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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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用手心擦干臉頰的淚,又用手背去抹掉眼角新落下的大船淚珠。而我則震驚在了當場,不知該作何反應。 她繼續哽咽著道:“我也想擺正我的感情,可是我舍不得,你在國外的那些年,我每天都輾轉反側地想你。每年你假期回來,要回老家,要跟你的一幫朋友聚會,留給我的時間有多少?天知道,我每次見到你的時候有多快樂,告別的時候又有多不舍。我每天都掙扎著把告白的話咽下去,恨不得捆住手腳,好忍住碰你的沖動。而你什么都不知道,譚詩苑,你什么都不知道!你跟那個蠢貨富二代談了戀愛,你才二十一歲,竟然就準備嫁給他了!我還能說什么?譚詩苑,你告訴我,我還能說什么?!” 說完這一長串話,她微跛著腳大步離去,留下我在原地,愣著,喉嚨像是堵著一團棉花,手腳被震驚捆綁在原地,說不出任何話,也做不出任何動作。 那天之后我們再也沒有見過面。我在朋友圈看到劉雯開了舞蹈工作室,生意還算不錯。我點了贊,又取消。思索半晌,還是點開她的朋友圈,重新點了一個贊。 兩天后,她屏蔽了我。 我不知道劉雯現在多恨我,又曾經多愛我,但此刻她是我唯一可以相信的人。 雯藝工作室并不算大,推開玻璃門進去是一個小小的前臺。我昨天已經加了客服微信,注冊了一節試課——以竺可兒的名義。她很小的時候學過幾年拉丁舞,雖然身體素質遠不及我,基本的柔韌度還是可以的,協調性也算是合格。在發現這一點時我幾乎大大松了一口氣——舞蹈是我的性命,我寧肯死,也不愿困在一個無法起舞的身體里。 周圍的女孩顯然已是芭蕾教室的???,連體服、大襪、舞蹈鞋、圍腰紗裙,裝備齊全,頭發一絲不茍用發網盤起來,在我看來已經到了形式主義的程度。我只穿了件純棉的T恤,寬松的運動褲,套著長襪子,在一群人中大概是格格不入。 芭蕾是一種生活態度。我忽然想起劉雯常說的這句話。她愛芭蕾,也如同愛生命,她的手機掛件是芭蕾伶娜,她的背包上印著芭蕾舞鞋,她練基本功比我刻苦百倍,若不是家境不如我優渥,付不起留學的費用,當年在琉森拿到金獎的應當是她,而不是我。 教室里的時鐘從59跳到00的那一秒,劉雯推門走了進來。她依舊是我熟悉的模樣,長手長腳的芭蕾舞女演員,比以前圓潤了些,也白了些,不再像以前那樣瘦削下去,下頜骨方得有棱有角。她的黑發梳成一個短短的蝎尾麻花辮,垂在一側的肩膀。 她的眼睛下帶著淡淡的黑眼圈,面無表情掃過我的臉,扶著把桿,一邊演示,一邊開口:“單手扶把桿,一拍demi plié,第二拍起身,三、四立腳尖,五六七八重復。一位腳,擦地出二位腳,擦地回三位或者五位,擦地向前四位做一個八拍,最后rond de jambe回到一位腳,轉身重復一遍。記住了嗎?” 并沒有人開口。悠揚的鋼琴聲流水一般響起,帶著音響窸窣的電流音。 待到聽清音樂,我當場失笑出聲:她用的竟然是納丹·菲菲爾德的純音樂專輯,Disney Hits for Ballet Class。這是其中那首 You Feel the Love Tonight,原本動畫電影《獅子王》里辛巴和娜娜久別重逢時刻,一同演唱的那首充滿喜悅和愛意的歌。 劉雯聽到我的笑聲,不解地看了我一眼,道:“新來的同學先看一下別人的動作,等下我單獨指點?!苯又?,便拍手起了個節拍。 我雙腳腳跟緊貼,一字站開,從肩膀到指尖延伸成一道圓潤的弧線,高高抬起頭,后背夾緊,肩膀下壓,半蹲下去,站起,接著踮起腳尖。 劉雯曾經是一個古板到有些刻意的芭蕾舞演員。她的手機鈴是天鵝湖的經典樂段,她的所有練習曲都是經典芭蕾。我以為,她永遠不會接受用現代音樂做把桿練習。 腳擦出去時,我想起童年她蹭在我家,一部接一部看迪士尼的動畫?!丢{子王》是我們落淚最多的一部,因為木法沙被刀疤推下懸崖,因為辛巴失去父親的悲痛,被誤解的委屈,也為辛巴和娜娜重逢時的熱戀,和辛巴明明成年、卻孩子氣不肯回家時的恨鐵不成鋼。 童年的我曾經對劉雯說,他們明明相貌已經完全改變,怎么可能在重逢時一眼認出對方?如果我們二十年不見,我根本不信你能認出我。 當時,劉雯斬釘截鐵地發誓,哪怕我換了一張臉,她也能憑借我的走路模樣,輕輕松松把我從人群里辨認出來。 劉雯,我如今不但換了臉,還換了身體,你還能認出我嗎? 像是刻意想考察她,在感受到她目光掃過來的一瞬間,我更加標準地抬起了頭,脖頸與后背在鏡子里展現出一個優雅的弧度,像是一只驕傲的天鵝,在把桿旁悠悠展翅,恣意梳妝。如我所料,劉雯走到了我面前,習慣性伸手想幫我調整骨盆位置,卻驚訝地發現,我的骨盆姿態中立,發力完美。她盯著我,從頭到腳,從腳到頭,細細地打量了許多遍,在三分多鐘的音樂停止后,終于忍不住開口:“你以前學過芭蕾?” 我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又很快掩飾住,看著她的眼睛,帶著笑意回答:“這是我的身體第一次感受芭蕾?!蔽也]有撒謊,竺可兒的身體的確沒跳過芭蕾?!皠⒗蠋?,你覺得我天資怎么樣?” 她并不懂我為何口吻像是老朋友一般熟稔親切,尚未從訝異中回過神來,只是道:“下課你留一下,填一下試課資料?!?/br> 劉雯是個內向的人,面對不熟悉的人,一向很難擠出客套的話。不知為何,看著她勉強找借口留我談話的模樣,我還有點反客為主的快樂。我看著鏡子里竺可兒的面龐,裝作一個真正的17歲少女模樣,俏皮地吐了下舌頭,接著伴隨迪士尼的鋼琴樂,開始下一套動作的練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