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招惹 第11節
虞笙默默放下筷子,繞過椅子走過來,往后拉桑菓和陳屹然:“那個,這位同學?!?/br> 她一開口,段昭有些意外的看她,那眼神仿佛在說“你欠老子五百萬,還敢裝不認識?” 不過虞笙不太畏懼這種頑劣學生,理直氣壯的看回去:“高中不是義務教育,你要真不想上,就回學校跟老師說清楚,寫個退學申請,讓家長簽字就行,我們也不熟,不能給你傳話?!?/br> 段昭眼里蘊著一抹冷笑,轉身去吧臺結賬。 只要沒打起來,就算解決了。 虞笙本著這個想法,拽陳屹然和桑菓一起坐下吃麻辣燙,那個新同學走沒走,她懶得看。 突然,一瓶果粒橙暴力的砸在桌子上。 少女驚訝的抬頭,看見段昭居高臨下的站著,另一只手里還拿著瓶可樂。 這瓶果粒橙,也是他買的? “給我這個,”虞笙咽下海帶:“干什么?” 段昭沒答,轉身走了。 虞笙莫名其妙的拿著果粒橙:“我沒買啊?!?/br> 桑菓和陳屹然面面相覷,也覺得不可思議。 “虞笙,他怎么知道你只喝這種飲料?”桑菓問。 “蒙、蒙的吧?!庇蒹厦H?。 “那他為什么只給你買?”陳屹然問:“你們之前認識嗎?” “我都沒見過他?!庇蒹蠜]底氣的猜測:“那可能是,他覺得我剛才那個建議非常好,非常有價值,對他幫助非常大?!?/br> “就是,”桑菓難以置信:“你讓他退學那個建議?” “可能是吧,”虞笙絞盡腦汁道:“就是,叛逆期的中二少年,可能他需要別人對他中二思維的肯定?!?/br> * 一直兩天,虞笙都沒見那個轉校生來上課,可能真聽從她的建議,退學了? 下午上課前,虞笙悶悶的坐在課桌前,桌上是隨便翻的歷史書,她心不在焉的在莊子的胡子上畫了個難看的蝴蝶結。 她一腦補出轉校生因為她一句話輟學鬼混,到處跟人干架,然后在監獄里唱鐵窗淚的悲慘血淚史,心情就無法釋然,筆尖也不聽使喚的在紙上一劃,刺啦一聲,莊子裂開了。 桑菓看著她抽了口涼氣:“少女,美少女,莊先生是怎么招惹你了?” 虞笙悲切搖頭:“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不救就算了,還給人送了三尺白綾?!?/br> “???”桑菓瞪大眼,沒聽懂:“這是農夫與蛇的故事?” 虞笙正多愁善感中,蔣星遙風風火火的跑進來,本就姣好的面容因為跑了三層樓泛著微紅,她氣喘吁吁的把雙手拎的六個大紙袋放在第一排課桌上,一起來的還有個男生,手里拎著八個袋子。 虞笙愣了,這不是…唱鐵窗淚的那個誰…段昭??? “太好了,”虞笙握住筆,呢喃:“他沒有收我的三尺白綾?!?/br> 桑菓:“?” 段昭放下袋子,又出去了,約莫兩分鐘,人又拎了八個袋子上來,如此反復,他第三次回來時,講臺和第一排同學的課桌上,已經堆滿紙袋。 是那種牛皮紙,印著白發女王的袋子。 “都在這了?!倍握逊磐?,走到窗臺前,懶洋洋的一撐,人坐上去,一雙長腿耷在地上。 “謝謝?!笔Y星遙愉快的跑上講臺,清了清喉嚨。 她是學芭蕾的,往那一站,就像驕傲的小天鵝,長得也漂亮。班里本來鬧騰著,看見這么一出,瞬間安靜了,有個男生在底下吹了聲口哨,頓時又轟出一陣笑聲。 虞笙雖然是看著蔣星遙,但余光都在段昭身上,這位沒有再向她投來尋仇的目光。 “大家安靜一下!”蔣星遙拍桌子,吸引全體目光:“咱們洵陽開了第一家星巴克,為了慶祝,今天我請大家喝!咖!啡!” 蔣星遙話音一落,班里同學興致勃勃的往上沖,講臺前頓時塞滿人。 虞笙不喜歡搶,從書包里翻出一卷“朕已閱”透明膠帶,貼在莊子裂開的臉上。 蔣星遙一手拿著一杯咖啡,舉過頭頂,擠出人群,順著虞笙這列的過道往后走,聽動靜是在陳屹然位子上停了。 “你喝拿鐵還是卡布?”蔣星遙問他。 “我從不喝咖啡?!标愐偃焕淠卮?。 白天鵝生氣了,隨手一杯戳在他桌上:“你愛喝不喝,反正我給你了!” 講臺前的人散開,蔣星遙又朝窗臺那邊喊:“段昭,二姐讓你坐這?!彼赣蒹虾完愐偃恢g那個空位子。 虞笙忍不住又朝那個方向看,段昭已經喝完咖啡,隨手一丟,直接扔進門口的垃圾箱里,扔完,懶洋洋的朝她走。 他沒穿校服,t恤外面是件輕薄的衛衣,經過虞笙座位時,不知道是故意,還是成心,敞開的衛衣把她桌上的課本刮到了地上。 兩人同時低頭撿,虞笙不及他手快。 “虞、笙?!倍握岩蛔忠活D,念她課本上的名字。 “是我?!庇蒹蠌乃掷锬米哒n本:“謝謝?!?/br> “不謝?!彼麖澲劭此?,回位子上坐下。 桑菓剛拿了兩杯咖啡回來,一杯給虞笙:“卡布奇諾,你嘗嘗,比果粒橙好喝多了?!?/br> 果粒橙? 虞笙忽然想到一件事,從兜里翻出五塊零錢,扭頭放在段昭的課桌上:“那天的飲料錢?!?/br> 段昭沒拿,那雙瞳仁如染了墨色一般的盯著她:“只欠我五塊錢嗎?” 第10章 偏偏招惹 當段昭問出那句“你只欠我五塊錢嗎”的時候,虞笙險些炸了。 ——不是五塊還是幾塊? ——這飲料便利店才賣三塊五,你幫麻辣燙店以五塊錢的高價賣給我,我已經虧了一塊五好嗎? ——您一副要高利貸的吃相也太難看了吧?。?! 雖然內心戲很豐富,但虞笙還是不想當面和這種壞學生結梁子,她不怕事,但是她怕麻煩,往后還兩年呢。 心里掂量了一下,虞笙又掏出一塊放他桌上:“這是利息,不可能再多了?!?/br> 段昭掃了眼桌上打發要飯的兩張零錢,無聲的看著前座同學,小朋友已經轉回身,微微低著頭奮筆疾書,套在校服里的小身子板帶著股不服輸的倔強。 原來她還有個名字叫虞笙。 不對。 現在應該叫她,小沒良心的。 同桌朱思明顫顫巍巍的伸手求握:“您好,我叫朱思明,原來三班的?!焙驼J識虞笙時,一樣的開場白,不過聲音里透著膽?。骸昂芨吲d和您成為同桌,以后您有什么事,盡管吩咐我,我一定義不容辭,肝腦涂地,為您效勞?!?/br> 虞笙和桑菓在前面聽得快吐了。 段昭看他一眼,指尖摁住桌上的六塊錢上,平移至朱思明面前:“拿著錢,晚上搓個澡?!?/br> 朱思明:“……” 虞笙險些把吐出的空氣再給咽回去。 很意外墮落少年能說出先天下之憂而憂的話來。 也可能是,他快被熏吐了。 不管怎么著,虞笙都忽然有種天下大赦的舒適感。 * 這幾天虞笙都在忙著寫中午廣播站要讀的新聞稿,和段昭沒怎么再說過話,段昭這個人比較獨來獨往,除了蔣星遙主動理他,他能答應兩聲,其他時候基本見人不理。課也不聽,有好幾次虞笙傳卷子給他時,他都在睡覺,就只能經過朱思明,再往后傳給陳屹然。 朱思明難得聽話的洗了個澡,洗完,錢還剩下一塊,特意拿透明膠貼在桌子上,說是他對段昭的敬意。但遺憾的是,汗酸味兒沒消停兩天,又卷土重來。 老學究正站在講臺上激情四射的講“漢代思想的大一統”,課堂上一片安靜,沒人敢說話。 虞笙記著筆記,冷不丁就讓一股汗酸味兒嗆了一口,趁老學究背過身,她朝靠窗的同學使了個眼色,同學會意,窗子推開大半。 段昭原本頭背對朱思明睡覺,風一吹,臭味兒借機揮發,雖不濃郁,但悠遠,他煩躁的把校服上衣拽到蒙住整個腦袋。 老學究剛好寫完板書轉過來,恨鐵不成鋼的看著那位蒙頭大睡的同學:“咱們班的有些同學,根本不知道自己來上學是干什么,天天上課睡覺,對得起你難能可貴的青春嗎?” 班里面面相覷,大氣不敢喘。 朱思明見狀,小心翼翼的戳了戳段昭,他嫌煩,動了動身子換個舒服的姿勢接著睡。 老學究音量拔高:“前兩次沒管你,是給你留著面子,怎么著,你還得寸進尺,用不用我拿個棉被,讓你蓋著睡???” 底下沒聲,段昭還是沒動。 老學究還沒碰著這么不拿他當回事的學生,上頭了,折了根粉筆,嗖的一下,命中第四排蒙著校服的那個小山頭:“段昭!站起來!” 虞笙微微偏頭,撞上朱思明為難的苦瓜臉,她往后拱他桌子。 段昭早醒了,就聞著同桌兄弟身上那股淵遠留長的味兒,他也睡不踏實,就是不想理人,不想融入這個班級,前面那小沒良心拱桌子時,他就能猜到,全班都等著他站起來呢。 果然,老學究臺詞態度剛硬:“你什么時候站起來,我就什么時候接著往下講,你耽誤的可是大家的時間?!?/br> 每人一分鐘,全班五十六個人…虞笙心里默念老學究的潛臺詞,開始計算老學究打算犧牲掉多少時間和頑固分子作斗爭。 也就一分鐘不到,段昭扯掉校服,騰的站起來,他個子高,站得急,起立時椅子往后撞了下,椅子腿在地上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后面的陳屹然正記筆記,讓這一下碰的字寫歪了,抬頭瞪著段昭的背影,腳蹬住桌子前腿,用力往前頂,椅面卡著段昭的小腿。 段昭腿繃直,較上勁,與此同時,煩躁的“嘖”了聲。 在鴉雀無聲的班里,這一聲出奇的明顯。 老學究怒了:“我叫你起來,你有意見?” 哎。段昭毫無情緒的看他。 這讓老學究更生氣:“我正在講的這一段,你給我讀一遍!” 讀什么?他書都沒帶,桌上只有一個喝空的1.25升大可樂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