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咎 第3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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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枝年沉默了兩秒,移開手機看了眼來電顯示的名字,確定是他老大沒錯。 眾所周知,“我有一個朋友”這種借口都是假的,但是問這個問題的是他老大,說不定真的有這么一個朋友。 “老大,這個朋友,我認識嗎?” “應該認識?!?/br> 應該認識就是認識,他跟他老大都認識的人里面,于沅和梧禹首先pass,林鐘就在自己旁邊,也不可能,路季商那就更不可能了,往上往下的也沒理由問到梁亭松那。 所以這個朋友,還真是他老大啊。 “咳,老大,這個問題問我也沒什么用,你知道我沒哄女孩的經驗?!币χδ晟焓秩嗔巳嗝夹?,估摸著開口。他是個天生彎的,這種問題問梧禹比問他要靠譜的多。 電話那頭隨即傳來梁亭松的話: “所以才問你?!?/br> 所以,才問,他?姚枝年再一次將手機拿開,把電話號碼和名字反復看了幾遍。 現在騙子的騙人技術很高,能夠利用信息合成熟悉的人的手機號和名字,加上虛擬聲線,給親戚朋友打電話發消息的,以假亂真,比真的還真。 “老大,我是哪天進的偵查組?” “兩年前,付局讓你來的,來的第一天就把林鐘氣的找我告了三回狀?!绷和に蓢@了口氣。 “……”姚枝年再一次的陷入了沉默,他確實有經驗,但是這種事情要怎么教啊,誰知道他老大喜歡的那個是個什么性格的,十幾秒后硬著頭皮開口,“最近失蹤的有點多,要不你讓他多注意安全,問就是為人民服務?” 梁亭松應了一聲,掛斷了電話。姚枝年拿著電話一臉的難以置信地往酒吧吧臺方向走去,就看見林鐘跟美女酒保聊得正嗨,手邊還擺著兩個空酒杯,臉都喝紅了。 姚枝年右眼皮跳了跳。 這都什么事,上司談戀愛犯難,同事辦案開小差,到頭來被搞的就他一個人。 梁亭松自然沒有按照姚枝年說的那樣給人發過去,思索之后還是換了個更親近的說法。 [別在路上亂逛,到家發個消息。] 隨后關了手機,走到沙發處躺下。 ———————————————————————————— 十幾分鐘后,許為溪才晃到家,而后直奔臥室,往自己的大床上一撲,將臉埋進柔軟的杯子里。 聲響鬧醒了趴在靠椅上睡覺的rou松,橘貓雙爪抵在墊子上抻了個懶腰,而后換了個姿勢又埋頭睡著了。 過了半晌,許為溪才翻過身透氣,而后掏出手機點開梁亭松的聊天界面,給人回信息。 [沒有亂逛,我已經到家啦。] 而幾乎是立刻,梁亭松發回了信息:[嗯,時間也不早了,早點休息。] 許為溪盯著對話框,黑暗中所有的光芒來源于那個小小的屏幕,他抬起手指在屏幕上輕輕敲擊著,點開了語音。 “我已經乖乖躺下了,梁警官是不是該跟我說些什么?” 幾秒后,梁亭松發來一句簡短的語音。 “晚安?!?/br> 許為溪輕笑了一聲,將那句晚安反復聽了幾遍,收藏起來。 -------------------- 永遠不要相信初次表明心跡后的情侶之間的晚安,說完之后基本都是整夜無眠的。 第28章 我很喜歡 經過短暫的回暖,慶州市迎來了一場清冷的小雨。清明假期期間,梁亭松抽出了點時間去給父母上墳后,又回到了自己的工作之中。市局正常放假,于沅幾人是輪流值班的,案件還沒有解決,梁亭松主動給自己加了班。 同樣加了班的,還有許為溪。原本在這樣的假期里都要睡到九、十點鐘起來的人,早早就定好了鬧鐘,天剛亮就起了。 許為溪哼著小調,走到廚房里,從櫥柜里拿出來個玻璃杯,又從冰箱里取出個小青花瓷罐。蓋子磨了一圈打開后,幾塊茶餅安靜的躺在里面。 許為溪成長中深受長輩熏陶,被帶著也愛喝茶,但相較于長輩們對茶的挑剔,他是隨意些的,不過在為自己營造良好的生活氛圍方面,許為溪從不吝嗇。 至于是否享用,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西藝學校墻里的古董物什是如此,許為溪手里這罐9號青的也是如此。許為溪奶奶家族是幾百年的茶商大家族,常居臨州,幾十年來往來過手的御茶極品數不勝數。他抓周的時候,奶奶沒法趕過來,便托族里長輩給他帶了一件9號青當周歲禮了。 這些年來,因為一些事故加上人際交往聯系,撒花一樣散出去了不少,最后留下來的也就五餅了。 茶自然是好茶,但泡起來講究多,再者也帶著點特殊意義,許為溪平時都是扔在罐子里冷藏著不管的。 但不知怎么的,許為溪今天突然就想把這茶拿出來泡點。 先前梁亭松給他泡茶的時候,他留了個心眼,自然不能再像之前一樣買杯飲品店里的茶飲帶過去了。家里面沒有毛峰,他又懶得去買,自己喝慣花茶類,怕是不合人胃口,索性拆包9號青,要是人喜歡,以后就泡這了。 一個多小時后,許為溪背著包出門往市局去了。 許為溪到的時候梁亭松正坐在辦公桌后面查看附近派出所送來的案件資料。聽到敲門聲,梁亭松只應了一聲,目光仍在電腦上。 許為溪推開門進來后,發現人聚精會神地在忙公務,也就沒有打擾,輕手輕腳地走到沙發邊上,把包放在一邊,窩進沙發里看手機。 空氣里只有鼠標按動的聲音,梁亭松查回復完最后一道消息,抬頭看了眼整個陷進沙發里,眼皮子打著架的某人,半天才開口。 “這么困,怎么不在家多睡會兒?” 許為溪眨巴了幾下眼睛,微皺了下眉頭,假裝是看書犯難,“不困,看到有些不大明白的地方,在思考呢?!?/br> 說完后,偏過頭去伸手掩著面打了個哈欠,梁亭松看著人這一服嘴硬行為卻很誠實的樣子無奈地搖搖頭。 許為溪伸手揉了揉有些困倦的眼睛,搓了兩下臉,讓自己清醒一點,然后從包里摸出了玻璃杯走到梁亭松桌邊,直接塞人懷里了。 “這是?”梁亭松看著懷里的整杯茶,又看了眼單手撐著桌面,靠在辦公桌邊的許為溪,問道。 “本來是泡來喝醒神的?!痹S為溪這會兒是真的有點困,說話語氣自然而然的躁了些,只是帶著軟腔,有點鬧小脾氣的意味,“但是太苦了,我喝不慣?!?/br> 梁亭松挑了挑眉,將玻璃杯放到桌上,指腹摸索著光滑的杯面,“那我就喜歡喝苦的?” “我專門給你泡的,你要是不喜歡喝就倒了?!?/br> 沒睡好的小孩,脾氣大得很。 倒是不可能倒的,梁亭松擰開蓋子,一股低沉纏綿的陳香溢出來,普洱這類茶,時間歷史越長,陳香變化越大,老茶中的香味堪比老酒的醇厚,他只聞了一下便知這茶年歲深遠。 梁亭松掃了眼杯體,就算是時新的茶葉泡了水也難免有雜質,這杯茶水通體栗紅,透明發亮,茶葉舒展,可見泡茶之人在泡茶之前費了心思,洗了不少次。 所以許為溪才困成這樣么。梁亭松低頭輕笑了一聲,而后喝了一小口。 “我很喜歡?!?/br> 佯裝著看空氣,實則忍不住往這邊瞟的某人,聽到這句話后心情大好,連帶著也不那么困了,便往梁亭松的電腦界面上看過去。 簡潔的電腦桌面上,整齊的排著一些文件夾,最末端的一個標注著[2024.4]。許為溪屈指輕敲著辦公桌,“姚警官和林警官去lesl酒吧查的情況如何?” 梁亭松將杯蓋擰好放到一邊,指了指一邊的椅子,示意人坐過來。然后從抽屜里取出了那疊照片和一個用了大半的筆記本。 梁亭松點開桌面上的那個文件夾,里面存儲著案件的報案人口述,調查記錄等一些小文件。 “根據lesl酒吧酒保的口述,林羽是她們那的???,長相優秀又開得起玩笑,所以身邊從來不缺酒伴,但有一部分老熟客對她的印象不是很好,有人指出林羽并不是同性戀者,只是玩玩,享受特殊身份帶來的關注和利益?!绷和に牲c開了其中的一個注明音像的文件包,而后翻開了自己的筆記本。 “至于韓江雪她們看著面生,近期只見過一兩次,還是林羽帶著去的,所以了解不多?!?/br> 許為溪看到那個筆記本上寫著韓江雪和林羽的名字,在名字旁邊標注了一些特征且用線條串聯起來。 電腦屏幕上的照片一張張劃過,金發女孩或倚在吧臺旁又或靠在皮質沙發上,手里端著酒杯,對著屏幕笑得格外張揚。林羽臉上化著濃艷的妝,但這些妝并不庸俗厚重,反而襯得她端靜清純,這樣的女孩在圈子里確實會收獲一堆愛慕者。 但許為溪總覺得這樣的臉在哪里見過,他盯著屏幕上的照片,為了方便人觀察,梁亭松點擊的速度放的很慢。在切到一張沙發上的照片時,許為溪突然伸手摁住了梁亭松的手。 “等下,這里?!?/br> 在那張照片中,林羽穿著抹胸上衣,雙手舉著手機躺在沙發上,拍攝者的角度自上而下俯視著,畫面中露出女孩大半的肩頸。許為溪就著梁亭松的手,移動著鼠標,直到指針落在女孩的鎖骨附近。 “梁警官,你看這個,好像是刺青?!?/br> 林羽的鎖骨下方留著一小團黑色的團,帶著些許棱角,狀似雪花。兩人幾乎一瞬間都想到了韓江雪。 梁亭松把那疊照片攤開,韓江雪的照片不多,找起來很快。很快兩人就翻到了冊子合照那張。 相冊合照里的韓江雪側對著鏡頭,耳后有著一道細長的刺青,乍一眼看過去還會以為是一小縷頭發散在那里,現下仔細再看,依稀可以辨認出來是羽毛的形狀。 “韓江雪,林羽,雪花,羽毛……”,梁亭松想起來楊舟月提到過韓江雪的前女友。一個已經有女朋友的女孩和一個可能不是同性戀的女孩,一起去同志酒吧,這種事看起來有些離譜,但如果這兩個人有過戀愛關系的話,就變得合理了起來,“所以韓江雪的前女友是林羽?!?/br> 梁亭松話畢看了眼許為溪,后者隨即點了點頭。 這層關系的挑明,把整個案子帶向了另一個從未設想過的方向,當下考慮的點不止有拐賣,還有情感糾紛。韓江雪和林羽失蹤了,那么最大的嫌疑人就變成楊舟月了??墒菞钪墼率侵鲃觼韴蟀傅?,在審訊偵查的時候也沒有任何不妥的地方。 梁亭松另一只手抵著下頷,陷入思索中。而許為溪點開了文件夾中的審訊文件,林羽家的審訊記錄很重要,他需要了解。 “根據林羽父母回答的情況來看,他們應該不知道女兒現下沒有對象,一直以為自己的女兒在談戀愛。又或者林羽向他們展現出來一種熱戀中的狀態?!痹S為溪看著屏幕上的記錄緩聲道,“所以林羽失蹤后他們的第一反應是女兒跟人私奔了?!?/br> “而從最后的通訊來看,韓江雪在林羽之后失蹤,林羽是夜不歸宿,韓江雪是第二天清晨告知楊舟月,自己要出遠門?!痹S為溪歪過頭看著梁亭松,輕聲道,“林羽的失蹤也許與韓江雪有關?!?/br> 梁亭松不是沒有想到這點,但如果案件中并不存在第三人,受害者和加害者同時失蹤且不為財,對于警方來說,偵破難度直線上升。 消息提示音突然響起,打破了短暫的沉默,電腦右下角的小圖標閃爍著。梁亭松手指微曲,點開消息欄,許為溪方才收回了手。 發來消息的是姚枝年。 [老大,剛剛林父打來電話,說是在整理林羽房間的時候,發現床板下面粘著了一包東西。我和林鐘去拿了發現是一個u盤以及一些紙制材料,只掃一了眼,和韓江雪有關?,F在已經帶著東西在回市局的路上了。] 梁亭松隨即關上了電腦,將本子放回抽屜里,拿起手機給人回復。邊說著邊往外走,卻看見許為溪沒有起身的意思。 “我再看會兒,找找別的線索?!痹S為溪趴在桌上,指了指面前的照片。 梁亭松點了點頭,拉開了門出去。 許為溪將一張照片立起,指腹抵著照片一角轉著,聽到門外的腳步聲消失后,才撐起身體,伸手探向了梁亭松的抽屜,拿出了那個本子。 剛剛人在面前,他不好翻,但是本子夾頁里的東西又實在眼熟,惹得他心癢癢。只是偷偷看一眼,馬上就放回去,梁亭松應該不會生氣吧。 許為溪想著,那個本子已經到了手里,他往后一翻,那是一張被壓的平薄的小宣紙。他心下一動,將那張紙拿出來展開。上面果然是自己的字。 只是當時寫字姿勢不好,又因紙張太小,許為溪并不是很滿意這張上的字,但沒想到梁亭松給他收了起來。 好奇心滿足了,許為溪又看了看門的方向,將紙重新疊好放了進去,然后將本子回歸原位。 估摸著人一會兒還得回來,自己的借口又找得那么義正辭嚴,不找點線索出來好像有些不好,許為溪這才認真地拿起那些照片看。 大廳監視顯示屏前,梁亭松坐在椅子上,已經看了半天了,眉頭微皺,表情嚴肅。但在看到許為溪只是打開了那張紙,而后又將本子放回后,方才舒了一口氣。 在警局辦公室里亂翻東西,該說不說,許為溪的膽子也是很大了。剛剛看到許為溪打開他抽屜的時候,梁亭松整個人的血液都要凝住了,這要是換作旁人,梁亭松可能已經直接進去審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