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珠(重生) 第155節
余充回頭看了眼,他的隨從立時抓住丫頭的衣領,將她帶了出去,還不忘關上門。 薛如擠出笑容,連鞋都沒穿,赤足迎上前:“將軍怎么又回來了?莫非落了東西?” 余充并不應答,待她走到近前,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摜在桌子上。 薛如被摔得頭暈腦脹,一時大駭,掙扎著從喉嚨里擠出話來:“將、將軍,賤妾……做錯了……什么?不,不要……” 余充一言不發,伸手在她臉上摸索,不多時,撕下幾條薄薄的皮來。 薛大家的艷名,京城廣為人知,薛如敢出現在人前,自然做了一些偽裝。她就是怕余充突然回轉,哪怕睡覺都不卸下,萬萬沒料到讓他親手撕下來,成了鐵板釘釘的證據。 余充看清她的模樣,眼中掠過一絲異色,寒聲問:“你是薛如?” 雖然他平日并不逛花樓,但是各家宴客,請她來彈琵琶助興的可不少。據說這位薛大家自從離京探親,已經許久不見蹤影了,原來改換了模樣,潛伏回了京城。 余充露出冷笑,說道:“沒想到薛大家這樣的高嶺之花,多少人意欲一親芳澤而不得,居然暗地里做起了皮rou生意。其實你要是露出自己的臉,只怕能賣得更多!” 說完最后一個字,他松開薛如的脖子。 “咳咳!咳咳!”薛如頓時咳了起來,脖子上出現了一條紅痕。 ——剛才余大將軍真的想掐死她! 想明白這一點,薛如聲音發顫,驚懼地看著對方:“將軍……” “不用故意裝可憐?!辈坏人f完,余充冷冰冰地甩過去一句,說道,“告訴你背后的主子,再敢來試探,別怪本將軍不客氣!” 說完這句話,他也不給薛如辯解的機會,直接轉身走了。 薛如愣了愣,一下子慌了起來,原本假裝的哀憐也變得真情實感。 他竟然知道主子,所以說,自己已經被戳穿了?到底發生了什么?之前走的時候還好端端的,她沒顯露出什么疏漏啊! 這下糟了,不但任務失敗,還把主子給暴露了。要是讓主子知道,只怕十條命都不夠死的。 “將軍!”薛如本能地想攔住他,試探挽回。 然而余充并不理會,推開她頭也不回地帶著隨從走了。 “姑娘?!毖绢^進來,膽戰心驚地看著她,“發生什么事了?” 薛如摔倒在地,此時根本聽不到她在說什么,滿心都只有一句話。 完了,余充已經知道了,她壞了主子的大事! 想到主子的個性,再想到自己這一年來屢次失敗的任務,薛如整個人都顫抖了起來。 從南源開始,她就沒完成過一個任務!先是帶出去的狼隊死傷大半,被主子訓誡責罰。好不容易熬了大半年,再接到進宮潛伏的任務,又被那個徐三毀了,甚至還暴露了自己。如今奉命拉攏余充,竟然還把主子給暴露了。 薛如一陣絕望?,F在已經不是復不復寵的問題,而是她能不能活著的問題! 因為她暴露了秘密,主子一定不會讓她活下去的! 逃跑?這個念頭一起,就被薛如丟掉了。她很清楚主子的性子,自己敢逃的話,一定會被抓回來碎尸萬段。 “怎么辦?怎么辦?”薛如臉色蒼白,拼命地思索,想給自己找一條活路。 不能跑,那就只能面對了。趕緊跟主子說清楚,想法子補救!對,只要事情補救得回來,那么還有保住性命的可能。 “姑娘?”丫頭一直沒得到回應,越發著急。 她剛才只聽到屋里一陣響動,接著余大將軍就甩手離開了。從他的臉色和隨從的態度可以看出,肯定出了很大的問題。 “走!”薛如已經拿定主意,站了起來,“我們去見主子?!?/br> 丫頭愕然:“現在?” 薛如點了點頭,她心情不好,語氣也不太好:“愣著干什么?快拿衣服來!” “是?!毖绢^醒過神,急忙過去服侍。 不多時,兩人摸黑出了酒樓。 因為事情緊急,連叫人備車的時間都沒有,只能憑兩條腿疾行。還好這里離端王府不算太遠,大概兩刻鐘后,薛如在王府側門吹響了特制的口哨。 略等了片刻,一個婆子出來了,低聲呵斥:“有事不會到那邊等著?來這里干什么?” 薛如賠著笑:“嬤嬤,事情緊急,等不了明天了……” 婆子也知道,如果不是特別要緊,她不會半夜過來,而且連馬車都沒坐。 她點了點頭,沒再糾纏,說道:“進來?!?/br> 兩人進了王府,跟著婆子一路疾走。 往日薛如有機會進來,都會仔細觀賞王府的景物,想像自己是它的女主人,今天卻分不出半點心思,只琢磨著等會兒要怎么說話。 片刻后,她們在一座院子前停下,婆子過去敲門,然后耐心等了一會兒,一個美貌的丫鬟出來,輕飄飄地掃了薛如一眼,扔下一句話:“隨我來吧!” 這高傲的姿態,換成其他時候,薛如定會嫉恨無比,可此刻她完全顧不上。直到上了高樓,看到披衣而坐的身影時,她“撲通”跪了下來,帶著哭腔喊道:“主子……” 第243章 引蛇出洞 端王任由她跪下來,端著茶淡淡問:“什么事?” “如兒無能……”薛如頭垂得低低的,頂著美貌丫鬟輕視的目光,咬牙將剛才的事說了一遍。 聽她說到余充突然回轉,端王臉色一變,打斷她的解釋:“所以你就這樣過來了?什么事也沒做?” 薛如愣了一下,忽然意識到自己犯了什么錯誤,支支吾吾地道:“屬下繞了些路,有防著人跟蹤?!?/br> 端王冷笑不止,霍然喝問:“來人!馬上搜尋王府附近,看看有沒有陌生人的痕跡!” 那美貌丫鬟答應一聲,再次輕蔑地掃了薛如一眼,下樓去了。 她還沒到門口,外頭又有人求見,卻是那個侍衛。兩人簡短地說了兩句,丫鬟就直接領著人上來了。 薛如心里一緊。這都已經晚上了,如果不是特別緊急,侍衛不會輕易到后院來。莫非…… 侍衛神情凝重,腳步匆匆上得樓來,張口稟道:“王爺,外頭有人窺伺?!?/br> 端王立時問道:“人呢?” “沒抓到?!笔绦l羞愧地低下頭,“對方很警覺,我們一靠近就跑了,只留下這個?!?/br> 說著,他呈上來一枚令牌。 端王只看了一眼,就知道它的來歷了。 大將軍府。 短暫的沉默后,尖銳的碎瓷聲,沉悶的撞擊聲同時響起,伴隨著薛如“啊”的一聲痛呼。 端王面前的茶桌、桌上的茶壺,以及燒得guntang的茶水,全都砸在她的身上。 薛如燙得幾乎要跳起來,可又不敢有絲毫的動作,只能忍著疼低頭跪著。 她意識到自己慌亂間犯了大錯! 余充并不知道她的主子是誰,突然回轉,就是故意恐嚇她的。 她匆忙回來報信的行為,正好把余充的眼線引了過來! 換句話說,她害主子暴露了…… 來的時候薛如還指望這事能夠補救,最好保住自己的性命,現在她連這個念頭也不敢有了。 主子的存在被人知曉,就等于最大的依憑沒有了。 余充掌握著京城的兵權,極得皇帝信重,如果他決心對付主子,那…… 薛如一顆心涼透,現在已經不是她能不能保住性命的問題,而是主子能不能保住自己的問題。 “主子……”她顫著身軀,卻連一句求情的話都不敢說。 侍衛瞥了她一眼,再次請示:“王爺?” 端王穩了穩情緒,說道:“不用找了,對方留下此物是故意的?!?/br> 余充在警告他! 端王強迫自己冷靜下來?,F在不是慌亂的時候,他得弄清楚余充知道些什么。 這樣想著,他重新坐下來,問道:“你如何露了行跡?” 薛如聽他聲音還算平穩,心里生出一股希望,再不敢耍弄心眼,將這段時間的任務進展原原本本說出來。 “……屬下也不知道他發現了什么,走的時候還好好的?!闭f這些話的時候,薛如既懊惱又心虛。她怎么會犯這么基礎的錯誤?連事情都沒弄清楚,就急著回來找主子求救,明明余充的行為那么反常。 大概是這一年多來,她受了太多的打擊,每次都會莫名其妙任務失敗,然后被主子斥責厭棄,弄得她像只驚弓之鳥,有點動靜先把自己嚇住了。 端王若有所思:“所以說,你并沒有太大的發現,只是推斷出余充心懷大志?!?/br> “是?!毖θ缈炜蘖?。她為什么一心想立下大功?如果早早回來稟報,主子就會有新的指示,就不會出現這樣的失誤了。 “既然你沒做任何多余的事,他如何會發現你的身份?”端王將事情從頭到尾想了一遍,斷然吩咐侍衛,“去得意樓,將后院的人徹查一遍!余充走的時候肯定遇到了什么事,這才引起了他的懷疑?!?/br> 侍衛答應一聲,轉身下樓。 茶桌重新扶好,侍婢已經煮了壺新茶,端王慢慢飲著茶水,眼睛盯著深沉的夜色,絲毫沒有理會跪在面前的薛如。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薛如跪得頭昏眼花,眼看天際翻出了魚肚白,侍衛終于回來了。 “王爺,后院少了個小丫頭?!彼飞馅s得急,氣息還沒喘勻,將一張畫像展了開來,“這是她的形貌,管事說前些天才來的,一直干著粗活?!?/br> 端王還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只覺得一股涼氣從背后升起,連頭皮都在發麻:“有人暗算本王!” 他隱藏在暗處這么久,從來不顯露自己的野心,怎么會有人針對他?到底什么人,知道他多少秘密? 等等,對方知道薛如是他的人,所以說,端王府一些秘密勢力已經被人知道了。當然,也有可能對方事先并不知道他,只是知道薛如背后有一個主子。 不管如何,問題出在薛如身上,這一點是肯定的! 端王怒極反笑,看向瑟瑟發抖的薛如。 早幾年,這女人立下不少功勞,又十分會討他的歡心,這才讓他逐漸委以重任。 沒想到她竟是這樣一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自從去了一趟南源,沒干成過一件事不說,現下還給他惹下這么大的麻煩! “主、主子……”薛如被他笑得戰戰兢兢,不由自主語帶哀求。 端王收回目光,淡淡說道:“拉下去,本王以后不想再看到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