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珠(重生) 第308節
江越懂了:“都督需要我做什么?” 蔣奕伸手一指,落在輿圖上:“你帶兵去偷襲他們的糧道,等燕二追過來,就把人帶到這里……” 江越定睛一看:“飛龍山!” …… 十一月,天氣冷了下來。徐吟忙完公務沒走,賴在徐煥的值房里烤火。 徐煥一邊看公文,一邊問她:“你今兒沒事了?” “偶爾也要偷偷閑嘛!我把事情干完了,手底下的人干什么?得給他們表現的機會嘛!” 這番話聽著好耳熟,徐煥想了想,發現好像就是自己說的。當初他養傷的時候,就是這么理直氣壯把事情都推給部下的。 他不由失笑:“說的對?!?/br> “大人,三小姐,來來來,喝點羊湯暖暖身子?!奔窘洀耐忸^進來,身后跟著的小廝提著個罐子,香味撲鼻。 于是徐煥也把手頭的公文放下了。 小廝給他們盛完,又給吏員們送去,值房里里外外一片歡騰。 羊湯雖不值多少錢,但這是上官請的呀! 徐煥喝了半碗羊湯,手腳暖和不少,不由想到前線:“這么冷的天,打仗想必也很難吧!” “嗯。前陣子又送了一批棉衣過去了,希望將士們別凍壞了?!?/br> 季經說:“江北的話,也不是太冷,應該還好?!?/br> 徐吟點點頭:“燕二信中也這么說,他的老部下都能適應,倒是咱們南源兵覺得冷?!?/br> 徐煥笑道:“南源的氣候暖和多了,冬天頂多結一層薄冰,最冷也就那么一兩個月?!?/br> “是??!京城的冬天可比南源難過?!毙煲鞑挥蓡柕?,“父親,您沒覺得哪里不適吧?” “沒有?!毙鞜〝[手,“雖然中毒后身子不比以前,但也沒虛弱到這程度。天天屋里烤著火,能有什么事?” 燃文 “祖母還好嗎?我好些天沒回去看了?!?/br> “你祖母倒是念叨了幾次,不過宅子里有地龍,也還過得去?!?/br> 地龍是國公府原主人弄的,清理完就能用,倒是省事。 徐吟把剩下的羊湯喝完,倒了杯熱茶捧在手里捂著,嘆著氣說:“這么冷的天,路上估計都結冰了,燕二好些天沒送信回來了?!?/br> 聽她這么說,其他兩個人悶頭笑。 被徐吟瞪了一眼,季經忙收了笑,一本正經地說:“二公子去了大半年,也怪不得三小姐想念?!?/br> 徐煥點頭:“是啊,成親不到兩個月,分離倒有七八個月了,是該想,不想才有問題?!?/br> 說完兩個人又忍不住笑。 徐吟強行辯解:“我這不是惦記著前線的戰況嘛!他寫信回來,說得清楚點?!?/br> “對對對,”季經連連點頭,“戰報說得再清楚,也不是二公子自己的事?!?/br> 徐吟:“……”她已經不想說了。 季經看她臉色,知趣地站起來:“屬下該去忙了,三小姐慢慢玩?!?/br> 看著季經溜出去,徐吟忍不住翻白眼,轉頭問父親:“季總管年紀也老大了,您不打算給他做做媒嗎?總不能您自己打著光棍,也不讓他娶妻吧?” “你當我沒有?”徐煥慢悠悠往手爐里添炭,“他不想娶,我有什么法子?” 說來這對主仆的命運真是一模一樣的慘,徐煥早年喪妻,季經也就比他晚幾年。徐煥還有兩個孩子,季經干脆一個也沒有。 想到往事,徐煥唏噓:“這個老季,陪了我大半輩子,看起來以后還要一起養老?!?/br> 徐吟道:“其實您也可以再娶,我和jiejie又不反對?!?/br> “算了算了?!毙鞜ㄟB連擺手,“這么多年都過來了,一把年紀還娶什么娶?!?/br> 父女倆聊了幾句,出去沒多久的季經又沖回來了。 “三小姐,有戰報!跟二公子有關!” 徐吟看他臉色不對,不由心一沉:“發生什么事了?” 季經看了看徐煥,又看了看她,擰著眉頭說:“二公子中伏了,現在……生死不知?!?/br> 第480章 去找他 徐吟腦子里轟轟作響。 中伏了,生死不知。 怎么會呢?那可是燕二,橫掃天下,后來功勛甚至超過他父親的燕二。 他怎么可能打敗仗?怎么可能中別人的計?怎么可能弄到自己失去行蹤? “戰報呢?”徐吟啞聲問。 “世子那里?!?/br> 得到答案,徐吟便沖出去了。 燕承正在議事,守門的侍衛被她一把推開:“郡主?!?/br> 徐吟無視了他們,快步走到燕承面前:“大哥,阿凌他……” 燕承揮退侍衛,無聲地嘆了口氣,遞給她一張戰報。 徐吟飛快看完,臉色更白了。 就在幾天前,江越偷襲糧道,燕凌帶人追了過去。但是個陷阱,他一進入飛龍山地界,蔣奕便包抄過來,推落山石堵住狹道。那座飛龍山地勢險峻,只有此道與外頭相通。如此一來,燕凌便成了被包的餃子餡,昭王派了幾次探子,都沒找到他的行蹤。 戰場上瞬息萬變,單看戰報無法窺知全貌,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燕凌處境危險。他帶的人不多,口糧更少,如今身陷茫茫大山,周圍是蔣奕的伏兵,大軍無法支援,一個不好就回不來了。 “弟妹,這是幾天前的消息,小二說不定已經脫險。有父親在,你不必太過憂心?!?/br> “多謝大哥?!毙煲鹘贿€戰報,幽魂一般飄出去了,也不知道有沒有聽。 燕承不禁擔憂,但他也不好說太多,只能嘆口氣,坐回去了。 徐吟回到父親那里,往椅子上一坐,不動了。徐煥和季經想問又不敢問,互相交換了一下眼色,搖搖頭任由她去。 呆坐了許久,徐吟忽然想到什么,猛然站起:“不行,不能讓母親知道?!?/br> 看她要往外走,徐煥叫住她:“你想跟世子說嗎?方才世子已經派人來過了?!?/br> 徐吟“哦”了一聲,坐回去。 直到這時,她的神思才慢慢恢復過來。 徐煥搖了搖頭,說道:“我看你今晚別回昭王府了,跟父親回家住吧?!?/br> 徐吟知道自己狀態不好,回去定會被昭王妃看出端倪,便應了:“好?!?/br> 到下衙時分,父女倆沉默地收了東西,坐車回楚國公府。 她往常也時不時回來住,府里沒人覺出不對。 飯后,徐煥叫她到暖閣里坐著,一邊烤火,一邊說話。 “你也別太擔心,阿凌何等將才,只是說他失蹤,說不定躲著等機會呢?!?/br> 徐吟點頭。 “再說,昭王還在那里。他對自己兒子能不盡心嗎?定會想方設法營救?!?/br> 徐吟繼續點頭。 看她這反應,徐煥無奈,只得說道:“何況,我記得你說過夢中的情形,他不是平安無事嗎?” 這下徐吟終于有反應了,她抬起頭,說道:“父親,您之前跟我說過,不要被夢中的事絆住。有些事經過不一樣了,最后的結果當然也不一樣?!?/br> “……”徐煥懊悔,這話他說的是柳太妃,現在反被她拿過來用了。 “但這說明阿凌就是有這么大的本事,對不對?你夢里蔣奕不就敗在他手里嗎?” “可那時的他,已經二十六七了!” 徐煥沒話了?,F在的燕凌才二十,六七年的時間,對于戰事來說可太長了,足以將一個年輕人磨練成老將。 “父親,我犯了一個錯誤?!毙煲鬏p聲說,“他出去打仗,我一直很放心,以為自己看到過未來,一定不會出事。但這個認知本身是錯的,我們身處的這個世間,和我的夢完全不一樣了,結果又怎么會相同?” 其實這個事徐煥之前想過,只是看她自信滿滿,也就不潑冷水了。這會兒聽她自己領悟出來,反而有些心疼了。 “為父還是那句話,阿凌是不世出的將才,沒那么容易被打倒,現在還沒有確切的消息,我們要相信他?!?/br> 是啊,他經歷的險境可不少,現在只是失蹤了,算不上太壞的消息。以前他被圍還少嗎?打虞州的時候,經常以少打多,還不是一次次闖過來了。 徐吟勉強勸服了自己,去睡覺了。 這一覺注定睡不安穩。夢里一時是燕凌孤軍奮戰的情形,一時是他全身血淋淋的模樣。 不知道多少次醒過來,最后徐吟放棄了。 她點了燈坐在窗前,一樣樣地翻看自己的東西。 楚國公府仍然保留了她的閨房,擺設和出嫁前幾乎一樣。各種零零碎碎的小東西,都有著燕凌的影子。 匣子里的發簪,架子上的磨喝樂,窗前懸掛的掃晴娘……還有她隨身攜帶的匕首。 她拔出那把鑲著寶石的匕首,鋒刃寒光閃閃。上輩子它跟了她六年,最后陪著她報仇雪恨,直到這輩子她才知道它的主人是誰。 有時候她都覺得神奇,在她不知道的時間里,竟然有一個人記掛了她那么久。 燕凌的感情從來都真誠而熾熱。前世他身陷仇恨,沒有來打擾她,就那樣默默關注著她,直到最后送她走。今生的燕凌,對她一見鐘情就明明白白地追求,想方設法對她好,把一顆心捧給她。 相比起來,她沒有這么熱烈?;蛟S是心里裝了前世沉重的記憶,她對他的感情總是被動一些,答應和他的婚事,也是被他的鍥而不舍打動。 那么,她的愛是不是就少一些? 徐吟按住胸口,心在里面怦怦地跳著。在這個他失蹤的晚上,所以被理智封住的感情噴薄而出。 她當然是愛的,這樣明亮而真誠的少年,他的出現驅散了她深藏的陰霾。有時候她都覺得不可思議,如果不是燕凌,也許這輩子她很難交出這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