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弟,你的裹胸布掉了(女扮男裝后死對頭彎
頓了頓,又想到此牛也極可能是從混居在龜茲的西域人手中買來,并未那方臉漢子自小養大,便又煞有其事用吐火羅語和粟特語各自譯了一遍。 “△○☆□%*○☆□%……”(莫怕,很快就能醫好你) “*¥%#@)¥#!……” 不知小牛聽懂了她的哪一種語言,伸出舌頭舔了舔她的掌心,果然少了幾分焦躁。 她放輕了動作,蹲下去輕觸隆起的牛腹,只覺本該柔軟之處已硬似放久的炊餅,要用力才能按下去。 正如她所料,確然是賬腹之癥,乃牛馬草料不精、在腹腔發酵充氣所致。 這本是小病,尋常牛馬患得,減少草料餓上兩日,自能痊愈。似這小牛如此嚴重者,實為少見??梢娔秋暸V?,真是太門外漢了。 受外祖和舅舅們的影響,她最是見不得牲畜受病痛折磨,當下也不再耽擱,用上陰力在小牛腹間揉/壓起來。 過了一刻鐘,小牛的腹部越來越柔軟,周遭也漸漸多了一股草料腐敗之氣來。 未幾,王懷安到了她身畔,她只當他是要關心牛,他卻問:“樹下那瘦驢你可愿轉手?” 她雙眸一瞇:“要轉什么? “我家阿郎最好吃驢rou,”他補充,“我重金向你買?!?/br> 嘉柔當即黑臉。 不過是因誤會行了“贊美”之事,便是要尋仇也該沖著她來,打驢的主意算什么英雄好漢。 “不賣,它才不到一歲!” 他當她是指驢子太小沒多少rou,又道:“小郎君許是不常吃驢rou,瘦驢肥豕你可知?似這般精瘦的驢,四肢卻如此壯碩,我真真未見過?!?/br> 當然沒見過!世人行遠路多選擇馬、騾和駱駝,她逃家時走得慌忙,唯恐打草驚蛇,外家偌大的馬場一匹馬都不敢動,隨手牽的便是小驢。小驢那時只有六個月大,跟隨她一路翻雪山、走荒漠,它健壯的四肢和消瘦的身體,可不就是一路吃苦鍛煉出來的。 這是她的心頭rou,可恨怎會有人想要吃了它! 崔嘉柔咬著后槽牙,瞇著眼向薛瑯望去。 此時正有另一人匆匆前來,交給薛瑯一封信,神態十分恭敬,仿佛擔心一個不甚,他眼中的猛獸就要撲出來大吃活人。 她捏了捏拳頭,向薛瑯的方向努努下巴,“他就是你家阿郎?愛吃驢就是他?” “正是?!蓖鯌寻怖^續游說她,“小郎君賣了驢,得些銀錢,也好買幾身體面的衣裳穿?!?/br> 嘉柔幾番思考,面上終于掛上明朗的笑容,“說得是呢,待我治好小牛便來同你談價。小?,F下已開始排氣,你可前去提醒你家阿郎注意聽……” 王懷安見小牛在嘉柔的揉/壓下,口鼻顯見地多了血色,便高高興興回到薛瑯身畔,見他正在看手中新收到的信,少見的蹙著眉頭,只怕是遇上了什么棘手事,便不多言,只站在一旁等待。 薛瑯依然盯著手中信,只抬了抬眉,示意他說。 他低聲道:“大都護,這小郎君看著是有兩手,瞧著也機靈,若底子白,倒是能招攬進都護府給牧監打下手?!?/br> 薛瑯這時才輕抬眼皮,往不遠處瞥去一眼,淡聲道:“再議”,又垂首繼續去看信。 這是長安一位兵部同僚來的信,走的兵部專道,說的是已逝的前任大都護崔將軍之長女崔嘉柔,于兩個月前負氣離家,到現下蹤跡全無。當年崔將軍曾在西域多次擊敗突厥來犯,突厥人對其恨之入骨,雖死尤嫌。崔家人唯恐崔嘉柔失蹤一事有突厥人參與其中,已暗中委托人多方尋找。 適逢婚齡的女子失蹤,不是小事,便是在外安然無恙,卻也有妨清譽。事情早在兩月之前發生,現下才收到信,可見崔家人已是尋了許久皆無所獲,不得已才委托了外人。 只這同僚十分謹慎,唯恐此信旁落反倒提醒了突厥人,故而并未附上畫像,只在信中大略描述了其長相,言明眸皓齒、亭亭玉立云云。 他略過前頭幾句,要往后繼續看,忽然聽見近處出來一陣低沉的氣流聲,周遭已是膻臭刺鼻。 抬眼望去,不知何時那一身破衣爛衫的小子已牽著牛到了幾步之外,牛尾沖著二人,氣流聲便像是從牛尾發出。 王懷安便幫著解釋:“這是牛開始排氣了……” “有個法子最是看得清楚,決不誆騙你等?!奔稳岽舐暤?,從懷中掏出個火折子,拔下蓋子,將火折子放在牛尾近處,吹燃之前又向二人招手:“再近前些……” 王懷安便依言又往前探了探頸子。 薛瑯從她這一番動作下忽然看出了些鬼鬼祟祟,將信塞進袖中,疑心道:“似有些……” “不對勁”三字尚未出口,但聽“轟”地一聲悶響,一股火浪瞬間從牛尾噴出,直向二人面門而來。 “小心!”王懷安一聲大喊,慌忙要去保護薛瑯,卻被薛瑯揪著就地一滾,堪堪擦過那噴薄而來的火舌。 待二人起身,牛排氣帶來的火勢已熄。 而那始作俑者一人一驢已跑得不見蹤影,只留一堆用舊了的鍋碗瓢盆在胡楊樹底下。 小牛卻是一改病色,神清氣爽得很,并未被方才陡然而起的猛火所驚擾。在它后臀位置,不知何時多了件破了洞的缺胯袍,用來捂滅火焰,避免它被燒傷。 王懷安面上火辣辣一片,卻顧不得自己,先去打量薛瑯,見他除了衣袖上多了兩個小洞,倒是不見傷處,方松了一口氣,又忙著請令:“大都護,那小崽子邪門,竟能利用牛放屁搞刺殺,只怕是細作,卑職這就帶人將人捉回來!” “宵小莫追”薛瑯負手而立,只道:“向牧監傳話,病牛牛棚里不可存放草料,謹防引起大火,立刻移出?!?/br> “尊令!”方兄牽著牛急匆匆去了。 清風幾許,頭頂樹枝晃動。 薛瑯撣了撣袖上煙塵,緩緩踱上前,在原先停放瘦驢之處蹲低身去,尋了根枯枝在那堆遺留的鍋碗瓢盆里翻攪。 幾息后,捻起一個雙耳銅缽。 銅缽厚重,邊沿鑄造著寓意好運的纏枝蓮紋,是極貴重的餐具??善渖瞎魏鄯泵?,可見使用之人并不在意其價。 在那蓮紋收尾相接處,刻著一個蠅頭大小的字。 待他看清那字,不由挑了挑眉。 柔。 - 趙勇頂著一頭冷汗,兩步并做一步要往安西都護府去報官。 他腿上有舊傷,將將經過大集市門前,便被個匆匆竄出來的小子撞個趔趄。 他顧不上去計較便要走,那小子卻一把拽住了他,“趙世伯!” 聲音很是清亮。 他不由腳步一緩,轉過頭來,但見眼前是個模樣極清秀的小郎君,只面上卻沾了些黑灰,衣衫也破舊,身上不見外袍,卻把越冬的襖子穿在外頭,比那些伸手討錢的乞索兒好不了多少。 他上下打量了半晌,終于在她那張花貓似的面上看出來些似曾相識,“阿柔?” “世伯你真厲害,雙目如神,寶刀未老!”嘉柔顧不上寒暄,一邊往回看,一邊連推帶拉,“快走,兒可累壞了!”先帶著趙勇走遠了。 龜茲開市比長安早得多,此時辰時剛過,街面上已是人來人往。 浩浩蕩蕩的商隊繼續向戶曹衙門方向去;本地的居民也懶洋洋出來曬太陽;精壯的昆侖奴赤-裸著上半身,頂著藤筐在街面上穿梭,手腕、腳腕上的銀環便叮叮當當響得清脆。 嘉柔一身灰頭土臉,趙勇也不遑多讓,二人往人群中一混,便似泥牛入海,毫無蹤影。 嘉柔見沒有追兵,這才松了一口氣。而耳邊趙勇已絮叨了多時,句句問在她為何前來西州上。 趙勇問來問去,見她就是抿著嘴不開腔,終于腳步一頓,黑著臉道:“既如此,我修書一封回長安,你大舅父安太仆掌宮中車馬,我就不信組不出幾個馬隊來捉你?!?/br> “別!”嘉柔忙道,這才期期艾艾:“他們讓我嫁人,可我不歡喜……” 趙勇目眥。所以,這是逃婚? 嘉柔見真話既已放出,便也不藏著掖著,從她祖父、她阿舅、她阿娘見了那郎君如何高興地笑裂了嘴,一直到馬場農場的牲畜們是如何地撒歡都描述一遍。 趙勇越聽越納悶,聽起來那郎君簡直貌似潘安、人品可靠、家世優良,這位姑奶奶哪里不滿意呢?! “可是,”她終于說到了轉彎處,“他便是當年在街市上打馬之人。這種人昔日能打馬,此后很可能向兒揮鞭子。想不通外祖、舅舅們最最心疼馬兒,卻能看得上這種人!” 趙勇被問得一滯,忖了半晌方猜測:“崔家同安家齊齊替你挑人家,定然是諸事都查得清清楚楚。說不得此間有誤會?” 他凝神細思量,也未能想起來當年那倒霉兒郎是如何辯駁的,只隱隱記得那人被摔斷了兩顆牙,滿嘴的鮮血,說起話來“啊嗚”“啊嗚”,很是難聽明白。 “世伯以為是誤會,那世伯便與他成親好了,日后他打你,你正好會武,能同他兩個對打?!奔稳岵粷M道。 “盡瞎說,”趙勇不禁苦笑,思來想去也不好逼她太過,萬一激起了這丫頭的反骨,一溜煙地又跑了,讓他去何處尋去?為今之計,只有他先將人穩住,暗中再向長安去信。 他想明白此事,方換了個話題:“你既要離開,路上不知多帶些甲士豪奴?河西多馬賊,你怎地就敢一人上路?現下竟這番模樣……” “帶了呀,‘大力’護我一路,頂頂能干呢!” 趙勇吊起的心略略一緩。 大力,這個名兒聽起來倒是有些身手。 “人去了何處?”他轉首往后瞧。身后路人來來往往,卻不見有豪奴跟隨。 崔嘉柔回身便撫一撫驢頭,“大力跟了我一路,莫看它還不到一歲,可馬賊來時它馱著我一溜煙就跑,全天下最機靈!” 趙勇的瘸腿一個趔趄。 是驢! “至于我這身打扮……”她斟酌著措辭,“千里迢迢行路,總是要偽裝一番,萬一被崔將軍的仇人盯上,我豈不是送羊入虎口!” “什么崔將軍,他是你阿耶!”趙勇無奈了一陣,又有些老懷安慰。 她偽裝成男子,又穿得這般窮巴巴,看來是為了掩人耳目,是個有成算的。女郎果然長大了,不再是三年前那般沖動無狀的性子了。 從集市外一路行來,路人瞧見趙勇時無不紛紛招呼,躬著腰身,很是恭敬。 她往熱鬧的街面環顧,“世伯的客棧在何處?我還為你拉了買賣。最遲晌午,白氏商隊的兄弟們就要來住店呢?!?/br> 說話間已能瞧見前頭路口客棧攬客的豎旗隨風飄展,隱隱可見個“安”字。 她立刻兩步并做一步到了路口,已張臂高呼:“讓我來看看世伯的盛世偉業!” 她往拐彎處一蹦,人站在客棧門口,燦爛的笑容還掛在臉上,腳步卻一滯。 門楣上的牌匾,“長安客?!彼膫€字很是威武霸氣。 而掛著牌匾的,是黃土夯造的二層土樓,外頭看著曾刷過彩漆,如今已辯駁脫落地比破廟好不了多少。 因著背光,里頭冷清清黑漆漆,似乎連一點活人氣都沒有。 “這里是……”嘉柔回首。 趙勇面上一陣窘迫,上前先一步替她牽過大力,“到家了,先進去歇息,我讓你嬸嬸給你做炙羊rou……” 作者有話說: 崔嘉柔:開了眼界吧?不客氣 第3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