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黃橘綠時 第9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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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問她,他們和你說什么了? 汪鹽學著他的冷靜,信步站起身來,“能說什么,你才是他們的一把手,誰敢說你什么。不過是最近經手的合同多了,想起來了,再偶然聽津明聊爺爺和從前的富小姐,一時感慨罷了?!?/br> “感慨什么?” “感慨……夫妻真的至親至疏。富小姐明明給你爺爺生了兩個孩子,到頭來,她成了你爺爺遺囑叮嚀之外的人?!?/br> “你也怕成為這之外的人?”孫施惠詰問。 汪鹽不看他,固執得很,因為她確實沒等到她想聽的。一個字都沒有,“我為什么不怕?” “孫施惠,既然是契約,那就講個公平公正。我都簽字了,你為什么遲遲不用印給我?” “你要房子還是錢,我不用印也可以給你?!?/br> “什么意思?”汪鹽懶得和他繞。 “意思是,我不喜歡你聽了別人幾句屁話,跑來試探我!還有,協議我不打算用印了,但我該你的錢還是房子,我一分不會少你!三年到期再說?!?/br> 汪鹽被他氣得頭腦發脹,說的什么狗屁話,她恨不得朝他跺腳,“孫施惠,你什么意思?” “自己想!” “所以你這是承認出爾反爾了?” 他冷著臉看她,不知是不是酒意驅使,輕易挑破他的不滿,“汪鹽,你輕易聽信別人的話,跑來翻我的書房,你就真得信過我嗎?” 好嚴重的罪名。他可以把重要的東西哪怕喝醉的情況下,都不假手于人,架著理智擱進保險箱里,再打亂刻度,卻不能允許汪鹽在這里找一件本該屬于她的東西。 “那你呢。孫施惠,你口口聲聲你的書房,這個家于你而言,哪里都是你的。那我不是每一處都是侵/略?” 喝酒上頭的人渾然還沒覺得他說了混賬話。繼續言語乖張,“我不喜歡你信別人而不信我的樣子?!?/br> 汪鹽被他那句翻他的書房折辱到了,事實擺在眼前,“我確實不知道如何信你,孫施惠,你哪怕和我做交易,也三心二意的,連個協議也不肯認真回簽給我,你告訴我,我要怎么信你!” “還是說,這個協議從一開始就是個幌子!”汪鹽突然發難道。 她也看到孫施惠難得的失語在那。 汪鹽乘勝追擊,倘若沒有任何玄機,孫津明不會說那番情詞懇切的話,看似彎彎繞繞,實則每一句都在夫妻關系上做文章?!皩O施惠,你根本沒有財務危機,這個協議和爺爺約束你的,也不一樣,對不對?”汪鹽只能想到這,她也不承認,當初不想細究他的原因,僅僅因為她不在乎。她在乎的從來是有人肯開這個尊口。 傲慢獨行的孫施惠,這些年來,真正跟她低頭,就是那事不過三的“求婚”。 婚后,也在書房里,她問過他的,解他燃眉之急的資金到位了嗎?孫施惠那時答得籠統,只說沒有她,爺爺不會那么快點頭他的項目。 現在想來,他壓根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 是汪鹽太想當然了。 當然的原因,是一個從來不撒謊的孩子,吵著嚷著,喊狼來了,她憑著和他知根知底的交集,當然地相信他。 可是,事實證明,那個孩子就是撒謊了。 “你當初連給我看爺爺的所謂遺囑,都只是手機上的圖檔。孫施惠……” “明天、”有人突然截住了汪鹽的話,別由著她再自由發散下去,“明天把協議用印給你?!?/br> 孫施惠陡然間發現汪鹽比他想象得還要冷靜,大晚上地,她越吵越清醒,清醒地在這抽絲剝繭。怕不是等不到天亮,這個女人就全想明白了。 他的計劃全被她打亂了。原本覺得這個檔口,她該是他最省心的一個,可是事實恰恰相反,她都沒等到爺爺的大事過去,就好像全想明白了。 書房門口的人冷冷聽他拋下這么一句,心里那半截香也燃到頭,只剩一血rou模糊的灰。她真真看不透他,饒是有爸爸背書從前一些舊事,可是二十八歲的孫施惠早已不是十七歲的樣子了。 她站在他面前,和他說了這許多,他還是公事公辦的鬼樣子。 “孫施惠,那么,爺爺真真約束你的遺囑是什么?” 某人再次端起杯子,仰首要痛飲的樣子,卻發現杯子早已見了底,只剩一兩滴茶,潮潮嘴邊。他平生最討厭一句話,聊勝于無。 有些事,只有經過了,才明白—— 有就是有,無就是無。 而汪鹽看著他在那洋相地同一個已經空了的杯子死磕時,才意識到他真的喝多了。平日他伸手就能夠到的璧墻上的冰箱,他好像全想不起來似的。 她剛想提醒他,“你……” “有完沒完!”案前的人卻勃然怒喝。 震得汪鹽整個人肩頭一抖。 光火的人丟開茶杯,氣不順也一身疲憊地再往椅子上一跌,眉眼不耐,但也意識到他說了什么,引得汪鹽在那怔了好長時間,“汪鹽,讓我喘口氣好嗎?”他當真氣得不輕的樣子,抽解開他的領帶,徑直往地上扔。 隨即,蓋棺之論的樣子,“今天先到這里,你去睡覺。什么事,等天亮再說?!?/br> 汪鹽扭頭就走,走了兩步又折回來,征詢的口吻,“所以,現在房間我能用嗎?施惠少爺?!?/br> 座椅上的人,闔目也不看她,只幽幽道:“好了,別鬧了?!?/br> * 直到孫施惠休憩了會兒,也平靜了會兒,回房洗漱后,才發現側躺著的汪鹽沒了往日老早把帳簾四角放下的習慣,她最怕有蚊子咬她的。 沒支帳簾前,有回,她被咬著了,大半夜坐在床上抓。問為什么它們都不咬你。 孫施惠被她的動靜鬧得心煩,因為它們也知道你血甜絲絲的,欠咬。 跨上床的人,去解四角的掛鉤,再細致地把每一處帳簾掖好。 平心靜氣地躺下后,他來掰一直直邦邦側躺著的人。 兩遭施力,她都不肯回頭。孫施惠不快地問她,“明天,都說了,明天我用印給你。這大半夜地非得和我鬧是不是!” 話不投機半句多,汪鹽已經對他死心了。后背朝他,他的下頜剛挨到她的臉,汪鹽就冷冷出聲,“別碰我?!?/br> 這話她之前也總說。孫施惠每回都哄著她半推半就,偏今晚,他到底理虧,也實在沒多少精神來折騰。 托詞明天再說,是不想二人這個檔口鬧不愉快。孫施惠撥汪鹽的臉來看,是的了,他遠沒有徹底娶到她呢。 再看她氣鼓鼓不愿意搭理他的樣子,干脆手一丟,跌回他的那一半位置去,嘴里自嘲道:“我沒那么龍馬精神。呵?!?/br> 偏就這句話點著汪鹽什么了,她越想越氣,“施惠少爺,吵架得有吵架的樣子。我已經躺下了,你如果有起碼的紳士風度,就去睡你沒人敢進的書房去!” 邊上人聽她忿忿陰陽怪氣這么一句,躍起身來,當真要去,隨她的心意,分床睡。 結果剛起身,他又改主意了,回頭來,扯開帳簾,“我憑什么去,我哪里都不去。我睡我的一半,礙著你什么了。汪鹽,別給我咬文嚼字,我說的是我的不是你的嗎,我說你不信我!” 他說著,拿著枕頭到了床尾去,擺出一副眼不見心不煩的嘴臉。 汪鹽也不看他,只覺得滑稽,當初是誰賴也要賴在床上,哪怕睡床尾,然后大半夜和稀泥也要搬到床頭來。 這會兒,又擺出這傲嬌的割席樣,甘愿去床尾了。 床頭的人怎么也睡不著,恨恨翻身的動靜,原以為孫施惠會嫌煩和她懟幾句,沒有,那頭一點動靜都沒有。再過了會兒,汪鹽才發現,床尾那頭的人,居然雷打不動地睡著了! 次日,孫施惠醒來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了。 身邊的人也早沒影子了。 有人簡略洗漱,他晚上回來時就沒斷篇,一覺睡醒,昨晚的一切都很清爽。 去爺爺院子吃早飯的時候,冷著一張臉,包括剛回來的齊阿姨在內,沒人敢和他搭話。 他只喝半碗冷粥湯,從院子出來,正好與阿秋打了個照面。阿秋刻意等到日頭出來,才預備跟施惠說爺爺的身后事。他聽了兩句,面上不大高興的樣子,只要阿秋看著辦。 片刻,換了個話題,孫施惠問,“昨晚,爺爺和鹽鹽說什么了嗎?” 阿秋只搖頭,說沒說什么,就聊了幾句吃鮮rou月餅的事。 “倒是津明,”阿秋如實告訴施惠,“好像有什么東西和鹽鹽拿錯了,商議著換回來的?!?/br> 孫施惠聽著凝眉,“什么東西?” “我哪曉得呀?!?/br> 孫施惠瞇眼,面上不顯地預備出門去。 阿秋還想提醒施惠什么的,鹽鹽這向胃口都懨懨的,別是有了吧。 那頭的人,腳步邁得快,早走遠了。阿秋朝他背影牢sao句,天天忙,該抓緊的事一點都不曉得。兩個人都任性! * 孫施惠快十一點進公司的,他進來第一件事就是找孫津明,秘書那頭說,孫副總出去見客戶了。 孫施惠聞言,笑得詭異,冰美式不好好喝,晃蕩里頭的冰吃,再沒頭沒尾地跟秘書抱怨,“他倒跑得快?!?/br> 沒事念個什么號喪經。合著全天下就他一個男菩薩,是吧! 秘書沒懂。 某人也不介懷,收拾心神準備工作,順便知會秘書一聲,“幫我打個電話給何寶生,就說我下午過去一趟?!?/br> 秘書致電后,內線切進來,說何律師在線,要不要接? 孫施惠抄起聽筒接了,單刀直入,要何寶生傳真一份副本給他。 何某人在那頭,說不明白施惠的意思。 孫施惠要何寶生少啰嗦,“我要一份副本?!?/br> “施惠,你這份遺囑是你爺爺單獨手寫的。你不簽字,沒有任何正副本使用傳閱的權利?!?/br> “那么我讓爺爺親自打通電話給你?” 何寶生不置可否,只略微過問一下施惠需要的用途。 “給我太太過目。順利的話,她能助我拿到遺囑,不順利的話,就是份離婚的催命符,滿意了吧!” 那頭的何寶生這才懶懶松了口,反而寬慰起來施惠,“孫太太看上去并不是個凌厲的人,她應該不想要你的命?!?/br> 孫施惠和何寶生向來沒什么多談的交集。 倒是雙方收線前,何寶生多嘴問了句施惠,“我一直很好奇,你當年才六歲,被你爺爺問哪個hui?怎么就脫口而出,謝謝惠顧的惠呢?!?/br> “施惠,你要知道,正是你這句痛擊到你爺爺了,他才下定決心接你回來的?!睕]人能容忍自己的兒子沒了,偏偏還和一個風塵女有個遺腹子,跟著風餐露宿、朝不保夕。 孫施惠莞爾,“因為那個女人教過我很多次。她從一開始就計劃著典當我了?!?/br> 何寶生持中不言,確實,風月、賭場里的涕淚從來不值得相信。他當年第一回 看到那個女人也被怔到了,男人俗套的審美必須務實地承認,這種漂亮的女人,沒幾個男人扛得住。何寶生也為了她動了惻隱之心,說服了孫開祥保留了孩子原來的名字。 今日孩子正主陡然一句,才讓也是人父的何寶生明白一個道理:有些傷害,只有旁觀者覺得該淡該忘了。 那個被哄被騙著上車的孩子; 那個為了回頭去找mama和阿姐,七歲就敢翻墻,軋壞一只腳的施惠,很顯然,之后逐漸孤僻長大的某一天辰光里,終究明白:mama從一開始就沒想過長久留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