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趙虎見到她,登時大喜。若能挾持這個小娘們壓制他們,誰勝誰負還未可知。想到這,他猛地一陣攻擊逼陸衣錦退后,隨即收刀飛也似的奔向李沛。他本來害怕陸衣錦會追擊,沒想到自己沒遇到一點阻攔,比想象的還順利,不免有些得意:看來男的都一樣,無情無義。平時看著噓寒問暖的,真到生死關頭,還不是把女人推出去。 他跑的太急,沒有注意到背后陸衣錦想要阻攔他的手:“誒……危險……”,可惜趙虎跳的實在太快,一把沒有拉??;他自然也沒捕捉到陸衣錦眼中隨即流露出的憐憫。 趙虎感到自己絕處逢生,腳下生風,一臉橫rou亂咣。李沛白白嫩嫩的站在燈光之下,同周圍的黑暗隔絕開,顯得純潔天真。她好像沒有睡醒,眼神迷離,簡直就是活脫脫待宰的羔羊。趙虎舔了舔嘴唇,大喝一聲,將刀舉的極高,作勢要砍下。向李沛這樣的小丫頭,光是聽到那聲大喝膽子就得嚇掉一半,看見刀恐怕是站也站不住了。 他這么想著,忽覺右手動彈不得,前進不了半分,同時骨骼傳來一陣劇痛。趙虎不可置信的轉頭——他的手腕正被人緊緊抓住。 雖然李沛眼睛仍然沒有完全睜開,卻憑直覺抬手捏住了他的手腕! 跟他比起來,李沛實在算不上壯??墒瞧媪?,無論他怎么用力,手腕都紋絲不動,仿佛眼前不是女人,而是什么神力王。 更讓他驚恐的是,李沛似乎清醒了過來,可她的眼中非但沒有他想象中的恐懼,反而投射出極大的興奮! 今晚的一切都讓趙虎認知失調,他覺得自己有些混亂。 下一秒,他的眼前天旋地轉,李沛一個背摔,竟將五大三粗的趙虎拋到空中,同時拔出腰間的刀,豎著挑向他的衣領。 若是一般人,突遭襲擊必然反應不及。但趙虎畢竟做的刀口舔血的營生,強行鎮定下來,人還在半空,身子卻扭了一個奇怪的角度,將將避過李沛的刀鋒。緊接著順勢落地打了個滾,起身時已經在李沛幾丈之外。 李沛方才便覺得這人武功稀松,眼下看見他反而愈發生龍活虎,興致更高起來,都沒察覺到自己露出了一個微笑??吹内w虎渾身汗毛豎立,心中又氣又怕,舉刀沖向李沛。 李沛不慌不忙以刀格住他的進攻,又極快的改變角度挽了一個刀花,趙虎沒看清發生了什么,只覺得一股力量帶著自己的刀旋轉了半圈,饒是他用盡全力,刀還是險些脫手。還未回神,對方又剛猛的攻來,他根本無心攻擊,光防御抵擋就幾乎耗盡全力。 陸衣錦遠遠看到趙虎左支右絀的狼狽相,心中感慨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又見張鶴澤丁舒柔與賊匪打的不分上下,向前一步加入了戰局。他不光明正大的對壘,卻在敵人背后侵襲,左一刀右一刀,有時候敲敲肩膀,有時候又試圖扎別人的屁股。賊匪們對戰之際還要抽空應對陸衣錦的sao擾,而且招招都陰損至極防不勝防,水賊心中火冒三丈,恨不得把陸衣錦撕之后快。 這邊李沛正要一刀結果趙虎,陸衣錦暼到了,大喊一聲:“留他性命!”他之前聽到前面有暗流,想留趙虎開船。 李沛刀身一滯,刀鋒偏了些許,只擦傷了趙虎的胳膊,趙虎險些喪命,來不及后怕,已經被李沛刀架在脖上。李沛把他結結實實捆了起來,扔到了一邊。 張鶴澤這邊,因有丁舒柔等助陣,壓力大大減輕,漸占了上風,對手死傷七七八八,還活著的見勢不妙,果斷舉手投降,均被張鶴澤綁成了粽子,甲板的打斗聲漸漸休止,空氣中彌漫著血腥味。李沛見不需要自己幫手,擦了擦刀,下意識往昆侖派方向看去。燈火下尹昭俏臉刷白,顯是被今晚的打斗嚇到了。 忽聽得陸衣錦驚呼一聲“小心!”李沛感到背后殺氣暴盛,竟是一位勁敵!她來不及細想,向左輕巧一躍,同時迅速拔刀轉身,將將避過攻來的劍鋒。待轉身站定,才發現眼前是一個瘦長臉的中年男子。李沛眉頭不可見的皺了皺,這男人與那幫烏合之眾不同,武功有來路,且水平很高。 看到那人的身法,小胖子極驚訝,呆呆望向肖讓:“那不是……秋風……” 肖讓馬上打斷:“不像,八成是從哪偷學到一招半式,行走江湖騙人”他嘴上佯作不在意,心里卻也嘀咕起來。秋風掃落葉是昆侖派三級以上弟子才可修習的招數,使起來劍光閃作一片,正是有秋風掃落葉、風卷殘云之勢,可不就是昆侖派的正統劍法嗎?肖讓不愿點出,那人卻忽然哈哈大笑:“小師侄有眼色,我正是肖平鞍的大弟子岳濤,還不過來給我行禮?!彼f著話,手上卻未停,接了張鶴澤五招。 李沛越戰越是心驚——他們三個與岳濤對打,居然只能將將戰個平手。只見張鶴澤將使出一招泥牛入海,對面忽然劍風大盛,速度竟快了一倍不止,同時逼退李沛——原來方才岳濤只使出了六分氣力。張鶴澤畢竟年輕,被突如其來的變招打亂章法,只能提劍格擋攻擊,非常被動。岳濤使出一招攻向他的小腹,他下盤未穩慌忙去擋,來劍卻在中途方位忽變,向他的胸口刺來!眼見著劍尖就要刺破外衣,一把匕首驀地擋到中間。它沒有止住劍力,而是將劍鋒帶偏,割傷了張鶴澤的肩膀。原是陸衣錦一刀插了進來。張鶴澤站立不穩向后跌倒,陸衣錦拿著匕首擋在他身前,默默跟岳濤對視。 岳濤本欲速戰速決,一擊不成也不再追擊,只哈哈笑到:“怎么,現如今名門正派也以多欺少?“陸衣錦也笑了笑:”他們都是名門正派,我可不是?!?/br> 岳濤不再理會他們,反而走向昆侖幾人,小胖子見識了他的本領,有點害怕,不自覺向后躲。肖讓則暗中思忖,雖然岳濤武功不弱,與張鶴澤等人大概打個平手,但若昆侖眾人加入,他卻是必輸無疑了。雖然以多欺少于俠義有失,但若拉對面的人下水,再干脆將岳濤殺了拋入江中,那這事也傳不出去。他方才觀察岳濤的招數,無疑出自昆侖,他大概已經知道這是誰了。 岳濤洋洋道:“怎么,見了師叔不來行禮?” 小胖子聞言慍怒:“我昆侖派人才濟濟,更是名門大派,什么時候出過你這種傷人害命的雞鳴狗盜之徒?” 卻聽岳濤說道:“好一個光明磊落的少俠!傷人害命,你們也配說我傷人害命!” 肖讓面色一變,他心思機敏,當下轉移話題道:“錢師弟年紀小,岳大哥不要見怪。岳大哥的大名,我卻是聽過的?!痹罎堄信d趣的看著他:“哦?” 肖讓繼續道:“爺爺曾與我提起,說他接任掌門三十年,門下只逐出過一個弟子,便是岳大哥了,說來也是昆侖獨一份?!彼麩o視岳濤的怒容,繼續侃侃道:“岳大哥嗜酒好賭,欠下累累賭債,屢次都是爺爺幫忙擺平。這也就罷了,后來竟里通外敵意圖盜取本門秘籍,昆侖派卻再也容你不得了?!八活櫾罎樕絹碓胶?,繼續道:“不過據說令岳大哥真正懷恨在心的,卻是試圖以陰損手段搶掌門之位而不得?!?/br> 他話音方落,就聽岳濤勃然道:“放屁!當今掌門之位本就該是我的,卻被你們姓肖的弄成一家產業了,昆侖派祖師爺看到都要呸你們三聲!” 肖讓神情依然自如:“掌門之位,本就是能者居之,祁奚曾道舉賢不避親,難道僅因為有親緣關系,便要放棄有能之士,反而要讓你這般頑劣不堪之人執掌昆侖派嗎?” 他們昆侖派,老老掌門是肖讓的爺爺肖平鞍,如今的掌門是肖讓的父親肖任青。肖讓早已在心里將自己當成下一代掌門,這件事于他如同一加一等于二一般自然,說的話也俱是發自肺腑,分外氣壯。 他緩緩踱步,侃侃而談,“何況這次我下山,正是為了將昆侖派發揚光大,讓我派成為江湖人盡皆知的大派——岳大哥,你此刻卻在干嘛呢?” 旁邊低調隱身的陸衣錦聽肖讓嘰里咕嚕說了一堆,他是半點也不感興趣。他簡單給張鶴澤處理傷口,戳戳愣神的李沛:“他們昆侖派亂七八糟的,要不咱撤吧,讓他們自打去?!?/br> 岳濤的功力實在深不可測,方才戰到最后他都沒使出全力。陸衣錦不太想再對上他。 李沛被他一推才緩過神來,方才肖讓一個勁講話,她聽了個稀里糊涂,當下也覺得陸衣錦說的有點道理??伤D念又一想:“能撤嗎?我怎么感覺那幾個打不過他?!?/br> 何況那里面還有尹昭。 “打的過打不過,關咱們啥事”陸衣錦隨口道。 張鶴澤受傷不重,此刻正想插嘴,忽然聽到岳濤發出一陣大笑:“好啊,好一副尖牙利齒。不知道你這般能說會道,能不能說說肖平鞍強霸我的未婚妻,逼得她懸梁自盡,這又是什么道理,有什么大義?” 李沛三人聽到這兒面面相覷,互相對視了一眼,各自的表情都很震撼。師傅霸占徒弟的未婚妻,恐怕整個武林都聞所未聞。張鶴澤暗自琢磨,昆侖派雖然比不上武當少林丐幫,卻也是有名有姓的名門正派。老掌門肖平鞍江湖風評甚佳,都說他人寬和謙正,沒想到居然會做出這般事情? 陸衣錦心里則冒出一個念頭:他們三個聽到這樁丑事,不會被滅口吧!當下更下定決心,要盡快擺脫肖讓這幫人。 只聽昆侖派那邊刀劍撞擊聲響起,想是這件事情令肖讓也無話可說,雙方打起來了。李沛敏銳的聽到船尾也有動靜,聞聲抬頭望去。 只見趙虎不知什么時候松了綁,此刻正在船尾同常昆搏斗,而其余一眾活著的船員,已經如原地蒸發般消失了。 陸衣錦順著李沛的視線看到這幕,他心中猛的一沉,暗道糟糕,當下也顧不得什么昆侖派的污糟事,一陣風般沖向船尾。 他來的還是晚了一步,趙虎的目的只在逃脫,不在勝利。他猛的抓過身畔的火把懟到常昆面前,常昆適應不了強光忍不住閉眼,就這么一剎那的功夫,趙虎倒著身子翻入水中——陸衣錦差一點點就抓住他的衣角。 常昆一時不慎放走了他,嘴里罵罵咧咧不止,卻看到陸衣錦扶著圍欄,面色鐵青。他不解道:“怎么?” 陸衣錦臉都綠了:“前面是鳳擺尾,現在沒有能掌舵的人了!” 常昆不知道鳳擺尾是什么,可陸衣錦的表情已經說明一切。仿佛要驗證他的話一般,下一秒船猛的歪斜,船尾更是被拋了起來! 常昆方才被強光晃了一下,此刻視野中還有大片殘影,看不清眼前的事物。這一下子他反應不及,手揮了一下,卻沒抓到圍欄。他連聲音都沒來得及發出,當場被甩了出去。噗通掉到河里。只聽前方也傳來慘叫,昆侖派有兩人也是同樣待遇。 陸衣錦拼盡全身力氣纏住圍欄,才沒有得到同樣下場。他極為懊惱,暗怪自己沒有把事情想圓,居然讓趙虎跑了。等船尾終于回落到水面,他才得以探出頭去看,哪里還有常昆的影子。 他心情有些復雜,可也沒時間細想,立刻調頭去尋李沛張鶴澤。船自進了鳳擺尾便失控般左右打轉,東倒西歪。明明水面之上并非波濤洶涌,可渡船卻如行駛在海上風暴之中,浮浮沉沉,發出巨大的聲響。哪怕以陸衣錦到身法,都有好幾次差點掉落水里。眼見前方的李沛二人也是東搖西晃,他顧不上自己,勉力向前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