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頭番外--Au Revoir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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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前方,打扮前衛的男子正與染綠色頭發身穿龐克裝的女孩聊天,一邊大笑,一邊吸菸。對街,老人大聲的與計程車司機爭吵。身后,黃金獵犬對著小販汪汪叫,小販對著金發美女微笑搭訕。正前方,保時捷疾駛而過,由遠而近的引擎聲,驚起一大群人行道上的鴿子。鴿子撲打著羽翼,飛翔。男子提著公事包,通過手機清晰而明確地傳遞消息。小嬰兒被母親抱著,咯咯的輕笑。路旁的街頭藝人拉動琴弦,小提琴悠揚的樂音飄揚。 很美的景象,很好的城市,但是我卻莫名的噁心了起來。 頭好暈,身體也很不舒服,或許是暈機的后遺癥吧?雖然我在飛機上明明感覺沒暈。 深呼吸了幾下,我告訴自己,是我自己要來的,誰也怨不得。其實二叔和三叔放行的時候,我還有些意外, 我以為經過瓜子山尸洞那么大的事情,他們再也不會讓我單獨行動,至少也要叫王盟跟著我。但是二叔卻只是看了看三叔,兩人視線交觸,然后二叔淡淡地點了頭。王盟站起來,好像想說什么,卻被二叔制止。 「護照你自己會辦吧?」這是二叔唯一問的一句話。 我點點頭,第二天就去跑了機關,把該辦的手續辦一辦,證件下來之后,我買了機票,立刻就走了。 臨走的前一天,二叔沒特意交代什么,三叔倒瞅了我好一陣子,發現我留意到他的視線時,他似乎有些彆扭,突兀暴躁的對我說,你放心!我說了我不會宰了那傢伙! 我笑了,但我想就算是三叔,也找不到他吧……只要那悶油瓶想,誰也找不到他,他就是有這專業失蹤戶的潛質…… 是的。悶油瓶消失了,消失得一點痕跡也沒有。當我高燒退去,意識清醒時,我發現自己躺在二叔家的床上,而悶油瓶則消失得無影無蹤。二叔家里沒有人看見他離開,也沒有監視攝像機捕捉到他離去的身影。 我很確定三叔在找他,或許二叔也在打探他的消息,我甚至懷疑某一天,三叔曾拉著二叔又跑到瓜子山上去。但是我沒有過問,因為我很確定,這一次,悶油瓶不會被找到。 我再也見不到悶油瓶了。那一段為我朗誦的故事,正是他對我的道別。他就這樣,將自己的身影從我的生活中抹除得一乾二凈。 潘子的身體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這讓我很高興,不過他還躺在床上,我特意到他房里跟他道別?;蛟S三叔事前跟他提過了,所以潘子對于我的離開并沒有多問,他只笑笑的說,什么時候回來???記得給他打個電話,他那時候要是能下床,就親自到機場幫我接風。 我微笑,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說了句早日康復。 潘子也沒追問,擺擺手,祝我一路順風。 最擔心我的人,果然還是王盟。離開的前一天晚上,我打包得差不多,準備要睡的時候,他敲響了我的房門,在我應聲之后,走了進來。 他先是環視一圈我的房間,才開口問道:「東西都收拾好了?」 「嗯,差不多了,等下我刷個牙,再把牙刷放進去,就成了?!?/br> 「護照都帶好了?重要的物品有沒有收好?」 我笑了,又不是三歲小孩:「有啦?!?/br> 「你知道我的電話,碰上什么事情隨時給我電話,我都會開機,不用擔心時差?!?/br> 他那樣一臉正經地講這些話,讓我忍不住想開玩笑:「……睡覺的時候還是關機比較好喔,王盟。電磁波傷身體?!?/br> 王盟嚴肅地瞪著我,完全無視我語氣中的揶揄:「明天我載你去機場好不好?」 「不用了,」我把行李箱闔上,推到一旁,好清空從我的位置走到廁所的通道:「機場又不會跑掉,我不會迷路的?!?/br> 王盟站在那里,抿著嘴巴,好像還想說什么,我耐心的等待,但他一句話也沒有說。 在沉默了許久之后,我只好說道:「呃……王盟你還有事嗎?我差不多要準備睡了?!?/br> 「啊,當然?!雇趺诉B忙說:「那個,你一路順風吧,我那個,還要忙……」 「你還要忙???很晚了,不能明天再做嗎?」我自然而然的皺起眉頭,二叔是有多少業務要處理啊,他是想要讓王盟鞠躬盡瘁英年早逝嗎? 「也不是……」王盟眼中閃過一絲狼狽。 我眉頭皺得更深:「你會過勞死的,王盟,我要睡啦,你最好也趕快去睡,二叔應該沒什么事明天再處理不行的吧?!?/br> 「啊,也是?!雇趺诵α?,看起來有點客套:「那我也去睡了,晚安,吳少?!?/br> 「晚安,王盟,明天早上不用起來送我,我飛機很早,你多睡點?!刮艺f道,一邊打哈欠,一邊在王盟身后關上房門。 但是在門就要闔上的那一刻,卻突然給阻了一下。 「……王盟?」 王盟在門外,以一種陰沉的表情看著我:「吳少?!?/br> 「怎啦?」 「你……」王盟瞇起眼睛,輕聲問道:「你,已經沒事了嗎?」 有一瞬間我想笑著打發他說我沒問題的,但是我立刻打消了這個主意,我漸漸收起笑容,好一陣子才回答。 「你就這么想吧,王盟,我去結束一件事,結束了,我就會回來了,僅此而已?!?/br> 「你會回來嗎?」王盟眼睛瞇得更細,問道。 我吞了一口口水,沉默,并不是我不愿回答。 「晚安,王盟?!?/br> 我只是沒有答案。 我將門在他的面前關上,他也沒有再敲響我的房門。 我比預計早起了兩個小時,避開所有可能來送行的人們,隻身前往機場,離開。 我在飛機上一路睡,一直到飛機快降落的時候,才幽幽醒來??粗巴饣覞鳚鞯囊黄?,我開始回想我曾經聽過,對于這個城市的所有描述,試圖跟我所見到的一切做連結。 為什么要來? 因為他曾經這么期盼的、熱切的、生動的、這么跟我描述著…… ──總有一天,我們要一起去paris。 巴黎,解子揚的城市。 *** 那句話是誰說的?隨著時間,我沒能改變世界,但世界也沒輕易放過我? 我在街上夢游般的飄行,四周景色在我眼底略過,卻進不了心里。 我想吐,胸口好像被哽著了,我好想吐。從登機門走出來的那一刻開始,我就感到頭暈目眩,毫無來由的。 戴高樂機場,就如同世界各地隨意的機場一樣,行色匆匆的旅人們,急促規律的腳步聲,滾動拖拉的行李箱,公事公辦的冷漠地勤人員。 巴黎很匆促,不像解子揚。 出了機場,成排的計程車,混亂的人群,或離開、或歸來、或哭泣、或歡笑,我不屬于任何一群,我沿著告示朝鐵路的方向走去,查著時刻表,詢問身邊的人們,但總是得到冷言冷語。 巴黎很漠然,不像解子揚。 抵達市區之后,原本想要先到預定的旅店che,但是原本規劃好的公車路線卻停駛了,我只好改搭另一班,四處逛逛再想辦法繞回去。我攤開地圖,公車一邊開動,我一邊確認自己的方位,在正確的地點下車,開始步行。 艾菲爾鐵塔是艾菲爾鐵塔。羅浮宮也是羅浮宮。香榭大道也還是香榭大道。 但是巴黎,一點都不像解子揚,也一點都不像解子揚所描述的。 巴黎很高傲,或許只有這個特質有點像解子揚,但是巴黎卻沒有解子揚隱藏在高傲之下的人情味。 為什么我在這里?我來這里做什么? 我恍惚地想著,頭越來越痛,胸口也感到噁心。啊啊,我難道還企盼著什么嗎?難道從那個轉角,我希望看到解子揚探出頭來,對我說,嗨,吳邪,你終于來了…… 不可能啊,我明明就是這么清楚,但是為什么…… 為什么還來巴黎? 解子揚死了,解子揚的父母也都死了,自己直接或間接的見證了他們的死亡,不是嗎?甚至,自己直接或間接的導致了他們的死亡,不是嗎? ──而應該要寬容的,那些活著的人們,包括了你自己在內,吳邪。 是啊,悶油瓶,我知道啊。但是就連你,也離開我了,不是嗎?你所說的我都知道,我也都認同,只是,我…… 不知道什么時候,噁心消失了,暈眩也不再,只是眼睛酸澀的異常。 我好難過,因為,那個原本要跟我一起來巴黎的那個人,他…… 我的眼角突然閃過一抹明艷的顏色,在意識到之前,我已然伸出手。 那是穿著美麗碎花長裙的女子,披著時髦的短風衣,帶了一頂白色的寬邊帽,圍著好看的毛圍巾,是位典型的巴黎女郎。在我正好經過的大樓外,地磚是磨光打亮的石塊,旁邊裝飾性質的小花圃里,自動灑水器正在運作,水噴濺到光滑的地磚上,很難行走。這位女子踩著閃亮的黑色高跟馬靴,一個不小心,就滑倒了。要不是我即時伸手拉她一把,她很可能直接四肢著地的撲倒在地上。 女子握緊我的手,緩緩地站起身來,揉著扭傷的腳踝,低聲用法語咒罵了幾句。 「……你沒事吧?」我用法語輕聲問道。 「還好,不過很痛……嘶──」她一直低著頭,淺色的帽子擋住了我的視線,我看不見她的表情,但是我能想像她現在一定痛苦的扭曲著臉。 「需要我叫救護車嗎?」我有點擔心,我一直覺得高跟的鞋子是一種害人不淺的東西。 「不用,謝謝……啊啊,這該死的鞋子……」 她又揉了揉腳踝,我扶著她,陪她試走了幾步,嗯,還能走,好像還行,應該沒什么事。 她緩緩抬起頭,似乎想對我說些道謝的話。我這才發現她也是亞洲臉孔,然而她的視線一接觸到我的,盈盈的笑意突然變成懾人的銳利,不過說是銳利似乎不大正確,應該說是驚愕…… 「吳邪?」 我怔了,在異鄉聽見陌生人講出自己的母語,是一件有趣的事情。更玄的是,那人說出來的居然還是我的名字! 「吳邪?吳邪學長?」 女子的驚愕轉成驚喜,緊緊握住我扶著她的右手,她燦爛的微笑,整個臉亮了起來:「好久不見,吳邪學長,你還記得我是誰嗎?」 「……云、云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