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龍廷 第189節
主公接下來的舉動,他心里大約也是明白的,知道下邳城就是個火坑,此時哪里還呆得住,就想要早點辦好差事。 卻沒想到,有一個“公子”卻是發了瘋。 “你不會以為自己真是來下邳主持家族事務的吧,哈哈,哈哈哈……” 陳忠仰天大笑,陳順也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差點摔跌下馬。 這位一直沒有下馬,顯然是準備安排好家事,立刻啟程的。 身后數百兵,也是嘴角微彎,覺得自家這位三公子可能是失心瘋了。 這偌大陳府,輪到誰做主,也由不得一個庶子作主啊。 雖說主母以及嫡系一些子女都已經不在下邳,但是,嫡脈一系的老人還沒走呢。 陳忠笑著笑著,目光一寒,越眾而出,一步就跨到張坤身前,五指箕張,一把抓落。 他鍛骨大成,身著盔甲,此時一動起來,虎威凜凜。 這時離得太近,又是突然出手,以至于蓮花和樵三哥幾人都沒有反應過來。 都到了陳家祖宅了,還能打起來,屬實想不到。 從這,也能看出陳忠、陳順等人,是有多么不把陳實、陳應、陳淮這些庶子放在眼里。 “既然失心瘋了,那就把你綁起來,關在房內,一步都不許外出?!?/br> 陳忠嘴上帶著冷笑,手指已經摸到了張坤的衣服,嘴里厲吼,震得四周眾人都臉色狂變。 “就憑你?” 張坤呵呵輕笑一聲,饒有興致的看著這位已經暴露了真面目的家將。 腳下已是無聲無息的起了一腿。 “嘭……” 一聲擂鼓般的震響,震得眾人耳中微微發麻。 急速撲上的陳忠,身上筋骨發出連串“啪啪”聲。 整個人被踢得如同對蝦一般,彎腰躬背倒飛而起。 飛在半空之中,他的腹部鐵甲處,如同蛛網般裂開,嘩的一聲,就散了一地。 飛出五六丈,落地嘭的一聲,砸得土場之上,出現一個淺坑。 陳忠精神也算堅韌,此時下半身麻木,全身劇痛,動彈不得,跪伏在地,嘴里瘋狂嘔著鮮血,仍然強撐著抬起頭來,不敢置信的看著張坤。 剛剛那一腳快得無法形容,又重又狠,讓他就如被戰馬狠狠撞中一般,沒有一點抵抗的余地。 這還是“三公子”陳實嗎? 從來沒聽說過他有練過武,還這般強大。 “啊……” 四面陳家族人,無論管事,還是奴仆,全都愣住。 “爾敢!” 陳順眼中露出兇光。 腳下一挾戰馬,手中大刀揮舞,呼的一聲沖了過來。 馬蹄的答,勢如瘋熊。 跟隨大公子陳元龍四處征戰,這些時日打了不少仗,也殺得尸橫遍野,陳順的心性早就變得兇悍。 也根本就看不上陳家這幾個米蟲。 他甚至并不像陳忠那么表面笑瞇瞇,從面色到骨子里,就是看不起,連作假都不屑于。 事實上,這時候的大家庶子一般也沒什么地位,主家心慈,還會安排一點事情養著,不聞不問。 主家心狠一點,這些庶子,就算是衣食無著,路死溝埋,也不會有人理會。 跟奴仆比起來,就是多了一個血脈姓氏而已,地位上面,并沒有強上多少…… 有用了,拿來當做名義上的子嗣用上一下,沒用的時候,并不承認這是自家血脈。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四世三公的袁家嫡庶二子之爭。 當初,袁紹身為庶子,過得跟狗一樣,被嫡脈袁術嘲諷為家奴倒也罷了,家族里的一些小人,也是隨意欺辱。 以至于,袁紹不得不混跡市井,整天里與游俠混混走在一起,混出一個浪蕩之名,頗為干出一些大事,展現出過人的頭腦和謀略,方才有了一絲晉升之機。 后來,過繼到伯父袁成門下,成為嗣子,方才解決了身份危機,更是得到袁成一系的幫扶與看重,最后躋身上流,名滿天下。 就連四世三公的門第,其庶子都過得這般艱難。 可想而知,一般大家族,那些母親為小妾、婢女的庶子們,到底過得如何凄慘。 蓮花、樵三哥,文六指這下全都反應過來了。 轟的一聲,抽出兵器,就要沖上攔截。 卻被陳忠身后十余個帶甲精銳,牢牢擋住,一時沖不出來。 “快躲,退入人群中?!?/br> 蓮花急得臉色通紅,厲聲嘶叫。 局勢變化只在一瞬間,就算混老了江湖,她花四姐也沒法子啊,你說要發難,不要在人家軍陣面前出手好不好? 不過,這時自家的孩子自家疼,哪里顧得上責備,她一邊把雙刀舞得旋風一般向前沖擊,一邊回頭狂吼。 然后,腦子一懵,差點被對面的精兵盾牌砸中,雙刀都忘了攻擊。 只見陳順一刀破風,刀借馬勢,呼嘯著斜斜斬落,狂風卷過,吹得那位一身天青長袍,面白如玉的三公子發絲和衣袍都向后飛揚。 眼見得就要血濺當場。 卻是“噗”的一聲輕響。 雪亮刀刃突然頓住。 這一刀半斬半刺,卻是被兩根纖張玉白手指挾住。 長刀不得寸進…… 喀啦啦一連串爆響。 馬上滿臉兇悍之色的陳順雙臂骨頭炸開,白色骨茬已經刺穿衣袍,血水迸濺。 胯下烏黑大馬,也是一雙前腿斷折,骨頭外錯。 被一股反震力道,連人帶馬,齊齊受傷。 而那天青長袍青年公子,站在原地,腳下紋絲不動,這一刻,他仿佛并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座山。 陳順連人帶馬,朝著高山石坡使力沖撞,是什么樣的下場,現在就是什么下場了。 他的臉上一瞬間就化兇戾為痛苦,眼淚、鼻涕、血水,齊齊迸濺出來,形容十分慘厲。 “竟敢以奴欺主,兇性大發,不殺你,我還怎么管家?” 張坤倒是沒有生氣。 而是神情溫和,說著自己的判決。 殺一個人,或者處置一些手下,當然得師出有名,不能濫殺,否則,會造成人心惶惶,不能自己,對日后行事不利。 當時,在四亭山清寧觀的時候,他對于這兩員家將的所行所為,就已經很有些不滿了。 名義上是讓自己去往下邳城繼承家業,實質上當為人質,安對手之心。 這倒也罷了,不過是各為其主,心狠手辣的一種做法,這時候上位者,把人不當人看待,什么事情都做得出來。 但是,你好歹客氣點。 名義上的主仆名份要遵守好不好。 至于呼來喝去的? 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兩個家將才是主人,而自己這位“三公子”才是奴仆呢。 宣判過陳順的罪行之后,張坤手腕輕輕一抖,血氣震蕩,就把大刀奪了過來,刀刃刀柄如同有著靈性一般,旋身一轉,化為一道弧光,已是從呲牙咧嘴的陳順肩頭斬過。 一顆頭顱轟的沖上半空,血水濺起三尺。 同一時間,那馬再也站立不住,嘶叫著倒在地上哀鳴,已是爬不起來。 它的前面兩只腿被巨力反震斷折,這種傷勢,基本上已經只能做為rou食了。 “還有,你們這些人,全是幫兇,全都該死?!?/br> 張坤一刀斬殺陳順之后,聲音轉厲。 他回刀胸前,雙掌一拍,鑌鐵打造的大刀刀面,在他雙掌交錯之中,咣的一聲,就碎成十余片。 伸袖一拂。 十三片碎刀,化為點點流光,嗖嗖嗖如同利箭一般,精準避過蓮花和樵三、文六幾人,射入著甲士兵的眉心。 十三人吭都沒吭一聲,翻身便倒。 四周一片驚呼之中,所有人全都退了幾步,看得雙眼發直。 總共八百家兵,剛開始時,還在鼓噪著,想要替陳忠陳順二人報仇,神情十分憤怒。 看到十三個帶甲家兵,須臾間就被奪走性命,那精鐵打造的大刀,也在張坤手中如同泥土一般隨手碎裂,哪里還敢大聲嚷嚷,竟被一人之威,嚇得倒退起來。 “蓮花聽令?!?/br> 張坤借著殺人立威,猛然喝道。 “是?!?/br> 花四姐腦子暈暈糊糊的,幾乎不知道怎么形容心里的震撼,此時呆呆的看著張坤,條件反射的答應了一聲。 “八百家兵,由你統領cao練,不服者斬,我這里不需要吃里扒外里通外反之輩。一人犯事,牽連全家,去挖礦,去修路……干最苦的活,吃最差的糧?!?/br> 張坤的意思,所有人都聽得明白。 這個吃里扒“外”的外字,到底指的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