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子
書迷正在閱讀:我只是心碎成了很多片(NPH)、狩獵季節 (NPH)、分身伴侶(1v2)、模范夫妻離婚了(高干,H)、圈套(校園1v1h)、杳杳召三日(古言)、入局、成為幼崽后的那些事、囚徒的眼淚、馴鬼(現代靈異DS1v1)
鐘寅決定卸任是在一個月前。 鐘兆山因此發了很大的火,手邊最喜愛的青花壓手杯直接摔了個粉碎。 退至后線坐鎮多年,他自認為可以毫無波瀾地度過晚年,未曾想會被自己親手扶持上去的孫子背刺。 鐘寅不躲不閃,碎裂的瓷片劃過顴骨,血珠立馬冒了出來。 仿佛早有預料,他的聲音堪稱冷靜,此時也不慌不忙地勸著鐘兆山,“您的身體要緊,醫生說您不宜動怒?!?/br> 鐘兆山胸腔劇烈起伏,打理整潔的雪白胡子跟著顫抖:“你,你背后做的那些,當真以為我一無所知嗎!” 鐘寅垂著眼睛,毫無慌張神色。 他當然知道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墻。 無論是刻意把鐘家其他子孫養成廢物,或者是故意縱著鐘承揚得罪周家朱家,鐘寅都不意外鐘兆山會知道。 只要他還是鐘家最頂用的那個,鐘兆山都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一如當初他那個人血緣上的父親一樣。 鐘寅有時覺得自己活得像只狗。 被拋進鐘家這個斗獸場,要想活下去,就必須無時不刻做好準備撕咬。 用利齒,用尖爪。 以最狼狽的,毫無臉面的姿態換來活著。 他曾經以為只要贏了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尊嚴,體面,以及從未得到過的,愛。 直到后來,他終于在這個斗獸場里血淋淋地活了下來。 所得到的不過是cao縱者獎賞的一塊腐rou。 這怎么夠。 他必須要所有曾經嘲諷過他的人付出代價,只有想到他們以后再也沒有進場的機會,心理上才能獲得一絲快慰。 鐘寅默了片刻,開口道:“感謝您老對我多年的栽培,只不過我實在無心繼續下去?!?/br> 鐘兆山眼睛死死盯著他,從前他以為這個孫子是最像他的人。 比他的父親還要像。 聰明,狠辣,果決,不擇手段,并且克制。 目睹父親死于放縱情欲,所以一直清心寡欲到了極點;也因為心里懷著對那些看不起他的人的憤恨,所以能忍氣吞聲,從最底層一步步爬到他們望塵莫及的位置。 恨,并不是一件壞事。 鐘兆山一直這么想的。 恨可以催發人的斗志,只要鐘寅可以把暉升發揚光大,別說廢掉一個鐘承揚,就是十個,他也不會在意。 “給我一個理由?!辩娬咨胶芮宄?,鐘寅能站在這里說出這個決定,就代表再也沒有回圜的余地了。 鐘寅的眼神停滯了一瞬。 視線慢慢轉向桌上未完成的一盤棋局,錯綜復雜的局勢相互纏斗,至死方休。 他的聲音如深冬灰暗的天色般寂滅,“做了三十年棋子,突然想做回人?!?/br> 能被生下來,是可以成為向上攀爬的踏腳石,能被找回來,是因為能做洗刷晦氣的傀儡…… 鐘兆山一開始就看重他嗎。 不。 是因為他親手將自己打磨成了一件趁手的工具。 麻木得太久,鐘寅已經忘了自己到底是什么。 唯一那個把他當人看,會心疼他的人,被他毫不珍惜地撇開了。 他實在愚蠢,竟然狂妄到以為爬到最上面就能擁有一切。 他連個人樣都沒有,居然以為她想要什么都可以給她。 真是可笑。 就像那個被扔到國外自生自滅的鐘承揚一樣。 他也不過是枚棋子。 或許到最后,會變成另一個麻木不仁的棋手。 臉上的血痕干涸成道道可怖的烏痕。 鐘寅走出內院,將候在走廊的管家嚇了一跳。 正要叫人過來給他包扎,鐘寅抬手制止了,“徐爺爺,多謝您這些年的照顧?!?/br> 鐘寅還記得自己被推進池塘,最后是這位老先生把他撈起來的。 他彎腰向無措的徐管家鞠了一躬,轉身大步離開。 踏出大門,鐘寅站定腳步,最后回頭看了一眼。 這座雕梁畫棟,氣韻厚重的深宅,曾經令初來乍到的他望而生畏。 再后來生了野心,不由視此為囊中之物。 最后總算明白,只要在這里一天,他就永遠在做困獸之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