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章、薛橙 IV
愛一個人到極盡瘋狂的程度是什么樣子?為了他奮不顧身?還是說拋下所有的原則?抑或是卸下無謂的尊嚴。 總以學業為重的我,翹課了,甚至還向老師撒了謊,這些事在過往根本不可能發生。莫玧洋是個意外,不美好的意外,他壞了我許多原則,讓我變得不再像我。 該是要生氣的,對吧? 然而我卻始終狠不下心來討厭他,或是把他推開,反而任憑他步步的靠近,脫序的行為是他愛一個人的表現,從他身上,我看見愛情最純粹的樣貌。因為他的不妥協,讓我愿意為了他再次相信愛情,更重新擁有了愛人的能力。 推開保健室的大門,荒涼的景象,讓心臟不自覺被掐緊,就像森林染上大火,情緒越高漲大火燒得越濃烈,片刻,后悔的情緒掩蓋心頭,濃煙嗆得連呼吸都困難。 無限蔓延,無一幸免,最終還是沉淪了。 會不會再也沒機會說愛?會不會生命從此少了個他? 種種的不安讓步伐越加沉重,我幾乎跑遍了所有曾與他去過的地方,卻始終找尋不到他的身影,原比失落感更重的罪惡感壓上心頭。 傻不傻,明知道愛帶來的附加作用,卻仍一頭栽入。哈里哈洛的恆河猴實驗中,我們可以得知,人天性嚮往愛,渴望從他人身上得來關注,特別是愛的人。 即便是微不足道的關心,也足夠讓人眷戀。 談愛,并不難,難的是坦然真心以待。 「薛橙,你怎么在這?」身后驀然傳來聲響,回頭一看,赫然發現是校醫。純白的衣袍上沾染著幾滴鮮紅的血漬,讓人心驚。 「我……」一時半刻內,我道不出任何話。 「身子不舒服嗎?」校醫朝我靠近了半步,手要貼上額頭之際,我躲開了,倉皇的落下句「抱歉」便逃離了現場,心驚膽顫,如同做錯事的小孩一般。 逆風奔馳,涼風肆意,吹醒腦中的記憶。第一次見面,莫玧洋也是如此,順風而來任誰也抵擋不了,他那雙愛笑的眼睛。 眨眼間,我才想起,還有個地方我沒去找過。心底的指引壓過世界的喧囂,幾乎是肯定,我信他在那,也信他不會讓我失望。 步伐接近,純白色的衣裳,沾染著塵土,上頭還印著血跡,直坎入眼簾刺進了心頭上。淚水受著寒風次次的侵襲,積在眼眶邊,得強忍著才能不讓它落下。 司令臺上的人兒,似是感受到了有人逐步靠近,他側過身子,背對著藍天,緊闔著雙眼,只想逃離現實,永遠沉睡在虛晃中,「若不是薛橙就請離開,我不想和任何人說話?!?/br> 雙手緊掐著衣角,下唇也幾乎被咬破了,字句間滿是顫抖,因為心疼,更慶幸他沒事,「如你所愿,是我?!?/br> 即便他一身的倔氣傷了所有愛他的人,還是讓人想把緊緊攥進懷中。世間上所有事本就不能盡如人意。在這個時候,就特別渴望一個強大的后盾,無論好壞,只因為你是你,而無條件的給予支持與鼓勵。 話語方落,莫玧洋連忙轉過身子,僅一瞬,我看見他眼眶泛紅了,不顧自身的安全,執意從司令臺上跳了下來,如同初見。 「薛橙,」他擁住了我,而我沒逃開,任憑他不斷的掐緊,像是在汪洋中找到了浮木,「別再躲我了好不好?我真的、真的好害怕?!?/br> 我沒回應他的祈求,自顧自詢問:「為什么打架?」你知不知道我很擔心你。 后頭的話我沒道出口,因為太過赤裸。 莫玧洋松開環住我的手,低下頭,退了幾步。 我以為是自己說錯話,才導致他有這樣的反應,豈料,他哭了,嚎啕大哭甚至到說話都哽咽的那種。 片刻,我傻住了,有點手忙腳亂的上前安撫他的情緒,活了近二十個年頭,我還沒見過一個男孩子在我面前哭的像是失去全世界一般。 「為什么哭?」冬日的太陽,和煦不熱烈,照著我們相依的身子,手輕撫過他的發絲,想讓他知道,我還在,我并不會遺棄他。 良響,許是哭累了,抑或是情緒緩了,莫玧洋頭輕靠在我的肩上,隱隱啜泣,含糊地回應方才的提問:「薛橙,你知道嗎,你是第一個問我為什么打架的人?!?/br> 心狠狠的揪起,即使沒看見他的面容,我仍可知道,他有多難過。 為什么人們總喜歡眼見為憑?自以為是的了解有多狂妄,無人知曉。他們總喜歡蒙蔽著雙眼,去給予他們所認為,我們需要的關心。 「老師一看到扭打在一塊的我們,先是上前拉開,然后就不分青紅皂白先罵了我一頓,說我動手不應該,可是明明是對方先出言挑釁,況且我也被打了。后來莫叔叔來了,他只和我說了句「沒關係」,要我別在意老師說的話,他相信我,打人肯定是有原因的?!?/br> 頓了會,莫玧洋身子更倚向了我,手還變本加厲的還上我的腰,我非但沒拒絕,反而任憑他的放肆,「大人的心思好難懂,為什么該關心的人不多問幾句,反到是那些只看見事態一角的人就無憑無據的指責?」 莫玧洋一股腦兒的宣洩,讓我笑彎了眼,并非嘲笑,而是慶幸自己能聽他分享心中所有的大小事,那些不曾同他人分享過的。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瓜掳偷衷谀j洋的頭頂上,感受著微風捲起他身子上的柑橙香,獨特的讓人安心,「為什么打架?」 感受到我的主動,莫玧洋投蹭了幾下我的胸膛,話雖帶著撒矯,卻仍感受到他的難過,「他說,我只不過莫家撿來的孩子,以為自己真搭上富家列車,為所欲為的做任何荒唐事。再過不久,莫家就會不要我,把我扔了,如同當初我生父待我那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