄死人,也沒有機會被人弄死——可不是差點樂子嗎 “既然如此,你就在每日下值后來這里,給我當個磨墨的婢女吧?!敝x蘭胥說。 這要求并不過分,荔知如釋重負。 她剛要叩首謝恩,一只冰涼的手扶住她的額頭。 “不必了?!敝x蘭胥說,“桃子——” 謝蘭胥話音剛落,剛剛那名大丫鬟就走了進來。 “給她十兩銀子?!敝x蘭胥說。 得到吩咐,叫桃子的大丫鬟立即拿來碎步包裹的十兩銀錠。 救人要緊,荔知向謝蘭胥告退,后者讓桃子送她至門口。 到了門口,荔知忍不住道: “jiejie名叫桃子” “……有什么問題嗎”桃子看著荔知。 荔知不好追問這名字是不是謝蘭胥賜的,搖了搖頭,匆匆離開了客院。 看著荔知離開后,桃子轉身返回了謝蘭胥房中。 “殿下,荔姑娘已經走了?!?/br> 謝蘭胥頭也不抬,玩弄著一片飄到榻上的竹葉。 狹長的竹葉在他手中卷來折去,很快就遍布折痕。 “殿下……”桃子頓了頓,遲疑著開口,“殿下為奴婢賜名桃子,是因為荔姑娘嗎” 謝蘭胥的手指停下了。 當初謝蘭胥給專門為服侍他新買的這一批奴婢命名時,魯涵在旁也目瞪口呆。 客院里不僅有桃子,還有西瓜、蘋果、雪梨…… “當然不是?!敝x蘭胥望向門前的桃子,溫和道,“你是我父親的學生,又因你現在要避人耳目,所以我在取名的時候才會想到桃子?!?/br> 這個解釋并沒有說服桃子,但謝蘭胥肯給出解釋,已經是對她的極大尊重。 桃子知趣地沒有打破砂鍋問到底,轉而道: “都護為殿下所請名醫已于晚間抵達鳴月塔,殿下打算何時見他” “……你覺得,魯涵是真心助我嗎”謝蘭胥答非所問。 “魯都護在鳴月塔執政多年,砥節奉公,守正不阿,從未搜刮民脂民膏。奴婢覺得,魯涵可信?!?/br> 謝蘭胥又開始玩那片葉子,對桃子的話不置可否。 桃子的父親乃廢太子的親兵,在一次刺殺中為保護太子而亡。桃子繼承了父親的遺愿,對太子忠心耿耿,這種忠心,延續到謝蘭胥的身上。 但這些,對謝蘭胥來說,沒有什么意義。 只要不相信,他就不必去分辨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只要讓他們相信,他相信了就好。 “既然如此,”他說,“明日你便幫我安排了吧?!?/br> 作者有話說: 隨榜單控制字數,明天停更一日 第22章 趁著魯萱在房中午休的空檔, 荔知向萱芷院的管事嬤嬤求了恩典,帶著病重的荔象升外出求醫。 荔象升意識不清,無法自力行走,好在和他同屋的熱心小廝幫了個忙, 一路扶到府門前, 看著三人上了牛車。 牛車顛簸,又無遮掩, 周圍投來的陌生視線讓荔慈恩有些瑟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