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以前覺得沒有早八已經很值得炫耀了,如今連早九都令人痛苦呢?!?/br> 施媛打著哈欠,與白柳一起歪歪斜斜地坐在教室最后方的角落位置,痛苦地揉著額角,努力與睏意抗爭中。 這一堂課是傳說中最養眼的一堂通識課,名叫「情感關係探討」,因為教授溫柔幽默又帥氣的緣故,深受女同學的喜愛,施媛拉著白柳一起從大二開始搶到大四,終于將這堂課搶進了課表中。 上課鐘響,教授神清氣爽帶著一杯冰美式走上講臺,用爽朗又清亮的嗓音與臺下清一色都是女生的同學們打招呼,并開始介紹開學首周通常都在進行的課程大綱與成績計算方式。 「大家應該知道我的名字吧?啊……但我還是寫一下好了,畢竟期末報告大家需要寫上我的名字?!?/br> 說完,教授拿起粉筆,在黑板上寫下了兩個字──宋卿。 「那什么字?我難道是文盲嗎?」 施媛皺著眉,茫然地問向一旁的白柳,但因為意識尚未清醒的緣故,她的嗓門像是不受控制,話一出口就響徹教室。 宋卿放粉筆的手頓了頓,用著些微訝異的表情看向皺著眉的施媛,不由啞然失笑。 「確實,我的名字不太常見,宋卿,那個字念作卿?!?/br> 「啊……我、我知道了,謝謝老師?!?/br> 宋卿溫和地隔著許多人,與最后一排的施媛遙遙相望,親自為她解答。 感受到前排眾人的關注,施媛尷尬到想找個洞把自己埋死。 「坐在你旁邊的我也是尷尬到要掉疙瘩了呢,這就是好朋友的證明嗎?」 白柳坐在旁邊,口吻涼颼颼的,因為剛才施媛響亮的那一嗓門,她整個人都驚醒了,到現在心臟還在突突地鼓動著,抗議著所受到的驚嚇。 「閉嘴?!?/br> 施媛將臉埋進雙臂里,悶悶地吐出兩個字。 「你接下來要做什么?我還不餓,應該隨便吃點存糧應付一下就行,我再不睡回去,我的靈魂就要出……咿呀?。?!」 「小心!」 施媛搖搖晃晃地走著,眼睛半閉不閉的樣子,完美地忽略了近在眼前的階梯,因而失足踩空,整個人驚恐地趕忙用雙手抓住離自己最近的…… 人。 宋卿是萬萬沒想到自己會在匆忙趕往會議的路上,猛地被學生拽得差點從樓梯上摔倒,整個人猝不及防被嚇得不輕,但好在穩重的天性讓他立刻做出反應,一下撐住了兩人份的重量。 「沒事吧?你還好嗎?」 這是來自兩個不同的人說出的同一句關心。 宋卿扶住驚魂未定的施媛,滿懷的關切簡直溢于言表,不等她反應便率先打量起她的狀態。 而另一邊同樣被突發意外嚇得差點靈魂出竅的白柳,被突然出現的宋江彥給拉住,剛才她差一點就要下意識朝施媛墜跌的方向撲去,幸好他及時出現,制止了她驚人的危險舉動。 「怎么可以就那樣撲過去呢?萬一摔下去多危險??!」 宋江彥語氣焦急地指責白柳的衝動,但白柳剛才完全是出于下意識的反應,因此被訓得有些無辜,只是看見宋江彥擔憂的表情后,她還是及時收住想反駁的衝動。 嗯……這是、手臂?白柳突然意識到她與宋江彥的姿勢,不知為何自己竟被宋江彥雙手環抱,以背對他的姿態偎在他的懷里。 「你可以放開我了?!?/br> 白柳輕輕扯開宋江彥環著自己的雙手,往前跨一大步,拉出一段她覺得適當的距離。 「我沒事,謝謝老師?!?/br> 另一邊,儘管說著沒事,但施媛的瞳孔仍然還留有馀震,雙手更是抓著宋卿的手臂不放,顯然魂根本還沒收回來。 「真的沒事嗎?那同學,我還要趕去開會,能請你放開我的手嗎?」 宋卿最后一次確認施媛的狀態,看了看手錶顯示的時間,他已經遲到了。 「???喔、喔……不好意思?!?/br> 總算回神的施媛,眼見自己的手還緊抓著人不放,趕緊立馬松手,臉上臊得發熱,暗自唾棄自己簡直蠢得無邊無際。 「大白!我們難道不是朋友嗎?!」 「我差點跌死,你竟然在那邊給我冒粉紅泡泡!」 目送走趕著開會的宋卿,急于轉移注意力的施媛,一回頭就見到站在一起的白柳及宋江彥,不禁氣不打一處來,當即朝她發難。 「說什么粉紅泡泡,拜託你走路看路好嗎?我真的差點沒被你嚇死?!?/br> 「唉唷、我剛才狠狠抓了那老師的手欸,你說我會不會被他記恨?」 「應該、不會吧?不是說他很紳士嗎?」 「希望是這樣,看來今天不是個適合出門的日子,我要趕快回房間避難了,掰掰……」 「喔……你走好??!」 白柳微微彎身,想從樓梯扶手間看著施媛安全走下樓,但看在剛才目睹白柳自殺式救友行為的宋江彥眼里,簡直跟又想自殺一樣,不由得替她捏把冷汗,想扶著她又擔心被覺得唐突。 「你想看看那件作品本尊嗎?」 「可以嗎?」 「嗯,我把它拿到工作室去鍍銀了,走吧?!?/br> 回過頭發現宋江彥還在,白柳猶豫了幾秒,還是開口邀請他一起去看看她的作品,而他自然是爽快答應。 白柳又一次領著宋江彥來到工作室,兩人一同走到她的工作桌,他還是站在與上次差不多的地方,隔著桌面俯視蹲在桌子下查看鍍色情況的她。 「喔!江彥哥,你怎么會在這里?」 「沒什么,只是……嗯,在等人而已?!?/br> 「等人?哈哈,等其他前輩嗎?」 「嗯,對?!?/br> 兩個韓國女生透過敞開的門瞥見站在工作室內的宋江彥,于是隔著窗戶與他搭話。 面對詢問,本來打算實話實說的宋江彥,因為白柳突然從桌底下伸手扯住他的褲腳,在瞬間領會她不想讓人發現后,他反應飛快地臨時變更即將脫口而出的話,將他的后輩們搪塞走。 白柳在上次的歡迎會上就感覺出來,那群交換生中的女生們,幾乎都對宋江彥有點好感,果真如施媛對宋江彥的第一印象,這傢伙就是個妖孽。 「我上次就想問了,你們這些交換生的年紀是不是不一樣?」 「嗯,剛剛那兩個女生一個是后輩一個是平輩,比較常跟我一起的大多都是我朋友?!?/br> 「因為同齡才說是朋友嗎?」 「可以這么說嗎?但他們確實都是我朋友?!?/br> 等宋江彥送走了他的后輩,白柳才從桌子下探出頭,腦袋輕輕擦過宋江彥的手背,因為怕她撞到頭,他一直不動聲色地用手握著她頭頂正上方的桌沿。 「你看,顏色上的很均勻,不枉費我花那么長時間去拋光?!?/br> 「有別于黃銅的金黃色,銀色感覺內斂很多,你的情緒真的藏得很深呢?!?/br> 「什么?」 白柳愕然地抬頭看向宋江彥,內心再一次被他隨口說出的感想給觸動,那一段話就像一枚小石子,突然滾落進心湖中,泛起一圈圈的漣漪。 到底為什么這個人能看見我藏進作品里的心思呢?白柳靜靜地凝視宋江彥的雙眼,有一瞬間好奇起眼前這個人的內心裝著怎樣的世界。 「為什么這么篤定跟我的情緒有關呢?」 「沒什么原因,就是……直覺吧?」 宋江彥抬起右手,以食指指腹輕輕觸碰被白柳捧在雙手掌心上的那件黃銅材質的作品。 那件作品是使用蠟雕的嬰兒手臂所圍成的一頂皇冠,嬰兒的手掌有的握拳、有的松開,最后送到專業的鑄造工作室,將蠟雕鑄造成黃銅后,再將一隻隻小手臂焊接在一起,最終圍出皇冠的模樣。 「你的這些小手掌所呈現出來的不同面貌,很像人的情緒有緊繃的時候,也會有放松的時候一樣?!?/br> 「但嬰兒的情緒是藏不住的,每一種情緒都會放大展現,就像在努力求取大人的關愛一樣?!?/br> 宋江彥用著放輕的音量,緩緩地說著他對白柳這件作品的直觀感受,他的嗓音因為音量降低的緣故,變得更加低沉且磁性,白柳覺得自己的耳朵好像快被他的話給灼傷。 「我的確是個會下意識藏起自己情緒的人,但我同時也很渴望有個能讓我放心宣洩情緒的對象?!?/br> 「所以我才會選擇以嬰兒的形體來呈現這個系列,因為就像你說的,嬰兒的表達方式就是放大所有的情緒?!?/br> 「嬰兒很容易受到人們的寵愛,就算什么都不做也一樣,我……很希望有個人能那樣包容我,而我也愿意去包容他?!?/br> 「我骨子里就是個極其任性的人吧,但我害怕讓人發現這一點,所以我總是掩藏起來?!?/br> 可能是宋江彥看向自己的眼神太過清澈,白柳難得毫無隱藏地剖白了自己的創作理念。 宋江彥再次低下頭,伸手用指腹輕輕觸碰那頂皇冠,沿著一隻隻迷你的手臂,最終抵達白柳的指尖。 「選用銀色很好,人都是多面向的,但很多時候人們其實并不像自己所以為的那樣很了解自己?!?/br> 「你覺得你骨子里是個很任性的人,但你不知道,你其實給人一種很沉穩的感覺,讓人不好親近,卻又無形中引人關注,你有一種很低調的張揚?!?/br> 宋江彥用自己的指尖輕蹭著白柳的,然后順著她的指尖下滑,最后輕輕捏住她的食指,他抬眼對上她的雙眼,兩人四目相對,不再言語卻彷彿有無數的聲軌穿梭其中,至少白柳覺得自己聽見了類似花火點燃的聲響。 「你說的是我嗎?那我還真是一點都沒感覺到?!?/br> 察覺到氣氛變得黏膩,白柳連忙抽回了自己的手指,身體向后與宋江彥拉開距離。 這個人有毒吧?白柳慌張地心想著,很是納悶自己為什么每次都這么輕易被宋江彥牽著鼻子走。 「所以才說你實在不太了解自己嘛?!?/br> 忽略了白柳猛然拉開的距離,像是沒察覺到她不自然的閃避一樣,宋江彥只是笑咪咪地調侃她,輕輕松松就將曖昧的氛圍給散開。 也是,對他來說能有什么負擔呢?剛才分明也是他自己製造出的氣氛。白柳有些哀怨起來,卻又不好發作。 「走吧,我得回宿舍了?!?/br> 「嗯?我們不吃午餐嗎?」 「我不吃,我現在只想回宿舍補眠。啊……你要不要跟我上去?我剛好能拿電鑽還你?!?/br> 「好啊?!?/br> 本來說著說著已經走到工作室門口的白柳,突然想到宋江彥的電鑽還放在自己那里,于是又回過頭去問他愿不愿意跟自己上到山頂一趟。 宋江彥沒有多想便點頭同意,全然忘了自己的弱點之一,就是爬山坡。 于是兩人又一次并肩同行。 宋江彥跟在白柳身后,直到宿舍門口才停下,不由得在心里佩服每位住宿舍的人,竟然每天都要爬如此陡的坡。 從教學樓區爬到宿舍的那段斜坡,是建在山坡上的整個校區中最陡的路段,而白柳竟然能每天面不改色地走好幾趟。 「真是勤勞啊……」 獨自站在宿舍大門外的宋江彥,踢著地上的碎石,望著門口發呆的同時,嘴里還碎唸著對白柳的敬佩。 「喔!江彥哥!」 「江彥??!吃飯嗎?」 「你已經推掉好幾次了,這回總該一起了吧?」 宋江彥的朋友以及后背成群地出現在宋江彥身后,看到宋江彥后,立刻湊上前,問他要不要一起吃午餐。 「你們怎么會上來這里?」 「吃飯啊,不然呢?」 「這里哪里能吃飯?」 「你站在學生餐廳的門口,卻問我哪里能吃飯?江彥啊……你是不是該去看看腦子?好像出問題了呢……」 宋江彥與朋友江承勛一來一往地進行問答,最終被學生餐廳竟然在山頂的事實給震撼,久久未能消化。 「哥你也太搞笑了吧?哈哈哈──怎么能不知道學生餐廳的位置呢?」 「都怪你都不和我們一起,天氣這么熱,虧你還能天天往玻璃工作室跑?!?/br> 「江彥哥今天總算該跟我們一起吃飯了吧?」 上次路過工作室的后輩被宋江彥少根筋的反應逗得大笑難止,而另一位則調侃他的非人毅力。 如果以上兩位女性的打趣都止于友達程度的話,那剛才第三個發話的女生顯然就不滿足于友達現狀,因為她直接伸手挽住了宋江彥的手臂,撒嬌似的希望他能一起吃午餐。 「嗯,既然都上來了,當然要一起吃午餐了,我還沒看過學餐長什么樣子呢?!?/br> 「等等午飯我請客?!?/br> 宋江彥笑著答應,他回想起自己這幾天為了早點適應這間學校的設備,而忽略了與朋友們的相處,甚至連電話都不怎么接,確實該好好補償一下,索性就表示了自己要請客,當即引來眾人的歡呼。 「抱歉,我工作桌太亂,忍不住花了點時間稍微收拾……」 「啊……你朋友們都在呢?!?/br> 白柳急匆匆地推開宿舍大門,猝不及防地面對除了宋江彥以外的其他交換生,讓她當場愣住了。 糟糕,這下要怎么辦?面對他們探究的目光,白柳感到相當棘手。 「沒事的,也就稍微等一下而已,你不用那么著急跑下來的?!?/br> 「因為之前在玻璃工作室碰上困難,被她幫助了,所以禮尚往來,我借給她我的工具?!?/br> 宋江彥先是表示自己稍微等等沒關係,隨后立即察覺白柳認生的反應,于是體貼地主動對朋友們解釋情況。 「這位是白柳,我們現在是朋友?!?/br> 「哈囉,很高興見到你們?!?/br> 見宋江彥相當貼心地為自己舖了臺階,白柳便順勢而下,簡單地接過他遞出的話頭,與眾人打個招呼。 「哈囉,我們現在正要去吃飯呢,要不要一起?」 「啊,不好意思,我還有事情,恐怕沒辦法?!?/br> 江承勛手臂一伸突然攬住宋江彥的肩膀,率先釋出善意地邀請白柳一起用餐,但白柳本就急著回去補眠,自然是連忙婉拒,還努力裝著鎮定,其實內心正對自己所謂的「有事情」,感到很是心虛。 「那,你跟朋友們去吃飯吧,我先走了,再見?!?/br> 害怕再被挽留,白柳就跟腳底抹了油一樣,飛快地跟宋江彥道別。 宋江彥望著白柳果斷離開的背影直到她轉進死角才回過頭,一轉身便立刻對上死黨促狹的目光,出于掩飾意味,他用右手食指刮了刮自己的鼻頭。 「你不要以為那種敷衍的說詞可以塘塞我,等等給我從實招來啊?!?/br> 「唉、吵死了,你還走不走?」 宋江彥皺起自己的俊臉,企圖以此蒙混過關,但顯然是徒勞無功。 而另一邊正走在宿舍走廊上的白柳,此刻正在回憶剛才猛然撞見的畫面…… 那個挽住宋江彥的女生,不就是歡迎會上那個空氣瀏海嗎?哇……才沒隔幾天就換發型了啊。白柳一邊走往電梯的方向,一邊回想初次見面時那個女生的樣貌。 「還真是勤勞啊?!?/br> 這是最后白柳下的結論,對于大約一年才換一次發型的她來說,頻繁的換造型,是種麻煩的負擔。 一覺從太陽高掛空中,睡到了落日時分,白柳因為施媛率先甦醒所弄出的動靜而醒了過來。 「要吃什么?」 由于急著補眠而直接略過了午餐,白柳醒過來的第一感受就是自己的胃正在跟自己抗議,于是揉著眼睛掙扎起身,順帶抬頭提出這個幾乎每天都會面臨的疑問。 「你也沒吃午餐?我還以為你跟著目光收割機走,會被他拉去吃飯的?!?/br> 「唉唷,雖然太餓了沒力氣,但還是想吃頓好的,我們下山一趟?」 施媛用力眨了眨酸澀的雙眼,用手捏了捏自己肚子,左思右想學餐里有什么能讓她吃得滿意的,答案是──沒有。 白柳舉起右手,彈出食指朝施媛指了半天,意思是「我們要大吃一頓」。 迅速達成共識的兩人,快速地爬下床洗漱一番,隨便扯了套輕便的休間服,便快快樂樂地勾著手出門。 「你說那個叫什么……宋卿?對,就是宋卿,他到底會不會記仇呢?」 「你有什么好讓他記仇的嗎?」 「雖然我是覺得沒有,但早上不是有點尷尬嗎?」 「喔……你說你喊很大聲的那件事嗎?也還好吧,他的名字不會唸也很正常,畢竟真的不常見嘛?!?/br> 「唉唷……偏偏下課之后還發生跌倒那種蠢事,我以后上他的課前絕對不熬夜,也絕對不說話了!」 白柳與施媛保持一致的步調,一顛一顛地跨大步下山,討論著早上發生的事情,施媛仍然耿耿于懷,在成績上始終維持系排第一的她,對分數十分在意,深怕自己被教授記恨上之后,會影響她的成績。 「避免熬夜我是同意的,畢竟對身體健康有幫助,但上課完全不發言,我可能就會有點困擾了?!?/br> 一道溫潤的男聲從對話中的兩人身后響起,施媛嚇得像是作賊心虛一樣,連忙扯了扯白柳的袖子,讓她回頭看看是不是說人人到。 「……老師您好?!?/br> 白柳一回頭,果然就看見宋卿掛著一副與世無爭的笑容,走在她們正后方,也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更不知道他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聽到對話的。 「你們好,要去吃晚餐了嗎?這個時間點下去,應該很熱鬧?!?/br> 「老師也要去覓……我是說,吃晚餐嗎?」 差點就習慣性地使用「覓食」這個詞匯,白柳及時糾正了口誤。 「對呀,我帶的班級今天有聚餐,我得去露個臉?!?/br> 「老師有帶班級嗎?」 這就讓白柳跟施媛有些意外了,原來宋卿不是外聘講師嗎? 「我是藝術治療系的助理教授,今年也是第一次帶班級呢?!?/br> 「原來如此,我們系上的教授一般都不太參與我們的聚餐,只會默默給班代贊助金而已?!?/br> 「也可以這樣呢,但是這樣沒辦法跟學生打好關係吧?我不想跟自己班里的學生太有距離感?!?/br> 「只能說每個科系的生態不太一樣,雖然我們教授不太參與我們活動,但跟我們的感情還是很好的,因為實在太照顧我們的課業了,經常替我們解決各種各樣的問題?!?/br> 「原來如此,看來很值得我學習一下,希望我的學生能多多包容我這個菜鳥導師呢?!?/br> 「老師人這么健談又關心學生,肯定沒問題的?!?/br> 因為施媛在一旁裝鴕鳥,明明比剛好一米六的白柳高了半顆頭,還硬是縮在她身旁自欺欺人地隱藏存在感,因此白柳只好硬著頭皮,與刻意配合了她們步調在行走的宋卿聊天。 啊……這下坡什么時候變得這么長了?白柳眼見距離校門口還有一段距離,不自覺開始眼神死。 「老師?。?!您怎么還在這里慢慢間晃呀?聚餐都遲到了!」 就在白柳開始擠不出話題時,后方傳來了一陣高亢的吶喊,聽內容感覺得出是宋卿的學生,三三兩兩地小跑過來后,便二話不說拖著他加快速度,往校門的方向跑去,他甚至沒能回頭,跟白柳她們道聲「下周見」。 「呼──他可真能聊?!?/br> 「你還好意思說,竟然全程讓我一個人跟他沒話找話?!?/br> 「抱歉抱歉,我是俗辣?!?/br> 白柳對施媛翻了一個大白眼,假裝嫌棄地將她往旁邊推開,兩人歪歪扭扭地抵達學校周遭的美食商圈,此時正逢晚餐與下班時刻,人朝正逐漸變多。 兩人最終在一家座落在稍微偏僻點的巷子中的日式居酒屋駐足。 入店落座后,兩人各點了一碗拉麵,又一同點了都想吃的一些炸串跟小菜,不多時便上了滿滿一桌的餐點。 「你這才短短幾天,好像跟目光收割機處得很好耶?他真的是你的菜對吧?太明顯了?!?/br> 「我不否認我很欣賞他的長相,但要說還有其他感覺的話,現在還太快了?!?/br> 「我覺得他人挺好,雖然接觸不多,但有件事我好像還沒告訴過你……」 「嗯?」 「就是歡迎會那個晚上啊,你走了他獨自回來之后,就坐我旁邊……」 「然后偷偷幫你把燒酒換成氣泡水了,對吧?」 啪答一聲,施媛夾起的一塊叉燒從她松開筷子上掉回了湯碗中,她維持著張嘴欲咬的姿勢,瞪大了眼望著彷彿會通靈的白柳。 當然,實際上并不是那樣的。 「我那晚離開前稍微拜託了一下他,請他幫我照看你,我本來沒奢望他能怎么照看,沒想到他還真的做了?!?/br> 「不是、那你怎么知道他把酒換了的事情?你會通靈嗎?」 「你覺得有可能嗎?我會通靈一定去當靈媒然后出自傳再拍電影,從此當個富婆。當然是他自己跟我講的??!」 白柳向施媛娓娓道來先前在歡迎會上,她與宋江彥的小秘密。 施媛知曉了真相后驚訝得瞠目結舌,好不容易才重新夾起剛才掉回去碗里的叉燒,反觀白柳還是那樣淡定,彷彿自己并沒有參與進那個故事。 「他真的是深藏不露欸,誰能知道他初來乍到的竟然會耍這種小心機?!?/br> 「還好吧,畢竟人多了場面確實會太嗨,尤其酒喝下去誰還會顧及你酒量到底好不好,肯定會朝他勸酒的?!?/br> 「也是?!?/br> 兩人邊聊著天邊將桌上的餐點掃蕩一空,明明話題始終沒斷過,但食物還是像遇到暴風一樣,被席捲得乾乾凈凈。 白柳跟施媛吃得很飽,在離開居酒屋以后并不打算直接回宿舍,而是以散步消食的名頭,順著回校的路走進超市,想著稍微補充一些房間里的存糧,而開始逛了起來。 「那我們約二十分鐘后結帳臺見?!?/br> 「計時設定好,預備,開始?!?/br> 「??!穗溪快看,是媛子她們!」 白柳與施媛雙雙按下計時的同時,她們身后不遠處的貨架旁,突然探出兩顆腦袋,接著是兩顆腦袋上驚喜的笑臉,以及笑臉主人歡快的揮手舉動。 好極了,看來存糧是買不了了。 「太好了,大白不回訊息也就算了,竟然連媛子你都不回訊息,我們還以為今天聯絡不到你們了?!?/br> 一個留著短麥穗捲發的女生對白柳及施媛打招呼,她名叫何穗溪,個性爽朗又直率,因為先前共用工作室,對創作方面很有共通語言,相處起來也很自在,所以是白柳同屆且同系中為數不多的朋友之一。 「今天又有聚會?你們可真有活力欸,作品趕得上嗎?」 「在眾多同學里,我最敬佩的人就是媛子,為什么明明也很愛玩,成績還能名列前茅呢?玩得起來的學霸典范就是你本人?!?/br> 「說什么呢……這可是我犧牲睡眠換來的生活質量欸!」 對于何穗溪的夸獎,施媛佯裝抗議地強調,自己也是付出了相當的代價才換取到相應成果的。 當然,這只是朋友間的互損玩笑罷了。 「我們跟承勛他們約了等等一起去基地玩,你們要去嗎?」 一臉可愛狗狗相的嬌小女孩笑咪咪地提起正事,開口邀請白柳跟施媛和她們一起玩。 嬌小女孩是施媛的同屆同學,名叫高洛瑀,交情本來比白柳之于何穗溪要淺一些,但因為上學期一起上了某堂通識課而發現彼此很聊得來,此后只要有聚會或出游,都會邀請施媛,而施媛會拉上白柳,因此一來二往大家就變熟了。 「承勛?那個平頭男?哇──你真的是行動力超高欸?!?/br> 「那才不是平頭,是栗子頭!他留那個發型很有型欸,不覺得嗎?配上他的狐貍相,可愛翻了好嗎?」 「栗子頭是有比較好聽嗎?」 施媛對高洛瑀的反駁故意表現出理解無能的樣子,讓高洛瑀氣得直跺腳,最后還打算將白柳拖下水,被白柳翻著白眼撇清關係。 「到底去不去啦,去的話幫我們當分母啦!」 「去啦去啦,哪次不去啦!」 高洛瑀用著與自己身高相反的宏亮音量吶喊著催促施媛下決定,絲毫不顧賣場的其他客人紛紛投來的側目,而施媛也不甘示弱地吶喊著回應。 白柳跟何穗溪站在她們倆的身邊頓時倍感丟人,默契十足地倒退一大步,與自己正與彼此好友爭鋒相對的摯友劃開一道安全距離。 參與意愿就在那兩人近乎于吵架的對話模式中達成,四人一同分擔著重量,將啤酒、燒酒以及各式零食運送去剛才所提到的「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