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咎 第12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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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裕德被人說得一時啞口,原本他是不希望女兒擔心的,也是因為要拆穿許云淮這事,就沒跟人說了。沒想到,自家丫頭自個兒找過來了。 “芳丫頭,你放心,我就算豁出這條老命都得把溪溪找回來?!?/br> “不是,老豆你聽我說,你有沒有查過跟你交易的人,他們的交易走向?”許芳心抹了把額頭,嘆了口氣道。 許裕德聞言,看了眼許裕財,而后回道:“我給他的線,基本是交給我那些老伙計的,正準備明日去問呢?!?/br> “老豆,你現在就去問,再晚點可能就要出事了!” “行,我知道了?!痹S裕德神色一正,回道。掛了電話后,立刻給老潘打了個電話,讓人去聯系。 柳叔站在窗邊,往窗外看去,這會兒都凌晨兩點多了,紅房子的方向依舊有燈光亮著。 這一小時內已經看到不少人出入村子了,幾乎都是閔氏的人。雖然他八成能猜到閔可宇在做什么,但現下也沒有辦法出去。 那些把他們送回來的保鏢,從下午到現在一直在屋外盯著??v然他可以出去,但…… 柳叔偏過頭看向躺在床上的許為溪,雖然期間哲伯進來給人注射了些藥劑,但人依然昏迷著,甚至連呼吸聲都很微薄。 柳叔嘆了口氣,走到人床邊坐下,靜靜地看著許為溪的那張臉,良久。 “小溪啊……” 后面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屋外的動靜打破,柳叔警覺地站起身,朝門外看去。 只見著哲伯拿著些吃的走進來,放在桌子上。 柳叔看是哲伯稍稍松了口氣:“哲伯,緩解的藥都打下去了,他怎么會到現在還沒醒呢?” 哲伯瞥了他一眼,繞過人走到床邊,查看了下許為溪的瞳孔反應,隨后手探到人腦后摁揉了幾下。 “沒事,等他醒了就行了?!闭懿栈厥?,走回桌邊坐下,“這里怕是呆不久了,看閔可宇這樣子,離開也就是這幾天了?!?/br> 哲伯拿了個餅丟到柳叔手里,自己摸了個饃啃了兩口道:“老柳,我也得走了,這兒本就不是我該待的地方,我做的違背良心的事已經夠多了?!?/br> “哲伯,這些年真的感謝你,如果當年你沒有救我,我可能也就死在那個石頭邊上了?!绷鍥]有吃餅,他站起身朝柳叔鞠了一躬,鄭重地道。 哲伯擺了擺手,壓低聲道:“你也別謝我,我救你是因為我知道你要做什么,我心里跟明鏡似的?!?/br> 柳叔神色一凜,當年的行動里,為了不引起注意,只他和邵可悅兩人偽裝成村民混進來,調查閔氏內部。 本來一切都正常,結果因為內鬼的出賣,導致他兩被連夜逼追到山路邊。 他和閔氏的人絞打摔下懸崖,幸而掉下去的地方是樹林,他命硬,雖然斷了幾根肋骨,腿也折了,但好在撿回了一條命,被要出村的哲伯撿走了。 那時候他的面相也破了,從額頭至一邊下頷處劃了條大痕。 身體好了后,他想起當年父親安排的計劃,索性就此改了容貌,跟著哲伯重新回到這里。 這么多年,他一直以為哲伯不知道他的身份,今日看來,姜還是老的辣。這么多年,哲伯有無數次機會戳穿他,但從來沒有,些許就是為了現在。 “離天亮還有些時間,你抓緊休息著吧,閔可宇現在應該不會再做什么了,他忙著他那些東西呢?!闭懿畤@了口氣,站起身朝外走去,“走了,有緣再見吧?!?/br> 柳叔看著人離開的身影,喟嘆了一聲,確實當下有些頭疼。他把那餅子吃完后,拍了拍手,把椅子扯到床邊上,靠墻睡去了。 翌日—— 柳叔醒來的時候,下意識往許為溪那塊看去,差點被人嚇得一機靈。 許為溪已經醒了,人站在窗邊,雙手撐在窗框上,身體向外探著,不知道在做什么。 “醒啦?”柳叔連忙站起身,開口道。 許為溪聞言,站正后偏過身來看他,只是那樣沉默地看著,一句話也沒說。 柳叔心里一咯噔,這狀態和上次醒來的時候完全不同,如果那次是人假裝失憶,那這次不會是真失憶了吧? “小溪?”柳叔試探著問道。 但許為溪依舊是面無表情地看著他,隨后拿起桌上已經涼掉的食物,咬了一口。 柳叔這才想到,人從昨天回到村子后到現在都沒吃過東西,肯定是餓得。但冷的東西吃起來肯定不舒服,柳叔走到桌邊,把盤子端起來:“我找人熱一熱,吃熱的好一點?!?/br> 許為溪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手里的東西,嚼了兩口冷硬的面餅后,把東西放回盤子里,自個兒回床上繼續坐著去了。 不愿意說話,柳叔現下也沒有辦法去分辨許為溪究竟是什么狀態,身體有沒有不舒服,又或者還記得什么。 柳叔無奈地搖搖頭,端著盤子往外走。 在門外蹲了一宿的保鏢,正坐在屋檐下看手機訊息,察覺到有人出來,立刻站起身:“柳叔,您……” “我知道,我不出去,你幫我把這些熱一下?!绷辶巳坏攸c點頭,而后把盤子塞人手里,“我就在這等著你?!?/br> 保鏢看了眼手里的盤子,又看了眼柳叔,幾秒鐘后,把盤子換給人:“沒事,您就在院子里熱東西?!?/br> “成吧?!绷搴咝α艘宦?,端著盤子去院子一角的灶臺處,開始忙活。 利川省刑偵總隊處—— 會議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錢忠民身后的大屏幕上,而大屏幕上的人正是付志行和柏樹禾。 “九三專案組,相信大家都有所耳聞,是專門為調查集中在六*年間發生的數起拐賣失蹤案件而成立的專案組。在過去的六十年里,九三專案組一直致力于搜集當年拐賣失蹤案的相關信息。而近日,任威警官,也就是九三專案組第一任負責人,在九三案件中埋下的線人,已經將案件真實的線索帶給我們了?!?/br> “這些拐賣失蹤案,幾乎源于一個閔氏特大組織,長期從事拐賣——嫖賭——倒賣走私,前兩個是我們通過調查的案子和被捕的嫌疑人供詞中得知的,而倒賣走私這塊,是閔氏聯系了案件失蹤人的親人,要求進行交易,我們發現后,通過交易線,連夜存根追蹤調查到的?!?/br> “這兩日我們根據閔氏信息知情人的的信息供述,已經在慶州市內抓獲了為閔氏服務的十幾余人,并控制他們與閔氏成員之間的溝通,目前那邊沒有察覺到什么異樣?!?/br> 付志行說著,抬手在面前的電腦上cao作了一下,畫面中立刻出現新的鏡頭,任維烈端坐在鏡頭前。 “各位慶州市,利川省的同志們好,我是任維烈,任威警官的第二子,也是九三案件中一直匿藏在暗處的線人。下面將由我來跟大家分享這些年我收集到的線索……” 梁亭松聽著耳機里的聲音,他此刻并沒有像以往一樣,規規矩矩地坐在手機前參與會議,而是獨自一人走在村鎮的街道上。 些許是靠近山區的原因,清晨的街道上大多都是一些菜農,沒有城市里的喧囂,隨風而來的是吆喝問候。 些許是抱著一些念想,也許許為溪會跟著任守楨一起出現在哪里。 梁亭松的目光不斷地往街道兩邊看去,直到感受到些許強烈的惡意視線,他停下了腳步,往四下看去。 但依然都是一些普通的菜農,村民,看起來都是忙于自己的事。 “我們未來要面對的,不只是窮兇極惡的嫌疑犯,可能還有那些本應被救助但卻站到了對立面的民眾?!痹S為溪的話忽而回響在他的腦海里。 閔氏能在這個地方呆這么久,甚至還能接連犯下罪行,是不可能做到滴水不漏的,這些居住在這里的村民,其中必然有知情者,但因為各種原因,他們漠視或者說縱容了閔氏的存在。 梁亭松眉頭輕皺,轉過身,往回走。 “……這就是我目前所收集整理到的全部信息?!比尉S烈合上自己的本子說道,“現在正是閔氏內部動蕩的時候,也是我們一舉擊潰閔氏的最佳時機,如果錯過了這次機會,別說擊潰這個特大拐賣團伙了,可能連救人的機會都沒有?!?/br> 梁亭松踏進旅館里,上了樓梯,進了自己的房間。 “嗯,任維烈同志已經說得很詳細了,我們這邊也了解大概的情況了?!卞X忠民點了點頭,輕咳了兩聲,站起身目光看向坐在長桌兩側的警官們,“相信各位應該也都明白當下的嚴峻事態,現在,我以利川省省副市長、省黨委副書記、利川省公安廳副廳長、刑偵總隊隊長的身份,在這里宣布,就抓捕閔氏特大拐賣團伙并解救失蹤者一案,成立特別專案組。 “代號‘獵犬’?!?/br> “接下來將根據任維烈同志提供的線索資料,以及利川省和慶州市兩方可支配警力,進行抓捕行動部署?!?/br> “同志們,我們面對的是一顆寄居在利川省命脈上多年的毒瘤,我們身上的責任重大,任務艱巨,但我相信,同志們都是經過嚴格訓練,有著過人的意志和素質!無論多大的難題擺在我們面前,大家都可以迎刃而解!” “明白!” 錢忠民深嘆了口氣,點開電腦中的電子地圖,走到大屏幕邊:“那么首先……” 第170章 如何翻譯我愛你 non lasciare che il mondo ti cambi ——《per te ci saro》 “對于行動部署的相關,需要改動的地方嗎?”錢忠民說完后,看向電腦屏幕中的幾人。 任維烈搖了搖頭,付志行和柏樹禾也是思索了片刻后表示無需改動。錢忠民在行動部署指揮這一塊,可以說是國內總隊亦或是支隊中數一數二的。 這次的行動部署也是在綜合警力以及對地形的了解程度后,作出的決定,畢竟涉及到入山,慶州市的警察更多的被留在村鎮里,進行接應和防止暴動。臨山市的警員由支隊長曲勛、副支隊長祝城分別帶領,從入山道進入。 另有三支支隊已經趕往彌山另一邊的盤山公路,防止閔氏人員逃逸。 “那么,梁亭松同志,你能做好組織交給你的任務嗎?”錢忠民緩緩開口道。 梁亭松看著手機屏幕中的錢忠民,目光堅定,一字一句道:“不負所托?!?/br> “好,那么各位同志?!卞X忠民站定,看向面前的人,手輕敲在桌面上,“開始行動?!?/br> 許為溪只是把自己先前吃剩了的餅吃完,就再沒吃什么了,他一直坐在床上,一句話也不說,像是靈魂都缺失了一般,連眼神都是空洞著。 哲伯現下不在這里,任守楨對于這樣的情況也是很無措,他坐在桌子邊看著許為溪,心里是無限懊悔。 已經錯過了兒子的成長,原本想著許為溪被帶來這邊也沒事,憑著自己這些年在閔氏累積起來的信任,加上閔九爺有求于許家,也能護住許為溪。 但沒想到變動只是頃刻間的。 門外傳來動靜,任守楨眉頭一皺,慢慢站起身湊到門邊往外看去,只見著門口的兩名保鏢在說著什么,隨后其中一人就離開了。 他剛準備開門去看看什么情況,只見著一直坐在床上的人忽然起來了。許為溪走到靠近桌子的窗戶邊,雙手撐著窗框往外看,像是思索著什么。 “小溪?”任守楨看著人,再一次嘗試小聲問道。 這一次許為溪沒有像之前一樣沉默,而是偏過頭來看他,嘴巴張了張,只發出來沙啞的聲音。 “……嗯?!?/br> “小溪,你還記得我是誰嗎?”對外界有反饋就是好事,任守楨松了口氣,繼續小心問道。 許為溪保持著動作,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幾秒后把視線移到了窗外,喃喃道:“……你是柳叔?!?/br> 任守楨心里一咯噔,這是都還記得的,但為什么人的表現卻跟之前截然相反呢?難道問題不是在記憶上? “小溪啊,你還記得自己是怎么來這里的嗎?”任守楨估摸著問道。 許為溪挑了挑眉,歪頭看著他:“我被閔可宇帶過來的?!?/br> 任守楨在心里估摸了下,認識他,也知道自己怎么到這里來的,那么代表這段時間的記憶都是沒問題的,難道是更久之前? 任守楨思索片刻后,問道:“那你記得來這里之前在做什么嗎?” “我好像……我好像是要做什么事,我回了臨海阿公那里?!甭勓?,許為溪果然怔住了,他慢慢開口道,“我好像忘了我要做什么事了,我好像忘記了很多東西……” 許為溪看著任守楨,連自己都沒有注意到自己流淚了。 他并不想沉默,只是從醒來開始,他就覺得莫名很難過,不只是身體上的不適,更是精神上的。 他記得這里的一切,記得自己被閔可宇帶進這里,記得自己被打了針,他不是因為這些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