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偏執丞相和離后 第4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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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正知道,也就等于沈浮知道,可沈浮與岐王,似乎又扯不上什么關系,所以那兩匣子雪蓮和三七,是巧合嗎?姜知意搖了搖頭:“沒什么?!?/br> 林正聲走后,姜知意只等著姜云滄回來,好將此事與他商量商量,一直等到日頭偏西,驀地聽見外頭腳步的聲音,姜知意連忙站起來,隔著窗子看見姜云滄大步流星往里走,連忙叫他:“哥?!?/br> 姜云滄剛到院門口,一抬頭看見她,唇邊浮上了笑,三兩步走過來,一步跨上幾級臺階:“意意!” 窗屜支起來了,姜云滄彎腰低頭,姜知意湊近些,正要向他說話,聽見林凝在廳堂里叫了聲:“云滄過來?!?/br> 姜云滄向她點點頭,往廳中去了,姜知意忙也跟過去,林凝居中坐著,拉過她在身后,向姜云滄問道:“陛下怎么說?” “御前失儀罰俸半年,彈劾的事兵部還在查,我已再三向陛下解釋與父親無關,陛下定會考慮……”姜云滄將嘉蔭堂中與謝洹的對話見著要緊的說了一遍,只瞞下了末后推薦人去西州的事,林凝聽了許久,嘆一口氣:“若是……” 若是沈浮與姜知意并未和離,彈劾一事他總會出力,也就不必她輾轉反側,如此憂心姜遂。林凝心里想著,并沒有說出口,只向姜云滄道:“你回去歇著吧?!?/br> 姜知意惦記著張玖的事,忙道:“我與哥哥一道?!?/br> 林凝拉住她:“讓你哥哥歇歇,忙了一天了,你留下陪我,幫我揀揀佛豆?!?/br> 姜知意也只得罷了。這一忙直到晚飯后,林凝還在誦經,姜知意揀好了一盒子佛豆,看看沒人注意,隨步走出來到佛堂后邊的小院里,抬頭望著滿頭星斗,揉了揉發酸的手腕。 忽地有什么東西拋在她肩頭,是一小串紫藤花,姜知意回頭,看見了姜云滄。 他躲在紫藤花架的陰影里,一笑時帶著熱烘烘的暖意,向她招手:“意意,來?!?/br> 姜知意再沒想到是他,此時躲躲藏藏,倒像是捉迷藏一般,姜知意覺得好奇又有趣,快步走過去:“怎么躲在這里呀?” 姜云滄笑了下,沒有解釋。從昨天之后,林凝明顯防著他,不給他機會單獨與姜知意相處,只是同一個屋檐底下,又如何防得??? 扯著她的袖子把她也拉進陰影里,姜云滄小聲問道:“你是不是有事找我?” 回來時他就看出來了,她有事,只能告訴他,不能讓林凝知道的事:“我看你心神不定的,所以溜過來找你?!?/br> 姜知意笑出了聲,用力點頭:“是?!?/br> 笑容很快消失,她想起黃靜盈,心頭沉重起來,飛快地把林正聲的話復述了一遍。 姜云滄臉色沉下去:“我這就去查?!?/br> 他轉身要走,剛邁出去步子又停住,回頭仔細看著姜知意,陰影里看不很清楚,只覺得她眉眼低垂,似是有些煩悶的模樣,多半是為了黃靜盈憂心,姜云滄放柔了聲音:“你莫要擔憂,未必是真,就算是真,也沒什么大不了的,阿盈一向心性強有主見,她能應付?!?/br> “我就是有些想不通,”星光朦朧,她巴掌大的小臉掩在紫藤花深淺不同的影子里,“我記得從前三哥對盈jiejie什么事都很上心,盈jiejie愛吃什么愛玩什么他都記得,怎么突然就變了呢?!?/br> 姜云滄心想她叫得習慣了,到現在還管張玖叫三哥,他沒有糾正,只摸摸她的頭發:“也許是林正聲弄錯了,也許有什么誤會,你不要憂心?!?/br> “嗯,我知道,”姜知意點點頭,“你快去吧?!?/br> 姜云滄走出一步,再又回頭:“意意?!?/br> 姜知意抬頭,看見他輪廓深邃的臉:“怎么了?” “有些事會變,有些事,一輩子都不會變?!苯茰娲蟀雮€身子都在陰影里,聲音低而沉,“比如你我,有一天我不再是你哥哥,但我待你的心意,永遠都不會變?!?/br> 姜知意帶著幾分迷??此?,他向她笑了下,一扭身消失在夜色中。 作者有話說: 加更奉上~ 第51章 “岐王上午去的, 見了侯夫人,姜將軍避開了,沒有見?!饼嬨艋胤A道。 沈浮覺得燭火太亮, 刺眼, 伸手捏了下燭焰:“衍翠山你去查過了?” “下午時混進去看了看,應當是前陣子修棧道把山坡挖松了, 下大雨存不住水, 所以有一部分石頭土塊沖下去了,”龐泗道。 沈浮又捏了捏燭焰,沒有說話。 這是岐王進京至今,頭一遭去的人家,除了謝洹和他, 想必有許多雙眼睛都盯著, 這讓他本能地感覺到了不安。 姜家現在風口浪尖上, 岐王這一去, 尤其讓人產生聯想,而見面的起因, 也不太尋常。 龐泗跟了他兩三年, 多少也摸出來他的脾氣,提議道:“要不我讓道上的弟兄混進匠人里頭, 哨探著?” 他是綠林出身,為弟兄復仇犯下人命,彼時沈浮在刑部,念他本性不壞又是個血性漢子,便從輕發落了, 待到謝洹登基大赦, 龐泗轉頭回來做了他的衛士, 但從前綠林道上的關系并沒有全斷,這也正是沈浮肯重用他的原因之一。 沈浮思忖著:“挑兩個善于應變的?!?/br> 假如此事果真是岐王的設計,那么匠人中必定有他的眼線,派人混進去盯著就很有必要?!搬跛偷氖裁炊Y?” “藥材,有雪蓮、蟲草、人參、三七、靈芝、海馬六樣?!?/br> 沈浮素來過目不忘,所以立刻想起來,前些日子林正聲給姜知意新換的藥方里,有雪蓮和三七兩樣。 所以岐王,必定是有備而來,他知道眼下清平侯府所有人最關切的就是姜知意的身體,他以此為入手點,所有人都沒法拒絕。 而姜知意。沈浮搓了下手指,指腹上沾了燭心的油煙,黏黏的讓人心神不定,姜知意。他牽腸掛肚,時刻不能放下,姜云滄愛如珍寶,姜遂遠在西州,一直掛念的女兒。 真是,牽一發而動全身。 沈浮想起姜云滄與謝勿疑那次隱秘的會面,他們說了什么?謝勿疑造訪侯府,會不會與此有關?謝勿疑又是從什么渠道,得知了姜知意的藥方。 手指點著扶手,沈浮問道:“太醫院那邊,查到了什么?” “七年前岐王離京之前,院判李易當時只是個尋常太醫,去岐王府診過脈。再有就是大人要查的白蘇,”龐泗想起前些天滿天飛的,關于他和白蘇的議論,下意識地看了沈浮一眼,“白蘇一家流放的是嶺南,嶺南那邊的戶籍證明都是全的,不過我道上的朋友去試探過,白勝對嶺南那邊的風土人情似乎并不是很了解?!?/br> “派人去嶺南當地核實一趟?!鄙蚋〉?。 一來回幾個月,是個耗時間的事體,然而他現在等不得,岐王就在京中,甚至馬上就要住進侯府隔壁,姜知意懷著身孕,無論如何,一丁點兒風險都不能冒?!搬跄沁吋优扇耸侄⒅?,任何異動立刻報我?!?/br> 遠處傳來兩聲梆子,二更了,王琚從外頭走進來:“大人,姜將軍去了燕子樓?!?/br> 沈浮沉默著頷首??磥?,林正聲是把張玖的事情告訴了姜知意,而不是直接告訴黃靜盈,這與他設想的有些差別。 雍朝禁止官員狎妓,因此他查到張玖品行不端時便打回了他的候補,若是旁人,他自然不會再管后續,可張玖是黃靜盈的夫婿,黃靜盈又是姜知意的密友,所以他破天荒的,插手了別人家的私事。 沈浮皺著眉,他并不想讓姜知意插手此事,她身子不好,實在不宜cao心勞累,但愿姜云滄能快刀斬亂麻,別再讓她憂心。 吩咐王琚:“你親身去燕子樓盯著,若有差池,立刻報我?!?/br> 姜云滄從圍墻外跳進了燕子樓。 他嫌惡這種地方,不愿意從大門出入,只隱在黑暗中,等著有伙計走過時,抽刀架?。骸拜p紅在哪里?” 長刀帶鞘,架在脖子里,伙計嚇得牙齒打著戰:“在,在樓上第二間,她,她有客人?!?/br> “張玖?”姜云滄隱在黑暗中,沒有露面。 “是,是?!?/br> 姜云滄一下子沉了臉:“他來這里多久了?” “半,半年多了,先前來喝過幾回花酒,后面看上了輕紅,每個月四十兩銀子養了人?!?/br> 四十兩銀子,半年便是二百四十兩,黃靜盈日逐為他花費嫁妝,為著周轉不靈,還想要賣掉鋪子。姜云滄一言不發丟下塊銀子,跟著扯了伙計的腰帶,將人在樹上捆了個結實,又割下他一塊衣襟塞住嘴:“老實待著!” 那銀子足有四五兩重,伙計又喜又驚,再抬頭時,四周空蕩蕩的,哪里還有半個人影? 姜云滄躍上樓頂,數著窗戶過去,弄開了瓦片。屋里的情形一覽無余,張玖穿著紗衣敞著懷,摟著個年輕女子,正自說笑。 姜云滄蓋上瓦片,越墻而出。 眼下確定無疑,張玖在外頭養了人,只不過這事,他與黃靜盈再熟,也不好親身去說,而姜知意么。 他不愿她插手,不為別的,是怕姜知意為此憂慮擔心。方才在紫藤花架底下她惆悵的臉他記得很清楚,她總是這樣心思細膩,為著親人朋友的境遇歡喜悲憂,可她身體還那么弱,他不想她再有任何煩心事。 姜云滄想了想,縱馬沿著大道,飛快地向黃家跑去。 三更時分,姜知意還不曾睡著。 她素日里有擇床的習慣,乍然搬到主屋,多少有些不習慣,昨夜便不曾睡得踏實,今夜心里有事,越發翻來覆去難以入眠。 透過紗帳下緣,能看見外間的燈也不曾熄,林凝應該也沒睡著,姜知意想過去尋她,猶豫著,又一直沒動。 很小的時候,她記得是和長姐一起,在母親房里睡的,床不很大,她和長姐睡床里,母親睡外側,因為太小,記憶已經不很清楚,依稀記得每天早上醒來時,母親會拿溫水里擰過的帕子,細細給她擦臉。 那是她少有的,與母親之間溫馨的記憶。 姜知意翻了個身,看著簾子底下透進來的光,默默躺著。 長姐病重之后,她再不曾與母親同睡過,母親的全部精力幾乎都用來照顧jiejie,她見過母親獨自落淚,獨自跪在佛前祈禱,她很早就明白,不能任性,不能貪心,母親已經很辛苦了,她得做一個很乖很乖的孩子才行。 然而有時候,是真的孤獨。尤其是父親和哥哥都不在家的時候。尤其這些時候,在她慢慢長大的過程中,越來越多。 簾子底下的光亮滅了,林凝熄了燈,姜知意翻過身,閉上眼睛。 今晚的哥哥有點古怪,他臨走時說的那句話,她想了很久,還是想不明白。 有一天我不再是你哥哥。為什么會不是哥哥?從她生下來,就知道自己有這世上最好的哥哥,他怎么可能不是哥哥。 思緒漸漸有些飄忽,睡意一點點襲來,將睡時最后一絲清醒 ,但愿一切都是誤會,但愿盈jiejie沒事才好。 姜云滄趕在四更近前回到家中,想要將昨夜的結果告訴姜知意,又怕吵到她睡覺,這些天她身體好轉,好容易能一覺睡到天大亮,他實在不舍得吵醒她。 靠在椅子上瞇了一會兒,估摸著五更近前,這才起身過去正房,林凝已經收拾好了,在廊下看丫鬟們澆花,屋里簾幕低垂,姜知意還不曾起。 姜云滄輕著步子走近,叫了聲母親,林凝道:“怎么來得這么早?” 這幾天為著不放心,她都是讓姜云滄獨自在外院吃飯,此時見他還穿著昨天的衣服,不由皺了眉:“大熱的天,怎么不曾換衣服?” “昨晚上出去有事,才回來?!苯茰骖D了頓,“張玖在花樓里養了個女妓,昨夜我和阿彥過去抓了個正著?!?/br> “什么?”林凝吃了一驚,“怎會有這種事?” “黃叔父和嬸嬸連夜趕去了張家,我不方便在場,就先回來了,且看他們怎么商議吧?!苯茰嬉琅f低著聲音,時不時留神里間的動靜,窗子還合著,姜知意沒醒。 這讓他心里安慰了許多,從前姜知意寫信時提過,為著沈浮上朝的緣故,她總是三更起床,打點一切,姜云滄一想到這里就忍不住深恨,姜遂也要上朝,可他們從不曾讓姜知意起早相送,就連林凝也不需要起那么早,家中自有仆從,況且一個大男人,又不是缺胳膊斷腿殘廢了,憑什么意意吃苦受累去服侍他? “你沒把事情鬧大了吧?”林凝想著他素日的脾氣,有點擔心,“都是平常有來往人家,千萬留點余地,別讓人臉面上太難看?!?/br> 姜云滄搖搖頭:“張家能讓子弟做出這種事,以后不來往也罷?!?/br> “你呀,性子太剛了些,有時候也得學著柔和點才行,”林凝嘆氣,“過剛易折,不是什么好事?!?/br> 姜云滄聽著,心思又飄出去,模糊聽見里間似是有動靜,連忙轉身往跟前去,又被林凝叫?。骸盎貋??!?/br> 她皺著眉:“便是親兄妹,這么大了也該避嫌疑,以后你別總往這邊來,讓人看見了不合適?!?/br> 姜云滄停住步子,在袖子里攥緊了拳:“母親?!?/br> 他低著頭:“我的心思,那夜都與母親說了,只求母親成全?!?/br> 里間,姜知意披衣起來,想要開窗時,聽見林凝含怒的聲音:“胡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