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顧希由怎么努力喊他，方桀昊仍是躺在他大腿上蹙著眉忍痛的樣子，可你怎么喚他都不應，根本不知道他到底是清醒的還是昏迷的？

    “方桀昊！方桀昊！桀昊！”

    “二東家！”

    “阿、阿二……？”

    顧希由聽見來人熟悉的聲音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茫然的抬起頭來，就見一向掛著微笑的阿二正擔心的看著他。

    阿二蹲下來放輕聲量的安撫他：

    “二東家，請你冷靜一點，我們已經打電話叫救護車了，救護車馬上就來了……”

    “阿二，方桀昊他…方桀昊他……”

    “沒事的二東家，他看起來沒那么柔弱?！?/br>
    “可是剛剛他！他都被撞得彈起來了！”

    “阿二！給！”

    阿二伸手接過阿三小跑步拿過來一疊厚厚的毛巾，跟顧希由兩人小心謹慎將白毛巾墊在了底下，才一把頭放回去，那白毛巾立刻被血滲濕了大半。

    “救護車呢？怎么還沒到？！”

    顧希由心里正有些慍怒，就聽見遠方救護車鳴笛的聲音，他朝著聲音的方向引頸翹望，隨著聲音越來越近，他提著的心才慢慢的放下些，這才有了其他心思看向四周。

    阿一將肇事車駕駛從車上拽了下來，揪到了顧希由面前。

    原本駕駛嚇壞了，待在車上都不敢下車查看，是被這幾個看似酒保打扮的人直接撬開車鎖拽下來的。

    “對、對不起呀！可是，可是也是你們先衝、衝出來的……?！?/br>
    顧希由聞言，抬頭冷眼瞪他，那駕駛被他這冰冷眼神嚇得一哆嗦，兩手捂著嘴不敢說話了。

    阿一揪著他衣領，左手朝他后腦勺不輕不重的巴了一下。

    “喝酒不開車你不知道嗎？”

    駕駛立馬嚇得朝手心哈了兩口氣。

    他明明從快炒店出來時還漱了口的！甚至剛剛在車上不下車，就是還拼命喝綠茶想散掉酒氣呢！這會兒怎么被發現了？！完了完了！酒后駕車又撞了人！這下死定了！也不知道躺在地上的那個人是死是活……

    “阿三?！?/br>
    “二東家，我在?！?/br>
    “過馬路沒看路我也有責任，待會你去協助警方調閱監視器，阿二你陪方桀昊去醫院，我做完筆錄馬上趕過去?！?/br>
    救護車在他們附近停了下來，救護人員下了擔架，從顧希由懷里將方桀昊接了過去，先做了些止血動作，才將傷患移至擔架準備抬上去。

    阿二將坐在地上的顧希由順勢扶了起來，他略想了想，還是沒說半句話的陪同上車了。

    沒想到，剛要跟著踏上去時，阿二的左手袖子卻被拉了一下。

    “……希由……？”

    “我不是?！?/br>
    看見方桀昊撐著虛弱的身子，艱難的睜開眼睛目不對焦的樣子，阿二只冷淡笑了下，回頭朝顧希由揮手道：

    “二東家！方先生找你！”

    顧希由剛做完酒測，一聽阿二這話，連忙三步併兩步的跑了過來。

    “方……”

    “……沒、沒事嗎？”

    嘶……他頭好痛啊……

    顧希由一聽他醒來之后有意識說的第一句話竟是關心自己，不免胸口一處暖流通過，語氣也不似十幾分鐘前那么冷漠了，只稍微半蹲一下與他視線平齊柔聲道：

    “我沒事?！?/br>
    方桀昊那么嗯還未說出口，人便又沒了意識了，嚇得顧希由伸手又拍了拍他臉頰，被醫護人員有些嚴肅的喝止，說要早點將傷患送至醫院，別再耽誤救援時間了。

    顧希由連忙退一步讓路，卻被阿二從后背輕推了一把，他不明所以然，回頭一看，阿二笑著將門打開一些，正催促他上車。

    “去吧，二東家，等等我們帶套換洗衣物給你?！?/br>
    “可是……”

    “先生，您能快點下決定嗎？傷患不能等?！?/br>
    只零點幾秒，顧希由便做好決定，關門前鄭重的說了聲：

    “謝謝?！?/br>
    阿二與阿三朝他點頭笑著揮手，救護鳴笛聲再度響起，除了警員及與相關人員外，其馀好奇的圍觀群眾也散的差不多了。

    －－－－－－－－－－

    “希由！”

    方國裕與柳佳杉急匆匆的趕來時，看到的就是坐在手術室外皺著眉頭渾身低氣壓的顧希由。

    顧希由一看柳教授夫妻倆過來了，打了招呼后就滿懷歉意的道歉：

    “教授、方叔叔。對不起，是我走路沒看路，害方………，桀昊他被撞，是我的錯，對不起！我會負起一切醫療照護費用?！?/br>
    柳佳杉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抬頭說話。

    “先別說什么費用不費用的，他人怎么樣了？”

    “不知道，醫生還沒出來?！?/br>
    正好顧希由話語剛落，手術室外的燈恰巧熄了。

    三人屏息以待的等著醫生出來，醫生走出來后，三人緊張的圍了上去等著醫生開口。

    “方桀昊的家屬？”

    三人一致點點頭。

    “嗯，好，那我簡單說一下手術情況，他的后腦勺受到撞擊，擦破大動脈，才會一直流血不止，我替他縫了幾針，目前沒什么大礙?！?/br>
    三人皆放下心來，方國裕趕緊又問道：

    “醫生，那么請問一下，手術過后要注意什么后遺癥嗎？”

    “后遺癥？嚴重的話可能會造成失憶喔?！?/br>
    ““失憶？?。?！””

    三人異口同聲的忍不住拔尖了嗓子問，意識到這里是醫院，都趕緊閉緊了嘴巴。

    誰知醫生哈哈大笑的拍著方國裕的肩膀笑道：

    “開玩笑的！別那么嚴肅嘛！”

    三人忍不住無言……。

    “因為有撞擊到腦部，麻醉退了之后可能會有嚴重的暈眩感，讓患者下床或起身時，慢慢起來便好，食慾不振是正常的，可能會伴隨頭痛、暈眩，嘔吐，視力變差、記憶有斷層都有可能，待會家屬辦個住院，這三天住在醫院里，我會常去巡房。有問題，床頭都有呼叫鈴，護士會過去的?！?/br>
    “好的，醫生，謝謝您……”

    三人送走醫生后，柳佳杉想著自家老公跟顧希由也不熟，便讓方國裕去辦理住院，自己跟顧希由在恢復室等方桀昊再一起回去病房。

    “沒想到你跟我家阿昊是朋友?！?/br>
    柳佳杉笑著說。

    顧希由聽了這話倒有些侷促，但還是禮貌回答：

    “啊……是，我們滿有話聊的?！?/br>
    其實大部份都是方桀昊說，然后他當傾聽者……。

    “唉，我家阿昊啊，前幾年出了些事，人失意的，整天不是跟那群狐朋狗友出去浪，不然就是在家搞自閉！這一兩年好多了，自從我們叫他回家住之后，有正常上班，才漸漸遠離了那些整天吃喝玩樂的人?！?/br>
    “教授辛苦了?！?/br>
    “不辛苦，人啊，只有自己才能讓自己振作起來，他若自己不愿走出傷痛，我們勸再多也沒用……?！?/br>
    顧希由雖然有些好奇柳教授口中方桀昊的傷痛，但顧及別人的過去，不好意思深問，便微笑聆聽帶過了。

    兩師生隨意又聊了一下，方國裕便拿著一疊單子走了回來，無非是說了些：阿昊頭腦需要靜養，正好前晚有個單人房空出來，便讓護士安排進去了。

    柳佳杉極為同意的點頭，還沒等顧希由說起費用一切由他支出時，柳佳杉便安慰式的對他說：

    “誒，希由，都大半夜了！你趕快先回家吧！”

    “??？可是，方桀昊還沒出來……”

    方國裕覺得這孩子還挺關心自家兒子的，便也寬慰他幾句說：

    “放心，這邊有我們呢！你先回家休息，誒？這么晚外頭不知道還有沒有車！你住哪？叔叔送你回去！”

    “啊，不用不用，我朋友等等會過來……”

    顧希由趕緊擺了擺手，他順著剛剛方國裕說話的眼光，才發現他身上衣服還沾著方桀昊當時頭上的血，對平?？偸钦R乾凈出現在人群之中的他此刻是有些狼狽了…。

    “這外套先借你穿，等洗好，你再還予你教授便好?！?/br>
    方國裕將身上那件薄外套脫了下來遞給了顧希由，被顧希由笑著婉拒了。

    他也真遲鈍，都怪剛剛只擔心阿昊，現在才發現這孩子身上有血跡！

    “叔叔沒事！我跟我朋友借一下就好。教授、方叔叔，我對阿昊感到實在很愧疚，那等他醒了，我明天早上再來看他……?！?/br>
    “希由，我待會知道住哪間房就把房號傳給你，你到家也要記得傳個平安訊息給我，知道嗎？”

    “好，教授，再麻煩你們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