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凡，快進來?！筸ama一笑。

    「阿姨您好，不好意思打擾了?！购文悍策f給她一袋禮物。

    「哎呀，人來就好帶什么禮物?！?/br>
    我激動看著自己的母親，衝口大喊，「mama!」

    她整個人憔悴不已，如絲綢般光滑的長發現在乾枯成一把稻草在后頸扎成一個松散的發髻，有幾根發絲從中逃脫，垂落到臉側；她的氣色糟透了，蒼白的臉沒有一絲生氣，一向明亮的眼睛下方多出兩道陰影，眼里充滿著血絲，似乎從未闔眼過；悲傷使mama消瘦的不成人形，我多想抱緊她，告訴她我就在身邊，只是以另一種形式存在而已。

    「謝謝你來探望我們程曦，快進來坐，別光在門口站著?！筸ama拉著何暮凡走進去，經過我身邊時一點反應也沒有。

    繞過洗手間，病床就擺在正中央被層層簾幕緊密的拉起；室內擺設過于簡便，一張單人折疊床、小小的置物柜、小桌子、熱水壺，除此之外就什么也沒有了，不敢想像自從車禍后，mama就在這種地方度過每一個夜晚。

    自責哽住我的喉頭，但我沒時間哭泣，還有更重要的事等著去做。

    「暮凡，你家住哪里?怎么過來的?」mama將禮物放在置物柜上，寒暄起來。

    「何暮凡!我要怎么回到身體里去?」我焦急地問。

    他瞟我一眼，不理我，「我家住羅東郊區，是坐客運來的?！?/br>
    「是這樣啊，一路上舟車勞頓辛苦了，那你和程曦……」媽猶豫了一下，不需聽完就能猜到她接下來想問什么，

    「你們是情侶關係嗎?」她微微傾身，疲倦的雙眼閃爍一絲好奇。

    「當然不是，我們只是普通朋友?！?/br>
    等等，何暮凡你這澄清速度也太快了吧?

    「疑?你不是說過你們很熟嗎?」精明如mama馬上就抓出可疑之處。

    「痾…是沒錯，我的意思是，我們并不是情侶關係，阿姨不要誤會了?！?/br>
    「沒事，阿姨懂的，你們是友達以上戀人未滿嘛，程曦這ㄚ頭，有這么好的異性朋友怎么從沒跟我說過?！?/br>
    何暮凡不安分地動動身子，看起來很想澄清，但話到嘴邊又選擇吞了下去；他兇神惡煞瞪我一眼，我覺得很委屈，mama愛幻想又不是我的錯，回家后絕對要阻止她繼續看那些沒營養的芭樂浪漫校園劇。

    「何暮凡?！刮疑焓衷谒矍皳]舞，吸引他的注意，「你幫我問問我爸去哪里了?！?/br>
    何暮凡下意識撥開我的手，他不耐煩嘖了一聲，完全忘了自己正在被我媽嚴刑逼供中。

    「你怎么了嗎?」mama問道，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一個人呆著真的很無聊，忍不住就多問了幾句?！?/br>
    「阿姨，絕對沒這回事!只是有小蟲一直在面前飛來飛去?！顾琶忉?，很快將話題帶開，「話說，怎么沒看見叔叔?」

    「喔，他呀，和編輯開會去了?！刮覌岊D了頓，「程曦有和你說過吧?他爸是個職業作家，唉，為了照顧我們程曦，他可能會暫時棄筆一陣子了?！?/br>
    我垂下眼，寫作對爸爸來說意義重大，是他對生活熱情的來源之一；為了照顧病床上的我，爸媽真的放棄了很多。

    「嗯，她有提過?！购文悍财降貞?，眼神飄往簾子罩著的病床，「程曦她……狀況還好嗎?」

    他的話飄蕩在靜默的病房中，雖是無意，但這似乎成了徹底打碎我媽臉上偽裝的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