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來拍大合照吧！」班長大喊一聲，大家紛紛放下手邊的事聚集到客廳中央。

    方若淇正猶豫著要不要一起拍，沒想到就被羅子佑拉住了她的手往最后一排中間的位置站。怕方若淇被擋到，羅子佑拍了前面死黨的背要他再蹲下去一點。

    方若淇抬頭看見羅子佑撥了撥他蓬松的頭發，隨意勾起的嘴角卻像是被精心雕刻出來的完美弧度。

    「羅子佑站到最旁邊啦，不然人太耀眼整張照片都曝光過度?！拱嚅L一邊調整手機支架一邊開著玩笑，果然惹得所有人一陣發笑。

    「很好很好就是這樣，倒數囉！」班長拿著藍牙遙控衝進畫面，以撐著頭側躺的姿勢在最前面一排按下了手上的按鈕。

    「嗨，我可以跟你要聯絡方式嗎？」拍完大合照后一個男生走到方若淇身邊問。

    「可能不方??」方若淇還沒說完，羅子佑突然出現擋在兩人之間。

    「時間不早了，我送你回去?！沽_子佑開口。

    就這樣那男生輕嗤一聲，還瞪了羅子佑一眼。

    「沒事，他從以前就看我不順眼?！沽_子佑把方若淇拉到旁邊。

    方若淇擔心自己都沒有幫忙收拾怎么能先走，羅子佑說主人已經叫了清潔公司結束后來收拾。方若淇才放心和他一起離開。

    「明天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做志工？」車駛出了地下停車場，羅子佑打了方向燈問。

    「我明天有約了，抱歉?！狗饺翡空f。

    蔣浩楠很久很久很久以前就預訂了圣誕節這天，要方若淇一定要為他保留時間。

    一路上沒有人再開口。

    「傅延？」車駛進巷子后方若淇就看見站在她家樓下的傅延。

    「謝謝你?！狗饺翡考敝忾_安全帶，剛碰到車門把手她才想起還沒有把身上的毛衣給脫下來。

    「給你。??！還是我帶回去洗乾凈再??」方若淇把毛衣放在腿上摺好遞給他。

    「不用?！沽_子佑很快便打斷她。

    「好??那掰掰?！狗饺翡客崎_了車門。

    就像方若淇說的一樣，的確很重要。

    羅子佑熄了車燈把方若淇剛脫下的毛衣攤在腿上，上面還殘留著她的體溫。

    還有她的味道。

    傅延看見方若淇從車上下來，小跑著來到他面前。

    「怎么不接電話?！垢笛由焓痔嫠眍^發。

    「沒電了?！狗饺翡刻ь^看著他，眼里亮晶晶的。

    傅延捧著她的臉吻了下去，咬住她的下唇繾綣纏綿。

    「去哪了？」傅延離開了她的唇，但兩人的鼻尖還是幾乎要碰在一起。

    「耶誕派對！」方若淇笑著說。

    傅延把方若淇攬進懷里，輕撫著她的背。

    「我臨時出趟差，下週回來?！垢笛诱f完又給了她一個長長的吻。

    羅子佑將一切盡收眼底，倒車離開時嘴角像失去了彈性般直直垂落。

    方若淇回到家替手機充電后才看見蔣浩楠的訊息。

    ［抱歉若淇，最近氣溫驟降，需要出勤的次數變高，也需要人隨時支援，所以圣誕節不能陪你一起過了］

    方若淇反覆閱讀蔣浩楠傳過來的這段訊息，總覺得語氣和以往非常不同，似乎有種太過客氣和稍微疏離的感覺。

    除此之外方若淇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個大壞蛋，竟然因為不用和蔣浩楠那么快見面而松了一口氣。她有話和他說，她貪心地想要有再多一點的時間作心理準備。

    ［好的不需要擔心我，辛苦了?。莘饺翡肯肓艘幌禄馗策^去。

    ［但之后還是要補過］蔣浩楠很快有了回覆，接著傳來的貼圖是隻穿上了圣誕老人服裝的小狗。

    羅子佑更衣間最里面的那個柜子前陣子被他清空，掛進了一件黑色的羽絨外套。

    他把毛衣摺得一絲不茍也放進那格衣柜里。

    不久聽見手機聲響，他拿起手機盯著螢幕等響了叁聲才接通。

    「我明天可以跟你一起去做志工了，還可以去嗎？」方若淇考慮了一下還是打電話問了羅子佑。要是他已經找別人去了也沒關係。

    「可以啊?！沽_子佑恢復了笑容，心臟開始猛烈跳動起來，聲音卻偽裝得平靜如水。

    上午十點羅子佑把車停在巷口并沒有開進去。他打電話請方若淇走出來的語氣略感抱歉。

    車子往山區開，一路上林木蓊鬱。

    方若淇看見大門旁一塊大石頭上刻著「善德育幼院」五個字。鐵柵欄緩緩移動，羅子佑搖下車窗和警衛點頭示意。

    「院長?！沽_子佑給站在門口迎接的院長一個擁抱。

    「您好?！狗饺翡恳蚕蛟洪L打招呼。

    「歡迎你?！鼓赀~的院長和藹可親地回應。

    院長請他們幫忙清掃后院的落葉和雜草。方若淇跟著羅子佑走到后院，他打開鐵皮屋從里面拿出掃具又關上。羅子佑過程中一直沉默著，方若淇也就安靜地陪著他清掃。

    不久育幼院響起了鐘聲，孩子們的喧鬧聲也隨之而來。

    院長邀他們到活動中心一起吃午餐。由于是圣誕節，不但邀請了唱詩班，院里的孩子也有準備表演。

    表演結束，孩子們穿著手作的圣誕服裝來到后院跑跑跳跳。院長讓羅子佑和方若淇照看他們。

    羅子佑和方若淇坐在木製長椅上，童稚的笑聲圍繞著他們。

    「我是被收養的?！沽_子佑突然開口。

    從他有記憶以來他就在這里生活。直到八歲那年有對中年夫婦來到這里，女人想要個和他死去兒子相像的男孩，男人要的卻是育幼院里最優秀的孩子。

    于是羅子佑就離開這里有了新的生活。

    他稱為母親的人對他很好，將他照顧得無微不至。只是夜深人靜時她總會喃喃自語著他終究不是她的孩子。

    父親很少回家，但絕對會滿足他物質上的所有需求、給他一切最好的。當然，羅子佑也必須成為最優秀的那個。而身為父親的他從來沒有給過羅子佑所謂的父愛。

    清冷的風吹起方若淇的發絲，孩童的嬉鬧聲不禁讓她憶起過去。

    方若淇12歲，方若明9歲那年父母因車禍意外去世，出了意外后很快由阿姨一家率先提出愿意幫忙照顧兩個孩子，但阿姨卻又臨時反悔，才改由姑姑一家接手。后來姑姑因為經濟壓力過大還是將他們姐弟送往育幼院。育幼院花了一段時間才說服阿姨一家將他們接回去。

    就這樣輾轉浮沉，十多歲的方若淇知道自己和弟弟就像皮球一般被踢來踢去，她告訴自己一定要趕快長大、獨立自強，讓弟弟也不用那么辛苦。

    年紀尚小的她知道她失去了所有，但她還有方若明。

    只是現在，她連方若明都沒有了。

    夕陽落入天邊，眼淚從方若淇的眼角無聲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