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這習慣是要養成的。

    好比過了三天以后，不用令惜蓮叫，方素伊就學會自己添飯來大口吃了起來。

    他吃起飯來像要趕投胎似的，一頓猛塞，期間也不愛說話。

    一看就知道沒少跟人搶食，為了幾口飯挨打。

    「吃慢一點，我餓不死你?！沽钕彽?，「嚼了沒有？」

    「嚼了?！狗剿匾劣秩丝谇嗖?，兩個腮梆子鼓鼓的。

    「這些菜都是你去大廚房拿的？」

    「嗯，不過過幾天周叔會讓人送來?！狗剿匾猎诹钕忂@里住得很舒心，也沒人搶食，沒人對他頤指氣使，話也就多了起來，「那天去廚房，他們還說您抽大菸?！狗剿匾涟咽秩Τ闪俗约嚎匆姷哪?，隨后放到嘴邊。

    令惜蓮一口湯噴了出來。嗆了好大一口。

    他嘴上剛吃了rou，油亮油亮的，那動作做起來更是……「咳，那是不好的，別學?！沽钕徍暤?。

    「噢?！狗剿匾劣秩丝趓ou，心想大菸自然不好。

    「……方素伊，那日……唉，算了?！沽钕徴酒鹕?，「我去趟港口。今兒海上有批貨?！?/br>
    「公子路上小心?！?/br>
    令惜蓮走了出去，很快又折回來，氣急敗壞?！阜剿匾?，那日令如聰想對你做什么你可知道？」

    「欺侮我?！?/br>
    「對。怎么欺侮你知道嗎？」

    「他對著我撒尿了?！狗剿匾料肫饋磉€委屈，「我又不是尿桶，都去了茅廁何苦這么往我身上來？用那里蹭我的臉……說是喜神要看見我就不好了，要我用穢物把臉糊上了。是因為這樣才用那里磨我的嗎？」

    這聽上去方素伊壓根什么也不懂，令惜蓮臉色越聽越黑，「你可真蠢。我要走了?！?/br>
    方素伊根本被罵得莫名其妙，只得又說了一次，「公子路上小心?！?/br>
    「不對?！沽钕徲忠淮纬隽碎T再折回來，「方素伊。我那日告訴你若你跟著雪麟，連身體也得給他，替人暖床，你懂不懂這什么意思？」

    「就是雪麟公子可能會把素伊當成女人的意思?！?/br>
    令惜蓮一愣，「這你知道？怎么當成女人？」

    「做些生孩子的事?！?/br>
    他如此純真，說起這種話就更是背德。

    「生孩子的事是什么？」令惜蓮又問。

    方素伊想了想，「公子您不知道嗎？」眼看他還想教他，「把你的嘴貼到我的嘴上，就是了?！?/br>
    令惜蓮整個人都傻了，孩子要那么生，滿地都是人口了。那國家能不強嗎？

    「你……我……」令惜蓮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方素伊一臉了然，還安慰他，「我剛知道的時候也那么羞過，后來就還好了。畢竟我也長大了，那些事沒什么的公子，都是很健康的事?！?/br>
    令惜蓮懶得理他，第三次出了門。

    這次他沒再折回來，方素伊也就趕緊收拾著餐桌。

    他住進來以后便沒人來打掃了，都靠他一個人。

    所幸凌波院倒也不大，幾個房間而已。

    令惜蓮的書齋滿是書卷，他說過素伊要想看書能去拿，里頭有的全是洋文，書皮又硬又厚，有的則仍是竹簡，上頭寫著潦草毛筆字。

    新舊衝突與矛盾在斗室里默默融合，突兀又自然。

    方素伊看不懂洋文，但也會翻看洋文書，就看看里頭的圖片。

    通常過中午令惜蓮就會回來了。江山到底是穩固了，他不必再像令老爺那般折騰，酒局花局那般跑。

    今天過中午，周叔那邊讓人送了雞過來，那拿雞來的方素伊也認識，一個叫小楊的。

    「哎呦哎呦！你可真像尊菩薩被供奉著?！剐钫{侃他，「今早令大公子去跟老爺夫人請安，還被問了句為何帶著個小僕單獨住在院里？是不是做些不可告人的……」

    方素伊打開了小楊拿來的麻布袋，看了看里頭，一面道，「哪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公子是正人君子?！?/br>
    「哪怕有我看你也不懂。那小曹你不認識嗎？」

    「小曹我認識，他跟著八公子?！?/br>
    「八公子曾經睡過他一陣子，聽說粗魯得要命，后面都捅松了。拉屎都痛?！剐畹?。

    「什么后面？不就親嘴嗎？」方素伊扛起了布袋，「怎么會想跟八公子親嘴呢……」

    「啥玩意？」小楊跟著他進門，「啥親嘴？」

    「之前王大姨不是告訴我們了嗎？親嘴是造孩子才能做的事?！顾匾链鸬?。

    小楊愣了半天，才想到該要學些有的沒的的年紀，方素伊身邊一個朋友也沒有，自然那些事一概不知。

    他語重心長，「素伊，大公子為人正直是沒錯，但他可能單獨留你在身旁一點想法沒有嗎？你這樣傻，很快他就不喜歡你了?！?/br>
    方素伊一聽那可不行，凌波院里伙食管飽，他再也不想搶食物吃了。

    那天下午令惜蓮回來的晚，方素伊也就聽了一下午狼虎之事。

    他仍是有些一知半解，卻不相信令惜蓮想對他做那些事。公子根本沒那些想法，他又何必得聽這些……方素伊臉上一紅。

    「銷魂之事啊?！剐畹?，「別看那小曹一開始恨得要死，后來沒男人都沒法活了?！?/br>
    「別說了……」

    「啥也不懂?！剐顡u搖頭，「令大公子沒準被你給憋死，但我看倒也不會，最近公子跑周家跑得很勤快。那周家有個千金未嫁，聽說二人看得很對眼?！?/br>
    這話方素伊記住了。

    晚點雞剛燜好，令惜蓮便進了門?！阜剿匾??！?/br>
    方素伊從廚房跑了出來，「公子您回來了？今天好晚啊?！顾媪钕徝撓峦庖?，嗅到了胭脂味。

    也許令惜蓮又去了周家？他和那周家千金也親嘴嗎？

    「公子，這衣袍……」

    「替我洗了?！沽钕彺鸬?，隨后轉身就進了房，「我沖個澡?！?/br>
    「不先吃飯嗎？」

    「你動作夠慢。來得及我洗一趟了?！顾诜績却鸬?。

    方素伊沒法反駁，也不曉得令公子今天回家為何著急沐浴。

    吃飯期間方素伊魂不守舍，心不在焉。

    令惜蓮問了幾次話都沒有答覆。

    「想什么？」

    方素伊抬起眼，正好看見他的嘴?！腹印鷷s走我嗎？」

    「為何？」

    「因為素伊不會親嘴……」

    令惜蓮盯著他，其實不難猜測有人又跟方素伊說了些什么。

    「公子把素伊帶在身邊，就是想親嘴嗎？」

    「真想干嘛又何止親嘴呢？方素伊，別瞎聽些有的沒的。待在這里就是讓你好好過活，別的都別想了?！沽钕彺鸬?。

    他態度一直是涼涼的，看上去的確并不似有慾念之人?！覆皇撬兄髯羽B著人都為了那種事，再說了我也說過我不把你當下人。有些人愛跟你說些齷齪事，別聽?！沽钕徲值?，「不過稍微動腦子想一想倒也不是不行，無緣無故對你好，要說不圖你什么吧……我也不是圣人。那么我圖你這一窮二白的傻子什么呢？動動腦吧?！?/br>
    他圖的可不是那種不乾不脆的rou體關係。真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