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珠(重生) 第1節
《藏珠》 作者:云芨 文案: 徐吟做夢都想回到那一年,父親還是南源刺史,jiejie還沒成為妖妃,而她,正忙著招貓逗狗,爭閑斗氣…… 作者自定義標簽:重生 楔子 大周新業八年,邊陲小鎮涼川的一間客棧內,說書人口沫橫飛,講著半年前的舊事。 “義軍殺入城來,宮人四散逃命,幽帝獨自坐于龍椅,正暗自神傷,忽然有一美人盛妝而來,不由驚呆,徐貴妃竟然沒走!” “卻見徐貴妃行至近前,牽住他的衣袖,哀聲問:‘陛下不要臣妾了嗎?’幽帝又是酸楚,又是愛憐,回道:‘朕怎會不要愛妃?只是亡國在即,朕不想連累于你。愛妃且回去吧,那昭國公號稱仁義之師,必不會傷害于你……’” “徐貴妃卻道:‘陛下莫要再說,昔日臣妾曾立誓與陛下同生共死,如今臣妾便是來兌現承諾的?!?/br> “……二人共赴熒臺,在這座為貴妃所建的高臺上,如往日一般飲酒作樂,身影逐漸被大火吞沒……” 說書人將亡國帝妃的故事講得哀切動人,有客人聽罷,感嘆道:“一代佳人,就此香消玉殞,真是可憐可嘆!” 此言立刻遭到反對:“有什么可憐的,這妖妃自焚而死便宜她了!若非她魅惑君上,大周何至于亡國?” 前頭那位客人辯道:“話不是這么說。治國之策,出自皇帝與臣工之手,與后宮婦人何干?” 此人卻憤憤不平:“你別忘了,她不止亡過一個。徐氏初嫁東江王,若非她與其妹挑撥離間,東江王也不會與朝廷生隙,以至于李氏滅族!其妹更是狠辣,因意外毀了容貌,遷怒東江王,殺了人還不夠,竟還拖出來鞭尸。此等毒婦,不死天理難容!” 這段過往,沒多少人知道內情,眾人不禁好奇心大起。 “徐氏初為東江王側妃,這事我知道,不過東江王之死,竟與她們姐妹有關?” “徐氏之妹,便是那位明珠郡主吧?甚少聽說她的事,原來竟是這般狠毒的女子?” 眾人這般反應,此人大為振奮,當即繪聲繪色,說起徐氏姐妹在東江的行徑。 什么設計陷害正妃,毒殺王府子嗣,饞言挑撥屬臣,眼見事敗,轉頭出賣東江王等等。李氏滅族之日,徐氏進宮為妃,還為其妹討得郡主封號,姐妹倆踏著累累尸骨,風光無限,簡直人神共憤。 滔滔不絕之際,忽聽座中傳出一聲輕笑,似有嘲弄之意。 此人說得興起,當即不悅:“誰在笑?” 大家將目光投到角落,那桌主位上的男子斗笠壓得很低,遮去大半張臉,只看到嘴角上揚,似乎就是他笑的。 眾目睽睽之下,男子連頭都沒抬,自顧自飲酒。他身旁一名文士含笑回道:“沒什么,我家公子想笑就笑了?!?/br> 這話拆臺的意味太濃,此人瞪過去:“在下說的好好的,貴家公子忽然出聲,莫非覺得哪里說錯了?”大有說不上來就道歉的意思。 他不依不饒,文士轉頭看了眼,見自家公子沒有阻止,就站起來拱了拱手,準備真正拆一回臺。 “閣下說的很精彩,只是鄙人昔日恰巧到過東江,所知似有出入?!?/br> “哦?哪里有出入?” 文士展開折扇,說道:“其一,徐貴妃之父乃是已故南源刺史徐煥,他膝下只有二女,曾有意留長女招婿繼承家業,連人選都定好了。這好端端的,徐氏如何就成了東江王的側妃?” 聽眾里,有人忍不?。骸暗降诪楹??” 文士笑了笑:“因為,徐氏姐妹早有美名,那東江王李達覬覦已久,趁著徐煥亡故之際,強討了去。納了jiejie,還意圖染指meimei,逼得其妹自毀容貌,才得以存身?!?/br> 不等眾人吃驚完,他馬上接下去:“其二,李氏滅族,則是因為東江王有了不臣之心。諸位別忘了,原來的東江王世子另有其人,這位東江王乃是謀害了兄長承的爵。他狼子野心,早就叫幽帝猜忌了。大軍征伐之事,豈是后宅能左右的?莫要把戲文當真。這位先生,你說是不是?” 被他點到,說書人呵呵笑了笑,不好意思地道:“帝妃自焚是真,但故事是小可編的,諸位客官聽了歡喜,我也好討個賞錢?!?/br> 眾人哄了一聲,說笑起來。 “原來是假的,我說呢,怎的連他們說什么話都知道,像躲在床底下似的?!?/br> “可不是?我尋思著先生也沒離開過涼川??!” 說了幾句,話題又拐回來。 “照這么說,徐貴妃也是可憐,失了父親庇護,先被東江王強占,又叫幽帝奪了去?!?/br> “東江王逼得姑娘家自毀容貌,怪不得要鞭他的尸!” “姐妹倆無依無靠,偏又有著絕世美貌,定然吃了不少苦……” 那人眼見被搶了風頭,叫道:“你們別聽他胡說,他只是到過東江,我可是東江人,怎么可能沒他清楚?” 這話拉回了眾人的注意力。 文士笑了一聲:“不錯,閣下非但是東江人,還是已故東江王妃魏氏的族人。自得了徐氏,東江王便冷落正妃,慢待魏氏,你們深恨徐氏姐妹,把亡國滅族的罪名推到她們頭上,也是可以理解的?!?/br> 聽得這話,此人面露驚慌:“你、你怎么知道……” 文士指了指他腰間:“想來你還惦記著昔日的榮光,家徽都舍不得收起來?!?/br> 此人沒想到這么偏僻的地方,居然還有人認出魏氏家徽,在眾人異樣的目光中,臉色紅了又白,白了又紅。 “原來你是魏家的人,這么說,什么毒害正妃,殘害子嗣的話,也未必可信了?” “害你們魏家的,應該是東江王才對,何必遷怒兩個弱女子?” “就是就是?!?/br> 這人還想爭辯,可已經沒人聽他了,最后惱羞成怒,憤而回房。 沒有人在乎他的離開,眾人意猶未盡,又問說書人:“你既編得出故事,可見對徐家略有所知。徐氏如何被東江王所得,也編來聽聽?!?/br> 說書人笑著拱手,說道:“諸位既然想聽,那就講一講。說起徐氏,還要提一個人。此人出身寒門,卻才華過人,得徐煥青眼,收入門下……姓方,名翼……” …… 樓上的客房里,有人捏著胡子點評:“這人說話倒也公允,看來世上也不全是有眼無珠之人?!?/br> 他說話腔調頗為奇怪,比尋常男子尖細,卻又沒有女子的柔和,就像是……太監。 話音才落,就被人嘲笑了:“老余,別再摸你那胡子了,等會兒掉光了可長不出來?!?/br> 老余狠狠瞪了他一眼,氣哼哼向窗邊的人告狀:“三小姐,你看他!” 那邊坐著個身段婀娜的女子,半張臉覆著面具,另外半張隱在陰影里,看不清模樣。 她沒搭腔,垂著眼皮不知道在想什么。 老余收了笑,輕聲問:“怎么了?他們有問題?” 女子搖頭,聲音低柔:“沒有,只是覺得那人有點眼熟?!?/br> “誰?” “那個公子?!?/br> 老余回憶,那位文士口中的公子,從頭到尾沒說過一句話,只笑了一聲。臉又遮得嚴實,穿著就像個普通的江湖人,根本看不出來歷。 “三小姐……” 窗戶忽然被輕輕敲響,另一個年輕人眼睛一亮,幾步過去打開窗,一個精瘦的漢子猴兒似的鉆進來。 “怎樣?”他問。 那漢子抹了把臉,回道:“弄清楚了,他就睡在南邊第二個房間?!?/br> 老余正要說話,女子已經站了起來,干脆利落摘下墻上的長弓:“走!” 于是三人默不作聲揣好家當,一一跟著她翻窗出去。 涼川驛就在近旁,客棧那些人并不知道,今晚歇在這里的,就有一個故事里的人物。 方翼,寒門出身,少有才名。初為南源司馬,刺史徐煥過世后,代履其職。其后幽帝登基,天下紛亂四起,先靠東江王,再投昭國公。 如今天下十幾路反王,死的死,敗的敗,大部分銷聲匿跡,昭國公儼然下一代共主。方翼正是春風得意之時,也不知道為何會出現在這邊陲之地。 探聽消息的漢子說:“他們來追殺一個人,奉的是昭國公世子的命?!?/br> 老余嘖嘖道:“如今正是昭國公稱帝的關鍵時期,能讓昭國公世子分心,這個人一定不得了?!?/br> 不過也就這么一說,這事他們不感興趣。 方翼要殺誰無所謂,他們只要方翼死。 四人到時,涼川驛安安靜靜,只有熟睡的鼾聲。 精瘦漢子和年輕人分頭行事,很快火光四起,燒紅了半邊天。 驛卒出來喊人,客棧里大家紛紛跑出來看熱鬧。 “哪里走水了?好像是驛站?” 有人慶幸不已:“我們原本想住驛站,但是來了個大官,把別人都趕出來了。幸好啊,不然這會兒被燒的就是我們了?!?/br> “這么說,只有那個大官被燒了?” “好像是……” “可真是活該……” 人群里,有人盯著驛站方向,神情變幻不定。 文士輕聲:“公子?” 男子舉步向前:“去看看?!?/br> 離驛站數十步,他忽然停住腳步。 文士順著他的視線看去,不由屏住呼吸。 廢棄的城墻上,有人長弓在手,有如一只等待的獵鷹。 驛站里的人被吵醒,發現著火,急忙跑了出來。 那人找到了什么,手一松,利箭破空而去。 目標應聲而倒。 “方大人!方大人!”護衛喊了幾聲,卻沒得到回應。 “三小姐!”老余激動地喊,“中了,中了!” 女子躍下城墻:“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