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頭 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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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 「你說什么?」胖子不可置信的看著我。 「我要去瓜子山尸洞?!刮液唵蔚闹厥隽艘槐?。 「等一下?!古肿影櫰鹆嗣碱^,隨意的在路邊停下了車。 「你做什么?」我也皺起了眉:「開車啊,這事緩不得…」 「吳邪,我一直沒追問你這整件事是怎的,但是現在這可不能開玩笑,你老實說,你要去瓜子山尸洞做什么?」胖子難得一臉嚴肅的問道,眼神迫人。 我嘆了一口氣,胖子說的也是事實,他做到這地步,已經夠義氣的了。 「我要去…救一個朋友?!棺聊チ艘幌?,我答道。 悶油瓶是我的朋友。是,他是。 「你要去墳墓里救一個朋友?!古肿犹羝鹈?,咬著我模稜兩可說詞的漏洞,追問。 「不…」我想了一下,思索著該怎么措辭才能說服胖子,同時也不要讓胖子知道太多內幕,拖他下水:「當然不是到那里去救他,而是…這么說吧,我需要去那里去確認一些事情?!?/br> 「你要進斗里?」胖子眉毛挑的更高了。 「不,我沒打算進斗里?!?/br> 我當然不可能進斗里,開玩笑,連爺爺都交代在里頭的斗,我這種只有聽過三叔重述斗里驚險經歷的書生一枚,進去了怎么還可能有機會出來? 而且,我也答應過悶油瓶。雖然我當時是答應他絕對不要靠近瓜子山尸洞,但是如果只是在四周晃晃,而不是真正進去尸洞里,應該沒有關係吧? 「我只是…」我想了一下,這么說道:「我一定要去那里,就算我拜託你吧,胖子,我要去那附近看看,確認一些事情?!?/br> 因為,如果悶油瓶真的是守陵人,那么,他不可能住在離尸洞太遠的地方。 這分明是一個非常渺茫的機會,但我也只有這個線索。我得到瓜子山尸洞一趟,看看附近有沒有什么住家,當時跟胖葵一起去驗第一具尸體時,來去太匆促,我的印象有些模糊,回想不大起來。 我一定要找到悶油瓶,我一定要想辦法聯絡到他。一定,在三叔之前。 我不打算從三叔那邊下手調停,因為三叔已經講明叫別人不要干涉他的事情了,他連二叔都不給知道,我更是沒有機會。 再說,我也有很多事情想親口問問悶油瓶,關于之前發生的事,關于我剛剛的推論,關于他的身世… 「…我啊,非去不可?!馆p輕的,我說。 胖子看著我,緩緩的搖了搖頭:「沒救了,沒救。你啊,這人看上去軟趴趴的,真拗起來卻比誰都倔!算了,胖爺我就奉陪到底,去瓜子山就去瓜子山吧,反正就算我不帶你去,你一定也會找其他方法自己過去,唉…」 我看著胖子,不知道為什么,心里突然有一種什么感覺,有些溫暖。 「先講好,」胖子瞪大眼睛,耳提面命的說道:「等下你不準一個人行動,知道不?什么事情都先向組織通報了之后再談…」 「…謝謝?!刮艺嫘恼\意的說道。 「謝什么啊噁心吧啦嘰的!別這么娘們!」胖子手像趕蚊子一般揮動,煩躁的罵道。 我抿了一下嘴唇,忍下笑容,將視線轉向窗外。 生命是…隨機、無意義、漫無目標。 但是總是會有一些事情,無論小事大事,在註定的開頭和結尾中點綴,人們隨之歡喜哀傷。悲歡離合,反反覆覆,人生也就走完了。 浮生若夢,悶油瓶總喜歡這么說,然后露出悲涼的神情。 我不禁揣測他的想法,在講出「浮生若夢」時,心中所抱持的想法。 我在想,基底上來說,我是不是還算是一個…有一點點樂觀的人呢?就算我這么確信,這么清楚,不管做什么事情,不過是一場徒然,但我還是覺得自己要去追尋真相,想要找到悶油瓶。不管那是一個多么渺茫的希望,我仍舊要去試。 還是說,我漸漸的開始轉變想法,變得愿意看到一絲樂觀了呢?就算那是多么微弱的光。 「天真無邪同志,」胖子啟動車子,掉頭,朝北部山區的方向開去:「有件事要講清楚先,我告訴你,胖爺我最近還有在幫你留意那尸洞的消息。你曉得嗎?國家似乎派了個考古隊下來,在那尸洞附近調查?!?/br> 「考古?」 我像鸚鵡一樣重復著這兩個字。是了,當初在驗尸的時候,李組長就提過,上頭的人不許我們開挖找證據,說要派考古隊的人下來。 「是啊,所以說好了,你別一個人行動,曉得不?你那點嫌疑犯的破事雖然被你二叔壓下來了,但我勸你還是低調點好?!古肿訉P亩⒅访?,說道。 「…你怎么知道我被當成嫌疑犯?」我有些驚訝。 「嘖,你以為胖爺我這包打聽當假的嗎?」 我沒說什么,胖子就是這樣,一副不靠譜渾渾噩噩的模樣,但其實他精的很,對一切都清清楚楚。 不過,有考古隊在那里,對我的搜查多少也有影響,但如果不靠近尸洞,純粹走走,應該沒什么問題吧?考古隊的人應該沒有權力要求一般民眾不能在山里走路吧? 除此之外,我也很清楚,我剛剛對于整個事件的推測,遺漏了一個非常重要的環節:我完全沒有將我父親的想法和影響納入考量。 我父親在整個事件里扮演了什么樣的角色?他的動機又是什么? 父親似乎跟三叔不同,對于悶油瓶沒有真正的殺意。不然的話,在我們夜探警局時,黑眼鏡就應該殺掉悶油瓶了,但是他卻沒有,他只是領著我們在后頭追趕奪去陣眼的悶油瓶而已。 講到陣眼,或許這是父親的重要陷阱。黑眼鏡找到了那些頭,卻將它們晾在警局,等著跟七星疑棺陣相關的人來自投羅網。父親和黑眼鏡,最可能是在等待著設陣者來討回這些頭,畢竟設陣者一旦知道那些頭被黑眼鏡拿走了,就算黑眼鏡不知道哪一個是陣眼,對設陣者都絕對是極大的威脅,他難道不會急急忙忙的來到警局,想要搶回那些頭? 這么說,或許我父親試圖對付的,是七星疑棺陣的設陣者,也就是城西南廢商業區的那傢伙。 后來黑眼鏡的直昇機,是在哪里被打下來的?正是城西南的廢商業區! 也就是說,其實那天夜里發生的事情,有某種程度上的誤會存在。悶油瓶之所以帶著陣眼悶聲不吭的離開,是為了躲開黑眼鏡,悶油瓶想要破解這個針對他所設的七星疑棺陣,但卻希望避開黑眼鏡,他應該也知道黑眼鏡的來歷,并且認為黑眼鏡跟他是對立的。 但是黑眼鏡其實針對的不是悶油瓶,他在意的是設陣者,他之所以放我們進警局,為的是要悶油瓶辨認出陣眼,好讓他能夠更進一步的控制設陣者,畢竟悶油瓶也說過,陣眼是七星疑棺陣的唯一弱點??墒呛谘坨R不能讓陣眼離開警局,不然精細設計守株待兔的陷阱便被破壞了,于是后來,他只好去追拿著陣眼溜掉的悶油瓶。 事情的脈絡漸漸浮現,但依舊疑云重重。我父親針對的是城西南廢商業區的傢伙,于是將對方設下的七星疑棺陣奪走,而那傢伙似乎也跟我父親槓上了,所以把黑眼鏡乘坐的直昇機毫不客氣的打下來。 但是首先,很奇怪的一點在于,為什么七星疑棺陣的那些頭被奪走時,是我們先趕到,而不是那設陣者先去搶?照理說,他比我們更有理由焦躁,費了心機設下的陣,居然被他人白白奪走,難道不著急?但是城廢商業區的傢伙,卻一直等到了悶油瓶奪走陣眼之后,才開始動作,為什么? 再來,為什么我父親派出執行這個任務的人是黑眼鏡?黑眼鏡是一個連二叔和三叔都不知道屬于我父親麾下的角色,為什么是他?當然,黑眼鏡檢察官的身份對于接觸證物、尋回無頭陣法都是相當合適的掩護,但是我總覺得,這或許不是主因。 父親究竟是想瞞過誰的眼睛?他不想讓誰知道,他插手了這個事件? 最后,是那只黑眼鏡所送來的銀色手機,父親到底希望我怎么做?他到底要我在這盤巨大的棋局里,發揮什么樣的作用? 但是,這些疑問都可以先放在一邊,最令我不安的,是父親和城西南廢商業區的傢伙對立的這件事本身。 城西南廢商業區的那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他真的只是要對付三叔嗎?如果是,為什么連我父親也牽扯進來了呢?如果父親放任著三叔和悶油瓶不管,專注的對付城西南廢商業區的傢伙,那是不是代表,那個傢伙才是關鍵? ──那個指使蟞蠱的,是一個把命都豁出去,不計代價的角色。他才是最危險的敵人。 悶油瓶當時是這么說的,他告訴我,那傢伙盡是使一些折陽壽的,同歸于盡的術法。 盤據在廢商業區的勢力,到底是誰? 深深呼出一口氣,我將視線頭往窗外,我們朝北,現在已經開上了當時害潘子摔下去的西北大橋。 我試圖尋找潘子摔下去的那一個定點,但是我卻怎么都找不到確切的地方。呼地一聲,轉眼,我們已經過了橋,來到北區。 以灰暗的天幕為背景,西北大橋依舊是西北大橋,平靜的彷彿一切未曾發生。 我并不喜歡這種感覺。于是,我閉上眼,嘆息,再緩緩睜開。 「ourtrueenemy...hasshownhisface.(我們真正的敵人…尚未露臉。)」 自言自語的,我低喃。 作者註: 吳邪最后說的那句話,出自電影「thegodfatherii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