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章 其之壹-自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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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oo 后腦像被人重重敲了一記,支持不住的我因此陷入昏迷。 意識一直陷在朦朧不清的狀態,有時周遭吵的如同鬧市,有時卻又一點聲響都沒有,靜的可怕。 有時也會想到那些與噩夢同質的過去,夾雜著時斷時續的──更以前的回憶。 每當想到那些不好的事時,手便會緊緊握著什么不放。像是自己能因此不被那些事沖走般地緊握著。 于是,不確定究竟過了多久,意識最后仍慢慢回到了現實。 睜開眼,在習慣光線后,看到的還是最近已經熟悉的天花板,還有能看見后院景色的窗戶。 原以為自己是遇到另一層埋伏,被他們擒獲帶走。但看來并非如此。 如果先前經歷并非又一場噩夢的話,那就是伊澤瑞爾他們又救了我一次吧。 想不出他們有何能耐帶我自德瑪西亞人的追捕中脫身,但對于他們肯冒險救人這點,我卻絲毫不感到意外。 他們或許就是那種人吧,連敵我身分都能夠無視,只因為自己的價值觀便向他人伸出援手。 但是,對于那個讓他堅持到這種程度的理由,至今我仍完全不能明白。 試著坐起身,卻有什么東西壓住左掌,而手也在無自覺時緊緊反握著。 低頭看去,看見的是伊澤瑞爾。人正趴在床邊睡覺,而我握著的也就是他正擺在床上的手。 「……」 環顧四周,然后找到了最適合處理現況的道具,我邊注意不驚醒他,邊以空著的手抓住了擺在床旁的關鍵道具。 「醒來?!?/br> 「zzzzzzzz……」 看來光用叫的沒有效果,我以道具拍了拍他的臉。 「嗯唔…再躺一下就好……」 「給我醒醒……還有你的手趕快放開?!?/br> 又過了會,他才不甘不愿地清醒。 「啊,終于醒來了嗎──哇靠!」 真是有夠后知后覺的人。 「痾……雷玟小姐…雷玟女士?」 「什么?」 「可以問一下您為何又把刀放在我脖子上嗎?」 「看一下你的手?!?/br> 「手?」 他先是看向空著的那隻手,然后才注意到另一隻手的現況。 「──嗚喔抱歉抱歉對不起!」他急忙把手放開。 「……」于是我也將刀收起。 縮手后,和他暫時沒有交談,但他一直以拙劣的技術偷窺我的表情。 「……想說什么?」受不了沉默的我開口問道。 「喔沒有啊…就……只是想跟你說一下,你的傷口師父已經重新縫合了?!顾f道?!鸽m然是二度傷害,但因為不像上次一樣泡過海水,所以不像之前一樣嚴重?!?/br> 「──抱歉,又造成你們的麻煩?!刮业拖骂^道歉。 「是不會──其實真的是蠻麻煩的啦?!顾蠈嵳f道?!傅热痪攘四阋淮瘟?,那再救一次也沒啥大不了的,不用覺得抱歉──」 「抱歉?!?/br> 「就說不用覺得抱歉了──」 「抱歉?!?/br> 面對接連兩次的救命之恩,無以為報的我只能低著頭,只能不斷的重復述說。 「唉──好了啦。不用這樣一直講一直講?!挂翝扇馉栒f道?!敢狼傅脑?,我比較希望你能針對拿刀脅迫只是犯下無心之過的我這點,多表示點歉意?!?/br> 「……」頭撇向一旁。 「換成這就不肯講喔……算啦。那乾脆這樣好了?!?/br> 「什么?」 「既然你覺得愧疚的話,不如就答應我一件──不,兩件條件好了。如果連剛開始救你那次也算在內的話?!?/br> 「……什么條件?」 「第一個條件是──」他答道?!敢院蠼棺鋈魏慰赡芡{到自己性命的事?!?/br> 「……」 見我沉默不語,他進一步說道。 「你如果堅持要回諾克薩斯,沒人有權利阻止,但你好歹也考慮一下自己的狀況啊。就算沒有那些──奇怪的人好了,傷口沒全好的話也不能做長途旅行的好嗎?」 「──我知道了?!?/br> 儘管他所言不能說不對,但我還是有不得不回去的理由。 「你說你知道了,但看起來根本不像打算遵守的樣子?!?/br> 他的話語帶著怒氣。 「我說啊──你拖著這種傷,翻山越嶺回到諾克薩斯的話,出意外倒在路上也就算了;就算真的回到那里,他們又得多花心力照顧你的傷勢。你這樣不是在幫你國家找麻煩嗎?」 「……」雖然聽起來像在強詞奪理,但一時間我做不出反駁。 我覺得無論如何都該立刻回去,但卻說不出任何正當理由。 「好啦──沒有反對意見的話,就是你答應這件事了?!共辉俾犖乙庖姳戕熥哉f道,同時兩眼直盯著我要求同意。 最后我只好點頭答應。 既然是藉恩情所做的要求,我就不能再討價還價。 雖然將他與國家的恩情擺在一起比較,當然還是國家優先。但他方才所說讓我不得表示同意。 (照他的想法去想的話,心底的愧疚也許就能少掉一些。) (也許會吧?) 「那接著是第二件條件?!?/br> 他繼續說道。 但是,在等他說出條件,他卻是遲遲沒有開口。 我催促他:「究竟是什么條件?」 「這個嘛──就是那個…那個……」 「……」 「就那個啊──好啦!說就說!」突然間他開始氣急敗壞起來。 「所以說?」 「告訴我,你之前經歷的那些事?!?/br> 「……什么?」 「告訴我你為什么會夢到那些事?!?/br> 「……什么夢?」 為什么他會知道? 「不要在那裝傻。就不說照顧你時直接聽到的好了。從你住在這以來,每晚都聽的到你因為夢到什么,不斷在喃喃自語?!?/br> 「……」 該死! 難道真的就控制不住自己嗎? 「那些──都只是虛構的夢境?!?/br> 「───?!?/br> 猝不及防地──他說出那個名字。 我最不愿意想起的名字。 最不想想起的眼神。 最不愿想起的那種笑。 『所以說我也同樣恨你,恨的程度同樣地無以復加哪?!?/br> 我不自覺摀住耳,退到墻邊試著逃離那個名字。 同時逃離那些無法逃避的責任。 「……你無意間說出的事還有很多,我就不多說了?!?/br> 他等了會,像要等我冷靜下來才繼續說道。 「總而言之,能告訴我是怎么回事嗎?」 「為什么──為什么想要知道?」 對于目的和身分自始至終模糊不清的人,我不懂他的用意。 「因為我想知道我心里問題的答案?!?/br> 「什么問題?」 「具體來說是什么事的答案,我現在還不能說。但是──」 我等著他將話說完。 「那事關到我以前所做的選擇,事關那是種正確,還是就只是種錯誤?!?/br> (正確和錯誤──是嗎。) 「嗯?」他沒聽見我的低聲自語。 頭瞥向另一邊?!俯ぉの也荒苷f?!?/br> 「早知道你不能說了?!顾氐??!傅珗猿植徽f的話最后會受不了的吧?都已經憋到會在睡覺時說出來了,在問題嚴重到讓自己崩潰前趕快告訴別人吧?!?/br> 他仍試著說服我?!鸽y不成你想抱著不上不下的心態回去諾克薩斯?」 「……」 「而且我感覺得出來──你大概和我有差不多的困惑吧?!?/br> 「只要知道你遭遇過的事,大概不久后,我就能把我心里的問題和答案全跟你說了?!棺詈笏@么說道。 于是,又一段沉默過去。 我想了又想,直到下定決心以后,才回到床邊坐正,眼睛看向他。 「──你真的想知道是什么事?」 「對,這是我第二個要求?!?/br> 「那你也能答應我一個條件嗎?」 「你說看看?!?/br> 「聽完以后,請看不起我這種人?!?/br> 「……你先說出來看看我再考慮?!?/br> 「……」 「不知道你到底做了什么,我沒法事先判斷好嗎?畢竟要看不起一個人,也得有足夠強烈的原因才行。如果理由不夠充分就隨便瞧不起一個人的話,那就只是小孩在鬧脾氣而已?!?/br> 「……」 這男人為什么這么多理由呢? 「總之你就說吧?要我討厭你你也得說出來讓我討厭才行?!?/br> 于是── 再也承受不住惡夢的重量的我。 就這么將那座島── 將那座島上我所經歷的事件。 一件一件慢慢說了出來。 而在這段期間,我一直有種像在事后自白,又像處在犯罪過程里的矛盾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