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咎 第1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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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子哆嗦了一下,急得直接蹦出了方言,“警察大人啊,俺四勞斯人吶!俺,俺怎八曉得??!俺來咯才曉得他們讓俺運滴抖四曉丫頭片子??!俺上有老娘下有娃娃兒,俺要四曉得俺就是唔死也不敢吶!” 問話的民警是從外地來這邊的,當即聽得一懵,“嘛玩意兒?!迸赃呌涗浀男【瘑T立馬抬頭:“哦,他說警察大人行行好,他上有老下有小?!?/br> “……”民警看著那人糊得滿臉鼻涕淚的,“先帶回去?!?/br> 囚車上,坐在副駕駛上的警員壓低了帽檐,手塞在褲子口袋里,那里放著他的手機。他的手指靈巧地點開屏幕,點開聯系軟件后,點開名為方爺的聯系人。為了完成這套動作,他經過了千百次的訓練,只是為了在各種情境下都能夠第一時間給閔仲方傳達消息。 [螞蟻被抓了] 這是他們的一套暗號,耗子代表著警方,螞蟻代表非重要的成員,羊代表著他們的貨。 閔仲方很快便回復了消息,警員佯裝看新聞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找個機會告訴他們,別亂講話,錢我會打給他們家人?!边@話其實再明白不過了,不亂說話,把罪擔下來,只要態度好,最多關個把月就出來了。要是亂折騰,他們家人的安危就不能保證了。 警員關上手機,望向前方。他和身后的這群“螞蟻”沒什么區別,看著是起著什么關鍵作用,其實什么都不算,甚至不如這群“螞蟻”?!拔浵仭眰冎辽龠€是平民,沒有什么身份知道的又少,只要聽話最后都能賺得盆滿缽滿地回家。而像他這種“哨子”,基本是把柄被人捏在手里,不得不按人說的去做。做的時間越久,知道的越多,往后就越逃離不開。 像他這樣的“哨子”遍布在城市的各個圈子里,也許某個站在講臺上授課的老師是“哨子”,也許某個開著車的職業司機是“哨子”,也許某個坐在桌前處理辦公文件的白領是“哨子”。那邊的人為了避免麻煩,所有“哨子”的信息都是不公開的,“哨子”與“哨子”間互不相識,只需要服從命令,做好“自己”的事就可以了。 開車的民警見他神情嚴肅,便開玩笑道,“今天運氣這么好,一會兒得去買個彩票看一看,萬一中了呢!” 他別開頭,隨聲附和,“中了記得請我吃大餐?!?/br> 這群人被押送到了市看守所,下車時,警員借著數人的空檔將閔仲方的話交代給了幾人。長明區的警察待偵查小組趕來后,進行完信息交接便離開了。 因為人數多,為了防止串供,幾人被關在不同的房間里,由武警進行監視。梁亭松將審訊工作分為兩組,梧禹和于沅一組,自己帶著林鐘一組。 第一個被帶過來的是一個禿頭男人,一進來后就低著頭用余光瞟著面前的警察。梁亭松咳了一聲,男人立刻收回目光,盯著面前的桌板。 “叫什么名字?” “萬三龍?!?/br> 林鐘從隨身帶的文件夾里抽出了張a4紙遞給梁亭松,這是來之前他們通過長明警方發的照片根據臉部特征對比找到的嫌疑人信息。 “萬三龍,五年前因為暴力脅迫猥褻同村婦女,被判了三年;出獄后又因為盜竊小店財物,被判一年。萬三龍,你這經歷夠豐富啊?!绷和に勺x完萬三龍的檔案信息,抬起頭看著對面的人,“這次是不是你拐賣的女孩們?” 萬三龍雙手握在一起,來回搓著,隨后猛地點頭:“是我干的!” 梁亭松將紙壓在胳膊下,身體往前微傾,“你是怎么把那些女孩拐到然后帶去下唐村的?”林鐘聞言有些不解的抬頭看著他老大,按照他們分析的來看,女孩們應該是被計鳴淇誘拐的。 禿頭男人想伸手摸頭,但是手腕被手銬銬住只能作罷。 他望著林鐘手里的筆,小聲道,“就,就有人說要買小丫頭片子,問我有沒有。我就,我就晚上在街上轉,然后看到有落單的小丫頭,就把她們迷暈,然后扛回去。本來是在這里的,后來就去長明了,等賣家說行了,就去送貨?!彼穆曇粼秸f越高,偏過頭來看著梁亭松,點點頭,“就是這樣?!?/br> “你們一共拐了幾個女孩?”梁亭松往身后的椅子上一靠,胳膊交疊,望著防護欄后的男人。 “幾個……一、二、九個!一共九個!”男人掰著指頭,回答道,“是九個!我還記得有個丫頭可費勁,我還踹了她一腳!對了!我還把她腿打斷了,給她扔出去了!” 林鐘朝梁亭松投去無語的表情,梁亭松只是拍了拍人的肩膀,示意人繼續記錄。 “買家是誰?” “買,買家,買家是個大老板!可有錢了!”禿頭男人磕巴了一下立馬回到,“他長得可高……可有錢了!”禿頭男人的腦海中下意識浮現出閔仲方的樣子,差點就對照著描述出來了,在意識到自己的話的時候又及時轉開。 “你們準備把女孩們送去什么地方?”梁亭松繼續發問,不給男人繼續絮絮叨叨的機會。 “送,送到老板家里啊?!倍d頭男人的精神都要崩潰了,他想起了家里尚在襁褓的女兒,他真的已經從良了,就是鬼迷心竅了想給孩子賺點奶粉錢,怎么會變成這樣。 梁亭松看著人那一副欲哭無淚的表情,停止了審訊。讓武警將人領了回去。 林鐘望著本子上記錄的禿頭男人的話,不能說和案件毫無關系,但可以說是牛頭不對馬嘴。 “老大,你是從什么時候知道他在說謊的???”林鐘癱在桌子上發蒙。 “在他說是他干的的時候?!绷和に蓪徲嵱涗洷砟玫矫媲?,用筆在上面勾畫,“準確來說是在搓完手后高聲說是自己干的的時候?!?/br> “像萬三龍這樣的三進宮的人,承認罪行的時候,一般不會有那么嚴重的心理斗爭。他在搓完手后下意識的點頭,抬高聲量回應,都是在給自己的心虛不安找依靠點。所以我給了他一個人命題,他就順著我給的命題進行發揮了,并且是很順暢的說完了所謂的犯罪情節?!?/br> “我去,老大,狠?!绷昼娫谛睦锬叵露Q心,以后不能在他老大面前撒謊,不對,是不能在學霸們面前撒謊,“那為啥還要問后面那些問題啊,他肯定不知道啊?!?/br> “我并沒有給萬三龍足夠多的思考時間,他所有的謊話、編排,如果想要順利且讓自己也信服地說出來,必定要依據一些既定事實。說得越多透露的就越多。比如說這里,萬三龍說等買家說行了就去送貨,萬三龍應該是司機沒有錯,但是與他交接的并不是什么所謂的買家,還有這里買家是個大老板,應該是潛意識的反應,只要生意做成了,就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br> “從萬三龍的話里,也能知道他沒做什么,比如失蹤女孩人數,應當是十個女孩,童欣是在路上被丟下車的,但萬三龍并不知道,這就代表著萬三龍接觸到女孩們是在長明區,把囡囡丟到田里的也不是他?!绷和に稍趯⒓埳蠘顺龅狞c指給林鐘看。林鐘聽的云里霧里,連連點頭。 梁亭松將紙擺回桌面上,“另外,我想知道他們的這種認罪行為,說的話有沒有被人刻意安排過。于沅和梧禹那邊應該也出結果了?!?/br> 果不其然,于沅和梧禹審訊的也是個二進宮的,名叫萬長檜,以前在村子里小偷小摸被人家逮了送局子里蹲了幾個月。 于沅和梧禹剛開口文,這萬長檜上來就認罪,態度誠懇,表達順暢,如果不是人數問題對不上和并不知道女孩們要被送往哪里,于沅幾乎要相信這人就是拐賣團伙的核心人物了。 “就姑奶奶這雙火眼金睛,還跟我扯謊,有鼻子有眼的?!庇阢鋯问植嬷?,另一只手撩了下頭發,“也不看看我是誰,市局刑偵支隊第一警花?!?/br> “那不是因為咱刑偵支隊就你一個女警嘛?!蔽嘤矸鲋~,將審訊記錄表遞給了梁亭松,“老大,萬長檜接觸到失蹤女孩們應該是在長明區內,他應該是被雇傭開車的人之一?!蔽嘤戆炎约悍治龅慕Y果說了出來,梁亭松看著那紙上已經被標出來的信息,點點頭:“嗯,還有兩個人,繼續審訊,盡量套話?!?/br> 又一個身材有些魁梧的男人被領進了審訊室,這人較萬三龍明顯更穩一些,一進來后就端坐在椅子上,雙眼直盯著梁亭松。 梁亭松捉摸不透人眼中的意味,雙方對峙良久,男人移開目光。 “名字?” “萬長風?!?/br> “為什么拐賣女孩?”梁亭松按照先前提問的順序,拋出了第一個問題。 萬長風回過頭來,目光垂在手間,與前兩個人不一樣的是,他并沒有“承認”自己的罪行:“我沒有拐賣她們?!?/br> 梁亭松抬起手,示意人繼續說。 “萬長檜說找到了來錢快的好工作,而我缺錢,所以就跟著他一起去了。他們給我的工作就是開車,僅此而已?!蹦腥说恼Z氣沒有任何情緒起伏,仿佛說的是跟自己無關的事。 “除此之外,你還知道些什么?”梁亭松看著面前的男人,如果審訊有突破口的話,除了計鳴淇,應該就是這個男人了。 “我什么都不知道?!比f長風閉上眼,雙手合攏置于桌板上。很明顯的拒絕回答的姿態了,拒絕背鍋也拒絕將自己暴露在危險的位置上,足夠的小心謹慎。梁亭松很好奇這樣的人明明做別的事會獲得更加光明正大,來源干凈的錢。 “你可以將知道的都告訴我們,請相信警方,如果你沒有做違法的事,我們也會給你一個公道?!绷和に稍僖淮螄L試,即便他能通過簡單的行為話術來分析別人的狀態,在面對萬長風這樣如深潭般沒有情緒波動的人時還是甚感棘手。沒有任何話術技巧,他能做的就是勸導。 果不其然,萬長風依舊是閉著眼,“我說了,我什么都不知道?!?/br> 話已至此,審訊也進行不下去了,梁亭松讓武警帶著萬長風回去了。 梁亭松靠在椅子上闔眼沉思,他突然有點想念許為溪了,要是許為溪在這,面對這樣的人會怎么處理呢,也許幾個來回之間,就可以從萬長風嘴里套出許多他們需要的信息。 梁亭松不得不承認,雖然許為溪有時候喜歡說一些奇奇怪怪的話,但是并不影響他是一個專業素養極高的人才。 而于沅和梧禹審訊的最后一人同萬長檜和萬三龍一樣,都是一口包攬下了罪行,但又什么都說不出來。幾個人將審訊記錄表整理了下回市局了。 “誒是嗎,小路警官,你們平時都只吃泡面嘛?” 梁亭松等人一回到刑偵三樓大廳,就見著路季商站在一張辦公桌前,一個清瘦的男人背對著他們和路季商聊著什么,桌上還擺著一堆奶茶茶飲。 “是啊,啊,老大!”路季商手里抱著杯奶茶,剛喝了一口,差點沒噴出來,猛咳了兩聲立馬站好,“我剛剛絕對沒有吐槽組內生活艱苦!” 男人轉過身來望著他們,眼尾角的兩顆痣隨著人的笑顏揚起,正是許為溪。 “呀,各位早啊。我帶了點茶飲?!?/br> “我靠,許老板,你是人間天使嘛!”于沅雙手展開,撲向桌上的奶茶,對著桌上的唯一一杯清茶多看了兩眼,然后提了邊上的一杯奶茶,朝許為溪點點頭,“謝謝許老板?!蔽嘤碜哌^來剛想拿那杯清茶的時候,被于沅踹了一腳。 梧禹投過去一個不解的眼神,于沅拿起一杯奶茶塞進他手里,把他拽到一邊:“你跟老大搶什么?” “……”梧禹默默地掏出手機,點開百度,輸入一行字 [同事磕cp上頭老欺負我怎么辦] 百度知道:還能怎么辦!跟她一起磕??! 等到幾人都拿完了,梁亭松才去拿起那杯清茶,側過身朝著許為溪道,“我審訊遇到了些問題,想請教你?!?/br> “盡我所能?!痹S為溪笑著跟著人進了辦公室。 -------------------- 遲來的更新~ # 小劇場系列 運勢說不可以 今天更文的時候有點卡文,于是學著前人經歷,給兩個崽兒算了下生辰八字今日運勢 (在這之前還給兩個崽兒查了星座合盤) 一打開之后: 小溪是財運進步,亭松是擺脫動蕩 乍一看不明白,我再細心看看,字里行間寫滿的都是:桃花朵朵開 亭松的感情運勢里是遇到心儀的對象,因為不是一見鐘情所以不要cao之過急(確實不屬于‘一見’),可以從朋友先做起,了解彼此 為溪的感情運勢里是說會遇到比自己大的,不介意的話可以一試,整年都是愉快甜蜜的 跟親友一合計,于是出現了以下場景: 許為溪(拍桌):我不介意??!可是能不能跳過朋友階段,直接從戀人做起? 梁亭松(嚴肅):運勢說不可以。 某言(畫外音):梁sir,這樣很容易沒老婆的。 第15章 我這么好吃,你怎么不吃呢 合門掩去大廳里的嘈雜笑鬧聲。 許為溪靠在墻邊看著人的動作,只見梁亭松將警帽擺到一邊,把那杯清茶放在桌上,自顧地從公文包里拿出審訊記錄表走到茶幾邊,在桌上攤開。 許為溪低頭掩去嘴角的笑,而后走到人身邊坐下,淺掃了眼茶幾上的表,故作嚴肅地偏過頭看著梁亭松:“梁警官,這算不算給普通市民泄露警方辦案線索?” “不算,因為你是我負責的該案的……”梁亭松頓了一下,思索了五六秒,“特聘法律顧問?!?/br> “嘶?!痹S為溪挑了挑眉,想起了他之前開的玩笑,沒想到竟給人套過來用了,還說得那么冠冕堂皇,“梁警官……” 梁亭松拿起桌上的審訊記錄表,翻看起來,將萬長風的那張抽了出來,偏過臉來對上人的目光,“如果出了問題,按照我國律法,我擔主要責任,你不用擔心?!痹S為溪畢竟是專攻法學這方面的,自然會敏感一些,梁亭松理解人的顧慮。 “我只是想說,你頭發亂了?!痹S為溪伸手指了指人頭頂的方向。一小撮頭發在摘帽的時候翹了起來,此時正立在梁亭松的頭頂,給人正經嚴肅的氣質平添些可親近的意味。 梁亭松一愣,別開了目光,用手隨意抹了幾下頭頂,似是轉移注意地輕咳了一聲,然后將手里的表遞給人,“今早長明那邊逮捕了拐賣案的相關嫌疑人,我們對幾個嫌疑人進行了審訊,其中三人應該是受了背后主使的暗示,主動承認罪行,但無法供認詳細的犯罪經過。而這個人?!绷和に芍钢涗洷砩系拿?,“萬長風,只有他沒有承認罪行,我們給了他陳述清白的機會,但是說的很少,而且對于犯罪經過細節,一律回答不知道?!?/br> “你覺得萬長風是突破口,因為他沒有受幕后人的干擾?”許為溪注意到了紙上被特地標注出來的一些信息點,梁亭松在旁邊已經標注了自己的猜測,他將桌上其余的幾張審訊記錄表一并拿了過來,另外三個人也正如梁亭松所說的包攬責任,且犯罪經過方面表達地一片混亂。 “嗯,如果能套出萬長風的話,對我們的案件調查應該會有很大幫助?!绷和に赏罂康缴嘲l上,目光落在人的后側影上,辦公室的沙發后面就是窗戶,陽光透過百葉簾的縫隙,落在人的身上,如一襲被風劃破的羽衣。 “一般來說,行為反常的個體確實會被作為樣本進行觀察,但是這條并不是很適用在萬長風身上。一般能夠讓邊緣參與者不考慮法律后果去主動擔責,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他們尚有把柄在幕后者的手中。萬三龍提到了自己家還有待哺育的孩子,萬長檜沒有明說,最后的那個,也是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的。那么這個把柄可能就是他們的親人?!痹S為溪將那三張表依次擺開,手指在重點標記上劃過,最后將萬長風的那張放在最后面,“這幾個人應該是一起接收到主動認罪的信號的,但萬長風沒有按照幕后者所說的來?!?/br>