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弟,你的裹胸布掉了(女扮男裝后死對頭彎
他于是后退兩步,從衣襟中取出一團布,向她微微一笑。 她從他的笑意中看出了些狡黠,心中陡覺不妙。 卻已見那團布在他慢條斯理的拆展下,顯現出一條褻褲的模樣。 他一只手撐在馬背上,另一只手向她高舉那褻褲,懶洋洋問道:“潘賢弟,今早你走得急,將你的衣物落在了我榻上,現下可要下來???” 眾人嘩然。 嘉柔身子一晃,但聽“咚”地一聲,樓下的趙勇直挺挺往后栽倒下去。 作者有話說: 薛瑯:底褲,送你的,還挺好看。 嘉柔:給老子閉嘴! 趙勇:崔將軍,卑職對不起你啊—— 第39章 當整個龜茲城都因“薛都護與趙勇家的子侄潘安那啥了”而沸騰時, 趙勇成功地病了。 他面色灰敗躺在榻上,人中上多了個深深的掐痕,不管燒或不燒, 額上先頂上了濕巾帕。 曹氏擰了另一個濕帕子換下先前的, 趙勇便嗚咽一聲,哆嗦著嘴唇開了口:“男人同男人,男人同女人……崔將軍,卑職無能, 卑職無能啊, 卑職管不住男人同男人……你看他們是男人同男人, 實則卻是男人同女人, 卑職怎能放心下……不能啊, 一輩子都不能啊……” “哪來的男人同女人, 就只是男人同男人。世伯莫忘了, 如今兒可是潘安, 幾個月后離開龜茲,世上便再無這號人?!奔稳嵩谝慌缘吐暦瘩g。 “自欺欺人,自欺欺人哪。你讓我如何對得起崔將軍……” 曹氏便道:“我看薛都護也極好, 說不定同五娘的姻緣就成在此處?!?/br> “胡說!”趙勇呼哧一下坐起身來,目眥欲裂, “一女不嫁二男, 阿柔的親事還在身, 怎能再相看旁人?若被人知道, 得指著脊梁骨罵一輩子! ” “這個兒可不怕,”嘉柔笑嘻嘻道, “世伯滿長安打聽兒的名聲去, 那都是罵聲一片, 罵得全不重樣,可有才啦!” 趙勇見她不以為恥、反以為榮,險些又翻了白眼。 曹氏忙給他順了順胸口,他哼哼了兩聲,氣得一句話都不愿再說。 趙卿兒在一旁低聲問嘉柔:“你同薛將軍,真的要斷袖?” 嘉柔便十分堅定地點點頭,“千真萬確,童叟無欺?!?/br> 又很是得意道:“我潘安將成為他人生中唯一一個斷袖郎,前無古人后無來者。待日后有人給他列傳,極可能要記我一筆呢!” 趙卿兒見她這般模樣,竟不知是該恭喜她,還是勸誡她。 不過一陣陣,大堂的博士便接連在窗外送話: “阿郎,黃氏棉麻鋪的黃掌柜帶人來送麻線,說此后客棧要多少都可在他那處賒欠。不著急還,有了閑錢再還不遲。收不收?” “阿郎,吉慶羊rou鋪送來了十斤羊rou,說不要銀錢,送給阿郎打牙祭。收不收?” “阿郎,桃酪鋪子也送來十桶桃酪與兩桶蒲桃酒,也愿意先賒欠著。收不收?” 趙勇見這“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之事,躺在榻上冷笑一聲,“用不著他們拍馬屁。不收,通通不收!” 不出幾息,又有新的音信送來。 “阿郎,石家派人送請柬,邀阿郎一起看戲?!?/br> “娘子,火尋家派人相請,邀娘子一同賞花?!?/br> “大娘子,史家二娘子辦賞詩宴,邀大娘子前去一同玩耍?!?/br> 這些石家、火尋家、史家皆是本地望族,平素與趙勇全無來往。如今卻一個個都上趕著結交。 難道是因為他們忽然發現了趙勇一家人品卓越、可堪相交嗎? 趙勇一想到這都是那薛瑯帶來的好處,就氣不打一處來。正要繼續拒絕,曹氏卻拉了他一把,低聲道:“還要為大娘的親事著想呢?!?/br> 她出去向博士交代:“也莫一口回絕,只說家中有人患病,不知何時才能好利索?!?/br> 博士們紛紛揚眉吐氣的前去回復了。 再過了不多時,又有博士站在了窗前,這回卻有些憤憤然:“……那一家又帶著媒人前來,還捉了大雁在手,看樣子是要行納彩禮。阿郎,收與不收?” 榻上奄奄一息的趙勇瞬間一躍而起,一把將額上巾子摔下,咬牙切齒道:“他們還有臉來!”拉開房門,殺氣騰騰往外走。 曹氏擔心,連忙跟了出去。 趙卿兒也跟著站起身,“不成,我得出去看看,萬一阿耶同人打起來……” 嘉柔伸手拉住她,“莫擔心,我們去瞧熱鬧?!?/br> 兩人一路出了后院,順著長長木梯登登而上,推開一間空客房而入。 趙卿兒一把推開窗扇,嘉柔當即往外探出腦袋。 但見晌午紅彤彤的斜陽下,客棧門口被圍得里三層外三層,那此前同趙卿兒相看過的男方人家與媒人被阻在客棧門外。 男方人家訕笑道:“此前我等也不知趙公竟與薛都護有親,實是誤會了趙公。令嬡秀外慧中,可堪為長媳。某若求之,日后定當敬之愛之……” 趙勇高聲打斷,“便是因薛都護認小女為義妹,我趙家才更要低調行事。若不刻意隱瞞,又怎能試出有些人捧高踩低、見風使舵之心?” 那人羞臊地滿臉通紅,心中暗罵這趙勇藏著掖著不厚道,終究卻不愿放下這門親,只腆著臉道:“趙公萬不可如此言,此事皆誤會。某自知大娘身份尊貴,這聘禮還可再行商議……” 曹氏冷笑一聲,“多少聘禮能配得上薛都護的義妹?你全家家當都不夠。要我說,快快帶回去,莫在此處丟人現眼,令世人恥笑?!?/br> 看熱鬧之人便跟著起哄: “前一日瞧不起旁人,后一日求著下嫁,翻臉如此之快,真是嘆為觀止?!?/br> “快莫惦記趙家之福,若是我,先去廟里求菩薩保佑,千萬莫讓大都護殺上門去是正經?!?/br> “只能怪你家未曾出個俊俏子侄,否則今日揚眉吐氣的便是你家咯!” 無論在長安或龜茲,斷袖皆為世俗所不容??梢蜓Υ蠖甲o位高權重,世所共仰,這趙家眼看著水漲船高,得了明明白白的實惠,世人便也想不起男子之間斷袖的不齒,對趙勇一家只剩下了羨慕。 二樓客房里,嘉柔同趙卿兒見趙勇在下頭雙手叉腰罵得十分盡興,此時容光煥發、精神奕奕,哪里還有躺在床榻上的形容枯槁。 兩位女郎相視一笑,嘉柔得意負手,高高踢著腿踱來踱去,“趙meimei,從今日起,便是我潘安為你的親事保駕護航。日后誰人敢瞧你不起,通通告訴我,我讓薛瑯使出十八般武藝,打得那人口吐鮮血,活不下去!” 趙卿兒一笑,上前捏一捏她的臉,“如此,奴的未來,便系在阿兄身上了?!?/br> 二人下得樓來時,趙勇同曹氏已結束了罵戰,勸散了旁觀之人,正口干舌燥吩咐博士前去端來桃酪飲用。 趙勇豪飲三碗,只覺胸中沉沉郁氣一掃而光,前所未有地神清氣爽。 待一抬首,瞧見始作俑者手持紙扇、大搖大擺到了他跟前,當即臉一板,同嘉柔道:“從今日起,哪里都不許去,就在這客棧里待著。若到處亂跑,我必向長安去信,讓你阿娘來管你?!?/br> 嘉柔從善如流“噯”了一聲,笑嘻嘻道:“正巧這兩日兒睡得少,趁機補一補?!?/br> 趙勇一聽這個“睡”字,不由便想起了一大早拿在薛瑯手中的那條褻褲。 他心中又是一沉,轉首同幾個博士交代:“若瞧見薛都護的人,立刻關門閉戶?!?/br> “萬一,薛都護要強闖呢?” “那就讓他沖我來,我腿雖瘸了一條,身上武藝還在。我就不信,我連一個人都守不??!” 趙勇這一夜輾轉難眠,第二日未免有些貪睡。辰時剛過,博士急急忙忙尋了過來,“阿郎,薛都護的人來啦!” 趙勇一個翻身,胡亂披了件外裳就往外竄,到了大堂時,卻見柜前站著幾個安西軍,每人手中皆捧著一個紅漆盤。 王懷安就站在最前頭,腰板挺得筆直,同他道:“這些皆是薛將軍送給潘夫子的衣物,讓他提前準備,半個時辰后,將軍前來接潘夫子前去王宮赴宴?!?/br> 趙勇正要開口拒絕,嘉柔已一股風似地從后院刮到了跟前,滿眼皆是興奮,“要去王宮?” 王懷安稟道:“乃僧醫之事見了成效,龜茲王早已下了請柬,要于王宮宴請大都護與各位親王,皆可攜家眷赴宴?!?/br> 家眷! 趙勇面色又是一黑,輕咳了一聲,道:“潘安不去?!?/br> 嘉柔恍如未聞,已上前一一掀開紅漆盤上的蓋布,見里頭衣衫、皂靴、黑紗幞頭、蹀躞帶、紙扇一應俱全,皆成色上乘,十分體面。 再掀開最后一張蓋布,上頭卻是一副精致的轡鞍。 “這是專為大力所配備,將軍言,也要讓大力威風凜凜?!?/br> 趙勇聽聞,立刻道:“大力不要?!?/br> 嘉柔卻驚喜道:“這還差不多,現下就給它穿戴上?” 王懷安笑道:“我等的就是此時,好幾日未見它,想得緊呢?!?/br> 兩人說說笑笑越過趙勇,就往后院牲口棚去,仿佛全然未曾看見他。 半個時辰后,薛瑯果然親自上門。 趙家這兩日地位陡升,儼然成了龜茲城新貴,趙勇得了實惠,自是不能真的將人轟出去,只板著臉上前同他道:“阿安自來動作慢,將軍若要等,至少要等一兩個時辰,只怕要誤了王宮的宴席?!?/br> 薛瑯含笑道:“無礙,薛某未到,王宮不敢開宴?!?/br> 將衣擺一撩,四平八穩坐于胡床,捧著桃酪慢慢細品。 趙勇一口老血險些噴出去。 當年崔將軍身為大都護,也從未這般囂張過。 真真是世風日下,一代不如一代。 嘉柔卻也未曾真的拖拖拉拉。 薛瑯連半盞桃酪都未飲下,她便搖著紙扇,施施然到了大堂。 趙勇見她的一身裝扮,又險些嘔出一口老血。 薛瑯身著翠綠滾邊湛藍缺胯袍,她身著湛藍滾邊翠綠缺胯袍。 薛瑯腰間是鑲嵌著玉石的蹀躞帶,她的腰間也是同款同色。 只薛瑯的發髻用白玉束發所箍,她戴著一頂黑紗幞頭。 兩人衣裝相似,卻一個偏武,一個偏文,雙雙站在一處,竟是說不出的相配。 薛瑯將嘉柔上下打量一番,含笑點一點頭,“甚好?!?/br> 嘉柔投桃報李,恭維道:“是將軍眼光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