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偏執丞相和離后 第6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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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她彎彎的娥眉忽地一蹙,似是不想聞見這氣味似的,飛快地轉過了臉。 沈浮不知道她是厭煩他,還是不想吃這糕,連忙丟在邊上,重又夾了塊桂花糯米藕奉上,她依舊偏著臉,冷淡的聲音:“拿開?!?/br> 第二句話了。沈浮狂喜著又擔憂著,宮中宴飲素來會拖上很長時間,她吃得這么少,身體怎么受得了?難道因為是他夾的,她便不肯吃了嗎? 也只得退到邊上,由宮女上前奉菜,姜知意吃了幾樣,沈浮一眼不眨地看著,她吃了芙蓉雞片、粉蒸芋頭、燴螺片,舀了幾勺花膠瑤柱雞湯,都不是甜口的,那螺片更是脆脆的口感,沈浮茫然著,驀地想起之前林正聲說過,女子有孕后,很多時候口味也會跟著變化。 他問過林正聲她的口味變成了什么樣,但林正聲只是大夫,飲食之類的事也并不能過問太細,也只是籠統說了幾句。 想來她的口味也是跟著變了,變成了他不知道的那些。如今他對她很多事情,都已經不知道了。 雖然從前,他也并不知道多少,但總歸,還是能說出來一些的。 深沉的悲哀壓過歡喜,沈浮低頭站在邊上,看見她微微隆起的肚子,心中又是一沉。再過幾個月她的孩子,他和她的孩子就會出生,他有沒有機會守在她身邊,看她生下那個孩子?他有沒有機會在她最危險的時候陪著她?等孩子生下來以后,他有沒有機會看他長大,聽他叫他一聲父親? 沈浮定定地站著,目光透過姜知意柔軟的臉龐,想象著他們孩子的模樣。也許他那時候,已經死了,無法親眼看那孩子,也聽不到孩子的哭聲和笑聲—— 一個可怕的念頭涌上來。他死了,她會嫁給別人嗎,黃紀彥嗎? 這念頭讓他一刻也無法安生。她會嫁給別人,她的孩子會叫別人父親,他或者死掉,或者,只能眼睜睜看著一切發生。 指甲掐進手心,沈浮緊緊抿著唇,極力壓制著嫉妒不甘。種種陰暗的情緒翻上來,怎么也壓不住,有一剎那,他極想就那么不管不顧,把一切都告訴她,想奪回她獨占她,想緊緊摟她在懷里,想要她對他說,就算他死了,她也不會嫁給任何人。 可他什么也不能說,什么也不能做。 沈浮閉了閉眼。所有的事情都因他而起,她所遭受的所有苦楚都因他而起,他如今只不過是償還從前的萬分之一,他有什么臉再來要求她。 假如她真的嫁給了別人,假如他和她的孩子真的要叫別的男人父親。沈浮眼梢熱著,干澀到極點的聲音:“意意?!?/br> 姜知意在喝湯,手中的湯匙頓了下,沒有回應。 “意意?!鄙蚋∴?,又喚了一聲。 他想說,如果他真的死了,如果她真的嫁給了別人,那么等孩子長大后,告訴孩子,他的父親是誰。話涌在嘴邊,又咽了回去。假如他死了,她忘掉他是最好的。他本來就是沒人要的東西,茍活這么多年,又曾得到過她全心全意的愛戀,他已經如此僥幸,已經是老天開恩,他沒什么可抱怨的,他不能在死后,還要給她,給她的孩子,添上那么多麻煩。 就讓一切爛在肚子里,讓她和孩子沒有負擔的,歡歡喜喜地活下去,這是他能為她做的,力所能及的事情了。 他不該奢望什么,從前的她,也從不曾對他要求過什么。他縱然不能像她那般純粹,至少,也該努力做到。 沈浮沒再說話,沉默地站著,看著姜知意吃完了一餐飯。他留意到她吃得比從前多,這讓他感到歡喜,他至少不是那么討厭,沒有影響到她的胃口。她吃得很認真,細嚼慢咽,不疾不徐,也讓他覺得歡喜,他想應該是孩子長得很好吧,需要更多的養分,催著她好好吃飯。 他應該感到歡喜,沒有他,她過得很好,她和孩子,都比從前在他身邊時好得多。 姜知意吃完最后一口,放下了筷子。 宮中飲宴規矩太多,想吃好幾乎是不可能的,方才在席上雖然林凝和黃靜盈極力照顧,然而規矩禮儀錯不得,開席前幾番敬酒祝辭,滿桌子的菜早就冷了一大半,所以剛才她沒吃幾口。 眼下送到這邊來的,應該都是廚房新做好的,熱氣騰騰又且甜咸酸各樣口味都有,做得也細致,此時她吃得七八分飽,出門在外,不能像家里那樣隨意,不然待會兒坐車什么的都不方便。 宮女送上熱毛巾,姜知意接過來擦了手,另有宮女送上漱口的溫水,姜知意漱了,吐水時,眼前人影一晃,沈浮捧著漱盂過來了,雙手放低在她面前,頭也低著,謙卑的姿態。 姜知意猶豫了一下,他身子躬得很低,能看見蒼白消瘦的臉上漆黑濃密的長睫毛微微顫著,不知道是不安,還是別的什么情緒。 姜知意還在猶豫,沈浮說話的聲音很低,喑啞著,只夠他們兩個聽見:“意意,漱漱口?!?/br> 姜知意低了頭,將嘴里含著的水吐出來,宮女忙又奉上溫水,姜知意又漱了一口。沈浮始終捧著漱盂站在面前,彎腰躬身,接著。 他高傲的頭顱在她面前低下,從來挺得筆直的腰折下來,他整個人都傾著向她,姜知意接過新換的熱毛巾,擦了擦嘴。 原來他也會低頭,原來他低頭時會低得這么徹底,一直低到塵埃里去。 沈浮捧走了漱盂,這一剎那竟有種瘋狂的念頭,不想放下,甚至想捧著,一直捧回家里去,藏起來。這么多天了,她終于肯跟他說話,她甚至還肯讓他服侍她,他真是幸運。 眼睛熱著,心緒激蕩著,沈浮緊緊捧著漱盂,又回頭看她。想說些什么,急切間一個字也說不出來,聽見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黃紀彥的笑語聲響起來:“阿姐,我來接你回家!” 沈浮怔怔站著,看見她仰著臉向外看去,她唇邊帶著笑,可那笑容,不是為他。 第79章 軟轎接來的, 依舊是軟轎送回去,轎簾半卷,姜知意看見月光底下一前一后, 姜云滄和黃紀彥騎馬跟隨著, 黃紀彥在說話,眉眼飛揚, 蓬勃的意氣: “好大的風沙, 突圍那天夜里差點被埋在沙堆里出不來,虧得隊伍里有幾個熟悉路徑的老兵!” “破陣那天四面合圍,打得別提多痛快了!伯父命我守住莽山往坨坨那條道,他們把坨坨人往口袋里趕,云哥應該知道那條道?!?/br> “知道?!苯茰婧喍檀鹆艘痪?。 銀白月光底下, 姜知意看見他臉上笑容很淡, 他一雙形狀銳利的眼望著遠處, 姜知意知道他是悵惘。 他明明是很想回去的。 “坨坨人慌不擇路, 一頭扎進口袋里,我們就來了個甕中捉鱉, 幾乎是全殲!”黃紀彥大笑起來, “唯一可惜的是,軍屯的糧食被坨坨人糟蹋了一大半, 我來的時候伯父正安排補種小米,想趕在冬天之前再收一茬,補上虧空?!?/br> 姜云滄默默聽著,姜知意默默看他。她想是她拖累了哥哥,他明明可以像黃紀彥這樣馳騁沙場, 報效家國, 可因為不放心她, 哥哥硬是留下來,做了個上值巡邏的羽林校尉。 然而哥哥認準了的事情,從來都是一條道走到黑,眼下勸也勸不動。姜知意想,等孩子生下來以后,無論如何,都得說服他回去。 黃紀彥并沒有留意到姜云滄的異樣,初次破敵的興奮和別后重逢的喜悅催著他,讓他今夜的話格外多:“西州的瓜果比京中甜的多,我回來時帶了一大筐,點了許多棉絮又包了幾層軟布,也不知道顛壞了沒有,明天給云哥和阿姐送來!” “我記得阿姐挺喜歡西州那種泥娃娃,想著再買幾對捎回來,走得太急沒來得及,等我回去了好好挑上幾對?!?/br> “阿姐上次給我帶的面油和唇脂特別好用,這次走的時候,阿姐再給我帶點吧!” 黃家的車子走在前面,黃靜盈探頭出來,笑著說他:“你可真是沒拿自己當外人,哪有這么愣問人要東西的!” “阿姐又不是外人,”黃紀彥低了頭去看姜知意,“是不是?” 姜云滄不覺也看過去,姜知意在笑:“家里備了好多,等你走的時候再帶些,冬天長,都用得上?!?/br> 所以,是不是外人?姜云滄低著眼,唇邊的笑容越來越淡。 說笑聲夾在風中,郎朗傳來,沈浮不遠不近跟著,心中百感交集。 原來她和親友相處時,是這般輕松愜意的模樣。 那兩年里,她也曾幾次要求見一見昔日舊友,黃靜盈出嫁、生女時,她更是提前很久向他央求,可他一次都沒答應。 他是孤臣,從不與官宦人家走動,他的妻子也必須遵守他的規矩,他是這樣專斷,從不曾在乎過她的心情,曾經他以為這是作為他妻子必須付出的代價,然而此時,看著他言笑晏晏的臉,沈浮恍然意識到,假如他從一開始就知道她是他的意意,他絕不會這么待她。 步子沉重得邁不開,沈浮想起方才在偏殿中她的冷淡疏離,他真是罪有應得。那兩年里他那樣踐踏她的真心,她便是再冷淡上千倍萬倍,他都活該受著。 月光清亮,夜幕幽藍,云被風吹著絲絲縷縷扯開,二更的梆聲不緊不慢響起,沈浮追著姜知意的轎子走出宮城,走過皇城,她要離開了,下次見面還不知是什么時候,他舍不得就這么讓她走了。 熟悉的疼痛又開始從四肢,從心臟處泛上來。他從前天開始加量服藥,這幾天里,毒性發作不像從前那么規律,總是在意想不到的時候突然開始折磨。 視線開始模糊,喉嚨里又有了翻涌的腥甜氣,沈浮越走越慢,看著那乘轎子不可控制地越走越遠,余光里瞥見朱正和林正聲雙雙迎上來,他們已經等了多時,從他加量服藥毒性不穩定以后,他們走也都跟在身邊,確保能隨時救治,只不過今夜是御宴,這才暫時離開幾個時辰。 眼下他們守在這里,想來是時辰到了。 沈浮知道該回去了,可又忍不住想跟著她的轎子再多走幾步,朱正上前攔?。骸按笕瞬豢?,時間不多了?!?/br> 沈浮不得不停住,遙遙望著前方。夜風依稀送來她的語聲,毒發時五感都有些遲鈍,他聽了很久,分辨了很久,才模糊分辨出阿彥兩個字。 她在叫黃紀彥。不知道她有沒有發現他一直跟在后面,她從不曾回頭看過一眼。 嫉妒和懊悔交纏著,壓得沈浮透不過氣來,聽見朱正的催促:“大人,快回去吧?!?/br> 是該回去了,他得躲起來,不讓她看見他毒發時的模樣,他已經做錯了那么多,他又怎么能讓她知道實情,讓她在這時候憂心不安。沈浮拖著沉重的步子,一步一回頭,慢慢折向官署的方向。 前面的人們還在說笑,黃靜盈偶然一回頭,看見了林正聲,他和朱正一左一右扶著沈浮往另一邊去,黃靜盈脫口叫了聲:“林太醫!” 她有好陣子沒見到林正聲了,他近來很忙,連往清平侯府診脈都交給了別人,黃靜盈一直想細問問上次張玖的事,如今好容易碰見了,連忙吩咐車子停下,招手叫道:“林太醫,我有件事情請教!” 林正聲猶豫了一下,聽見沈浮道:“快去快回?!?/br> 林正聲松開他快步走過去,黃靜盈吩咐車子往道邊挪了挪,隔著車門問道:“你近來很忙嗎?” “是?!绷终暣饝?,目光始終追隨著沈浮的背影,他腳步很不穩,一高一低的,看來毒性已經開始發作,他得盡快趕過去。 “你的傷好了沒有?”黃靜盈看他心不在焉,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愣住了。 沈浮被朱正扶著,踉踉蹌蹌連路都走不穩,可方才席上他并沒有吃酒,那就不可能是醉酒,難道是病了?再看林正聲和朱正這副如臨大敵的模樣,黃靜盈越發確定應該是病了,什么病能來的這么快?方才宴席之上他分明還好好的,一出門就成了這模樣? 耳邊聽見林正聲快而急的語聲:“我已經好了,有勞姑娘掛念,我還有些急事,先告退一步?!?/br> 他轉身要走,黃靜盈連忙叫?。骸吧蚋〔×藛??” 林正聲吃了一驚,想否認,然而他從來不會撒謊,尤其在黃靜盈面前,臉上帶了些遲疑猶豫,很快被黃靜盈發現:“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我?” “沒有,沒有?!绷终曈仓^皮否認。 黃靜盈反而更加疑心。月光明亮得很,能看出他臉上掩飾得很不好的慌張,黃靜盈細細打量著,問道:“上次張玖打傷你的事,你為什么不追究?” 林正聲下意識地看了眼遠處的沈浮。這是沈浮的主張,事先征求過他的意思,事后又提拔他做了主事,固然他并不在意這些,但沈浮的意思很明確,他也就沒說什么。 黃靜盈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疑心更盛:“怎么,難道是沈浮的意思?是他不讓你追究的?他幫著張家打壓你?” “不是,你誤會了,沈相并非仗勢欺人?!绷终暭泵φf道。 話一出口,才意識到這句話等于承認了沈浮插手,想改口已經來不及,看見黃靜盈明亮的目光注視著他:“不是仗勢欺人,那他為什么要幫著張玖?” 林正聲躊躇著。沈浮為什么不讓他追究,他不曾問過,但他能猜到幾分,因為隨后,張家就同意黃靜盈和離,還破天荒地讓她帶走了孩子。他私下里猜測這一切應當是沈浮跟張家談了條件,不追究張玖應該也是條件之一,但這些事,沈浮從來不曾提過,他無從驗證,也就從來不曾對外人講過。 黃靜盈等不到他的回答,又見他神色極是猶豫,越發疑心:“我就說為什么你吃了這么大虧也不做聲,原來是沈浮。你等著,我去跟他說!” 林正聲連忙攔?。骸皠e去?!?/br> “不能就這么算了,哪有這么欺負人的……” “不,你弄錯了,沈大人想幫的肯定不是張家,”林正聲看著她,她清凌凌的杏眼里映著燈火,干凈率真,“我猜,更可能是你?!?/br> 黃靜盈吃了一驚:“你說什么?” “你和離前一天,沈大人找過張侍郎?!绷终暤椭曇?,“張玖之事,的確是沈大人要求我不要再提,我想,這應該是沈大人跟張家談妥的條件,為的是換得你順利和離,帶走孩子?!?/br> 黃靜盈微張著紅唇,許多多日里不曾解開的疑團此時變得無比清楚,她家里根本沒談過和離,姜云滄又一再說不是他施壓的原因。先前她以為是姜云滄不可居功,原來,如此。 只是心里還有些不敢相信:“他,有那么好心?如果是他,為什么他從來不說?” 這些天她看得很清楚,沈浮想回頭,很想。如果真是沈浮幫了她,為什么不以此為機會來討姜知意歡心?為什么又要瞞著? 心中驚疑不定,見林正聲急急拱手:“抱歉,我得趕緊走了?!?/br> 他一路疾走著往前追,黃靜盈目送他的背影,又順著向前,看見沈浮消瘦的身影隱入闕樓的黑影里,半個身子靠在朱正身上,連路都有些走不動的模樣,黃靜盈擰緊了眉頭,到底發生了什么? “姐,說完了沒?”黃紀彥拍馬從前面趕過來,“什么事呀?” 黃靜盈定定神:“沒什么?!?/br> 她得去問問張玖到底怎么回事,假如真是沈浮做的……黃靜盈拿不定主意,姜知意并不愿提起沈浮,如果是沈浮做的,要不要告訴她? 沈浮跌跌撞撞回到官署,還沒落座,王琚沖了進來:“大人,那邊失火了,有具女尸疑似是白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