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溯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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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臨時打亂了計畫,同一班接駁車還得再等兩個多小時。后來我又嘗試了生平從來沒做過的舉動──路上攔車;看著上山指標邊走邊攔,大約被無視了半個多鐘頭后,我本想放棄了,卻有臺小貨車在旁邊主動停了下來。 車上坐著對夫妻,搭了帆布的后座則載了一疊塑膠簍及雜物,我隱約聞到一股水果的氣味,他們也許是在到市場送貨回程的途中吧。 老實說,見到一位抱著一小截枯樹枝,緩慢走在路旁還哭得兩眼發腫的女孩子,普通人都會感覺古怪吧!但搖下車窗的婦人卻滿臉關懷地問我是否需要幫助。 這就是人間處處有溫情的體現??! 我簡單說明了想到山上小學卻錯過接駁車的事情后,兩夫妻很熱心,立刻決定載我一程,婦人還想下車讓我去坐前座,可我堅持后座借我個位置就行了,她才作罷。 搖搖晃晃一路上行,我抱緊了懷中的梧桐枝,呼吸著山上乾凈又夾雜著果香的空氣讓自己平靜下來。等終于到達學校后,我下車謝過了和善的夫妻,便快步往校門內奔跑而去。 學長來時,是平日,我來的這天則是假日,除建筑物二樓以上外,學??臻g基本對外開放。 要找到校內唯一一座水池并不難。讓我訝異的是,原來水池非但不小,造景上還花了不少功夫,種花種樹養魚搭小橋……然而,這景象也快要不在了。 我一眼就望見坐在小橋上,仰著臉看天空的白鬍子老先生。 「湖神……」口里喃喃,我三步併作兩步地衝到水池畔,還差點煞車不及直接踩進池子里。 湖神慢悠悠地轉過頭來,起先用饒富興味卻透著溫情的眼神打量我,像很好奇我在演哪齣;但一會兒后,或許察覺到了我跟常人不同,他的笑容逐漸歛起,視線焦距也從我面頰移到環抱的那截枯枝上。 我想,他猜到了我是誰。 隔著一小段距離,湖神啟口,凝重地說:「已是死木?!?/br> 我一聽,眼睛跟鼻頭都酸了,結結巴巴地反駁:「不、不會,一定還有別的辦法,梧桐前幾天還好好的,救回來就好了,怎么會是死木?我不能讓她變成死木……」 湖神輕嘆了口氣,徐緩起身下橋,走到我的面前。 「死木即是死木?!顾焓址鬟^枯枝,嗓音里有種歷經滄桑的平和,「本體無救,可靈體……未必?!?/br> 還以為無可轉圜了,結果居然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嗎? 張著嘴,我鯁了好一陣子,才總算壓下激動的情緒問道:「怎么樣才能救,我什么都愿──」話還沒說完,我深覺這話不妥,又轉而道:「能力所及的,我都會去試!」 「什么都愿意做」,之所以不敢說這句,是因為得考慮的太多,假如必須用其他精靈的命換梧桐的命呢?假如必須獻祭人魂呢?這些,我無論理智或情感上都辦不到。 而且,梧桐不會希望我為了救她失去原則。 對上我的目光,湖神和藹一笑,捋了捋白鬍鬚后卻對我說:「你回去吧?!挂娢衣冻鲶@訝的神情,他又安撫地點點頭,往我身后看了一眼,便走回橋上坐下,繼續發他的呆。 原地駐足,我欲語還休,正思索,背后突然有人拍了我的肩膀。 我轉過頭,卻看見一位意料之外的人,寬和的氣質一如往昔,即使歲月在她臉上鑿刻出深深淺淺的痕跡,即使彼此快兩年多不見,我仍輕易認出這位在我人生中極其重要的啟蒙者。 我瞪大雙眼,愣愣地喚道:「……老師?」 由于成長環境的緣故,小時候,根本沒人指導我怎么應對怪力亂神之事,只能獨自摸索,直到小學三、四年級時,遇上這位表面上是小學教師,私底下為使者之一的詹俐伶詹老師,才終于開始有系統地學習相關知識。 詹老師訝異于我的天賦,曾不只一次表態想收我為徒,讓我學習當個使者、多些人脈能自保,而且此事被八卦傳出去后,還冒出幾個人想跟她搶,但我始終沒有接受。 我覺得,我并沒有那個肩膀,能夠扛起那些責任。 而現在的我,觀念雖然有些改變了,卻仍不會改變當初的選擇。 我不愿讓自己正在做的某些事情成為義務,無論他人怎么想,我都只會踏上不違背自己本心的道路。 所以后來,明白我想法的詹老師才果斷放棄了收徒的念頭,并對我的態度表達了支持。 「果然是以柔啊,我就覺得背影很像你?!拐怖蠋熀荛_心,靠過來執起我的右手,用微帶沙啞的嗓音回應:「這所學校的湖神申請轉移,我是負責引路的使者。你呢,怎么會來這里?」 此話一出,我就詫異地「咦」了聲,然后扭頭望向湖神,同時祂也收回視線,又肯定似地對我頷首,讓我喜出望外──原來、原來在我來之前,湖神就想好要轉移了!連使者都聯系好了。 「這是什么,枯枝?」語畢,詹老師隨即捏住下巴,蹙起眉說:「等等,不對……是木精靈的本體?」 詹老師一雙比我還精,且閱歷豐富的慧眼立刻瞧出不對勁。她將梧桐的樹枝接了過去,翻轉確認片刻后,嘆出一口氣。 我緊張地注視她,而她道:「回原來的本體是不可能了,得轉移吧!但木精靈轉移的成功率極低?!?/br> 「木精靈……可以轉移?」我第一次聽說! 「其實這么多年來,我只聽過一個成功的例子,幾乎該用『奇蹟』來形容了?!拐怖蠋煂⑽嗤┲f還給我,歉意地笑笑,「而且具體辦法并沒有流傳出來,我恐怕無能為力?!?/br> 垂下眼睫,我搖了搖頭,正想啟口,湖神卻比我快了一步詢問轉移的時辰,也將詹老師的注意力吸引過去。 我默默站在一旁聆聽,起先還能專注,后來,所有聲音卻漸漸在我耳邊模糊,聽不清晰了。我很掛心在圖書館里虛弱的梧桐,不曉得她怎么樣了?我離開這段時間,大蜥蜴還有沒有繼續作怪,地震還在發生嗎? 再想到她對著我喊的那聲「小雨」,我的心頓時糾結起來。 「以柔?!瓜乱幻?,詹老師伸手摸摸我的頭發,亦促使我回神,「大約兩個小時后會開始下大雨,持續到明天或者更久,你帶傘了嗎?」 特定神祇的游走或駕臨,總會伴隨著區域性甚至廣域性的降雨,讓凡人回避以免衝撞了;要是衝撞了……好一點是產生類似感冒的癥狀,收個驚就行,差一點就得牽扯到復雜的儀式,這并非我專精的范疇,我也不大熟。 「沒有,不過我看好接駁車的時間了,等等就會走?!够卦捦瑫r,我不禁又將目光投向湖神,他沒多作表示,卻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 我心底莫名地產生一種直覺── 也許,我該信任這個書懷學長找到的幫手,信任他此時從容自在的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