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爸爸也來了嗎?” 裴令容抱著被子蜷成一團,吃驚地瞪著坐在床邊的jiejie。 裴知儀余怒未消,也懶得說話,只是不輕不重地搡了一下她的腦袋作為回答。 “怎么辦???”裴令容倍感焦慮,“他都知道了嗎?生氣了嗎?——爸爸現在在、在哪里???” 她是真心實意的恐慌,然而裴知儀并不感同身受。裴大校一面伸手揉搓meimei的臉泄憤,一面毫無負擔地肆意恐嚇:“這會兒知道害怕了,早干嘛去了你!完蛋了,等著挨揍吧死孩子!” “爸爸找沉淵談心去了,”裴知儀獰笑道,“你說他們會談什么?” 聞言裴令容立刻臉色蒼白起來,裴知儀捏著她的下巴端詳了一番,似乎終于有點解氣。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笨蛋,從一開始我就說過不準你同意分配吧?”裴知儀擰著眉毛問,“怎么就跟中邪了似的一直不聽話呢?” “沉淵給你吃了什么迷魂藥了啊,非要和他結婚,結婚之后你真的過的好嗎?日子都過成這樣了還要綁定結合,那是可以鬧著玩的事情嗎?” 她氣勢迫人,簡直字字都隱含內力,壓得裴令容不敢回答,只得低頭研究病號服的衣角,連她那只椋鳥也垂頭喪氣,顫巍巍地縮在主人肩上。 裴知儀等待片刻,終于等不下去,不耐煩地催她說話。 “啊……這個,”裴令容支支吾吾,“我也說不清楚……” 她睡了太久,腦袋還有點暈乎,要說話先得費力思考措辭。 “向導有特殊的感知能力,大家不是都這么說的嘛,”裴令容努力半晌,成功扯掉了衣服上的一根線頭,“我也有這種感覺呀,在那個時候我就覺得……我應該這么做?!?/br> “jiejie是不同意的,我沒有聽你的話——不過我也沒有故意去做傻事,你看,現在我不是還挺好的嗎?” 椋鳥挺起胸脯啾啾兩聲,示意它健壯得很,但裴知儀眼風一掃,它又迅速地委頓下去,扭頭把腦袋藏在了翅膀底下。 裴令容鼓足勇氣做了這番發言,還在等待對方的評語,誰知下一刻裴知儀出手如電,一把抓住了她那個精神體,掂在手里翻來覆去地檢視起來。那只鳥嚇得魂不附體,只能僵直地躺在裴大校手心任人蹂躪。 “好什么好???!嗯?”裴知儀恨鐵不成鋼,“以前還能撲騰兩下,這都退化到什么地步了?” 她一揚手,椋鳥立刻消散在空氣里。 jiejie這次非常、非常生氣。裴令容通過她的精神體清楚地感受到了對方的情緒,她心知自己不能再辯解一個字,正在戰戰兢兢地等候發落,然而裴知儀只是嘆了一口氣,沒有再繼續吼她。 很久之后她才重新開口,聲音平靜了許多:“不要害怕,茵茵?!?/br> “我生氣是因為心疼你,不是因為你做錯了——當然,你好像也沒做對過什么,”裴知儀又捏住了meimei的臉,“我希望自己能盡量保證你平安快樂,所以你不聽我的話,我就會覺得著急?!?/br> “你從小就是好孩子,很可愛,又很善良,就是有點善良過頭了,知道嗎?不要去折騰什么燃燒自己照亮別人的事業了,你也不是什么神仙活菩薩——就算你是我也不許了,我只有一個meimei,你把她燒沒了我怎么辦?” “我早就應該這么告訴你,但是我總是有很多工作,好像每一件任務都很重要,不應該為了和meimei聊天耽誤我的事情?!?/br> “jiejie很后悔呀,”裴知儀用手梳了梳meimei略微打結的卷發,“這些話現在才說給你聽?!?/br> 她的神態堪稱溫柔,裴令容已經想不起來上次見到這樣的jiejie是什么時候了。明明jiejie在摸她的腦袋,還說了許多她從來沒聽過的好聽的話,裴令容竟然覺得委屈得很,幾乎要用盡全力才不讓自己哭出來。 裴知儀又問她聽懂了沒有,以后還會不會擅自去做危險的事情,裴令容點頭又搖頭,眼淚汪汪地向她表忠心。 對方嗯了一聲,接著提高了聲音:“抬頭看我,不許哭了?!?/br> “一會兒就跟我回家去,聽到了嗎?”裴大校重新板起臉,“再不聽話看我怎么收拾你,小崽子?!?/br> 裴令容吸著鼻子唯唯諾諾——她當然不敢說不好,可是也不敢干脆地答應,生怕自己萬一食言會讓jiejie失望。 裴知儀對這樣的答復并不滿意,伸手把meimei揉搓得東倒西歪,命令她認真點重新回話。 “真的可以回家嗎?”裴令容猶豫許久,終于小聲道,“因為沉淵說他狀態不好我才、才……我以為他是要我幫忙的,但這是怎么回事呀,為什么我又找到精神體了呢?” “……他會讓我們一起走嗎?他現在怎么樣了呢?” 她含糊其辭,期間還多次假裝咳嗽,機智地遮掩了會觸發裴知儀怒火的細節??偹憧目慕O絆地講出了自己的擔憂,裴令容耐心等待對方為她解惑,最好能馬上消除她的顧慮,今天就能安心地和jiejie一起回家。 裴知儀沉默良久,久到讓裴令容心里發毛。向導的特殊能力在這一刻派上了用場,裴令容敏銳地察覺到不對,然而她還未從床上彈起來,就已經被裴知儀單手按進了枕頭里。 “就這么喜歡嗎????!”裴知儀把meimei蒙在被子里一通搖撼,裴令容幾乎被她晃死,只能發出沉悶的嗚嗚聲,“他是死是活關你什么事?要你關心?讓你跟我走還不愿意,這么多廢話!” 片刻之后裴知儀猛然掀開被子,又把裴令容的腦袋挖了出來,猙獰道:“到底喜歡他什么,你說!錢權地位還是頭腦長相,哪一樣值得你這么上心,立刻告訴我!” 裴令容頭暈腦脹,一時間只知道求饒,終于在狂風暴雨般的逼供之中勉強湊出了一句話:“長相吧……他長、長得挺好看的……” 裴知儀二話不說,扔了裴令容就往外走。裴令容扯著被子,也連滾帶爬地跟上她。 “姐你去哪里啊……” “我去把他的臉剁下來!” “在說什么呢……啊你別走……” 裴大校殘忍的毀容行動還未展開就已夭折,裴越從天而降,一手拎著一個女兒,把人都提溜到了自己面前站好。 兩人背著手低頭認錯,裴越坐著點了點頭,又讓裴令容去把鞋穿上。 “為什么在醫院里打架?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裴越拍了一下裴知儀,“站在外面都能聽到你的動靜?!?/br> 裴知儀沒有說話,裴越也不再問,只說裴令容身體不好,不要欺負meimei。 裴令容時隔三年才見到父親,此時正神情狼狽地站在一邊,想不出自己該說什么。 “我們把茵茵養胖一點再揍她吧,”裴越竟然笑了一下,又回頭向小女兒一招手,“天晚了,快點回家?!?/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