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弟,你的裹胸布掉了(女扮男裝后死對頭彎
王懷安一喜,又忙先道:“任何泄露安西軍機密之事可不成?!?/br> “不問你軍,”她向他勾勾手,待他湊近,方壓低聲問,“據聞西南小國兩位王子當年曾同時癡戀薛將軍,可是為真?” 這雖不是安西軍機密,可卻是將軍私事,且將軍最不愿人提及。 王懷安只得含含糊糊道:“任何人敢打將軍的主意,都將受到極刑?!?/br> “怎么個極刑?” “一刀砍上去,那兩位王子的腦袋咕嚕嚕滾了老遠?!?/br> “你親眼見的?” “那是當然。我家將軍親自動手,我當時就在一旁,被血濺了一身?!?/br> “若那人只是發乎情、止乎禮,并未傷害你家將軍呢?” “那也是一個死,不會有任何活口?!?/br> 嘉柔聽得脖子一涼,仿佛那刀就懸在自己的腦袋上方,不由先護住了自己的頸子。待幾息后,方試探問:“我看他也不像那等弒殺之人,你身在寺廟,可不能打誑語?!?/br> “那是你還不了解我家將軍,蚩尤轉世的傳言,可不是白傳的?!?/br> 嘉柔心下拔涼。 眼見著這條路還沒開始就要堵死了。 她一時有些悲戚的情緒涌上心頭,需要向大力尋求慰藉。只無精打采道:“騎大力不成,它只認我。你若愿意站著看一看,現下倒可跟著我走?!?/br> 王懷安不明她何以忽然興致低落,見她離去的背影里都多了兩分佝僂之意,原本到了嘴邊的埋怨便咽了下去。 罷了,騎不了,先去看看混個臉熟也成。待大力日后與他相熟,何愁騎不上驢。 思及此,他忙跟了上去。 雨勢已徹底收住,只有零星幾滴洋洋灑灑。而天上厚云還似重兵壓境,毫無退勢。 用不著大力放屁來預警,便是三歲小兒也知,只怕過不了多久,暴雨又將來襲。 龜茲主以畜牧為生,便是不主張殺生的廟宇,其搭建的牲口棚也似小半間農場。 除了新到的四十頭戰馬和一頭驢,這里還養著數十頭自己的馬和驢,皆用于平素為寺廟駝拉輜重之用。 大力便同幾頭驢通通關在驢舍,正在食草料,那是瓦雅達老漢在入夜之前放下的最后一頓草。 王懷安一進去,便被模樣差不離的驢看混了眼。只嘉柔一眼便認出了她的大力。 它不同馬兒爭高,也不需在馬賊手中護主時,實則看不出是一只很強悍的驢。它很喜歡同類,同旁的驢在一處也很安分,并不生事。 她只在柵欄邊一站,大力便不食草,躍過眾驢到了她跟前,隔著欄桿親昵地用腦袋蹭她的手。 她蹲下去撫觸它的腹,此時它已適應了冷暖變化,脹腹已消。 瓦雅達老漢又抱了一堆干草過來,高聲道:“莫擔心小驢,老漢我今夜就要住在驢舍中,會順道整晚看著它,不會讓旁的驢欺負它?!?/br> 這牲口棚的另一端,就搭著一座氈帳,怎地好好的氈帳不住,要住驢舍? 瓦雅達將干草放在角落,他的老妻跟在身后,懷中抱著的是被褥,待瓦雅達將干草在一處角落鋪平,老妻便將被褥疊置在干草上。 也是因此,嘉柔方在專門隔出的一處隔舍里,看見一頭單獨關著的成驢。 這是一頭即將臨產的母驢,腹部極大,似裝著一座小山,沉默地站在石槽前吃草。 瓦雅達的草床就搭在與它相隔的另一邊。 老漢道:“已是遲了十來日還未生產,我夜里陪一陪它,萬一有了跡象,也好及時為它接生?!?/br> 嘉柔撩起衣擺進了那隔間,照例取出麻糖喂給母驢吃過,撫一撫它的腦袋瓜,方簡單查了查,最后拍去手上灰塵。 瓦雅達看著她的手法很是熟練,未想到從長安來的夫子竟似還懂獸醫,連忙問:“如何?” 嘉柔搖了搖頭。 牲畜生產一事,她雖不算門外漢,卻也并不精通。那些陪夜接生之事,都是外祖父與阿舅們的事,她身為紈绔,夜間偷偷外出聽曲歸來,瞌睡的眼睛都睜不開,怎會去cao心這些。 此驢暫且看不出要生產的模樣,只是肚子這般大,至少在祖父的農場里,她還未見過。 “是該夜里守一守?!彼詈笳f了一句廢話。 同王懷安離開時,王懷安儼然已同大力之間的情誼取得了一些成效。 “我給它喂草,它吐了我一臉也?!蓖鯌寻裁嫔线€沾著未擦拭干凈的草屑,卻滿面紅光,與一刻之前跟來時的懶洋洋簡直反差巨大,“我從未見過噴人的牲畜。它并不是要咬人,也不是要舔人,而是噴人。這個程度拿捏的剛剛好,顯得它又有自己的脾氣,卻又很友好。由此推斷,它是喜歡我的!” 嘉柔從未聽過此種犯賤后的自我安慰。 可惜方才的精彩一幕竟錯過了。 她心緒有些和緩,認真同他道:“如此說來,我倒想起還有一種牲畜更愛吐人口水,更適合你?!?/br> “什么牲畜?” “同驢的大小差不離,卻不是驢。像羊而非羊,像駱駝而非駱駝。至于叫什么,我卻不知曉?!?/br> “它可吐你一臉過?” “未曾,并無此殊榮?!?/br> “那它吐了誰?” “二皇子,當時他跑上前,說了句‘這是什么玩意兒’,接著嘴里就多了一團不屬于他的唾沫?!?/br> 王懷安原本羨慕的心情登時一頓,心下有些犯惡心。等過了一息,方又重新喜滋滋起來:“大力卻沒有往我嘴里吐,可見它是個有分寸的。哇,更喜歡它了呢?!?/br> 他迫不及待道:“大力都中意什么?它喜歡吃什么、喝什么、有些何種嗜好?只要我投其所好,說不定很快它就能讓我騎了呢!” 僅此提醒,嘉柔如醍醐灌頂。 “你家薛將軍有何種嗜好?他喜歡吃什么?喝什么?喜歡聽什么曲兒?中意看什么話本子?” - 佛寺的伙房里,薛瑯吃罷最后一塊古樓子,將面前的盤缽推開。 陪坐在對面的白大郎再一次表達歉意:“寺中無葷食,只能茹素,委屈將軍了?!?/br> “極好?!毖Μ樥酒鹕?。 他的衣衫同盔甲皆濕,現下穿著的是白大郎備在寺中的衣物,好在都是新衣,尚未沾過身。 兩人身量差不離,衣裳倒也勉強合身。只薛將軍并非膀大腰圓的體格,一身盔甲時不算魁梧,可實則卻很精壯,白大郎的衣衫在他身上,腰身合適,胸膛卻有些緊了。 白大郎不由看了幾眼,繼而想起眼前這位將軍很可能是斷袖,若多看幾眼被將軍誤會,以為他也對他有意,那可就不妙。 白大郎陪著往外行,心下思忖良久,方尋了話頭:“關于潘安與七妹的婚事,將軍可有何想法?” 經此一問,薛瑯不由便憶起白日里潘安師徒抱頭痛哭的場景。 他不由笑了笑,方道:“姻緣一事,大盛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私下自定,卻有不妥?!?/br> 白大郎心道,將軍這是委婉在表達反對了??梢姸丝v然無私,至少心有所屬,只怕就差戳破一層窗戶紙了。 不妨薛瑯又道:“自然,潘安家中父親已逝,母親太過溫柔,他自小缺了管束,若真由著性子來,以其母溺愛之相,最終還是要依了他?!?/br> 白大郎心道,將軍這是指潘安義無反顧要斷袖,而其家中也反對甚弱。 看來將軍已是提前打探過。 這潘安的娘都是什么阿娘啊,竟徹底是非不分,任由潘安胡來。而他竟還未走歪路,長成了一個夫子。 不不,潘安雖然未走歪路,卻走了后路,也好不到哪里去。 兩人順著木階從半空的窟寺緩緩往下,頭頂黑云壓頂,深沉的夜色無邊無際。 白大郎想到自家七妹的姻緣,一時有些慨嘆。 七妹此人他了解,屬于不讓她做什么、她偏要做什么的人。 如果潘安對這親事一時不愿意,或許七妹熱心上幾日就會撩開手??扇袈犅勁税彩莻€斷袖,只怕是大大起了要馴服之心。 與薛將軍搶同一個男人,怎能搶得過?! 白家的女子都有這些犟勁兒。 當年五妹看上一個昆侖奴,當初若無人反對,或許她恩愛上幾日就丟開了;可偏生眾人皆齊齊聲討,最終迫得五妹對那昆侖奴情根深種,此生不渝。最終結親了不說,還連續生下幾個黑娃娃,他每每遇上,看著那些黑蛋子,心里就不高興得很。 潘夫子雖說又白又多才,又有那昆侖奴墊底,王族自不會如何反對。 只是一條斷袖,又將其釘死。 五妹跟了昆侖奴,還能生黑蛋子,一家守在氈帳中,倒也其樂融融。 七妹若跟了潘安,連個蛋都沒有,還要蹉跎光陰,最終落得以淚洗面。 他自是偏向自家姊妹,便又話中有話道:“此事關乎將軍威名,還請將軍三思才好?!?/br> 薛瑯對白大郎此言不甚明了。 轉而一想,許是指伽藍公主要強搶潘安,此事若傳到長安,滿朝文武都要聲討他護不住一個大盛夫子,任由自己人在外被欺負。 他自是不在意這些彈劾。 但是大盛子民在外,自是要受官府出面相護的。 他點一點頭,道:“大郎所言甚是,我安西軍既已出手相護,自是要護到底。也請大郎轉告七公主,欺男霸女,大盛不容?!?/br> 白大郎登時頓住。 知曉他這句話一出,此事再無更改。 三郎不是曾說,潘安同薛將軍不是互相看不上眼嗎? 怎地陡然就相愛至此? 潘安為了薛將軍,能完全不眷戀王族的榮華富貴。 而薛將軍為了護一個小小夫子,竟然出動安西軍! 天哪,他身在寺中不理俗世,究竟錯過了什么? 一時有兵士前來請薛瑯,薛瑯便抱一抱拳,轉身先去了。 白大郎在露天地里站了良久,感受到冰冷的夜風將他吹得頭暈。 正要往崖上寺廟中去時,卻見潘安同薛瑯的近衛一同進來,便上前請“他”借一步說話。 待王懷安離得遠了,白大郎方板著臉同嘉柔道:“你是不是說過‘萬一’你同薛將軍是相好……是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