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可怕啊。

    像是泄洪的洪水，會摧垮身心一樣。

    謝絕的尖牙蠢蠢欲動，恨不得馬上完全刻印。

    并且隨著接觸時間的增長，這種感覺還在愈演愈烈。

    凈化，只是初級。

    疏導，尚且能夠忍受。

    一旦到了撫慰這個步驟，幾乎沒有哨兵可以忍耐。

    謝絕不太愿意的想起了封燃，知道沒有耐心，會是什么下場。

    他必須得等。

    謝絕唯一的出格，便是更熱烈的吻向了她，仿佛要獻祭出自己。

    這場精神體play持續了好幾個小時。

    撫慰并未影響到凈化量，反倒讓季沉嫣的凈化量有些許的增長。

    方才在監測點的事，已經驚動了安雅莫。

    她闖到了統戰樓，沒想到裴劍也在等待著她：“怎么？料定我會來？”

    裴劍坐在白色雕花椅上，手指一下下的點著扶手。

    他穿著一身黑色制服，顯得干練清瘦，兩者的顏色對比太過明顯，一下子便搶占到了旁人的目光。

    “向導素，沒想到第七例，會是在季沉嫣的身上?！?/br>
    安雅莫：“讓我先進去看看！”

    裴劍丟下了爆炸性的消息：“她也是謝絕的匹配向導?！?/br>
    安雅莫在聽到這句話后，不由露出了詫異。

    人人都知道謝絕是黑暗時代的哨兵，卻找到了自己的匹配向導。

    安雅莫情緒激烈，興許她們寄予希望的向導素，真的可以成為曙光！

    裴劍：“去里面看看吧，但你要做好心理準備，契合期的三天里，哨兵很有可能還未褪去基因的劣性，或許現在正像是一頭野獸呢?！?/br>
    安雅莫：“身為向導管理協會的會長，這樣的情況我不是看了許多遍？放心吧，我不會嚇到?！?/br>
    撫慰比凈化、疏導更高級，并不會過多折損向導的凈化量。

    與此對應，就是太過深入的刺激哨兵，會造成哨兵的失控。

    而這個哨兵，現在還處于契合期。

    失控 失控啊。

    安雅莫推開了大門，還是被里面的場景嚇了一大跳。

    謝絕像是一頭雄獅正懶懶的躺在飼主身旁，也像是惡龍正圈養著自己的寶藏，總之那一瞬間即將實質化的占有欲，還是讓安雅莫沉默無言。

    安雅莫關上了門：“現在感覺怎么樣？”

    她終于明白了裴劍的意思。

    哪怕做了心理準備，仍舊被眼前的畫面嚇到。

    季沉嫣：“你可以湊近一點?！?/br>
    “保持安全距離，我就在這里談吧?！?/br>
    安雅莫戒備的貼著大門，“你好，我是向導管理協會會長，安雅莫?！?/br>
    西部基地不存在向導保護協會，而是向導管理協會。

    光是這一個詞的變化，便展露出了西部基地截然相反的制度體系。

    季沉嫣：“原來你就是……”

    安雅莫：“說一說你現在的癥狀，我來做一下向導素的會診?！?/br>
    季沉嫣故意試探：“這很重要嗎？”

    安雅莫目光尖銳：“尤其，非常，甚至向導素的返祖，你可以看做破解低匹配時代的鑰匙?！?/br>
    她的反應給予了季沉嫣信心。

    之前知道安雅莫幫戚淮聯絡西部基地高層，還以為安雅莫和戚淮是同類人。

    季沉嫣認真回答：“我是……偶然爆發的?！?/br>
    安雅莫糾正：“不是偶然，而是契合期，根據數據分析，你們至多不到十天，就要爆發前所未有的結合熱了?！?/br>
    季沉嫣眼底閃過震驚，又快速整理了自己的思緒：“向導素爆發，只是有結合熱癥狀，但……我還能控制自己?！?/br>
    安雅莫：“謝謝，是一個很大幫助，還有嗎？”

    季沉嫣：“比我們更焦躁的是精神體?！?/br>
    安雅莫：“！”

    她在本子上畫了一個圈，精神體和精神體。

    不過之前的例子都只是單純的向導素，而季沉嫣和謝絕的情況特殊，乃是向導素和契合期一起出現。

    安雅莫備注了幾個詞——

    不安、占有欲、攻擊性。

    不再受理智束縛，對向導渴求的本能將會徹底爆發。

    第六例同樣來自南部基地，是a級向導牧奚，現在因為向導素的原因，已經在西部基地掀起巨大的濤浪。

    季沉嫣比他晚到了四天。

    安雅莫打量著她，再隔不久就是爭奪賽，所有的隊伍都在哄搶這類向導。

    這無可厚非。

    災難日里，如若沒有向導的陪伴，哨兵堪稱一大殺器。

    哪怕是最低等的e級向導，都會被瘋狂爭搶，向導的存在已經不再是凈化，而是所有人心里的定山石。

    畸變有多可怕，對向導的需求就會多深。

    窗外吹進來一陣清風，撩動了白色的窗簾，也讓遮擋物消失，極光更多的滲透進來，迷幻絢爛得不像人間。誰也沒能想到，這樣的美景里藏著最深的潰爛。

    畸變細胞更加活躍，畸變速度提高50%。

    二次畸變概率增大，畸變種基因融合更深。

    諸多的危害，浮現在了安雅莫的腦海里。

    但想起鄭先銘一再的囑托，安雅莫表達了不滿——

    “西部基地的向導，并沒有互生制度，向導統一管理，并且每月分配凈化量，除了凈化概不交談，公事公辦，所以南部基地的做法在我們這兒才覺得奇怪?！?/br>
    “一味注重仁慈，只是想更多哨兵得到凈化，也像表面烏托邦一樣，虛幻而空洞?！?/br>
    “在西部基地，只有優勝劣汰。能夠立于頂點的，只有s級哨兵，以及a級向導?！?/br>
    “亂世重典，盛世恤刑，總有人認不清現在是亂世?！?/br>
    安雅莫對互生制度頗有怨言，覺得因為互生制度的原因，造成了太多的悲劇。

    季沉嫣沒想到她提起了這一茬，久久未能說話：“你說得對，只是南部基地的意義不同，屬于前哨基地，所做一切嘗試皆是為了人類未來。他們或許錯誤了，你可以批評，但不要嘲諷?！?/br>
    而這一次災難日，也因為有互生制度的原因，才保下了更多的哨兵。

    安雅莫：“……”

    她并沒有因為季沉嫣的反駁而不高興，反倒陷入了沉思當中。

    戚淮當年的話還言猶在耳，她只不過借用自己的語言，復述了一遍罷了。

    她的確認可戚淮，不然也絕無可能為他牽線搭橋。

    但季沉嫣的話，就像是隔了時空，同那個拖著病軀的青年進行了一場辯駁一樣。

    而她是見證者。

    安雅莫起身：“我今天先告辭了?！?/br>
    季沉嫣：“等等?！?/br>
    安雅莫：“還有什么事嗎？”

    季沉嫣：“安萌……”

    這兩個字一出現，安雅莫便停了下來，想要朝著季沉嫣沖過去，卻礙于她身邊高攻擊性的謝絕。

    那是謝絕的‘地盤’。

    哪怕他現在的專注力，全數集中在自己的向導身上。

    他正處于契合期，靠近就等同于找死。

    安雅莫急急忙忙問：“你知道什么？她在哪里？為什么一直不回西部基地？”

    災難日太混亂，安雅莫也沒能立即得到安萌的消息。

    安雅莫可以理智的處理一切，安萌卻是她唯一的柔軟。

    季沉嫣聲音發沉：“她……死在了生命線上，死在了汪昊麟的強行凈化上?！?/br>
    安雅莫只感覺身體里的空氣在被一點點抽干，憤憤的喊著汪昊麟的名字：“又是他！為什么又是他！”

    她已經失去過一個女兒，第二個女兒竟又死在汪昊麟的手里。

    安雅莫恨極了：“那他人呢？”

    季沉嫣：“死在了我的手里?！?/br>
    安雅莫赫然抬頭，靜靜的看著季沉嫣。

    她沒有過多的展露自己的失態，只是緊繃到脖頸青筋凸起，正反復控制著自己的情緒。

    沒想到等了良久，竟等來了死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