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哥～我來了～」馬羿杰用跳得跳進便利超商，當他看見站在收銀臺的是一個女孩時，他原本開心的表情倏地呆滯。

    他東張西望，就是找不到他的哥哥，于是他問：「雅芯姐，我哥呢？」

    「你哥他現在不在?！?/br>
    「難不成他被炒魷魚了？」馬羿杰不經思考的童言童語惹笑古雅芯。

    古雅芯走到他旁邊，蹲下身讓自己的視線和馬羿杰平行溫聲和他解釋：「你哥沒有被炒魷魚，他只是出去幫我們店長跑腿而已?！?/br>
    馬羿杰吁了一口氣，「太好了，我還擔心如果他被炒魷魚的話，我就沒辦法吃到免費的冰淇淋了?！?/br>
    「原來你是在擔心這個啊……」古雅芯笑得無奈，她心想幸好馬羿杰這話沒有被馬羿楷聽到。

    「所以我們還要等羿杰你哥回來嗎？」站在馬羿杰身旁戴著鴨舌帽的小男孩這時開口插入馬羿杰和古雅芯的對話。

    「嗯啊，要等他回來這樣我們才有免費的冰淇淋?！?/br>
    馬羿杰的回答令小男孩皺起雙眉，「那要等多久，我怕等等我們去籃球場就會沒有位置?！?/br>
    「就是說??！最近越來越多人都會去那里玩，你忘了昨天我們就沒有搶到籃框?！?/br>
    馬羿杰聽著朋友的一言一句，不禁煩惱起來，他想吃免費的冰淇淋卻也想要和朋友打籃球。

    看出馬羿杰的煩惱，古雅芯便說：「不用等羿杰的哥哥回來你們也可以吃到免費的冰淇淋?！?/br>
    馬羿杰立刻與朋友交換目光，然后歡喜大喊：「太好了！謝謝雅芯姐！」

    只是當馬羿杰和他的朋友們選完冰淇淋后，準備要去找古雅芯結帳時，古雅芯卻被店里其他客人叫去處理事情。

    于是結帳的人換成店里另外一個完全不認識馬羿杰的新進員工。

    「三個冰淇淋折扣下來總共是一百二十五元?！?/br>
    「呃……」

    「總共是一百二十五元?！鼓敲陠T語氣有些不耐。

    「那個我……」面對這情況馬羿杰以為今天可以順利吃到免費的冰淇淋，所以并沒有帶錢出門。

    而他的朋友們也是都認為今天馬羿杰要請客，所以也都沒帶錢包出門。

    三個小男孩就在柜臺前方面面相覷，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這時，兩張百鈔忽然出現在他們眼前。

    「這里兩百，我幫他們付帳?！?/br>
    馬羿杰忽地望向那位解救他們的貴人，原本顯露崇拜的眼神瞬間散去，因為那個人并不是他正盼望出現的哥哥，而是他最不喜歡的人。

    「拿去吧！」孔誠浩把那三個冰淇淋從柜檯拿起，送到他們三人手上。

    馬羿杰愣了一秒后才接下冰淇淋。

    孔誠浩環顧整間超商后又低下頭看著馬羿杰問：「你哥今天沒上班？」

    「雅芯姐說他出去了?！?/br>
    「這樣啊……」

    「誠浩！你怎么也過來了？」剛幫客人處理完事情的古雅芯，立即飛奔到柜檯，孔誠浩的突然到訪令她喜出望外。

    「想說外送會經過這里，就順便帶兩杯飲料過來給你們?！箍渍\浩把手里那兩杯飲料送給古雅芯。

    「謝謝你，你人真好！」古雅芯開心笑道。

    「幫我跟羿楷說一聲，我還有外送要送，就不多留了?！箍渍\浩瞥了一眼還和朋友杵在一旁的馬羿杰。

    「嗯，我會的?！构叛判菊f，「祝你考試順利?！?/br>
    孔誠浩微微一笑，「謝謝你，你和羿楷也是?！?/br>
    目送孔誠浩離開超商后，古雅芯才把注意力放在馬羿杰他們身上。

    看著他另外兩個朋友已經開吃冰淇淋她忍不住問：「你們已經結帳了？」

    「嗯！」答話的是那個鴨舌帽弟弟，他舔了舔嘴唇后說：「剛剛那個帥氣大哥哥幫我們結的?！?/br>
    「他是誰??？」另外一位朋友則開口提出他心中的疑惑，他看向馬羿杰問：「羿杰你認識？」

    「……嗯，他是我哥的朋友?！柜R羿杰吶吶回答，「我們走吧！再不走等等就沒有位置打籃球了?！?/br>
    「說的也是！」

    「下次見，雅芯姐?！柜R羿杰向古雅芯揮手道別。

    「嗯，下次見?！共恢朗遣皇清e覺，古雅芯感覺馬羿杰似乎心情不怎么好，但很快地她的疑惑隨著新進員工呼喊她的名字而灰飛煙滅。

    當馬羿杰和他的朋友們一踏出便利超商，他就和正好要騎機車離開的孔誠浩對上眼。

    馬羿杰努力故作沒看到，想要快步離去，反觀他的朋友則是很有禮貌地異口同聲向孔誠浩道謝。

    「謝謝大哥哥請的冰淇淋?！?/br>
    「不客氣?！?/br>
    孔誠浩朝朋友展現的溫和笑容，對馬羿杰而言虛假到根本不屑一顧。

    就在馬羿杰以為只要離開現場一切就可以結束的時候，后方傳來孔誠浩的聲音。

    「羿杰?！?/br>
    馬羿杰停下腳步卻遲遲沒有回頭。

    「羿杰，那個大哥哥在叫你?！故撬呐笥烟嵝阉?，他才動作。

    「我知道?！柜R羿杰轉身，用不友善的眼神正視孔誠浩，「誠浩哥有甚么事情嗎？」

    孔誠浩始終微笑，他瞇起雙眼看著馬羿杰說：「你jiejie還好嗎？」

    「嗯，她很好，非常好?！柜R羿杰回答得十分不客氣。

    「這樣啊……她最近在忙甚么呢？我去你們家都沒什么看到她?！?/br>
    「為甚么要問我呢？」馬羿杰冷不防開口，「這些事你直接問我哥不就好了，為甚么都要一直透過我知道呢？這樣很奇怪、很噁心欸！」

    孔誠浩揚起的嘴角微頓，他收正眼眸與馬羿杰對看。

    「說的也是呢！」他說，臉上微笑又再次重現，「我之后找時間再問羿楷，那我先走了?！?/br>
    語落他便發動機車，給了馬羿杰他們眼神后便飛快越過他們身邊離去。

    在場另外兩位朋友都覺得這樣子的孔誠浩十分威風、帥氣，然而就只有馬羿杰知道，孔誠浩那張藏在安全帽底下的表情，看著他時如此漠然。

    「你干嘛要對他這么兇？」鴨舌帽弟弟忍不住幫孔誠浩說話。

    「因為我討厭他?！?/br>
    「為甚么要討厭他？他請我們吃冰淇淋欸！」另一個朋友也跟著開口，「會請客的大哥哥都是好人，而且他又長得帥！」

    看朋友接二連三吹捧孔誠浩，馬羿杰不滿地嘟起小嘴瞪視朋友。

    他把手里那個冰淇淋丟給他們，忿忿道：「這給你們吃！」

    「咦？都融化了才給我們吃！」

    「不管啦！我不想要吃那個人買給我的東西，吃了就會拉肚子！」馬羿杰生氣到踏出的步伐都戴有重量，每踩一步腳邊都會濺起小碎石。

    「你怎么這樣說？那個大哥哥明明人就很好?！?/br>
    「真正奇怪的人是你吧？羿杰?！?/br>
    「你們都給我閉嘴！」

    馬羿杰把心中對孔誠浩的不悅都發洩在他的朋友身上，而他的朋友也是第一次見馬羿杰這樣生氣。

    紛紛都不敢再多說甚么，他們只好把馬羿杰不吃的那個冰淇淋分做兩半，然后一人一半把它吃掉。

    為甚么要討厭他呢？

    這答案，其實馬羿杰自己也知道為甚么。

    他會討厭孔誠浩是因為討厭他時不時停留在自己jiejie身上的眼神。

    討厭他每次找自己講話都是聊有關他jiejie的事情，討厭他每次接近他只為了能多靠近他jiejie，討厭他總是帶著目的性來討好他。

    年幼的馬羿杰也看得出來，孔誠浩是喜歡著他jiejie。

    而這樣的孔誠浩，讓他覺得很噁心。

    ◇

    2010年6月。

    時光荏苒，轉眼間馬羿楷和孔誠浩又再次迎接鳳凰花開的季節。

    馬羿楷和孔誠浩站在一顆種植在校園里鳳凰花木底下間聊。

    「羿純，也是今年畢業吧？」孔誠浩問。

    「對啊?！?/br>
    「基測成績放榜了嗎？」

    「嗯，聽我媽在講好像她考得還不錯，可以上到她想要的志愿學校?！?/br>
    「這樣啊……」周遭別的學生的嬉鬧聲把孔誠浩呢喃的聲音給壓下。

    此時，隨風飄落的鳳凰花，其中一朵湊巧被馬羿楷半路攔截，他捻著綠色的花梗處，欣賞那朵美麗盛開的鳳凰花。

    「誠浩?！?/br>
    「嗯？」

    馬羿楷的眼神離開花兒，轉而望向身邊的摯友。

    「我聽說了?！?/br>
    「你聽說了甚么？」

    「聽說你選擇了離這里最近的私立大學?！?/br>
    馬羿楷話音落下的同時，孔誠浩的眸光也與他的對上。

    「嗯?！?/br>
    「明明以你的成績可以繁星上北部的國立大學，為甚么又要留下來呢？」馬羿楷臉上的溫和不再。

    面對好友的逼問，孔誠浩也只回以他一個靦腆的微笑。

    「難不成又是因為你的奶奶？」

    思慮幾秒后，孔誠浩僅回答一個字，「嗯?！?/br>
    即使了解孔誠浩家里的處境，馬羿楷還是覺得無法諒解。

    他認為比任何人還優秀的孔誠浩，為甚么不為自己的人生賭一把，總是選擇停留在原地呢？

    「誠浩啊……」

    「怎么了嗎？」

    「我知道我現在說這些你一定覺得很煩，但這些都是我的真心話?！柜R羿楷邊說邊望向遠方，并且攤開手心將那朵鳳凰花放置其中。

    「雖然我和你感情很好，但有時候我感覺自己摸不透你真正的想法?！柜R羿楷語重心長地說著。

    話還沒說完，一陣微風朝兩人的方向吹來。

    風把那朵鳳凰花帶入天空，馬羿楷和孔誠浩不約而同地抬眸一起送那朵花離開。

    等到看不見那朵花后，馬羿楷又再次把沒說完的話接續下去，他凝望著孔誠浩。

    「看著你……我常常在想，你的人生好像一直在為別人而進行，從來不曾是為了自己?！?/br>
    ◇

    『看著你……我常常在想，你的人生好像一直在為別人而進行，從來不曾是為自己?！?/br>
    孔誠浩看著掛在墻上的那幅畫作，里頭和鳳凰花木有神似花色的曼珠沙華，昔日馬羿楷對自己說的那番話倏然重現于耳際，使他欣賞畫里的眼眸參雜一言難盡的情感。

    當聽聞后方傳來聲音，他便把這些不應該出現的情感再次扼殺。

    他徐緩轉身，面帶微笑迎視正被五花大綁在椅子上動彈不得，嘴巴還被貼上膠帶的鄭材賢。

    孔誠浩從容不迫地走到鄭材賢的面前，將他黏在嘴巴上的膠帶給撕下。

    「呼呼……你、你到底想要對我做甚么！」鄭材賢睜著大眼，喘著大氣質詢孔誠浩，因恐懼而冒出的汗水沾濕了他滿臉。

    「你不是說很在意嗎？」

    「蛤？」

    孔誠浩從口袋拿出一把發出亮光的瑞士刀，他將刀刃處露出并靠近鄭材賢長滿鬍渣和痘疤的臉頰。

    「你、你要干甚么！」鄭材賢雖然反應激動，但他不敢擺動頭部，就怕一個不小心讓刀刃劃傷了他的臉。

    「我沒有要干嘛?！箍渍\浩淺笑道，「我只是想要滿足你的要求，把十年前的真相娓娓道來給你聽，然后讓你親自體驗看看而已?！?/br>
    你說得沒錯。

    我的人生確實為了別人而活。

    只因為她是能讓我在我的人生中奮不顧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