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風不偷月 第6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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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他承認,標書那件事真相大白,不被楚識琛誤會的感覺還不錯。 最終,項明章沒有打給許遼。 屏幕一閃,收到一條信息,公寓的私人管家知道項明章回來,詢問更換的衣物是否需要清潔熨燙。 項明章讓對方過來取,回復完,他把換衣凳上的一身西裝拎起來,從馬甲口袋里掏出那只懷表。 楚識琛不在,項明章每天戴著上班,沒想到正好戴去了哈爾濱。 在去醫院的出租車上,楚識琛燒得迷迷糊糊,竟然還注意到隱藏在衣襟內的表鏈。 項明章始終不明白,這只懷表到底有什么故事,為什么楚識琛第一次見到就那么反常? 辦公室那一晚,楚識琛近乎明搶,并且喃喃地說了兩個字——我的。 以楚識琛矜持莊重的個性,平時根本不會說這種話,當時喝了酒,“我的”,是無心之語,還是酒后吐的真心之言? 項明章靈機一動,他不調查楚識琛,但可以調查這只懷表。 這是他的私人物品,拆開了敲碎了怎么查都合理合法,至于檢查報告,他一張張收入紙封,暫時放進書房保存。 一夜過去,項明章起床去游了幾圈,換衣服到公司,銷售部工作繁忙,不到九點鐘談話間已經全部占滿了。 經過秘書室,楚識琛來得比往常早,黑西裝黑頭發,坐在辦公桌后專心做事。他生病初愈,膚色仍有些蒼白,面無表情的時候顯得疏離。 伏案良久,楚識琛翻開一本文件靠回椅背,輕昂起下巴,一瞬間的神態有股上位者的高傲,甚少流露在人前。 楚識琛掀過一頁,視線移動發現項明章在門口,他放下文件,起身走過去打開門,說:“項先生?!?/br> 兩個人之間沒有多余的稱呼,不同場景,不同的意味,項明章說:“是不是很忙?注意休息?!?/br> “還好?!背R琛道,“等下要去一趟市場部,先幫你泡咖啡?” 項明章說:“不用,早餐喝過了?!?/br> 他們守著門一內一外相隔半米,楚識琛靈敏察覺,項明章似乎有話,或者有想法要表露,等了片刻卻沒動靜,他道:“我派人去了哈爾濱幫忙打點?!?/br> 項明章說:“嗯,你辦吧?!?/br> 楚識琛該去市場部了,積攢了一周的工作夠他忙到下班,他不記得、也不在意檢查報告放在了哪。 其實部分工作超出了秘書的職責范疇,楚識琛之前參與歷信銀行的項目,整頓亦思財務部,推行退款機制,他的能力、權限和風頭實在難以埋沒。 這次楚識琛突然請假,沒兩天,項明章也走了,今天兩個人同時回歸,底下的人都猜測會有事發生。 等周恪森的歸程確定,楚識琛去亦思安排了辦公室,跟人事部擬定公告,關于研發部要有人事變動的傳言也透出風來。 周末上午,楚家傾巢出動去機場接機。 周恪森推著行李出來,楚識繪最激動,大喊著“森叔”沖上去擁抱。 周恪森無兒無女,期望都給了楚家的兄妹,來之前裝作不在意,見到楚識繪卻根本忍不住,問專業成績,問實習情況,問技術方向,把楚識繪都問怕了。 楚太太靦腆地立在一旁,心中慚愧,醞釀半天叫了聲“老周?!?/br> 周恪森既然答應回來,就已經摒棄前嫌,他應了,說:“小楊,我想去看看楚喆?!?/br> 從機場駛向墓園,路途中楚識琛買了一束白菊。 楚喆的墓在一片向陽的草坪上,楚識琛第一次來,他望著墓碑上的照片,楚喆和他幻想中相似,睿智且溫和。 周恪森伸手擦了擦照片,聲音高高低低,念叨著老友間積聚四年的心里話。 楚太太對著墓碑向周恪森道了歉,叫楚喆放心,楚識繪講了些零碎的生活點滴。 楚識琛閉口不言,他該說什么呢。 楚喆在天之靈一定知道他是個竊賊,偷取了身份,還有膽子來拜會失主的父親。 另外三人等著他說點什么,他放下花束,歉疚不敢作聲,久久,他對楚喆說:“來日方長,那就且看來日吧?!?/br> 離開墓園,一家人為周恪森接風洗塵,楚識琛提前安排好了一切,下午陪周恪森到住處,兩個人坐下來詳談亦思目前的狀況。 三壺茶的工夫,楚識琛分輕重緩急地交代,無一不妥帖。 聊完,周恪森不禁感嘆:“你跟以前太不一樣了?!?/br> 楚識琛笑了笑:“不讓森叔失望就好?!?/br> 星期一,周恪森正式在亦思上任。 公司系統發了公告,頃刻間各部門皆知,亦思內部掀起波瀾暗涌,周恪森一露面,曾經的舊部下屬全跑來了,每個人都激動不已。 周恪森穿著樸素,但氣場很強,笑問大家自己是不是顯老了。 正說著,李藏秋出現,路上收到信兒,果然是真的,他沒想到有朝一日周恪森還會再回來。 走近了,李藏秋先看了楚識琛一眼。 楚識琛道:“李總?!?/br> 李藏秋點一點頭,儒雅笑道:“周副總,咱們老哥倆好久不見了?!?/br> 周恪森十足的冷靜,陳仇舊恨掩在歲月刻下的眼紋里:“以后恐怕又要天天見了?!?/br> 李藏秋道:“瞞這么嚴實,什么時候決定回來的?” 楚識琛坦坦蕩蕩地說:“是我去哈爾濱向森叔認錯,請森叔回來的?!?/br> 這一句話否認了當年的齟齬,還了周恪森清白,李藏秋自然領悟,當年被他利用的“楚識琛”已經換了陣營。 周恪森說:“第一次進亦思是楚喆找我,第二次是楚喆的兒子找我,一不小心就混成了兩朝元老?!?/br> “楚喆”的名字太久沒在亦思提起,眾人一時怔然,恍惚回到了亦思最輝煌的時候。 這時,兩名保安搬上來一只箱子,說:“楚秘書,你的包裹?!?/br> 楚識琛親手打開,箱子里是楚喆生前最喜歡的雕像,他說:“森叔,這是楚家給你的上任禮物,以后就擺在研發部的會議室里?!?/br> 周恪森忡愣著,抬手撫上雕像:“……好,就照你說的辦?!?/br> 從孤身前往哈爾濱,到今日周恪森走馬上任,楚識琛圓滿完成了每一個步驟,他并不滿足,該繼續邁出下一步了。 手機響,楚識琛走到人少的地方接聽:“項先生?” 項明章上午去老項樾開會,來不了,訂了花籃祝賀周恪森任職,說:“我準備回公司了,你那邊怎么樣?” 楚識琛說:“很順利,滿足預期?!?/br> 項明章道:“那就好?!?/br> 門口立著項明章送的花籃,好大一捧銀扇葉,扎實茂密,可惜細長的枝葉有些脆弱,運送途中折斷了幾根。 楚識琛抽出來,攏了一小把,說:“大概多久到,研發中心的會議要不要提前?” 項明章道:“楚秘書,你是不是生怕我歇著?” 楚識琛說:“可以給你留一杯咖啡的時間?!?/br> 項明章妥協了:“幫我叫一杯意式濃縮,等會兒見?!?/br> 辦公大樓的樓頂是天臺咖啡館,天冷了,上來的人不多。 楚識琛之前約任濛來天臺面談,談完就走,沒顧及欣賞,半圓觀景臺上有一架天文望遠鏡,上可以觀星,下可以俯瞰整個園區的風景。 今天是陰天,畫面不太清晰,楚識琛低頭對著目鏡擺弄,沒察覺背后的腳步。 項明章去了趟哈爾濱,長了一點耐寒的本事,開車嫌熱,大衣脫下來搭在手肘上,他走近摸了下楚識琛的后腦勺,問:“好看么?” 楚識琛抬起頭:“你回來了?!?/br> 天臺風大,項明章怕楚識琛著涼,展開大衣給他披在肩上,嘴上說:“正好我懶得拿了?!?/br> 兩個人立在欄桿前,視野開闊,楚識琛道:“周先生回來了,文旅項目你會不會考慮讓亦思參與?” 項明章說:“下午研發中心一起開會,會正式討論?!?/br> 楚識琛不止為亦思,也為項樾:“一旦決定,對外我們要盡快反饋給甲方,對內,要讓有的人避嫌?!?/br> 一口咖啡還沒顧上喝,項明章道:“你有時候實在雷厲風行,不像上有老板的秘書,更像是習慣了拿主意的領導?!?/br> 楚識琛沒有直接否認,他在盡力當一個秘書,可一介凡人難免有疏漏,他揣摩著項明章的情緒,問:“你在敲打我嗎?” 項明章攏緊他身上的大衣,說:“哪敢,風大了都怕你凍著?!?/br> 又一陣風吹來,項明章胸前的懷表鏈子滑落,懸垂著搖晃不止,楚識琛抬起食指一勾,捻住表鏈的頂端幫項明章系回紐扣上。 飛揚的發絲掃過臉頰,項明章忍著癢意:“例會的時候就掉了一次?!?/br> 楚識琛仔細弄著,說:“以前的紐扣沒這么精巧,扣上正合適,現在鏈環有點大,松了就容易滑落?!?/br> 項明章重復:“以前?” 楚識琛頓了頓:“這不是古董表么?!?/br> 項明章道:“我看了些別的古董懷表,沒見過這種絞絲的表鏈?!?/br> 系好,楚識琛說:“像是女士項鏈改的?!?/br> 項明章奇怪:“定做懷表,卻不做配套的表鏈么?” 楚識琛回答:“也許這么做有特殊的含義?!?/br> 項明章垂眸盯著楚識琛,假設道:“會不會是懷表主人愛侶的項鏈?” 楚識琛立刻說:“可能是母親的?!彼f完方覺草率,又補了半句,“我猜的?!?/br> “也對?!表椕髡碌?,“這上面刻著佛教紋樣,曾經的懷表主人應該信佛,是個清心寡欲的人?!?/br> 楚識琛以前的確清心寡欲,可現在……他正暗自慚愧,項明章又說:“很適合我?!?/br> 楚識?。骸澳阈欧??” 項明章:“不信?!?/br> 楚識?。骸澳悄闱逍墓延??” 項明章回答:“我不近女色?!?/br> 楚識?。骸啊?/br> 喝完咖啡,到時間開會了,走的時候楚識琛拿上那一小束銀扇葉,秘書室的蘭草凋零后沒了綠植,他打算插起來擺著。 項明章瞥了一眼:“這什么東西,長得跟原味薯片似的?!?/br> 楚識琛說:“你訂的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