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女升職記 第29節
書迷正在閱讀:在他心上撒野(久別重逢H)、奴隸母狗的調教、紅墻下的南風(校園)、那條錯誤的路、二次融化 (1v1,破鏡重圓)、妻心如刀(NTR)、掌心梅、成了陰陽宗小師妹后(修仙np)、【五月天夢文】也曾寂寥、胭脂旗袍
蘇瑤華微微一笑,道:“那便選輕稚和媛兒吧,這兩個丫頭穩重又細心,可以好好侍奉你?!?/br> 隨著她的話,采薇就很貼心地把人給蕭成煜點了出來,蕭成煜便也不再多言,只道:“好,有勞母后?!?/br> 人選就在母子倆的你來我往間門定了下來。 沈輕稚如她自己所愿,被選為了太子蕭成煜的侍寢宮女。 被定下來的時候,沈輕稚也只是規規矩矩屈膝,同趙媛兒一起給蕭成煜行福禮,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淺笑,既不突兀,又不沉悶,讓人一看便很舒心。 蕭成煜的目光終于還是落到了行禮的沈輕稚身上,他端著茶杯的手輕輕一頓,扭頭看向蘇瑤華。 他并未多言,蘇瑤華卻懂了兒子的意思,道:“都下去吧?!?/br> 待到宮人們都下去,蕭成煜才道:“母后,近來肅王叔經常同京中的幾位大儒往來,這其中還有張閣老,只不過他再三投請帖,閣老所幸稱病,并未赴宴,就連朝都不上了?!?/br> 隨著弘治帝的身體每況愈下,到了弘治一十四年,朝廷總共就沒開幾次早朝。 一月之間門,弘治帝能見一次群臣便算身體康健的,剩余日子,朝中大事都是稟明文淵閣,由閣老同弘治帝晉言商議政事。 作為被弘治帝選為輔政閣臣的閣老,張節恒在太子妃嬪名冊宣告之初就被烙上了太子黨的烙印,這種情況下,他應該主動站在太子身邊。 但肅王不知是聰明還是蠢笨,在這樣緊張時卻越跳越高,隱約有同乾元宮叫板的意思了。 張節恒卻似乎并不愿意攪渾水,直接稱病閉門不出,兩邊都沒招惹。 若是以往,弘治帝必定要有所動作,但現在…… 蕭成煜垂下眼眸,言語之間門滿是悲戚:“母后,父皇已經連續兩日長睡不醒,中途只偶爾醒來片刻,怕您憂心,還特地囑咐不叫張大伴告知您?!?/br> 蘇瑤華端著茶杯的手一松,只剩半碗的龍芯雀舌如同潑墨一般潑灑而出,染濕了她優雅素凈的碧青窄袖菱花襖。 蕭成煜見母親面色一白,心中微嘆:“母后……” 蘇瑤華閉了閉眼眸,她沖兒子擺了擺手,自己取了帕子,在衣擺處輕輕擦拭。 起初她纖細的手指還在顫抖,但隨著擦拭,她竟漸漸安穩下來。 蘇瑤華深吸口氣,又緩緩吐出,只輕聲問:“太醫院如何說?” 蕭成煜見母親很快便穩住了心神,不由有些敬佩,隨即便道:“周廉道這一次父皇因邊關戰事,頗受打擊,憂思過重又加之春日躁郁,這才一病不起?!?/br> 蕭成煜頓了頓,他斟酌片刻,還是實話實說:“比之弘治一十一年那一次,要兇險許多?!?/br> 那一次弘治帝重病,將養大半年才終能下床走動,如今這一次要兇險許多,未盡之言便是——藥石無救。 能活一日是一日,只要不咽氣,就能吊一日命,卻再也無法好轉。 蘇瑤華腰上一軟,恍惚之間門往后倒去,卻被采薇穩穩托住后腰,在她身后塞了兩個軟墊。 蘇瑤華難得沒在兒子面前擺出優雅端方的姿態,她整個人窩在軟墊中,面色都有些恍惚了。 “好些年了……”蘇瑤華聲音艱澀,“好些年了,終于還是熬不過去了嗎?” 她的聲音好輕,好啞,也好痛。 蕭成煜伸出手,緊緊握住了母親冰涼的手。 “母后,父皇纏綿病榻多年,每日吃那么多藥,受那么多苦,為的不過是大楚的家國天下,如今……如今……” 蕭成煜也有些哽咽,幾乎語不成聲。 蘇瑤華被兒子溫熱而有力的大手握住手,沉入谷底的心逐漸往上掙扎。 她緊緊閉著眼睛,淺淺喘著氣,她似乎用盡了全身立體,才把自己從瀕死的絕望中拉扯出來。 皇帝殯天,是國之大事。 蘇瑤華努力讓自己恢復往日優雅,可她無論怎么努力,卻依舊只能靠躺在靠枕上,怎么都直不起身。 她渾身的力氣都被抽干,根本無力再去支撐那虛無縹緲的體面。 蕭成煜緊緊握著母親的手,他面容上看不出如何動容,但那雙泛紅的眼眸,還是泄露了他些許痛苦情緒。 “母后,你別怕?!?/br> “母后,”蕭成煜一字一頓道,“你還有我?!?/br> 你還有我。 蘇瑤華恍惚之間門,突然憶起當年她嫁入毓慶宮時,也是緊張又害怕的。 那年的她不過十八,還是個懵懂的少女,她記得坐在喜房中等待時,自己是如何的緊張和害怕。 即便同太子是同窗,少時也早就相識,但她依舊有著作為新嫁娘的緊張和嬌羞。 后來,她等到了太子的一句話。 他那時也像現在的兒子這般,握住她的手,告訴她:你還有我。 即便離開家族,離開親人,獨自一人入宮為妃,但你還有我。 有我,就不會有人傷害你。 后來一十載時光,蘇瑤華在日復一日的失望中再也想不起當年那句承諾,時至今日,當年給過他承諾的人即將離開,但她卻并非一無所有。 她費盡心血養育長大的孩子,對她鄭重道:你還有我。 他從來言而有信,蘇瑤華相信,她的兒子不會讓她失望。 他的眼神,比當年的弘治帝,要清澈得多。 蘇瑤華突然淚雨滂沱。 這一生,到底值得了。 ———— 沈輕稚自不知坤和宮正殿都發生何事,她眼下最要緊的,便是安慰淚流不止的張春溪。 皇后一共選了四個侍寢宮女,但蕭成煜只讓選了兩人,被選中的自然是最優秀的沈輕稚和最溫順的趙媛兒,剩下的張春溪和戚小秋自然就被刷了下來。 戚小秋倒是還好些,她本就是個悶葫蘆,一貫不愛說話,瞧著對去做侍寢宮女也沒什么興致,如今未被選中,她不過就是低下頭,似并不覺有何不妥。 倒是一向活潑開朗的張春溪,一直緊緊抿著嘴,待回到后殿廂房處,才委委屈屈哭了出來。 趙媛兒一見她哭,立即就慌了神,她手足無措地想要哄一哄張春溪,可話到嘴邊,卻又笨拙地找不到詞語。 趙媛兒便只得看向四個人里的主心——沈輕稚。 沈輕稚垂下眼眸,她平靜看向張春溪,等她哭得臉都花了,開始打哭嗝,這才輕聲開口。 “春溪,你當真想要做侍寢宮女嗎?” 她的話很輕,輕得仿佛一縷煙,縹緲無蹤,卻又如同春雨一般落在張春溪的心尖上。 張春溪就連哭嗝都不打了,她茫然抬起頭,用那張哭花了的小臉看向沈輕稚。 沈輕稚看了一眼不聲不響的戚小秋,又安撫拍了拍趙媛兒的肩膀,目光最終落回張春溪臉上。 “我們做任何事,總要明白自己的目的,你被選入候選,自然是好事一樁,但如今落選,也并不如何可怖?!?/br> “所以我問你,你究竟想要什么?當真想要做侍寢宮女?還是只想一步一步往上走?” 張春溪徹底愣在了那里,她似是根本沒聽懂沈輕稚的話,還是趙媛兒輕輕推了她一把,張春溪才如同大夢初醒一般,小聲說:“我只是……只是覺得丟臉?!?/br> 沈輕稚眉目溫和,面上雖無笑意,卻也無半分得意鄙薄。 她只是淡淡道:“繼續說?!?/br> 張春溪比沈輕稚小了一歲,她自來了坤和宮,就把沈輕稚當成了自己的jiejie,對她的話頗為聽從。 如今被她如此一鼓勵,那種委屈立即消散不少,略微有些佝僂的脊背也挺直起來,磕磕絆絆繼續道:“輕稚姐,我并非一定要做侍寢宮女,可當時能被選中,就意味著我肯定有過人之處,如今又未被定選,總覺得……總覺得特別丟人,仿佛我身上有什么不好的地方,才沒叫皇后娘娘看中?!?/br> “可若如此,當時為何要選我呢?” 她如此說著,沈輕稚還未開口,邊上的戚小秋卻突然道:“對于貴人們來說,我們都是可有可無的,無論我們多好都是一樣,難道輕稚姐和媛兒姐被選中,就一定會更好?” “也不盡然?!?/br> 這丫頭平日里不聲不響,倒是眼清目明。 張春溪微微一頓,她眨了眨眼睛,又低頭把臉上的淚痕都擦干凈,才小聲說:“是我……是我想當然了?!?/br> 她還年輕,對未來總是帶著些許期盼的,這種期盼,讓她對被選為備選,對被皇后娘娘選中是有期待和雀躍的。 那意味著,在皇后娘娘看來,她比別人強。 沈輕稚深深看了一眼戚小秋,然后才看向張春溪:“小秋說得對,你回去好好想想小秋的話,就不會難過了?!?/br> 張春溪立即點頭:“是,我知道了?!?/br> 說罷,她微微紅了臉,顯得很是羞赧:“我……讓jiejie們看笑話了?!?/br> 趙媛兒輕聲細語安慰道:“你還小呢,心里委屈便哭出來,是好事?!?/br> 沈輕稚他們也不過只能安慰幾句,便要各自去忙,張春溪和戚小秋未被選中,定不能在坤和宮多留,沈輕稚讓趙媛兒先去忙,自己領著兩人去尋了沐芳姑姑,讓沐芳姑姑安排兩人去處。 而她自己,則輕快回了殊音閣,去忙她自己的差事。 殊音閣中,侍書幾人正在忙,見沈輕稚回來,侍書忙放下手中的書本,迎了上來:“如何?” 正殿里的事,若非姑姑們往外說,否則誰都不會知道。 侍書倒是關心則亂,沈輕稚淺笑不語,只道:“前頭有了結果,倒是不用我再去聽課,今日便趕緊回來給jiejie幫忙,省得把jiejie累病?!?/br> 沈輕稚一字不提結果,但侍書從她言語之中也聽出話音,不由舒心一笑:“好,這幾日都要曬書,可忙得不行,得虧你回來了,要不然啊,得累壞我這把老骨頭?!?/br> 侍書原也是沉默寡言的,不過這幾年同沈輕稚相處,殊音閣又進了不少年輕小宮人,她便也顯得活潑一些,話也俏皮。 沈輕稚莞爾一笑,上前挽住她的胳膊,同她親親熱熱往里走。 一邊走,沈輕稚才道:“還是喜歡殊音閣的日子,不用搭理旁人,只用侍弄書本?!?/br> 侍書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低聲道:“你去了哪里都能好過的?!?/br> 沈輕稚笑著說:“也是?!?/br> 沈輕稚今日其實并非回來幫著侍弄書本的,她是回來重新教導墜兒,把自己原來的活計一板一眼教了一遍,讓她牢記于心,這才心中安穩。 如此忙碌一整日,她來不及多想,待得晚上回去收拾行李,她把這幾年的體己先收好,除了每月月銀加上皇后恩賞,總也存了小一十兩銀子,頭面耳鐺也攢了幾副,雖并無名貴珠寶,卻也算是精巧,這都是她一點一點攢下來的家私,對她來說,是很珍貴的。 沈輕稚一點都不嫌棄,她一樣樣收好,然后就開始收拾宮裝。 她才當上大宮女,宮裝只發了兩身春裝并兩匹菱紗料子,春裝顏色倒是鮮亮,一件桃紅,一件鵝黃,顯然是沐芳特地給她預備的。 這兩身衣裳做侍寢宮女也是得穿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