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偏執丞相和離后 第3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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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藥之后,小廝服侍著穿上官服,沈浮胸口有傷不方便,胡成踮著腳拿著烏紗,小心給他戴上,又拿過鏡子來照。 沈浮看著鏡中的自己,面白如紙,兩眼血紅,魂魄已經離體,只剩一個行尸走rou般的殼子。還有頭上這頂烏紗帽。 從前都是她給他戴的,她個頭剛到他下巴,需要踮起腳尖才能夠到,她仰著頭伸手時,清淺的呼吸會拂在他唇上,總讓他心尖蕩起一陣說不出的酥和癢。 從前他不懂那是什么感覺,也或者是他不敢細想,如今他知道,是因為他愛她,在他不敢正視的角落里,在與她相處的日日夜夜里,他愛著她,卑劣的、不敢承認、不敢宣揚的愛意。 甚至為了對抗這不該有的情愫,他還會加倍對她冷淡,一次次傷她的心。 他錯得太多,哪怕用盡余生,也無法彌補她萬分之一。 林正聲匆匆趕來:“大人見召,有何吩咐?” 沈浮打量著他:“侯府那邊,一直是你在診脈?” 林正聲拿不準他突然提起此事的目的,猶豫了一下才道:“是?!?/br> “她身體如何?她的孩,孩……”無論如何努力,孩子兩個字,還是說不出口。 在袖子里,默默掐緊了手心,修剪整齊的短指甲嵌進rou里,仍舊抵不住剜心般的悔恨。 孩子,她那么珍愛,拼了命也要護住的孩子,到底是被他一碗落子湯灌了下去。他如今哪還有臉問起孩子?他不配,他就算把命給她,也償還不了她的孩子。 許久沒等到回答,沈浮看向林正聲,他端方嚴肅的臉上沒什么表情,只是低頭不語,沈浮很快猜到了他的顧慮,他怕他依舊存著落胎的心思,所以不肯如實相告。 他所做下的那些事,的確讓人厭憎。甚至林正聲幾次幫她,他還疑心是不是存著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如今看來,林正聲是正人君子,而他,是那個以己度人的卑劣小人。 沈浮頓了頓:“我只想讓她,平安……” 原是想說母子平安的,但不能說,不敢說。這幾天恍恍惚惚也曾聽過她的消息,她依舊在吃藥保胎,她的孩子,依舊在危險中,他怎么有臉說母子平安?“若是她有什么需要,立刻報給我,若是你看診時有什么拿不準的,也報給我,需要哪個大夫,我去請?!?/br> 林正聲遲疑著,猜測著他的意圖,點了點頭。 沈浮束好玉帶,抬步向外走:“你認識張玖吧?” 林正聲不明白他為何突然提起這個,答應著時,聽見他低啞干澀的聲音:“今晚酉時,你去趟城西織金街的燕子樓?!?/br> 官轎起行,林正聲落在后面,百思不得其解,為什么突然提起張玖?城西織金街燕子樓,又是什么地方? 沈浮在宮城第二重門內下轎,邁步往早朝的紫宸殿走去。 十幾個時辰不眠不休,滴水粒米未盡,本該是疲憊虛脫的,但此時精神有種異樣的清醒,像燒到最后的火,極力迸出最后幾星亮光。 沈浮沿著青石大道走著,腰背挺直,眉目緊繃,聽見一個淬著恨毒的聲音:“逆子!” 是沈義真,這具rou身的生父。沈浮抬眼,看見大道另一邊,沈義真朝服束帶,惡狠狠地向他啐了一口。 他知道沈義真恨他,畢竟是他,親手將沈義真從二等錦鄉侯的位置拉下來,連降三級,變成小小的錦鄉縣子,畢竟是他,親手將他心愛的女人從正妻之位拉下來,重又成為卑賤妾室,畢竟是他,親手毀了他心愛兒子的一切,讓沈澄從不可一世的侯府世子,變成斷了仕途的廢子。 只不過,他已經走到這個位置,他不需要看沈義真的臉色。沈浮喚過金吾衛:“公然在宮中痰唾,是為失儀,帶下去治罪?!?/br> 金吾衛上前拿人,沈義真分辯起來,逆子逆子地高聲罵著,沈浮并沒有反駁:“喧嘩吵鬧,罪加一等?!?/br> 金吾衛拖走了沈義真,沈浮不曾回頭,沿著寬闊的大道繼續往前走著。他已經很久不曾見過沈義真了,沈義真如今只剩下一個爵爺的空頭銜,原先手里的差事全都被他捋掉,這種身份,平時是不需要上朝的,為什么今天突然來了。 “沈相?!庇蚁嗬顕紡暮竺孚s來,寒暄著抬頭,看見他的模樣吃了一驚,“是病了么?臉色有些差?!?/br> “未曾?!鄙蚋〉f道。 “那就好,”李國臣很快說起了正事,“姜云滄請求留京的事,你怎么看?” 從前他是不希望姜云滄留京的,邊防不穩,難得的將才需要到最有用的地方去,可現在。沈浮生平頭一次在社稷之事中生出私心,她不會要他照顧的,可她身體那樣弱,與林凝也不很親近,唯有姜云滄留下來,才能確保她的平安。 沈浮沉吟著走進殿中,金鼓三響,早朝伊始,殿中御史頭一個站出來:“臣有本奏?!?/br> 寂靜之中,唯聽他聲音郎朗:“左相沈浮身為百官之首,早朝之時衣冠不整,儀容凌亂,此乃失儀之罪,請陛下責罰,以儆效尤!” 金階之上,謝洹看著沈浮濕漉漉的頭發和灰敗的臉色,沉吟著不曾說話,門外踉蹌的腳步聲跟著響起,沈義真領完罰,一路疾走著闖了進來:“臣有本奏!臣彈劾逆子沈浮,見父不拜,對父不敬,忤逆不孝,敗壞人倫,請陛下嚴懲!” 靜立的朝臣中響起一陣竊竊低語,沈浮筆直站著,臉上沒有一絲波動,就見武官一列中姜云滄大步走出來: “啟奏陛下,沈浮昨日闖到微臣家門前,無禮糾纏許久,藐視朝廷顏面,請陛下嚴懲!” 殿中一片嘩然,沈浮慢慢轉過臉,看向姜云滄。 作者有話說: 第44章 喧鬧聲越來越高, 沈浮默默思忖。 從他入朝為官以來,受到的彈劾就不曾斷過,他孤高冷漠, 下手無情, 又從不結黨,他對于許多人來說都是個令人頭疼的存在, 這就是做孤臣的代價, 然而今天如此密集的彈劾,必定是有人暗中cao縱,不然那極少上朝的沈義真,不會突然出現。 沈浮察覺到隱藏在幾樁彈劾背后,朝堂中的暗流涌動, 是姜云滄在cao縱, 還是另有其人? 姜云滄還在說:“堂堂清平侯府, 朝廷親封, 沈浮卻公然藐視欺壓,在臣家門前吵鬧叫喊, 口出狂言, 是將朝廷體面置于何地?臣請陛下重重責罰,以儆效尤!” 殿中眾臣一個個豎著耳朵聽著。姜沈兩家和離, 親家變仇家的事先前他們就曾聽說,只不過沈浮和姜云滄都不是好相與的,兩個人同時以霹靂手段壓住了京中流言,是以眾人只敢暗自猜測,并不敢議論, 可如今在早朝上, 當著皇帝的面, 當事人自己鬧起來了,眾人本能地覺得應該與和離之事有關,一個個心急地等著下文。 謝洹左右為難。昨日的事他早晨起來才剛聽說,還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如今姜云滄當堂發難,一邊是心腹重臣,一邊是得力邊將兼少時伙伴,謝洹決定和稀泥:“此事必是有什么誤會,朕先查著,到時候必定給你一個交代?!?/br> 階下突然傳來沈浮清冷的聲音,壓過周遭喧囂:“臣知罪?!?/br> 滿殿的私語聲一齊停住,無數驚訝的目光中,沈浮走出行列,躬身彎腰,向姜云滄行下一禮:“昨日之事,是我之罪,我在此向姜侯爺,向將軍,向……賠罪?!?/br> 沒說出來的名字,是姜知意。姜云滄說了那么多,卻一個字也不曾提起她,沈浮知道,他不想把她牽扯進來受人議論,那么,他便也不提。 只是心底如此渴盼,盼著對面的人是她,盼著能有機會,親口將懺悔向她說出。 姜云滄冷哼一聲,避開不受他的禮:“藐視朝廷親封的爵爺,是為大不敬之罪,你以為你輕飄飄一句話,就能躲過去?” 沈浮沒有辯解,依舊是放到極低的姿態:“兩年里侯府對我恩重如山,是我有眼無珠,狂妄自負,一再辜負錯待,沈浮知罪?!?/br> 高傲的頭顱低到極低,一向筆挺的腰深深彎折,依舊無法克制剜心般的后悔。 他真是有眼無珠,明明那么熟悉的感覺,卻認不出是她。他也真是狂妄自負,她問過他那么多次,哪怕他有一次多問一句,就能知道她是他的意意,他卻自負于自己的判斷,到頭來,傷她如此之深。 他最愛的人,他最對不起的人。 悔恨絞得沈浮喘不過氣:“我自知罪無可恕,只愿用盡余生所有來彌補,贖罪?!?/br> 姜云滄知道,他說的不是侯府,而是姜知意,為何他突然轉變姿態?姜云滄想不通,也不想知道,只冷冷道:“不必!若你下次再敢來我家sao擾,我手里的刀,可不認得什么左相!” “云滄,稍安勿躁?!敝x洹開了口。 沈浮態度轉變如此之大,他也很驚訝,然而驚訝之余更多是歡喜,眼見沈浮話里話外都是一個姜知意,顯然是余情未了,想要回頭,謝洹決定做那個和事的月老:“沈相雖然知錯,但賠禮不能只是口頭,這樣吧,朕來做這個主,沈相回去后立刻備下厚禮,親身去清平候府賠禮道歉?!?/br> 親身去清平侯府,他能見到她了嗎?沈浮嗓子里發著顫,搶在姜云滄前頭開口道:“臣領旨謝恩!” 姜云滄想要駁回,但謝洹已經發話,如何能當面讓君主下不來臺?眼見沈浮滿臉都是難以抑制的歡喜,姜云滄一陣厭憎,急急思索對策。 “陛下,姜將軍說得對,沈浮犯的是藐視朝廷的大不敬之罪,臣也要告沈??!”角落里,沈義真高叫一聲,“他忤逆不孝,一再虐待□□臣這個生父,方才在殿外碰見臣時他不拜不問安,還命人毆打臣,陛下,不孝乃是重罪,兩罪并罰,按律該當斬首!” 殿中又是一陣沉默,固然都知道沈家父子失和,然而在朝堂之上做父親的口口聲聲要斬首兒子,也是從不曾聽說過的奇聞,一時不覺都去看沈浮,但見他恍惚著臉上透出喜色,竟像是全不曾聽見一般。 姜云滄擰著眉退回隊列。他雖恨不能置沈浮于死地,然而沈義真?他還不至于淪落到與這種人為伍的地步。 謝洹沉著臉。沈浮從不曾提過在沈家那些年的光景,然而當年的事情傳遍盛京,便是貴為天子,也聽說過不少內幕,謝洹沒理會沈義真,只向沈浮問道:“方才在殿外,出了什么事?” 沈浮回過神來:“錦鄉縣子公然在宮中痰唾,犯下失儀之罪,臣命金吾衛帶走治罪,他抗拒吵嚷,因而罪加一等。只需喚來當值衛士,一問便知?!?/br> 口口聲聲錦鄉縣子,根本不稱呼父親。謝洹思忖著喚過王錦康:“讓當值的金吾將軍過來一趟?!?/br> 撲通一聲,沈義真跪下了:“陛下!臣總有千錯萬錯,也是沈浮的父親,當兒子的治當爹的罪,從古至今,哪里有這個道理?若是今天就這么讓兒子罰了爹,從今后天下還有什么孝道可言?臣寧可一頭撞死!” 他作勢要往柱子上撞,旁邊的人七手八腳攔住,混亂之中,只聽沈浮冷冷說道:“在家為父子,朝堂之上,我是左相,你是下僚,丞相處置下僚,名正言順?!?/br> “此言差矣!”先前彈劾失儀的殿中御史劉茂高聲抗辯,“父子為孝道之首,就算是朝堂之上,沈爵爺亦是左相的兒子,豈有兒子罰老子的道理!” “劉御史,”沈浮淡淡一瞥,“前歲國子監論道,你忘了么?” 一句話提醒了眾人,當初沈浮以弱冠之年官拜左相,壓倒許多年歲大輩分高的人,尤其是沈義真也在朝為官,因此朝野上下議論紛紛,為此國子監特地設了辯題,邀請天下名儒論道,題目便是朝堂之上,是做下屬的父親該聽丞相兒子的,還是做兒子的要聽父親。 姜云滄冷哼一聲,當時他雖然遠在西州,卻也知道那場論道,辯了整整三天三夜,最后沈浮親臨現場,一錘定音,朝堂之上,丞相代表朝廷威儀,是為君臣之分,君臣,大過父子。 想來以沈浮的心機深沉,那場論道多半是他背后籌劃推動,為的,就是防著將來有這么一天。姜云滄冷冷看著,好個狡詐的賊! 劉茂啞口無言,侍御史湯鉞站出來:“不錯,前歲論道,位份已定,朝堂之上君臣為先,其次才是父子,沈相不曾有錯!” 謝洹點點頭,正要命人帶走沈義真,沈義真掙扎著叫起來:“非但是不孝之罪,臣還要告沈浮私德不修,帷薄混亂!” 他推開侍衛,大聲道:“沈浮前些天與姜氏女和離,還逼著姜氏女喝下了落子湯,試想天底下,哪有這樣的怪事?這其中必有緣故。如果是他的骨rou,逼著結發原配喝落子湯,沈浮毫無人倫,不配為相!如果不是他的骨rou,堂堂左相,連內室女子都約束不住,鬧出這等丑事,亦不配為……” “放屁!”姜云滄大怒,武官上朝不得佩刀,回頭看見侍衛腰間有劍,刷一下抽出,照著沈義真便是一劍,“我把你這個滿嘴放屁的老狗!” 沙場悍將,這一劍又快又狠,照著沈義真心窩上來,殿中霎時驚叫連連,侍衛見勢不妙,一腳踹在沈義真腿彎上,沈義真慘叫一聲摔倒在地,堪堪避過要害,劍鋒順著額頭耳朵,劃下來一長道血口子。 姜云滄氣猶未消,第二劍向著沈?。骸岸际悄愫Φ乃?!” 劍光如電,直直向心口刺來,沈浮沒有躲,這是他欠她的,他不能躲,就算殺了他,他也必須受著。 “云滄住手!”謝洹一驚之下高聲叫道。 姜云滄在最后一刻手腕一抖,避過心臟,劍鋒在肩頭劃出深刻的血痕,沈浮低頭看了一眼:“是我的錯?!?/br> 一剎那焚心若死,若不是他,她怎么會受人這般議論?若不是他,她那么珍愛的孩子怎么會陷入危險,身份不明?沈浮迎著劍鋒上前一步,讓劍刺得更深些,鮮血噴涌中,姜云滄刷一聲收了劍:“滾!我不想臟了我的手!” 沈浮看著迅速暈染開的血花,抬高了聲音:“和離之事,所有罪責,都在我一人身上?!?/br> 血紅雙目一個個看過殿中諸人,內中包含的戾氣令人不寒而栗:“結縭兩年,姜二姑娘光明磊落,不曾有半點差錯,她腹中是我骨rou,和離罪責在我,落子湯亦是我罔顧人倫,喪心病狂,所有罪責我一人承擔,但,只要我活著一日,絕不許任何人說她半個不字!” 殿中一片寂靜,卻在這時,湯鉞突然上前:“臣有本奏!” “宣武將軍姜云滄在御前手持利刃,刺傷左相和沈爵爺,是為御前失儀,需嚴加懲處!” “此外,姜云滄未得詔令擅自返回京城,并在京中逗留多日,徘徊不歸,致使西州邊防空虛,玩忽職守之罪,罪不容誅!若不嚴加懲處,一旦引得他人效仿,則軍紀混亂,國將不國,臣身為御史,請求陛下嚴懲姜云滄,并追查清平候姜遂縱容包庇之罪!” 沈浮臉色一變。 作者有話說: 下午六點加更一次,么么~ 第45章 飯菜熱過幾遍, 姜知意站在廊下等著,心神不寧。 哥哥一直沒有回來,昨夜哥哥說過, 今天散朝后回來一道吃午飯, 可現在已經過了午時,仍然不見他的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