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坐在床上,凌恆脫下衣服,乖乖地任由彤安將乳白色的藥膏涂抹在他紅腫的肩膀上。 空氣瞬間曖昧了幾分。 想起剛才彤安護住自己的舉動,凌恆很是想不透。 她到底為什么要保護自己? 「彤安...」他沙啞地出聲。 「很痛嗎?」聽見他叫著自己,彤安以為她誤觸了痛處,便出聲問道。 凌恆搖搖頭,問道:「你為什么要救我?」 聽著凌恆的疑問,彤安正在涂抹藥膏的手微頓,隨后便道:「一來凌老爺也不是真心想打死你,不過是要有人給他個臺階下,我便出手了?!?/br> 聽見彤安冷冰冰的回答,凌恆瞬間尷尬了幾分。 昨夜他丟下她跑去尋歡,難道他還希望她是因為自己而出手的嗎? 「二來呢?」他問道。 「二來...」她微微歪著頭,輕聲說道:「雖然沒有夫妻之實,但你如今是我丈夫沒錯了,于情于理,我都得要冒死保護你?!?/br> 語落,她拿起一旁的毛巾擦了擦手,站了起來。 「你要去哪里?」看著她準備離去的背影,凌恆微微皺眉,叫住了她。 轉過身,那雙桃花眼帶著些許的哀愁,她淡淡地說道:「我今日一早本就要去一處地方,卻被你耽誤了,只好現在去了?!?/br> 什么事這么重要?寧愿丟下我也要去? 「彤安!」凌恆倉皇地起身穿衣,目光卻未曾從她的身上離開過:「你要去哪里?我跟你一起去?!?/br> 看著凌恆倉促穿衣的模樣,彤安笑著搖了搖頭,道:「你在家里好好休息吧!晧然表哥會陪我去的?!?/br> 刻意地提起柏晧然的名字,就連彤安自己都不清楚,究竟是要試探凌恆的醋意呢?還是自己純粹習慣了多年都這么叫呢? 「柏晧然?」聽見柏晧然,他皺起了眉頭,問道:「他跟你去做什么?」 「凌恆?!雇驳男θ莺軠\,很溫暖,但說出的話卻讓凌恆心里不禁一陣寒:「你在外面有多少女人我不在意,只要別帶回家就行了。但作為交換條件,你不可以限制我和晧然表哥的往來,畢竟我和他是清白的?!?/br> 經過一夜,她終于想通了。是她對凌恆抱有太多期待,才會得到這么多傷害,那么只要別再在意著他,各自過各自的生活,是不是就會好過一點呢? 聽著彤安說出的話,凌恆雖然想反駁,卻又對她的話表示幾分認同,最后只能眼睜睜看著彤安瀟灑地走出了家門。 由柏晧然開車,兩人來到一處小深山里。 兩人皆一身素白衣衫,來到了一處墓碑前。 看著眼前的墓碑,彤安的那雙桃花眼帶著幾分朦朧,她俯身,跪到了墓碑前。 「娘?!拐f出了這個字后,她的淚水再也忍不住,落了下來:「彤安來看您了?!?/br> 「舅母,晧然帶彤安來了?!箷壢煌瑯庸蛄讼聛?,輕聲對著墓碑說道:「晧然來和舅母說個好消息,昨日彤安已經成親了?!?/br> 聽見「成親」,彤安不禁笑了出來。伸手撫摸著墓碑上淺淺的刻字,她呢喃著:「娘,我小的時候,您總是告訴我,要嫁個像爹一樣的好人家,可爹真的是好人家嗎?若他真是好人家,可會把您一個正妻葬在荒野深山里?」 想起昨夜和今日一早發生的事,淚水情不自禁地落到了手背上。她繼續撫摸著那粗糙的石碑呢喃著:「娘,我好怕,我真的好怕有一日會和您一樣,錯愛一生?!?/br> 那晚,她聽信了他酒后的胡言,誤以為她找到了值得付出一生的良人,卻沒想到他卻可能和父親一樣,是個處處留情的男人。 「彤安?!构蛟谝慌缘陌貢壢惠p聲笑道:「你今日和舅母說的話和從前有些不同?!?/br> 「因為我很怕?!顾拖骂^,那雙桃花眼里沒有任何情緒,只是靜靜地說著:「我娘已是前車之鑑,我不能和她一樣?!?/br> 儘管事后父親對母親有些許的愧疚,卻仍然是將她存在過的回憶拋之腦后,若非父親膝下僅有自己一人,只怕父親已經忘記自己曾經有過一位青梅竹馬的妻子。 看著她靜靜地跪在舅母的目前,一雙帶淚的桃花眼毫無波瀾,一絲心疼在柏晧然的心里蔓延著。握緊雙拳,他說道:「你不會的。若凌恆不要你,我會保護你?!?/br> 聽著柏晧然的話,彤安一笑,她轉過頭,靜靜地看著柏晧然。 那雙雙鳳眼與凌恆的風流倜儻不同,那雙眼眸冷靜中卻有著凌恆沒有的成熟,和凌恆相比,柏晧然的恬靜與斯文倒讓此刻的彤安有種前所未有的安心。 「表哥?!股璧睾傲艘宦暠砀?,彤安笑著說道:「你已經二十歲,也該成親了,趕緊去娶個你中意的女子吧!」 我中意的人是誰難道你還不知道嗎? 深知這句話說出會讓彤安造成困擾,柏晧然默默不語。 「走吧!」柏晧然起身,扶起了彤安:「太陽要落下了。山路不安全,我們趕緊下山吧!」 臨走前,彤安回頭再望了母親的墳墓最后一眼。 娘,請您保佑我遇上的是位良人。 眼神黯淡,她轉過神,離開了深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