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風不偷月 第8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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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寧波又度過一夜,項明章和沈若臻第二天清晨出發,趕在中午之前下高速公路回到了市區。 江岸大道風景依舊,沈若臻半夜從楚家跑出來,一晃過去了九天。 抵達楚家的門外,項明章關閉汽車引擎,卻鎖著車門,沈若臻解開安全帶,玩笑地說:“不讓我下車么?” 項明章當初理智權衡,此刻有些舍不得:“回去你就要繼續做楚識琛了?!?/br> 沈若臻說:“我知道?!?/br> 項明章發現,沈若臻對任何事一旦做了決定,就會堅定地執行下去,大概就是這種氣魄,當年才能拋棄一切投奔新道路。 “咔噠”,項明章解鎖車門,停止了優柔寡斷:“回去代我向楚太太問好?!?/br> 沈若臻卻沒動,保險起見,他考慮道:“之后你繼續叫我‘楚識琛’吧?!?/br> 人前當然要掩飾,項明章問:“那我私下叫你的真名?” 沈若臻謹慎地說:“私下也不要了,不然叫慣了,難免會有喊錯的時候?!?/br> 雖然有道理,但項明章不滿意:“那上床的時候,我也叫你‘楚識琛’?” 沈若臻噎了一下:“光天化日——” 項明章學會了搶答:“自重?!?/br> 沈若臻打開車門:“我要走了?!?/br> 項明章向副駕傾身,在沈若臻的鬢角親了一口,說:“叫什么都沒關系,只要你好好的,有事情立刻打給我?!?/br> 沈若臻下了車,這九天發生了太多,他和項明章確認心意,回故鄉了卻憾事,每一分鐘都是圓滿。 他做了一遭沈若臻,真真切切,不是幻想出的南柯一夢。 現在他要回去了,雕花鐵門早晚進出,回到這個時空里讓他棲身的家。他要繼續做楚識琛,做沒有完成的事情。 一步邁進大門,心境與離開時截然不同,他走到別墅前,輕喊了一聲:“我回來了?!?/br> 楚太太第一個跑出來,像這大半年里的每一天,開心地迎接他:“小??!” 楚識琛給了楚太太一個擁抱:“媽?!?/br> “你呀怎么回事?”楚太太輕捶他的背,“大半夜跑出去把你meimei嚇壞了,后來明章聯系我,說帶你緊急出差,手機行李都不拿,你們去哪里出差了?” 楚識琛聽著絮叨進屋,只“嗯嗯啊啊”地笑,弄得楚太太也不問了,趕他上樓去換衣服。 房間剛打掃過,手機放在床頭充滿了電,楚識琛先保存了姚徵的號碼,然后翻到離開那一晚的記錄,長長一列都是項明章的名字。 他走到露臺上,蔥郁的樹冠縫隙露著汽車前蓋的一角。 項明章還沒走,不放心,萬一沈若臻進去了又跑出來,他就什么都不管了,直接把人帶走。 儲物箱里落著半包煙,估計是司機的,項明章抽出一根,下車靠著車門點燃。 忽地,別墅樓上傳來樂聲。 項明章回頭望向二樓露臺,依稀看見沈若臻抱著把琵琶。 白襯衫挽起露出一截手臂,沈若臻端坐欄桿后,在寒風里發絲亂,手不亂,朝著項明章的方向撥動了琵琶弦。 錚錚鈴鈴,快而不急,穿過細密樹影流瀉下來,和枝梢上的歡欣雀鳴一起灌進耳朵。 項明章忘了指間的煙,火星燃燒到皮膚,又被琵琶聲撫平了鎮痛。 上次結束是一弦急收,這次是婉轉不絕,仿佛舍不得曲終,人去。 終于停止的一刻,項明章還未回神,手機先響了。 他望著露臺接聽,動了動唇,遲疑地不知道該叫哪個名字。 手機里,楚識琛問:“好不好聽?” 項明章說:“嗯,好聽?!?/br> 楚識琛道:“你叫我名字的時候,也很好聽?!?/br> 項明章問:“那我什么時候再叫你?” 耳邊靜了片刻,對方重新回答:“我不自重的時候,想聽你叫我沈若臻?!?/br> 第79章 楚識琛進項樾工作以來,加班頻繁,這十天算得上大長假了,他也歇膩了,周一早早出門去了公司。 秘書室一直鎖著,空氣濕悶,楚識琛打開窗戶和除濕器,然后把萎靡的劍蘭拯救了一下,畢竟是總裁送的,萬一養死了不好交代。 收拾干凈,楚識琛登錄辦公系統,項樾和亦思兩邊的部門加起來,積攢了二百多條待辦事項。 他熟練地按“急緩”劃分,一口氣處理了大半。剛到上班時間,部門同事陸續到了。 楚識琛要去市場部拿報告,經過辦公區被彭昕攔住。 在巴厘島度完假,項目組一幫人曬得黑里透紅,楚識琛笑著問:“玩得怎么樣?” 大家興奮勁兒還沒過,講得很熱鬧,就是遺憾楚識琛沒能參加。 彭昕是收到項明章的知會,說要帶楚識琛出差,他不敢有異議,同情道:“楚秘書你辛苦了,大家一起忙項目,我們去海島放松,你還得干活?!?/br> 楚識琛心里不好意思,他出差是假,至于辛苦么,的確是累暈了。 主管遞上一只袋子,說:“楚秘書,給你帶了巴厘島特產,不保證正宗啊?!?/br> 楚識琛有些驚喜:“謝謝,破費了?!?/br> 大家都給楚識琛帶了禮物,彌補他沒去的遺憾,也回贈了他每次出差給大家帶禮物的心意。 林林總總收了一大箱,楚識琛放回秘書室,門沒關,凌豈單獨過來,說:“楚秘書,我也給你帶禮物了?!?/br> 楚識琛道:“你進來啊?!?/br> 凌豈拿著個盒子,當初楚識琛是比他還新的新人,座位又挨著,所以他們相處比較親近。后來楚識琛當了秘書,越來越能干,也越來越忙,凌豈就自覺疏遠了。 楚識琛的玲瓏心思當然察覺得到,人際變化不可避免,他喜歡順其自然,說:“你剛才怎么不給我?” 剛才人多插不上話,凌豈道:“你送我的掃地機器人挺貴的,我一直想找機會還個禮,但也不知道你什么時候過生日?!?/br> 楚識琛接過盒子,說:“貴重的我不收?!?/br> “不貴?!绷柝M解釋,“不過我好好挑了,你不嫌棄就行,禮輕——” 門外,項明章拎著大衣和手提包經過,見開著門,準備和楚識琛打聲招呼,恰好聽見誠懇但不值錢的三個字,“情意重”。 楚識琛抬起頭,手上拎著一大串飛毛炸刺的玩意兒。 凌豈站在旁邊,恭敬地說:“項先生,早?!?/br> “嗯?!表椕髡虏幌滩坏貑?,“拿的什么東西?” 楚識琛也不認識:“這是什么?” 凌豈說:“這是捕夢網,巴厘島一個老奶奶開的商店,她手工制作的。晚上睡覺掛在床頭,會幫你過濾掉噩夢,只有美夢?!?/br> 楚識琛以前沒聽過,想感嘆一句“浪漫”,話到嘴邊硬生生地改了口:“聽起來很詩意?!?/br> 項明章咳嗽一聲,說:“凌豈,通知項目組一會兒開會。楚秘書,把要簽的文件盡快拿給我?!?/br> 楚識琛抓緊去了趟市場部,十分鐘后,左手文件右手咖啡,沒辦法敲門了,擅自進入總裁辦公室。 項明章伏案桌后,估計是有些燥,西裝外套脫了下來,穿著襯衫和薄呢馬甲,襟前揣著已經屬于他的古董懷表。 楚識琛放下東西,抽出一本文件翻開。 項明章握著鋼筆簽名,幾天沒用墨水干涸,他劃了兩筆,蓋上筆帽扔在一邊不管了。 楚識琛從辦公桌對面繞過去,拉開抽屜拿出墨水,余光注意著旁邊,指尖不小心沾上了一滴。 項明章抽一張紙巾伸過去,沒吭聲。 楚識琛把弄臟的手指伸出去,也沒吭聲。 對峙數秒,項明章用紙巾裹住楚識琛的手指擦拭,擺了半天的總裁架子,輸給太會拿捏人的秘書。 將紙團丟掉,項明章說:“不許掛?!?/br> 楚識琛沒反應過來:“掛什么?” “那張破網?!表椕髡驴瘫〉卣f,“還用得著去巴厘島,前兩天在浙江應該去趟義烏,多得是?!?/br> 楚識琛道:“這叫千里送鵝毛?!?/br> “行,禮輕情意重?!表椕髡抡f,“如果一百塊的禮物等于二百分的情意,那二十萬的琵琶值多少情意?” 楚識琛灌好了墨水,說:“簽名吧?!?/br> 項明章飛揚跋扈地簽完,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沒說什么,直接放回了碟子。 楚識琛好久不干這種活兒,耐著性子問:“怎么了,不好喝嗎?” 項明章說:“酸?!?/br> 楚識琛忍不住了:“咖啡酸還是你酸?” 項明章合上文件夾,該去開會了,還沒起身,楚識琛捉著他的扶手椅轉了半圈,他揚起下巴,問:“你做什么?” 楚識琛說:“我開個小差做一點私事,你會不會扣我薪水?” 他說著伸出手,捧住項明章的側臉,俯身親在對方的唇角,意圖蜻蜓點水,不料被項明章按住腦后,頓時喪失了自主權。 “唔……”楚識琛被頂開唇齒廝磨,嘗到了項明章舌尖的咖啡味,真的有點酸,大約是豆子的烘焙程度不深。 分開,楚識琛用拇指指腹抹過項明章唇上的濕潤,說:“二十萬的情意夠為你彈一輩子,就怕你聽膩了?!?/br> 項明章想起樹影間的露臺:“你在哄我嗎?” 楚識琛收走簽好的文件,虧他自持莊重,卻在工作時間做這種事,他慚愧地不承認:“咖啡不喝我就倒了?!?/br> 項明章哪還挑剔,屈從地喝了個干凈。 會議室人齊,項目組休假過后重新整裝待發。 今天官方正式公布了招標規范,同時還有一份名單,包括四家競爭力較強的公司,選型組會在競標前對各公司進行一次現場考察。 項樾位列其中,彭昕說:“總經辦人帶隊,預計不超過十人,北京那邊會有領導過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